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張家主的憤怒
上午十時，澤林鎮。
“阿望，現在蒼先生不在，我們怎麽辦？”王胖子眼神焦急，問對麵的丁望。
“你先回穀山鎮，盯著那幫家夥，千萬別讓他們胡來。”丁望同樣心底不安，但還是強作鎮定道，“蒼先生回來後，我第一時間去找他，到時候我會趕去盤蛇村。”
“會不會影響你的捕快晉升？”
“顧不了太多了。”
同一時間，穀山鎮。
林班頭來到士安司審訊堂之時，便看見一個麵熟的老者陰沉著臉走來，右手還提著他一個手下。大驚下，他也管不了胖衙役是否受傷，換上一臉諂媚笑容迎了過去，卑躬屈膝地道：“張家主，您老怎麽來了？早知道我就派人過去接您了。”
張家主瞥了他一眼，語氣冰冷而淡漠地道：“士安司的人真是好大威風，是不是看我已經老朽，就不放在眼裏了。”
幾個被打得吐血的衙役一聽這話，頓時又噴出一口血來。這位大人，您說是我們捕快頭子的老子，又打得我們一身是傷，到底誰才是威風八麵呀！
當然，這話他們也就敢想想，說出來，恐怕又要和牆來個親密接觸。
林班頭聞聽此言，狠狠盯了胖衙役一眼，跟在張家主身後，小心問道：“不知您老今天來是為何事？”
“嘭！”
張家主隨手把胖衙役扔在了地上，對林班頭冷冷道，“你帶路，我倒想看看，我的宋兄弟被你們關押在什麽地方。”
“宋兄弟？”林班頭心頭一震，隻覺雙腿發軟，差點便跌坐在地。
地牢中，隻關押了一個宋姓疑犯，而且還被他們關押在了死囚牢房……
林班頭現在擔心，張家主所找之人，正是與他暗中交易的那位神秘人所要對付的宋星。不過，當他想到男孩的年齡之後，頓時心存一絲僥幸地對張家主道：“您老是不是誤聽謠言，我等哪敢抓您的兄弟呀！”
“我問你，你們抓的那人是不是叫宋星？”
這一次，林班頭以及所有聽到此話的衙役，全都被嚇傻了！張家主所說之人，居然真是那個被他們隻憑目擊證人的證詞便抓來的男孩……
“這個宋星是何來曆？張家主都會以兄弟相稱？”
林班頭此時早已詛咒那個與他暗中交易的大人物無數次，他也總算明白，為何對方會藏藏掖掖不敢露麵，原來這男孩的來頭如此之大。
此時，林班頭腦子飛快轉動著，心驚膽顫占領了他的心頭。
“對，對了！我怕什麽？我抓人，是因為有目擊證人提供的證詞，就算張家勢大，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吧！”林班頭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終於恢複了一絲神采。
張家主見林班頭半天沒動靜，冷冷道：“怎麽，還要我自己去找嗎？”
林班頭一個激靈，忙道：“我這就帶您過去。”
……
地牢顧名思義，位於地下。這裏光線昏暗，有兩排牢房，宋星如今便被關押在左邊最裏麵那間。
“邱伯，謝謝你，雖然我是上民身份，他們暫時還不敢對我動用私刑，但餓上幾餐是避免不了的。”腳上戴著鐵鏈鐐銬的宋星，微笑對那個林班頭所討厭的老衙役道。一番簡單交流後，他也知道了對方的姓氏，也知道了對方這些年來的不得誌。
“我隻是不希望真凶逍遙法外罷了。”老邱道，“回去後，我會暗中調查這件案子，希望我沒看錯你。”
嘩啦啦，宋星拖著鐵鏈走到地牢鐵條前，鄭重道：“邱伯，相信我，不是我做的。”
“希望如此吧。”邱衙役深深看了宋星一眼，隨即語氣一轉道，“不過，如果你真是凶手，我會第一個替那些冤死之人討回個公道。”
“唉，如果發下天道誓言可以洗清罪名就好了。”宋星雙手置於腦後，靠牆坐在了地上，歎了口氣道。
老邱笑道：“如果真能這樣，各級安司衙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天道誓言作用在內而不在外，不管任何人，違背誓言者，內心都會被種下心魔。中了心魔者，武修或其他修行之人，此生修為將永無寸進，隨著心魔不斷加深，最終會落得個走火入魔、形神俱滅的下場；同樣的，普通人的心魔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加深，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當然，因為發下天道誓言後，周期性太長，有時甚至會拖個數十上百年，所以它雖能準確判定一個人是否說謊，但不可能長時間盯著一個嫌疑人，所以一般的案件，隻能交由安司衙。
“咦，又有人來了。”老邱聽到從地牢上麵傳來一連串腳步聲，抬頭望去，幾個呼吸後便看到從入口走下來六七個人。
老邱看清領頭老者樣貌後，頓時大驚，連忙迎上前。他是這裏資格最老的衙役，自然知道對方的身份，正是他們頭兒張捕快的父親，也是穀山鎮四大家族之一張家的家主。
“老張？”宋星站了起來，望了過去，立即看到昨天在王氏武館找他的那個老者，心中大感意外的同時，也不知對方來找他，是何目的。
張家主看清楚牢房那道身影，又看出這是一間死囚房之後，積壓的怒氣頓時如火山一樣爆發，隻見他怒目圓睜，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吸一鼓一張，指著林班頭的額頭大吼道，“打開牢門！”
林班頭此時哪敢囉嗦，連聲吩咐手下趕緊把牢門打開。張家主雖說不是衙內之人，但他是自己頂頭上司的老子，更是穀山鎮十大高手之一，他敢說一個不字嗎？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看出宋星來頭極大，否則張家主為如此的大動幹戈？
咣當一聲，鐵門被打了開來。
張家主快步走進牢房，扶著宋星走出，並關心問道：“宋老弟，你沒事吧？”
“老張，我沒事。”宋星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看出老者的身份極高，否則這些凶神惡煞的衙役，也不會個個噤若寒蟬了。不過，當他看到站立不安的老邱後，笑著對張家主道，“幸虧這位邱伯，否則我可能就要餓著和你見麵了。”說完，他還感激地朝邱伯眨了眨眼。
老邱聞言，臉上頓時流露出感激之情，他自然明白宋星這是在幫他。他隻是沒想到，對方會因自己做的那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記掛於心，讓他再次感受到了人間溫暖，再次有種被人重視的感覺。
“哦。”張家主轉頭看了老邱一眼，隨即和顏悅色地走到他身旁，拍著他的肩膀道：“沒想到盤蛇村騎安司，就你一人還有眼力勁，前途無量呀！”
老邱整個人有些發懵。張捕快的父親，穀山鎮最靠前的大人物，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誇他，頓時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周末，我會讓天明請你來張家做客，希望到時你能賞光。”張家主待老邱回過神後，笑著多說了幾句。
“我，我一定準時到。”老邱拱手激動道。這一刻，其他衙役看老邱的眼神不同了。他們知道，從今往後，老邱不敢說青雲直上，但不會再有人敢打壓他，仕途上也會順風順水。
張家主再次把目光聚焦在林班頭身上，咬牙切齒地道：“你這些手下似乎想要餓著我這位宋兄弟？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犯了何事，讓你們要把他關押到這死囚牢房來？”
“他，他可能牽扯上了一樁十九條人命的命案……”
“胡說八道！”張家主直接揮手打斷了林班頭，怒極反笑，“你們沒有腦子嗎？我宋兄弟這樣的天驕少年會為了錢財而殺人？還是殺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老百姓？”說到這裏，他想到宋星如果真來自某個大家族，別說他大兒子的仕途，張家可能都要被牽連。這個世界，可不是什麽都講律法的，牽扯到上層貴族，別說普通人、上民，他們這些‘士’級貴族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而且，就算宋星隻是個普通人，也關係到他張家能不能再次崛起。
念及此處，張家主是越想越氣，怒斥林班頭眾人道：“給我把鐐銬打開！”
林班頭眾人傻眼了：這是什麽情況！
“張家主，您看，他，他目前還是這樁命案的疑犯……”林班頭唯唯諾諾地道。
“怎麽？我說的話不好使了？”
“不，不敢。”林班頭咬咬牙，連聲吩咐手下打開了宋星的鐵鏈腳銬。他的地位，隻能在普通人身上炫耀，遇到了張家主這種級別的大佬，哪有說話的份。況且這件事，他也非常心虛，畢竟真正的凶手，他是清楚的。
“還有，是誰把我宋兄弟抓來的，給我就地免職。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抓來，這種沒有腦子的人，已經不適合再當衙役了。”話畢，張家主帶著宋星，便走出了地牢。他相信，林班頭不敢耍花樣。
那兩個把宋星抓來的衙役此時隻覺天旋地轉，年輕衙役已經麵無血色地撲到林班頭跟前：“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們求情呀！我們可是聽您的吩咐才行事的。”
“嘭！”林班頭一腳把對方踹開，冷冷對抓捕宋星的兩衙役道，“明天，我不希望看見你們兩個出現在這，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他也大步朝地牢出口走去，
兩名衙役見林班頭一走，頓時渾身一軟癱坐在地。
士安司門口，林班頭安排了一輛馬車，恭送張家主和宋星離開後，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想到那兩個衙役的結局，他搖頭歎息道，“你們也別怪我，能保住性命，就已經是你們祖上積德了。張家主雖說不是士安司之人，甚至不是盤蛇村的人，但對方卻是能和‘盤蛇士’把酒言歡之人，還是盤蛇村士安司一把手張捕快的老子，我一個小小班頭，忤逆的話隻會落得跟你們一樣的下場。”
盤蛇村通往穀山鎮的路上。
“老張，你這樣帶我離開，不會有事吧？”宋星好奇問。對方根本就沒問他是不是無辜的，而是直接在所有士安司班頭衙役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帶他離開，讓他這個時候，也對權勢有了一定的了解。
“放心吧，在穀山鎮，就算‘穀山卿’知道了，也不會為此出頭。”張家主笑著解釋道。
“老張，你不會是那個張家的家主吧？”宋星突然想起了昨天老張提到讓他去張家，當時他也沒仔細問，現在想想，瞬間明悟了過來。
“哈哈，正是那個張家。”老張捋著胡子笑道。
宋星傻傻看著老張，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對方居然是和蒼先生同層次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