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雲湘之死
江樓月眼眸微眯,立即屏住呼吸,遠遠地跟了上去。
??那一隊禁衛軍到了三進的院落,一處枯敗蕭索的院子前停住了腳步。
??“把門打開!”為首的那人說了一聲。
??“是。”下麵的人趕緊把門開開。
??江樓月快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腿彎勾上屋梁,輕飄飄的翻身上了房頂,連衣枚破風的聲音都沒有留下,迅速移動到那間房的房頂正中位置,小心的取開瓦片朝下看去。
??房間裏關著的人正是雲湘。
??她還穿著給雲妃拜壽的那身宮裝,隻是如今早已不符當時的華貴尊崇,那宮裝之上全是泥汙,雲湘也是發髻散亂,沒了半點公主派頭。
??那帶著鬥篷的人在禁衛軍的護送下走了進來,低聲說道:“雲湘公主,老奴來看您了。”
??屋頂上的江樓月驚愕。
??那聲音……竟然是常喜!?
??雲湘冷冷的瞪著常喜,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你這個老閹貨害我是不是?我根本沒有給宸王下毒!”
??“您下了。”常喜緩緩說,“人證物證,事實具在,就是您下的。”
??雲湘尖叫:“我沒有,我隻是想算計江樓月,我沒有給宸王下毒,我跟宸王無冤無仇,是你們——是你們這群人害我,是你們!”
??常喜歎了口氣:“公主這又是何必,到了如今,公主該考慮的是您的夫家魯國公府,老奴記得公主還有個幼女叫做傅清吧?今年才五歲。”
??雲湘渾身僵硬。
??從今早被拖走的那一瞬,雲湘其實已經明白,她成了別人的替罪羔羊。
??不幸的是,她替的那個人,是整個慶國最至高無上的九五之尊。
??這就注定她絕無翻身可能。
??試問連唯一能壓製皇帝幾分的太後,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如何翻身?
??常喜循循善誘:“皇上說了,宸王殿下是英宗陛下留下的根苗,在朝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謀害宸王,罪不容誅,本來是牽連全家的重罪,但萬歲爺念在公主是他在世上少有的血脈相連之人,所以給公主一個機會,若公主能自己伏法,並險上罪己文書,承認一切,皇上就對整個魯國公府網開一麵。”
??雲湘雙目圓瞪,看著常喜半晌,忽然淒厲地笑了起來:“好啊,真是我的好皇兄,仁義無雙的慶國皇帝,自己做下的事情,要找個替罪的羔羊便也罷了,還要讓那羔羊親自承認,讓天下人去唾罵,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這樣的虛偽心性,怪不得……怪不得能把皇位坐的這麽穩……”
??常喜歎息一聲,“事到如今,公主又何必說這些話,公主毫無選擇,聽老奴一句勸,就算是為了夫家的百餘口性命,為了您的女兒,您就寫吧。”她謀害皇嗣,本來也是罪大惡極。
??雲湘緩緩閉上眼睛,再多的不甘和怨憤,全部歸於眼底,等再睜眼的時候,她眼底隻剩枯寂,就如同一顆死樹,再也沒了任何生機:“我寫。”
??常喜招手,身後的禁衛軍立即準備好了筆墨送上前去。
??雲湘僵硬著一雙手,握起筆鋒,一筆筆寫下那些莫須有的罪責,最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劃下自己的名字,順手就將那罪己文書朝著常喜揚了過去。
??常喜不氣不惱,俯身把文書撿起,“公主休息吧,老奴告退。”
??雲湘卻忽然說道:“常公公,你幫本宮給皇上帶句話。”
??“公主請講。”
??雲湘一字字說:“你告訴他,好好對待本宮的孩子和魯國公府,否則本宮必化為厲鬼,夜夜糾纏他不得安生!”話音一落,雲湘直直朝著不遠處的柱子衝過去。
??周圍的禁衛軍冷眼相看。
??她本來就是要死的。
??而屋頂上的江樓月卻不想讓她死,雲湘已經算是謝堯中毒事件唯一的人證了,但現在這種情況,周圍全是禁衛軍,就當她武功高強,如何在這麽多人之中救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雲湘?
??救走之後呢?
??再讓皇帝大動幹戈的找人!
??若她一個失手,被這些人拿住了把柄,立即就又要牽連到自己和謝堯身上去。
??也就是這電石火花的功夫,江樓月選擇住手。
??謝堯現在需要的是靜養,是安寧,不是攪起更多的腥風血雨。
??砰!
??雲湘撞到了柱子,頭破血流。
??一個禁衛軍上前去檢查,說道:“沒氣了。”
??常喜長歎了一口氣,“回吧。”
??江樓月覆在屋頂上,一直等著常喜被人護送遠去,宗正司的人進來處置雲湘的屍首,才離開了此處。
??回到月華閣的時候,她周身凝著一層寒霜,待在院子裏遲遲沒有上去。
??謝堯站在窗邊瞧了她一會兒,邁步下樓來尋她,“怎麽了?”
??“阿堯……”江樓月抿了抿唇,“我、我們談談。”
??謝堯點點頭:“好。”
??兩人上了月華閣的二樓,在屏風之前的八仙桌上坐下,謝堯揮手屏退了所有人,問道:“今日去宗正司如何?”
??江樓月靜默許久,才說道:“雲湘死了。”
??“是嗎?這一出本來就在意料之中。”謝堯淡淡說道:“我原本隻是懷疑那下毒之人,就是咱們那位九五之尊之位的皇上,如今看來,倒真的是。”
??“你——”江樓月神情複雜地看著謝堯:“怎麽能用這麽輕描淡寫的口氣,皇上若要對你在宮中動手,證明他對你的殺心已經很重,你的處境太危險了。”
??謝堯笑道:“一直也不安全。”
??“……”江樓月接不上話,許久才說:“阿堯,你記得我問過你一句話嗎?”
??“什麽?”
??“上位。”江樓月鄭重地說:“你可有想過,奪回你自己想要的一切?”
??“想過。”
??江樓月一怔,沒想到他如此誠實直接。
??謝堯又說:“隻是這件事情說來容易,做起來太難,自古以來,若想要上位做皇帝,其實說直白一些,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名正言順,順應天命而為,另外一個就是做亂臣賊子謀朝篡位,他朝局穩定,邊疆安寧,當年他得皇位也是我父親親自禪位,可以說名正言順,而如今他有子嗣,我若非要搶奪,民心不會站在我這邊,隻會說我名不正言不順,我若要提父親當年為英宗,我為繼承人……”
??話到此處,謝堯忽然停頓片刻,“百姓其實不關心皇家內部的這種種爭端,他們隻關心日子能不能過的去,給他們好日子的就是明君,讓他們日子過不下去的,就是賊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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