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驅逐2
王淵不知道是繼續笑,還是翻她一個白眼說她沒心眼。
“這麽大的事情你都能忘?”
怕是心裏早都沒了京城那位傀儡皇帝,全奔著謝堯去了。
江樓月黑著臉,“我這不是忙嘛?一天天又要操心糧草,又要改兵製,還要顧忌著蕭冀來反撲,營中還有個信陽神童……我便是心中有十竅全開,每一竅盯一件事情也忙不過來。”
“心有十竅全開那是人嗎?”
“比喻。”江樓月不理他,隨手拿了一側的空奏本過來,卻忽然手指又縮了縮。
王淵打趣道:“怎麽不動了,難不成你不會寫?”
“……”江樓月靜默,直接把奏本丟給王淵,“我知道你會,你無所不能,幫我寫吧。”
她這武安將軍,是先帝臨終所封,雖然也是兵部造冊的一品大將,但其實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朝,自然更沒上過奏本。
前世雖說作為統兵元帥帶兵打仗,但她軸得很。
她總覺得自己是要站在謝流雲身邊的女人,絕不可能與他有什麽君臣之分,因此,所有的訊息全部是寫信。
奏本是真沒寫過。
“你這態度——”王淵瞥了一眼,“求人是你這個態度嘛?”
不過他到底也是隨口打趣了一下,提了隻筆起來,還在手指上轉了一圈,筆走龍蛇地將奏本給寫好了,交給江樓月。
“喏,快馬送去京城吧。”
江樓月看也沒看,直接招呼羅風進來。
王淵挑眉問道:“你都不看一下,萬一我寫點辱罵當今聖上的話,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你也說了,誅九族,你不在我九族之內嗎?”江樓月瞥了他一眼。
“……”王淵無言以對,片刻後失笑道:“小表妹,你真是不可愛,想跟你多說幾句話聊個天,你總要把天聊死了。”
“我不想聊天。”
江樓月平平說了一聲,漂亮的眼睛裏一片清冷,雍容大氣,卻波瀾不驚的過分。
王淵默默,江樓月實在是和她這個年歲的女孩子多少有點差異。
她這麽小的年紀——
好吧,她快十九歲,不小了。
但尋常人家這個年歲的女孩兒,還是很有幾分活潑氣的。
哪像她這麽……冷沉這麽穩妥,比自己爹都老成持重。
江樓月咳不會理會他在想什麽,把奏本交給羅風,吩咐速速送去京城之後,便轉身往外去了。
她得活動活動筋骨。
……
俘虜營中,那些人還跪在營中。
太陽逐漸升起,日頭高懸,慢慢到了正空,午時到了。
午時,是江樓月下達驅逐命令的最後時辰。
嶽長庚帶騎兵執行驅逐命令:“你們都愣著幹什麽?起來!”
跪在圍欄之中,原本還等待武安將軍心軟的士兵們再次麵麵相覷,心情朝下沉。
他們終於明白,人的好脾氣是有限度的。
江樓月不可能任由他們一次次挑釁還給他們機會。
更不可能收編他們,給他們高額的軍餉,給他們分田,還給他們上升的途徑——
他們自己把好好的機會折騰沒了!
有那義憤填膺的,已經啐口水罵娘:“都怪那混賬魏正幾個人,非要折騰,現在好了,他們死了一了百了,我們怎麽辦?”
他們從軍是因為家貧,家中本就活不下去,沒地可耕,現在連兵也當不了了,回家喝西北風嗎?!
可是,這些問題終歸也是他們自己選擇。
因為一開始江樓月沒有這麽強硬。
她對信陽有愧,甚至是抱著懷柔仁慈的心,想要收編此處俘虜,改變此處近況。
但這些人不識趣,事情終究走到了這一步。
“你們有一刻鍾收拾你們的私人物品,之後立即離開軍營,如有違令者,軍杖伺候!”嶽長庚又喝了一聲,騎兵步兵都上前來,把那些俘虜進行驅趕,毫不留情麵。
嶽長庚又說:“每人可領三兩撫恤銀子,去大營門前排隊!”
俘虜們沒了辦法,灰頭土臉地垮下肩膀,亦不敢磨蹭,收拾了東西之後排隊去領撫恤銀子。
江樓月立在山坡上的騎兵營中,看著那排成長龍,蜿蜒了好幾圈的隊伍,眉心微微蹙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淵走到她身邊來說:“八萬俘虜,撫恤銀子便要二十多萬兩。”
“他們是蕭冀的兵,銀子自然由信陽侯府出。”江樓月冷冰冰地說著,“偌大信陽侯府,這點銀子肯定拿得出來。”
“你是打算跟信陽侯要?”王淵挑眉:“信陽侯估計不會隨便給你。”
蕭冀走了,信陽侯全家卻還在雍州那塊,畢竟一家男女老幼,也不可能隨著蕭冀的軍隊撤出信陽。
江樓月也不給這個機會。
“我需要他給嗎?”江樓月直白道:“我自己會拿。”
前世爹娘先後慘死,姐姐遠嫁柔然,江樓月曾有一段時間萬分迷茫,覺得自己完全看不到前路。
謝流雲爭權奪利到了白熱化階段,那時候已經沒有空閑時間安撫她的心情。
江樓月便想起,舅父曾經前去京城勸慰過她,要她到汾陽來——
她心情低落之下,便想前來外祖家,哪怕暫時躲避京中那些讓她心煩的所有也好。
隻是前來汾陽之後,汾陽城已經被蕭冀的黑甲軍占領。
她隻帶了手底下的江家副將,以及一些親兵,沒有辦法進入汾陽,隻得暫時躲避入信陽,想找機會打探汾陽情況,看看能不能解救外祖家。
但她一避入信陽,便被人算計,身中媚香。
要不是謝堯忽然出現,都不知她會落入什麽人的手中去。
身陷水牢之後,江逸雪曾以勝利者的姿態前去見她,得意地說起信陽山寺的媚香。
那是她的手筆。
可江逸雪所依仗的,從來都是侯府。
侯府崩塌,江樓月一夕之間從京中風頭最健的將門貴女跌入塵埃,什麽都不是,而江逸雪何嚐不是一樣?
江逸雪一個柔弱女子,遠在京城千裏之外,竟能在信陽山寺對她下手!
巧的是蕭冀當時還恰好占了汾陽城,而謝堯人在卞南聯合並州。
謝堯為了救她,從卞南趕赴信陽孤山山寺——若非謝堯早有籌謀,抓住了蕭青賢做護身符,隻怕她和謝堯兩人便陷入蕭家重圍之中,死在了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