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上華雲寺
「你回去吧。」
挽妃看著廊下覆蓋的白雪，語氣悠悠，沒有絲毫波瀾起伏。
師心鸞一怔。
「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不會說。你回去，好好在王府呆著，在沒有證據的前提條件下，宮墨不敢把你怎麼樣。至於我…」挽妃勾了勾唇，眼波輕軟，「朝氏需要的是平反昭雪，不是以暴制暴。放心吧，我不會再做毫無意義的犧牲。」
師心鸞沉默，半晌才道：「宮墨和朝氏，是否有私仇？」
挽妃手一頓，抬頭看著她。
「父親告訴我，皇上對付國師，有很大部分原因是為個人私仇。蕭家是政敵，所以策劃主導了這一切。但宮墨當時只是一個剛回京兩年，身份尷尬，沒有任何勢力根基的皇子。皇上對他的厭棄讓他在宮中舉步維艱，為了自保，他暗藏鋒芒，默默無聞。以他那時的處境，就算猜到皇上對朝氏有剷除之心，也不敢表露分毫。畢竟那時他太小，在所有皇子世家子弟都只懂得吃喝玩樂的年紀，他卻已能揣度帝王之心並予以出謀劃策，以皇上多疑的性格，必會對他生出忌憚之心。」
師心鸞神色冷淡語氣平靜，「除了私仇，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原因，能讓他參與這樣的大案。」
挽妃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我曾為你的聰明而欣慰，但你有時候太過聰明，又讓我不放心。」
師心鸞不答。
挽妃悠悠嘆息一聲，「祖父曾為宮墨批命，他是孤寡之命，但凡靠近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一生命運坎坷，註定孤寡。偏偏他又養在中京行宮，那地方風水原本是極好的，偏偏與他命格相衝。他若死在行宮，今生孽緣盡散，來世再入輪迴。可他沒死，而且還回到京城。我記得祖父曾夜觀天象，說『帝星黯淡，王朝無光…』當時我還小，什麼都不懂。直到今日，我仍舊不明白祖父說的『帝星』究竟是誰。」
師心鸞微怔。
她知道，朝氏對易經八卦天象命術十分精通。去年她穿過來，華雲寺的了塵大師就用過朝氏留下的陣法來幫她修補靈魂。
宮墨回京的時候，太子已立。這未來的『帝星』，自然應該是宮越。否則國師只怕早就上奏諫言廢立太子了。帝星黯淡，莫非是指有人慾奪東宮？而王朝黯淡，指的罪魁又是誰？
若當時國師就看出那欲奪東宮之人就是宮墨，為何不幹脆直接上奏？或者，他並不確定？
而這樣的批言，落入有心人耳中，自然就變了味道。
難道，這就是宮墨策劃對付朝氏的原因？
師心鸞想起以前曾和楚央分析過，宮墨的目的，似乎並不單純只為了奪得大業。而是，毀滅。
王朝無光…難道…
她猛然站起來，「我明白了，他挑起戰爭，根本就不只是為了對付蕭家。他沒有揭穿你，也不僅僅是因為沒有證據。因為他有著和你一樣的目的，或者說，他想要利用你。」
挽妃微微蹙眉。
師心鸞雙手緊握，目如霜雪，直至盯著她的肚子。
「我要出宮。」
她要去華雲寺。
她要見那個神棍。
她隱隱覺得，自己的穿越沒那麼簡單。而且，為什麼是五年？又為何是她？她只是睡了一覺而已，又沒有發生什麼異象或者借用媒介，就這麼輕巧的穿越，實在太過詭異。
她神情凝重而冷漠，挽妃有些詫異，問道：「心鸞，你怎麼了？」
師心鸞並未解釋。
朝氏縱然精通天象命術，但並未繼承家族宗祧的朝鳳，絕對不可能接受借屍還魂的說法。
「娘娘方才不是已允我出宮了么？」
挽妃看出她有所顧慮，並未強求，吩咐秋杏送她出宮。
秋杏點頭應了。
她將師心鸞送出後宮，自有車馬接送，然後她便回到挽心殿。挽妃依舊坐在那裡，側頭看廊下的雪，眼神卻是遊離的。
「姑娘。」
秋杏小聲的喚。
挽妃只嗯了聲，並未回頭。
秋杏看著她懶散靠在軟塌上的側影，忍不住說道：「您為何不告訴大小姐，她並不是…」
「嗯？」
挽妃目光輕轉，落在她身上。
秋杏低眸，半晌才澀澀道：「大小姐已經知道自己身上流著朝氏的血，那麼無論嫡系亦或者親族，又有什麼區別呢？」
「怎麼能一樣呢。」挽妃撫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她如今是楚央的妻子，出嫁隨夫，就算娘家獲罪，也牽涉不到她身上。而且，又是隔代…可若是朝氏嫡系，那般滔天罪名，無論隔了幾代，一旦被挖出來，必躲不過一死。當初送她去侯府，便因如此。朝氏冤屈昭雪那一日，才是她知道真相之時。現在，不可以。」
秋杏長嘆一聲，有些猶疑道：「姑娘，姑老爺知道么？」
挽妃抿了抿唇。
「心鸞顯然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的。若他刻意隱瞞部分事情，就應該知道，一旦心鸞來找我，便很有可能從我口中得知真相，那就無需對心鸞有任何隱瞞。可既然姑姑沒有對他隱瞞自己的身世，又何須在心鸞這件事上騙他？」
秋杏若有所思。
「姑娘的意思是，姑老爺是知道大小姐的身世的，沒有告訴她真相，是出於保護的心理。至於您…他並不太確定您的真實身份，所以，選擇了隱瞞？」
挽妃緩緩點頭。
「目前來看，應該是這樣。」
秋杏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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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心鸞出宮后沒有回王府，直接出城，去了華雲寺。
她見到了一年前的那個小沙彌，小沙彌依舊眉眼彎彎的告訴她，了塵大師閉關了，年後才出關。
她挑眉。
「小師父誤會了，我並不是來找了塵方丈的，只是想拜訪當日方丈那位好友。」
小沙彌訝異，「葉施主？」
「對。」
小沙彌剛要回答，忽然一道青光襲來，直奔師心鸞。
身後樂槐剛要拔劍，被師心鸞抬手阻止。下一瞬，手臂上多了一團東西…具體說，是一隻青狐。它正歪頭打量師心鸞，目光純凈，並無敵意。
師心鸞認得這狐狸，那個神棍的寵物。
她嘴角微彎，「你家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