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都想殺我
蘇嬤嬤點點頭:“是呢,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能在邊關破敵製勝,能訓奇兵,避開朝廷耳目一路壓近京城地界,這位郡主的確不是平凡女子。”
太後卻在此時說道:“一個能帶兵打仗的女人,比英宗的薛皇後,比皇帝的雲妃更可怕!”
“……”蘇嬤嬤靜默片刻,深以為然。
薛皇後和雲妃不過弱質女子,最多吹吹枕邊風,以女兒家的嬌美,引得帝王偏寵維護。
這個江樓月,她已經跳脫閨房。
不管是眼光還是能力,皆淩駕那兩人之上,甚至於,比起那些能安邦定國的朝臣也不差。
這樣一個女人,還讓謝堯拿命去喜歡,如何不可怕?
太後靜默良久,緩緩說道:“派個人去看看她吧。”
“老奴明白。”蘇嬤嬤應了一聲,又說:“那……平王那裏?”
“平王。”太後沒有溫度地笑了一下,“皇帝說的對,他是個狼崽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人,又豈能讓他在這朝中有寸許立錐之地?”
蘇嬤嬤垂下頭:“老奴知道了。”
……
京郊大佛寺
戴著半邊銀質麵具的頎長身影立於夜色之下,月光朦朧,將他的影子打在了一旁的菩提老樹上。
身材高大的於壽走上前去:“主子,早點歇息吧。”
“睡不著。”
謝流雲看著天上的月亮,淡淡說道:“心中總是不安。”
於壽頓了頓,說道:“會不會是主子想多了?主子隻想要一塊封地,又不是想做皇上——”
於壽又說:“咱們把證據都交給了太後,當初前太子謝景鴻之死,並非主子所為,而是江樓月利用了啞奴身上的斷腸,她才是凶手!”
謝流雲沉默著。
他前往膠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又馬不停蹄到達京城救了啞奴麵見太後。
他的籌碼不多,但江樓月弑殺前太子,還栽贓嫁禍,在京中攪弄風雲,絕對死路一條,足夠讓太後以此挾製謝堯退讓。
到時,武安侯還在邊關,遠水解不了近火。
一切便都在太後的掌握之中。
太後想要扶持誰,便可扶持誰。
他等於是幫太後解決了最大的問題。
而他想要的,不過兩個州府,一小塊封地。
到時候他可以在封地修養,招兵買馬,卷土重來。
可此時,他卻萬分不安。
“有的時候,真相或許並不重要。”謝流雲緩緩說著,忽然下令:“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離開。”
“……”於壽想勸謝流雲再多等一夜。
但。
謝流雲一向心有丘壑,這幾年來,除了在江樓月和謝堯手上栽過跟頭,謀算的其他事情,都沒出過任何差錯。
於壽吸了口氣,不敢多想,立即前去準備了。
然而,他們剛準備好要離開,暗夜之中,卻有冷箭嗖嗖嗖朝著謝流雲射來。
“主子小心!”於壽抽出佩劍,擊飛那些箭。
有不明黑衣人朝著大佛寺圍攻而來,招招要命。
大佛寺是謝流雲的據點,也是當初唯一一個沒有被皇帝發覺的地方。
這寺廟之中的和尚全是武僧,拚了命的護衛謝流雲。
然來的黑衣人太多,下手狠毒,整個寺廟不多時變成一大片的屍山血海。
於壽身上多處掛彩,護衛著謝流雲往後撤退。
他武功高強,這些黑衣人倒是奈何他不得,竟被他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帶著謝流雲逃出生天!
“首領,這可怎麽辦?”
他們領的命令可是殺無赦!
首領神色陰翳:“窮寇莫追,放一把火,把這大佛寺燒了,我等立刻回去複命。”
“是!”
……
於壽挾著謝流雲輕功奔行了十幾裏,確定後麵沒有追兵,終於停住腳步。
謝流雲氣息微喘,回頭看著山林之間,那些衝天的火苗。
他的眼中陰翳地幾乎浸透出萬年寒冰來,他仿佛……能夠聽到火苗燒灼皮膚的滋滋聲,和屍體燒焦的惡臭。
若非於壽武藝超群,舍命相護,如今的他便和那些個屍體一個下場!
“好啊,都想殺我。”謝流雲恍然笑了一聲,那笑容卻如此滲人。
“主子——”於壽快速點住身上幾處穴道止血,沉聲說道:“我們先離開此處,這裏太危險了。”
“嗯。”
謝流雲頓了頓,麵含關心:“你傷勢怎麽樣?”
“挺得住。”於壽說道:“我們還是先回海上吧,師弟的傷勢還沒完全恢複,不如等他養好了傷,我們再做打算。”
“不回去。”謝流雲漠然說道:“我們去麗水,靜待時機。”
……
“昨夜,大佛寺被一把火少了,今日一早,京兆尹和大理寺都趕了過去追查。”
天剛亮,金伯帶了最新的消息前來麵見謝堯。
謝堯眉微擰:“那處在幹燥的上風方,如何會著火?”
“現在那裏已經被府衙的差役團團圍困,興許……是意外吧。”金伯想了想,說道:“畢竟那個地方真的偏僻。”
放火都沒有理由。
謝堯卻垂著眼眸,心裏已經閃爍了無數思量。
當初謝流雲約見江逸雪,似乎便時常去那大佛寺……
若劫走啞奴的真的是謝流雲,他會用啞奴做什麽?大佛寺的火,又會和謝流雲有什麽關係?
皇帝的冥衛,太後的羽衛如今都在京中明處暗處活動,他的九宮不敢冒進,消息獲取也大打折扣。
這種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覺,真是極其讓人不能安心。
但……隻要控製住皇城,控製住太後和皇帝,那麽,謝流雲理應不足為懼才是。
就在此時,莫宇上了樓:“公子,蔡將軍傳來消息,神機營已經在京郊十裏外駐紮。”
“正德門,西直門也在禁軍副統領控製之中,隻等公子一聲令下。”
“嗯。”謝堯回過神來,緩緩把手上的折扇收攏:“進宮!”
……
而此時,遠在麗水的江樓月卻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好友。
轅門之前,兩個小廝把馬車停好,馬車之上,緩緩下來一個身穿青色素裙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歲左右,樣貌端莊秀麗,隻是臉頰之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紅色心形印記。
晨輝灑落,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遠遠的,她便看到一個身著鎧甲披風的將軍走了過來。
女子微笑道:“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