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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開局】(1)選擇比努力重要

  唐青悠最後和塗屹然達成了一個君子協議,給彼此一年的時間各自闖蕩,一年後如果對彼此還有感覺,那就複合。


  其實塗屹然心裡隱隱覺得這是她的緩兵之計,但他也深知唐青悠一旦犯倔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眼下能讓她放慢出走的步履,已經是往他期待的方向進展了。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便應下了。反正投資還分長短線呢,他覺得自己眼下至少已經把被動局面扳回來僵持空間里,餘下就只是一步步的蠶食了,他遲早能拿回主動權——在塗屹然的世界里,時不時便是一場大戰,眼下更是史無前例的兵荒馬亂,但他始終是馬背上的將軍,不會淪落成被人魚肉的難民,雖然也偶有倦意,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他無法遁世。正如唐青悠所說,他停不下來的。


  塗屹然心裡也有點暗暗的竊喜。唐青悠那麼了解他,卻從來沒有意識到他言語間偶爾的示弱,都只是為了穩住她罷了。從前的公事如此,如今的感情事亦如此。想到這一層,他一面算計,一面被唐青悠感動著——這是一份只有他自己察覺得到的信任,與愛,也是他內心深處的不為人知的一方凈土,他並不打算與任何人分享。


  這個晚上,是兩人分手以來,甚至可以說是近幾年來最輕鬆自在的一次相處。像這城市裡點著燈的任何一戶人家的親人之間一樣,吃飯、聊天、看春晚。


  當然,這個時間點,除了春晚確實也別無選擇。但這個春晚進行到2/3的時候,隨著網路上關聯話題的爆炸,唐青悠瞬間糟心不已。


  不是例行公事的年年吐槽,而是因為在春晚屏幕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張盟。


  張盟上春晚倒也正常,人家是藝術大咖。問題是,黃綠光也上了——黃綠光上春晚也很正常,人家是大腕!可是,這倆人居然是在一個節目里!他倆合作!張盟也不彈奏西方古典音樂了,直接上來一曲保衛黃河,黃綠光以主唱身份引領一眾明星演繹了這曠古絕今的一版黃河大合唱。那畫面,真的是……可不要太美。全國網友一時間都炸鍋了。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熒屏里、舞台上,張盟黃綠光合作無間,藝術的火花可謂激情四射,一眾明星合唱成員個個賣力配合,每一個音調的發聲都盡顯著力與美的綜合效果。


  然而畫面上的群情激昂,遠遠不及唐青悠內心的萬馬奔騰。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揣測媒體記者們的反應,手機已經是頻密地滴滴作響。伴隨著各路人馬的拜年問候信息,赫然入目的是好幾條以「呵呵」「哈哈」開頭的質問:不是說他倆不同台嗎?不是說張盟面前不能提黃綠光嗎?


  ……


  她思前想後了足足三分鐘,最後一條簡訊群發給了所有問候她的記者:「呵呵,是不是很大的驚喜?為了春晚的最佳效果,為了全國人民的共同歡樂,感謝您的積極配合,辛苦了!」


  塗屹然不知道她突然陰了臉是在鬧心什麼,順勢便開了口留她過夜,唐青悠凌厲的眼神跟重型機槍似的橫掃過來,嚴詞拒絕了。


  塗屹然看唐青悠露出防賊似的表情,不由失笑。他心想來日方長,只要她不跑了,就徐徐圖之又如何?於是,他心甘情願的到車庫取了輛輕跑送她回了公寓。


  唐青悠在自家公寓里一覺睡到了大年初一的中午,被周直和薇薇的電話給吵醒了。她睡眼朦朧地切著頻道和兩人交流,薇薇八卦著張盟黃綠光,周直一心一意地拜著年,她一樣一樣回,到最後聽見自己的肚子叫,突然想起來家裡斷糧了,開口便說:「我現在家裡連根爛菜葉都沒有,今年的第一頓飯你請了吧。」一個不走心,提了兩遍。最後的結果是,薇薇來接她,兩人一起到周直家吃火鍋。


  周直跟父母一塊住,但老頭老太太趕時髦出國旅遊了,扔了愛犬和周直在家相守,留了一冰箱的食材凍品作投喂用,可以說是安排周到。但憑著周公子的交遊廣闊,獨自在家就餐的機會其實並不多,唐青悠和薇薇的到來讓他終於有機會下了一回廚——來自唐青悠的要求。


  如果不是唐青悠介紹,薇薇根本不敢相信,這個長著繡花枕頭模樣、永遠擺出一幅遊戲人間模樣的周公子,居然是個「秀外慧中」的存在。雖然仨人吃的是火鍋,可他愣是整出了好幾道小菜,甚至於兩位女士點名要鴛鴦鍋,他自己掌勺調配了兩套無公害綠色版本的鍋底,味道很不錯。


  薇薇不得不咂舌:「想不到周公子這麼厲害,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看看,你終於眼拙了吧?」唐青悠大有王婆賣瓜的意思在,「怎麼樣,這絕對是精品大漏,要不要收了?」


  薇薇打量了一眼從頭到尾笑眯眯不知道有心無心的周直,來了句:「我家廟小,恐怕供不住這麼大一尊神仙。」


  「這個您請放心,」周直搶在唐青悠之前回話,笑得賊兮兮的,「我們老周家幾代單傳,我不入贅的。」


  薇薇剛對他有所改觀,又被他沒半點正形的樣子給擊退了,剩下的時間便真的只是吃火鍋了。唐青悠做媒的企圖再次落敗,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倆人都是才貌雙全,怎麼就湊不到一個頻率好好聊個天呢?可眼前的事實就這麼明擺著,她只得儘力調劑著氛圍,眼睜睜看著薇薇全程開開心心純吃飯,吃完擦擦嘴走人。


  唐青悠最後並沒有跟薇薇一塊走,而是單獨留了下來,同周直在書房進行了一場密談。


  聰明人之間的談話有時候比粗人都要簡單得多,無遮無掩,直奔主題。兩人都猜到了對方的用意,周直更是一點鋪墊都不做,開口便問唐青悠:「Yolanda,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塗老大鬧分手這事,是不是你倆商量好,故意演給大家看的?」


  只要周直不喊悠姐了,正兒八經喊她英文名,唐青悠都會莫名的緊張,這次也不例外。她緊繃著一根神經,一點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什麼?」


  周直卻只是淺淺一笑:「話劇女王果然名不虛傳。多年不上台,演技還是那麼好。」


  唐青悠臉色微變:「你這說的什麼鬼?」


  周直面帶微笑,不緊不慢地繼續分析:「我的好悠姐,別瞞我了。你早就知道博屹兩位創始人要分家,所以配合塗老大演戲,你先撤出去,他跟老沈才好攤開來談判,對吧?」分析得似乎還挺到位,畢竟沈博沒有在博屹投資及旗下機構安置任何裙帶關係,而唐青悠的存在就赫然成為塗屹然最大的弱點。


  然而,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只能回以一聲苦笑:「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


  周直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住了,眼中透著一股子迷一樣的自信:「我知道你不會承認。」


  唐青悠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浪費口舌,把注意力拉回了自己關注的方向:「好,就算我承認,又如何?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問我過程,我想你結果。我問你——你打算怎麼選?」


  周直應該沒有料到唐青悠會如此著急、如此唐突地問出這個關乎他的未來,甚至可以說關乎到他整個人生格局的問題。他沉默了。


  於是,唐青悠投射過來的視線直接上升到了X光射線的層次。在她的視線壓迫之下,周直不自覺地眼神遊移,閃躲起來。


  唐青悠不急不躁地看著他,一臉「我就知道」的神色。


  周直像被抓進了刑訊室的英雄好漢,不論心底里有多少害怕和不確定,臉上都要維持住泰山崩於前而巋然不動的氣節。


  僵持的氣氛里看的是誰先破功。但唐青悠打量著不肯言語的周直,突然就明白了過來,饒有意味地下了斷語:「周直,你就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周直是塗屹然發掘並一手栽培起來的,在這場沒有一方有絕對勝算的分家過程中,按照俗世標準他應該是選擇繼續跟著塗屹然,根本無需猶豫,更不需這般有口難言。


  周直好不容易掛住的表情被輕易地戳了一個洞,半天,才組織好了語言,說:「你是聽那些創業人士講故事聽太多,暈了嗎?故事就只是故事而已,利他的前提永遠是利己。社會主義的共同富裕,還得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呢!」


  唐青悠嗤的一笑:「說故事、講道理,這是我的專長,所以你也應該知道,你是說服不了我的。」


  周直想了想,問:「那你今天,是來說服我的嗎?」


  「沒打過草稿。」唐青悠搖了搖頭,「我也不想跟你說道理了。不如我也給你講個故事?」


  周直比了個「請」的手勢。


  唐青悠稍稍捋了下思路,說:「曾經有個蘇聯笑話是這麼說的,牢房裡有三個犯人,沒事兒瞎聊天,聊起各自坐牢的原因,第一個人說,我因為反對彼得羅夫。第二個人說,我是因為支持彼得羅夫。這個時候,第三個人意味深長地看著這兩個人,百感交集地說,我就是彼得羅夫。」


  周直凝重的神色到這裡開始緩和,他終於證實了自己在唐青悠心目中還是有點分量的,因為首先,她在關心他。可是回過頭,仔細一琢磨,他心裡又是一陣落寞。她沒有直接勸他站到塗屹然的陣營,而是善意的提醒他,當前形勢下,不論怎麼站隊,最終倒霉的幾率都差不多。而恰恰正是這樣端著天平的姿態,彷彿在迂迴曲折地質問著周直:既然倒霉的幾率都差不多,你為何要做一個令更多人不理解的選擇?

  這個時候的唐青悠,並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是個什麼樣子,也不確定自己的未來世界里還會不會有塗屹然這個人。可是她下意識地就站到了他的隊列。


  周直最後說的是:「你現在也在打工,我不管你是真的從此走上另外一條路,還是只想體驗一下生活,我就當你真的成為了都市裡白手起家的一員。如果有朝一日,你發現自己盡忠職守甚至傾盡所有,最後在老闆心目中也只是一個扶持自己人的工具,你就會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有的人活成了棋盤裡的五子棋,有的人卻能站在刀尖上跳舞。很多時候,選擇比努力重要得多。」


  原來,她覺得過去的五年是她在把周直當神像供著,在周直看來卻是他在陪她玩耍,哄著她。那麼,她的努力到底算什麼?甚至於她這個人,又到底算什麼呢?


  唐青悠最後沒讓周直送她回家。她自己打了車走,一路默然。


  正月初一的都市本就冷冷清清,她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到了下巴處,卻還是感受到了這個冬天前所未有的寒意。


  這個春節,她好像撿回了一個麻煩,丟掉了一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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