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明示】（3）共享繁華
明嵐自然也沒有為難唐青悠的意思，看到她滿臉一言難盡的表情，主動往下做了安排：「不出現金的合作呢，你就別想了，做夢呢嘛！這年頭電視沒人看了，可電台正是逆風成長的好光景，不說別的，開車的人多了，堵車的狀況越來越嚴重了，電台的收聽率也就越來越高了，廣告身價當然是一天一報價，水漲船高。我們正是烈火烹油、繁花簇錦的時候，你這樣愣頭愣腦跑過來讓我們充當便宜乙方，擱誰都談不下來的。但是，世上沒有離不成的婚，也沒有合不來的機構，只要雙方都有誠意想合作，總還是有辦法的。」勾了勾手指，「來，姐姐教你。」
唐青悠像看到了魚的貓，喵的一聲就靠過來了，拽著明嵐的胳膊：「姐你真是個大好人，你說你說，我洗耳恭聽！」
「很簡單，跟我這談好，跟天意廣告簽。讓天意看到的是象徵性的硬廣投入，我這邊給你安排到黃金檔整點報時；合同備註軟性宣傳積極配合，具體的就別寫了，我直接安排各電台的主播們跟進你們邀請的藝術家和演出內容，選收聽率高、調性相符的欄目，讓他們多聊一聊南山大劇院。要知道，廣告是按分鐘算的，節目是按小時算的，廣播中心有十幾個頻率，一百多個欄目，每天只要有一個欄目把南山大劇院當話題，你們就凈賺廣告投入的幾十倍效果，更何況，平均下來肯定遠遠不止。」
唐青悠聽得心頭一盪，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姐，你都說這麼具體了，能不能再具體說說，這象徵性的硬廣投入，是怎麼個象徵法？」
「年度合同，就十萬快吧，平均一個月不到一萬。要知道，一條整點報時廣告播一周就要兩萬多，夠意思了吧？」
唐青悠只思考了一秒，便奸商附身了：「十萬塊！意思大了！六位數！給我換成五位數吧？這樣，五萬。」她伸了一巴掌過去。
明嵐一臉好氣又好笑的表情：「你還跟我討價還價？還一下子就給我對半砍？你以為我是街頭小販嗎？」
「可大劇院現在真的沒錢嘛……」唐青悠嘟了下嘴，雙目垂下，「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按刊例價來都行，但我現在不是給人打工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只能壓壓價盡量促成合作咯。」
明嵐一邊搖頭一邊嘆氣：「你這麼盡職你老闆知道嗎？」
唐青悠抬頭望著她，勉強笑了笑：「最重要是我頂天立地，我問心無愧，領導知道不知道有那麼重要嗎？」
「說真的，還蠻重要的。」明嵐道，「老話說，做工不由東，累死也無功。你以前的老闆是你男朋友，他會主動關注你的優點，現在的老闆跟你不沾親不帶故的憑什麼要關心你？」
唐青悠想了想：「打工是為自己打的，只要把事情做好就可以了，還要挑領導在的時候特意做給領導看嗎？這事兒我可干不來，時間長了養成慣性了，準會變成標準的撒謊精，那失去的的可就不是金錢時間精力了，是人格！我不幹，我，我愛惜羽毛！」
「以前不知道，你竟然是個死倔的脾氣。好，我不說了。」明嵐哎了一聲，「遇到腦子和心肝都清明的上司你會走得很順利，但如果遇到了眼神不好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唐青悠笑著領命。
明嵐果然不再多言，直接把句號提了上來：「你通知下薇薇，讓她出面整理方案吧，跟她們台的幾個文藝演出類欄目掛鉤掛緊一點，拿來我簽了字你們再一起去找天意廣告走合同流程。」
「謝謝嵐姐，姐你真是太英明果斷太招人愛了！」唐青悠邊說好聽的邊站了起來，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看你跟沈博聊天的時候馬屁拍得挺到位的呀，怎麼擱我這就這麼敷衍呢？」明嵐笑著剜了她一眼，「說什麼來邀我共享繁華，結果你看，又訛了我一棟豪宅！」
地方電台里收聽率最高的文藝廣播的黃金檔整點報時廣告，一年下來的刊例價可不得兩百多萬？在這個年份，在本埠，確實還買得到高檔小區的一小套精裝。
這種破天荒的好事攤到頭上，擱普通人身上，誰都得睡夢中笑醒。可謝正實在不是普通人，他看完唐青悠遞過來的方案，直接扔回去給她：「五萬還叫象徵性？你去跟電台說，一年一萬，不然免談。」——這到底是誰求誰呢？唐青悠心裡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可人家謝正只瞥了眼她的表情就扔過來了一句完整的指向性語言：「咱們這行跟部隊有一點很像，看執行力的時候，首先看的是服從。」唐青悠默默把一肚子想說的話吞了回去，一顆心卻莫名的焦躁不安起來。
雙方都沒想到會來一場二次談判，唐青悠底氣已經不足，唯唯諾諾地再次砍了價。卻沒想到，明嵐被她磨得徹底沒了脾氣，聽完腦子一炸，幾乎都不帶考慮的，一口應了下來：「行了，一萬就一萬吧。我給集團打個報告，第一次行使台長特權，特別的關照給特別的你。滿意了？」
「何止是滿意。受寵若驚！」唐青悠把心放回胸口，很快高興了起來：「嵐姐，我愛你！」
「別貧了，去吧。」
唐青悠樂顛顛帶著鄒見鋒去找薇薇落實廣告，薇薇一看到鄒見鋒，兩隻眼睛突然放起光來：「呀！悠姐，你這還藏著帥哥呢！」悠揚婉轉的聲線撓得鄒見鋒面色一緊，急急看向唐青悠。
唐青悠玩心肆起，視若無睹。薇薇把這當成了鼓勵，立刻動起手來，捏了捏鄒見鋒的胳膊：「有練的哦！棒！」
鄒見鋒連忙退了一步，結結巴巴來了句：「主……主播小姐，請自重！」
薇薇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挽住唐青悠的胳膊說：「你這是從哪找來的老幹部啊？這麼穩重、莊重……他剛剛是叫我自重？」薇薇往唐青悠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你說，有這麼嚴重嗎？」
唐青悠莫名被襲吻，全身雞皮疙瘩也都起來，趕緊把薇薇往旁邊推：「一邊去，沒點正形！你嚇壞小孩子了！趕緊辦正事兒去！」下意識地抬起手背擦了擦臉。
「好啦，遵命！」薇薇笑起來艷若桃李，「我這就去拿最新的廣告資料，你們等我一下。」都走到門口了還不忘扭頭朝鄒見鋒拋了一記媚眼。
趁著薇薇出辦公室的工夫，鄒見鋒俯頭在唐青悠耳邊低低說了句：「悠姐你都沒跟我說過，甲方談廣告合作還要出賣色相！」
唐青悠斜睨了他一眼，壓著笑意：「不好意思了鄒師傅，我這個甲方代表當得比較窩囊，所以才指望您老人家來鎮場啊！」
鄒見鋒默默退後了一步：「消受不起。悠姐還是您來吧。」
兩人正嘀咕著，薇薇又折回來把唐青悠單拎了出去，神秘兮兮地拉到一角落聊了起來：「我想起來咱們在哪兒見過了！」
唐青悠眼皮一跳：「哪兒？」
薇薇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我們那一屆新生入學的時候，你是不是在迎新晚會表演了一個話劇選段？我可真是眼拙呀，居然沒認出來，話劇女王！」
唐青悠露出迷茫的表情，仔細地回憶了一番。大三下學期她便退齣戲劇社了，大四那年會出席迎新，完全是個意外，那是因為費棟研究生最後一年，論文壓力太大決定退齣戲劇社，但放心不下，希望找到一批合適的後繼者繼續壯大戲劇社，便極力相邀前戲劇女王出馬，在迎新晚會上表演，以期鼓動新生們多多加入戲劇社。如果不是薇薇提起，這種小事也只會在記憶深處慢慢磨滅。她忍不住感嘆：「原來我們這麼早就打過交道啊？」
「可不是嘛！」薇薇笑著點頭，想到了關鍵點，突然收住了笑容，「原來你說的不是這個事兒啊？那我們到底啥時候還碰到過？求給個明示唄？我想得腦袋都快破了，姐你這太摧殘人的意志了。」
唐青悠回以故作神秘的微笑：「佛曰，不可說。」
「你等著！」薇薇氣得一跺腳，「我就不信，我挖不出你的底細來！」
唐青悠笑著點頭：「嗯，我等著。」
薇薇氣結，扔下唐青悠甩頭辦正事去了唐青悠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自顧自念了一句：「還好馬甲沒掉。」
「原來我認識的悠姐是穿的小馬甲？那麼，可以問下正裝是什麼牌子嗎？」
唐青悠依舊是搖搖頭：「小孩子偷聽大人講話，這行為可不好。」
「冤枉啊。」鄒見鋒趕緊解釋：「我只是上衛生間路過，不小心聽到了。」
唐青悠含笑攆人。她回到文藝台的辦公室，沒等幾分鐘，薇薇便拿來了最新的廣播頻率欄目列表、資源詳情、廣告刊例價和目前的合作商家名錄。
唐青悠帶著鄒見鋒把廣播中心的廣告資源研究了一個底朝天，把黃金時段和高收聽率的欄目都圈下來之後，走了一份極簡的年度合同，合同標的1萬元，對標服務是早8點、晚18點各一條30秒動態硬廣——單此項按刊例價算，便是三十幾萬，再算上各個欄目的海量軟性宣傳安排，這份合作的規格當是七八位數的綜合標的。
把合同簽完，唐青悠才隱隱有點後悔——她這麼輕易這麼沒原則地完成謝正的指令，是不是會令自己陷入「後患無窮」的境地？
然而她確實是多慮了。天意廣告因為這塊廣播業務的關係，很快在移動電視業務上也給足了面子打了一個史前最低折扣，謝正親自和天意廣告的老總會面洽談，相談甚歡，當場就拍板把後續的移動電視廣告合同簽了。至於報業方面，倒是死扛住了，謝正繼續出面，和報業集團董事長兩次會議下來，最後談到置換五成，已是總編輯們「特別關照」、網開一面。至此，這一年的基本宣傳，總算是定好了基礎框架。
接著，唐青悠把唱K的品牌合作談判落實到位，直接談成了年度品牌推廣合作，唱K旗下的市內一二十家分店兩萬多座點歌台的屏保、會員月刊、前台索引機等，全部上線南山大劇院的品牌形象及演出預告，並提供每月一次的KTV包廂黃金套餐服務供南山大劇院招待使用；作為合作回饋，南山大劇院在自辦演出的節目單底部「合作機構」一欄加入唱K的品牌LOGO，每月隨機提供10張演出門票供唱K會員活動使用。然後，以此為參照母本，唐青悠接連拓展了連鎖書店、連鎖影院等各類文藝場所品牌推廣合作，默默打造了一個文藝品牌互推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