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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百八十五章你會不會恨我

  鳳離青亦本就不很堅定,雲纖夜還一直這樣子在堅持著,他發現自己就拒絕不了了。


  「好吧。」拒絕的心思淡了下去,他欣然同意。


  於是,兩人轉身,往迴路走。


  一段長廊之後,下了台階,便是沒有遮擋的石板路。


  鳳離青亦自然而然的撐開了傘,擋在了她的頭頂。


  雲纖夜始終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鳳離青亦本來想和她隨便聊些什麼,可看她這個樣子,忽然一時沒辦法開口了。


  就在他以為,兩個人會是這樣子一直沉默的相處,直到走出宮門,分開為止以前,雲纖夜又是毫無預警,壓低聲音開了口。


  她的聲音太小,若不是他一直在注意她,或許連她說什麼都聽不到。


  她說;「青亦,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不算是什麼好朋友,而是一個一直給你平添負累,甚至還給你帶來了許多磨難的人,你會不會……恨我?」


  「你什麼時候給我填了負累?我怎麼不知道?」鳳離青亦一聽這話,便笑了。


  「我是說,如果……」雲纖夜的音量更加的低了。


  「沒有發生的事永遠存在著變數,我不喜歡談『如果』。」鳳離青亦抿唇輕笑。


  倒不是說好聽的話在哄她,而真正是務實的個性使然。


  「你的身體……」雲纖夜欲言又止。


  「只是小染風寒,並無大礙。」他依然搖頭。


  她的眼底,歉意更濃。


  鳳離青亦猶豫再猶豫之後,終於將抬起的手,輕輕壓在了她的肩頭。


  「憂思過重,於身體無益,你既將事情交給我了,就一定要相信我,能夠替你將事情辦妥。我再次向你承諾,你要我做的事,能做的我會儘力去做,不能做的我會想辦法去做,總是要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他還以為她依然是在擔心,忍不住安慰起來。


  話已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雲纖夜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再行一段路,彌散在二人之間的沉默氛圍,好像更濃了一些。


  「就送到這兒吧。」鳳離青亦開了口。


  雲纖夜抬眸看了看,認出這已是最最靠近宮門的一處所在。


  隱約能看到守門的御林軍身披金甲,站在了門前。


  白雪落在他們的肩頭,一層厚厚的白,他們一動不動的時候,就像是堆在宮門口的雪人似的。


  「好吧。」雲纖夜福了福身子,「大公子,保重。」


  鳳離青亦身形一閃,避開了她的福禮。


  「你的身份,並不適宜向在下行此禮。」嚴格來算,見面行禮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只是二人為好友多年,舊日的情分始終是在的,那些繁文縟節素來是不放在心上。


  「嗯。」雲纖夜應了聲。


  鳳離青亦道了別,將紙傘留下來給雲纖夜,就頂著大雪,往前走去。


  走出十幾步,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突然轉身,又加快了腳步,小跑著回來。


  雲纖夜詫異的望著他。


  「纖夜,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交代我?若是覺的為難,與我客氣,可是不應該了。」他的呼吸已是有些急促。


  只跑了幾步,血氣上涌,一張俊臉,不自然的潮紅,顯然是身體已經虛弱消耗到了一個極致,不過是勉強支撐著罷了。


  雲纖夜鼻端一酸。


  她自己身體虛弱不堪的時候,只是身體上難受,心理上早已坦然接受了自己即將要面臨的命運。


  但看到鳳離青亦受她所累,也變的如此時,便有種說不出的悲涼和傷感。


  「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躑躅再三,出口的竟然是一句如此輕飄飄的話。


  「只有這個?」鳳離青亦有些詫異。


  「嗯。」雲纖夜整了整精神,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神情如常,不願再泄露出更多的心事,「這段時間我的身體也微有不適,最是清楚纏綿病榻的滋味,大概是能夠感同身受吧……」


  話說的含含糊糊。


  但她知道,他一定能懂自己要表達的意思。


  果然,鳳離青亦臉上的笑容,更加轉深了幾分,竟是極為高興地樣子。


  「我會保重,你,也要保重。」頓了頓,他強調,「我們都要好好的。」


  「我們都要好好的!」雲纖夜重複這話的時候,明顯是底氣不足的。


  真的能好好的嗎?怎麼可能呢?

  命運殘忍的將選擇擺在了那裡。


  天平的左右兩邊掛著的全都是人命,而她心裡邊,早已作出了選擇。


  終究,還是要對不起鳳離青亦了。


  他日黃泉路上結伴走,她再向他好好道歉吧。


  宗政玄坐在了床榻之上,身後只披了一件薄衣。


  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


  給人一種極致魅惑之感。


  這一幕畫面,即使是近身伺候的下人,也是極難親自得以一見。


  只是,這房間內的氣氛極為壓抑,每個人的心口都像被壓了一塊搬不走的大石,就連正常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大大小小的奴才,跪了一地。


  秋初三和冬初四跪在了床榻邊,從宗政玄睜開眼睛時起,她們的額頭和身上,冷汗熱汗就沒斷過。汗流的太多,很快人就像是虛脫似的難受,哪怕有武功在身,這種感覺依然強烈而不可抑制。


  宗政玄只是肆意釋放著冷冷的威嚴氣場。


  話嘛,並不曾開口說過一句。


  發現雲纖夜不在房內,竟然也沒有開口問她去了哪兒。一切顯得詭異而不同尋常。


  正是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恐慌。


  秋初三和冬初四曾不止一次在心裡邊祈禱著宗政玄能開口,至少她們還可以給出些解釋,沒準王爺聽了,心中覺的舒服了些,就仁慈的放過了她們呢。


  偏偏,他不問,不說,不開口。


  只留所有人提心弔膽,完全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床榻邊的小桌上,放著一碗棕紅色的醒酒湯,端來時還是熱燙的,這會兒已經涼透了。不過那股淡淡的藥味還在,時不時的就會飄過來一縷,彷彿在提醒著什麼。


  就在每個人都快被宗政玄的氣場給壓迫至死之前,宗政玄終於開了口。


  「那是什麼?」


  不是問雲纖夜的去向,不是大發雷霆的暴怒,不是咄咄逼人的質問,而是在詢問床邊放著的那一碗里裝的什麼?

  秋初三劇烈一顫,回過神來,用著帶了微顫音的嗓音回道,「回王爺的話,碗里裝的是才熬好的醒酒湯,王妃特別叮囑過的,怕您醒酒之後會不舒服,一定請您喝上一碗,免受宿醉之擾。」


  宗政玄的眼睛里有光亮了亮,「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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