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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在意】(2)指路

  唐青悠實在沒有了辦法,再次向鄒見鋒發出了求助信息。鄒見鋒也真的是隨傳隨到啊,不知道用了什麼交通工具,半個小時就趕到了唐青悠面前。


  唐青悠知道,自己這一趟如果不讓周直徹底死心,以他的固執性格必然會再糾纏下去。而唐青悠實在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於是,她在鄒見鋒的護送下,走到了周直面前。


  周直下了車,打量了一眼戴著眼鏡、周身上下斯斯文文的鄒見鋒,想起來曾經的一面之緣,但終究是提不起戒心,只皺著眉問唐青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改了口味,喜歡小奶狗了。」


  唐青悠側過頭去,含笑望著鄒見鋒:「鄒師父,他說你是小奶狗呢,你覺得這個形容詞用得可好?」


  鄒見鋒也算是熟能生巧,這次演得自然多了,伸手摸了摸唐青悠的腦袋,滿眼寵溺地說:「嘴巴長別人身上,咱管不著,你覺得我像什麼,我就是什麼!」朝她使勁一眨眼,那電力可真夠一哆嗦的。


  唐青悠嫣然一笑:「行!忠犬系畢業了。」轉頭對周直說:「周直,我真的沒空應酬你,麻煩你,有多遠,滾多遠,好嗎?」


  周直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心,他徑直朝唐青悠跨步過來,伸手打算拉住她。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鄒見鋒橫在了兩人之間,單手抓住了周直的手筆,反手往下一壓,周直一條胳膊差點被卸了下來,嗷的一聲半蹲了下去。


  鄒見鋒從來不是鬥狠之人,見周直果也是手無縛雞之力,便鬆了手,警告說:「規矩點。」


  周直沒想到鄒見鋒是人不可貌相,居然有這麼一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轉而看著唐青悠:「悠悠……」


  「我說了,我的小名不是你叫的。」唐青悠面無表情地說,「最後一次心平氣和跟你說,不要再出現到我面前,否則的話,我會把你的所作所為告訴沈博,你應該知道,他還欠我不少人情。」唐青悠說到這裡,已經是抬出要斷他事業的威脅了。


  周直畢竟是天底下最典型的聰明人,很快意識到唐青悠已經知道了沈博從她的業務中牟利之事——之前他一直懶得幫塗屹然解釋,樂得見唐青悠與塗屹然越走越遠,如今,是塗屹然終於裝不下去了嗎?他莫名地來氣,死死盯著唐青悠,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青悠哼笑一聲:「周直,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最後勸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在周直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視線中,唐青悠坐進了鄒見鋒的小吉普,可以說是揚長而去。


  看著小破吉普的車位揚起厚厚的飛塵,又慢慢沉澱下來,周直的眼前是一片模糊之後又回歸了清朗。他感覺到自己又失去了一些本該屬於他的東西,雙手不知不覺地握成了拳,大概又隱隱有了新的主意,內心住著的那股神秘力量,又悄然為他指了一條路。


  他期待的事情,總是一而再地背離他的祈禱,這讓他長期活在失望中,慢慢地,心裡便積壓了一層一層的不甘與懊惱。此刻的憤恨,更是令他從此加快了「奮鬥」的腳步。


  唐青悠自然不知道周直還會有什麼打算。她只是憑藉多年共事下來的熟悉度,憑直覺判斷周直短期內不會再來找她了。她鬆了口氣,特意請鄒見鋒吃大餐作為答謝。


  鄒見鋒大大方方地應了下來,但進餐一半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追問:「悠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交代下,這個姓周的是何方神聖嗎?」


  唐青悠神色黯下,似乎是想好了才回答:「不是什麼神聖。只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壞人。」她的語速有點慢,不知道是因為猶豫,還是因為恨意。


  鄒見鋒看了看唐青悠的眼神,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眼神,很冷很冷,像冰刀貼身揮過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這個人跟唐青悠大概是有仇吧,他下意識地不再多提。


  唐青悠自知自己喜怒形於色,對身邊的人來說有時候會有負擔,便努力地找些話題與鄒見鋒閑聊。


  兩人除了共事那點經歷,一時半會兒還真沒什麼共同語言,於是聊著聊著,又聊到了工作。鄒見鋒見唐青悠對目前工作的熱愛已經大幅消減,心下瞭然,直接問她:「悠姐你還打算在這干多久呢?這份工作只是消耗你的能量罷了,不會給你帶來價值體現的。」


  唐青悠知道鄒見鋒是明白人說掏心話,便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回復他實情:「大概是我還有點底氣,知道出了這個門,這裡的一切對我都算不上什麼,所以面對各種不靠譜還可以抱怨兩句,忍一忍過去。」


  「可是,你的每一句抱怨,都是對自己的消耗。」鄒見鋒點出她長期忽略的地方。「我記得之前你跟我們出過一個題,你說,有甲乙兩個人常年不和,甲總是抱怨乙偷他的礦泉水瓶子,你問我如果當我來仲裁,要怎麼樣去調停這兩個人。」


  「嗯,當時你的答案我不是很滿意。」唐青悠回憶往事,微笑道。


  鄒見鋒也笑了笑:「我當時想了很久,既然甲的抱怨是真的,那就是乙的錯,還有什麼好調停的呢?真理當然要用在對的人對的事物身上。直到剛剛,我突然發現,現在的你,就好像在抱怨被人偷了礦泉水瓶子的甲——撿破爛撿得習慣了,日子一長就真的把自己當流浪漢了。」


  唐青悠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她知道,自己是真的身在此山中太久,已習慣了這個看不清楚真相的真實環境,更遑論悟得真理了。此時被鄒見鋒一語道破,她心下免不了有點發慌。可是,她又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


  難道,她的一場出走,最後還是像魯迅說的那樣,要麼墮落,要麼回去嗎?

  不,就算塗屹然與她達成了和解,他們依然彼此在意,他們還能有個共同的未來,她也不甘心以眼下的狀態,這樣回去。


  在她的心底里,她還是更願意站在塗屹然身邊,做一個獨立人的存在,而不是光頂著「塗屹然女朋友」「塗屹然未婚妻」「塗屹然太太」的標籤,她不甘心。


  唐青悠跟薇薇聊到自己的不甘心,薇薇笑道:「那是因為你還有很多選擇。以及,你吃得了苦。像我這種吃不了苦的,要是有人願意包?養我,我做夢都會笑醒。」


  唐青悠沒有跟明嵐聊自己的不甘心,明嵐倒是跟她聊起了自己的「甘心」:「一個不小心,十六年就過去了,孩子也快成年了,我又給自己爭到了一個「教授」來當,仔細想想,我這輩子真是不虧啊……」


  唐青悠也無法說服自己去理解、認可明嵐的十六年。她換位思維,認定自己絕對做不到明嵐的隱忍,便更加下定決心,要為自己謀劃清楚未來的路。


  唐青悠比明嵐更幸運的是,明嵐在過去十多年時間裡只能仰仗與自己不是一條心的張秉文,而她則還有許多長輩的關照。


  就說她的恩師一家,展鴻父子出於各自的目的,都是一門心思要拉她「出火坑」。


  就在正月初四唐青悠登門拜年的時候,展鴻直接給她安排了任務,讓她回萍聲戲劇社友情出演年度大戲的女二號。


  唐青悠一口拒絕了:「展老,我真不能答應,萍聲跟華藝院線達成了戰略合作,這些戲未來是要孵化成商業項目的,到時候都是華藝院線作為甲方在運作,我會變成兩個院線之間的夾心餅。」


  「搞不好是兩個院線之間的交集呢?」展鴻勸道,「文藝無國界,更不應有門戶之見,這個你又不是不懂。」


  「我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唐青悠莫名想到了歐陽稚和苟靚,想到謝正隔著半個中國點評的那句「雞犬不寧」,低聲道,「人在屋檐下,不想惹是非。」


  「不想惹是非,那你現在是選擇混日子?」


  在展鴻的追問下,唐青悠不得不硬著頭皮說真話:「我目前是真的缺乏為自己規劃人生的能力。我,看不到未來。」


  「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幫你拿個主意,你別倔了聽我一次可好?」展鴻殷殷望著曾經的得意門生,抬出了商量的語氣。


  唐青悠沒想到授業恩師一而再地勸解,一次次苦口婆心要為自己打算將來,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樣的老段子都抬出來了。在自己完全沒有計劃與想法的時候,她終於下了次決心「聽聽別人的建議」,想試一次從前沒有走過的路。終於,她點下了頭。


  唐青悠以為這次展鴻會再提議她辭職然後就職某個展家父子伸手可及的單位。沒想到老爺子這次完全不提她那份「破工作」了,直接交代她聯繫海外一所著名藝術類高校的表演藝術研究所所長,讓她跟對方多做一些學術交流。


  關於這個安排,他是這樣說的:「當你什麼想法什麼計劃都沒有的時候,就沉下心來,做學術。讀書、研究,一定會是件好事。」


  唐青悠這一次是很清醒的,對他人的好意,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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