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持
天氣越來越冷,一大早的,外面竟飄起了雪花,不大,遠遠看去倒像是飛花一般。
嬌嬌趴在窗沿上,一臉新奇的伸出小胖手去接。可惜手太短,只接到了一手冷空氣。
嬌嬌眨眨眼,張著嘴,迷惘的轉頭望著自己的娘親,委屈巴巴的。
師心鸞忍不住笑,低下頭去,用額頭抵著女兒的額,道:「等雪停了,娘親再帶嬌嬌出去好不好?」
嬌嬌歪著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的話,又偏頭看了看窗外,繼續伸出雙手在空中亂舞,小身子也努力的往外扒。顯然是不肯罷休的。
師心鸞無奈,只得喚來紫霜,讓她準備雨傘和手爐,抱著女兒出去了。
快半歲大的孩子,還不會說話,高興的時候卻會咿咿呀呀的喊個不停,粉雕玉潤的臉蛋上掛著燦爛的笑。比如此刻,一出門,廊檐下飄下的雪花簌簌如棉絮,落在嬌嬌眼裡,讓她新奇的瞪大眼睛,雙手揮舞得更開心。
怕冷著女兒,師心鸞給女兒穿得很厚,連手都戴了她自製的狐皮手套,只露出半大的臉蛋。然而很快她就發現視線被擋住,找了半天才發現是頭頂上的花傘。她扭頭,盯著撐傘的紫霜,有些不高興的嘟起嘴巴。
師心鸞失笑,抱著她去了花園的涼亭。
亭子里早就燒著爐火,也準備了點心,周圍欄杆圍著,還有竹簾遮擋雨幕。這個時候,竹簾自然已經捲起來。
師心鸞將女兒抱坐在腿上,讓她能夠近距離的看那讓她好奇的雪花。
嬌嬌咯咯地笑,師心鸞滿心鬱悶卻無法消散。
三天前,北疆傳來消息,楚央已將蕭家駐守在北疆的領兵主將蕭卓斬於馬下。主將一死,對方軍心大亂,不攻自破。
北疆攻破以後,還有一系列的事要做。整編降服的兵馬,安撫百姓以及重整當地吏治等等。這一切,全都落在了北靖王頭上。至於楚央,直接帶著八萬大軍,踏破百夷界碑,追擊蕭平。
而此時的蕭平,終於在進軍百夷數月以後,受到了第一次大規模抵抗——意識到蕭平背棄盟約陷他於腹背受敵的夏玄銘震怒非常,下令整合江北一代所有兵馬,全力抵抗,務必要將此僚活捉。
蕭平原是不懼的,事到如今,他已回不了頭,唯有前進,佔領百夷腹部之地,才能有一線生機。他也沒指望能靠著十五萬蕭家軍就能滅了百夷,那根本是天方夜譚。
所以他只能用計騙得夏玄銘出兵,挑釁天祁。自己再反水,讓夏玄銘兩線作戰疲於應付,自己就可以在百夷的國土上,佔一席之地。他要的,只是時間,只要給他一定的時間,他可以壯大他的軍隊,擴散領土。到時候,他就無需面臨兩國皇帝的緝捕追殺。
計策不錯,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北疆會那麼快失守。
蕭家駐守北疆幾十年,沒人比蕭平更熟悉那個地方,重重險要,重重關卡,蕭卓更是跟隨他多年的精英良將,天生神力,武功與他不相上下。卻沒想到,那麼快就敗在了楚央的手上。
畢竟是從下一起長大的,楚央的實力,蕭平自認還是清楚的。但他不清楚的是,楚央離京那十年的磨練。
北疆失守,就等於斬斷了蕭平最後的根據地,那是蕭家老巢,是幾十年來任何人都不能踏足侵犯的地方。最終,卻被自己人給攻下了。
前方久攻不下,後方根據地已失守,蕭平終於自豎起反旗后第一次嘗到了兩面夾擊的滋味。
但是對於夏玄銘來說,百夷已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入侵。
所以,他主動求和。
因在打仗,所以夏玄銘特意讓使者走水路,大船悠悠行駛在水面上。冬季嚴寒,還好水面上未結冰,否則就只能改陸路了。
「還有多久?」
「回王爺,只要沒有風雪相阻,今晚天黑之前就可靠岸。」
靠岸以後,再抄小路,快馬加鞭三日,也就走出百夷國境了,隨行的官員們如是想著。
但他們的主子,此次負責議和的使臣,卻並不這麼樂觀。
當初那蕭平北天祁皇帝逼得走投無路向皇兄投誠之時,他便心有懷疑。天祁和百夷對立對年,曾數度開戰,百夷將士死在蕭家父子手上的數不勝數,就算皇兄為圖大業暫時接納蕭平,蕭平又豈會沒有半分防備警惕之心?這般輕易的投誠,根本不像寧可戰死也不降的蕭家軍的作風。
他也知道,因為蕭家軍的存在,以至於百夷數度進犯天祁都以失敗告終,這讓早就想揮軍南下滅掉天祁一統中原的皇兄一直心懷憤懣,早就想要一雪前恥。所以,在去年天祁老皇開始對付蕭家的時候,皇兄終於決定動手了。
然而皇兄還是太過著急了。
天祁縱有內亂,但畢竟地大物博兵馬強壯,能臣武將多矣,蕭平是不可能得手的。他們只需要冷眼旁觀,等著天祁內亂爆發至巔峰,傷其根基,到時候再揮師南下,拿下北疆就容易多了。
那時的天祁剛經過一場大戰,硝煙未平,軍心未穩,百夷卻是雄獅鐵騎,豪情萬丈,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必定穩操勝券。
可惜,皇兄沒能聽進他的勸告。
果然,蕭平棄了盟約。田為光和風白兩位大將都戰死,百夷損失了二十萬兵馬不說,還被蕭平攻佔了半壁江山。
得不償失。
到頭來,卻要主動求和。也不知這一遭,天祁老皇又會如何的獅子大開口,索要百夷多少疆土。
念及此,他忍不住皺了眉頭。
一聲長嘆吐出,很快便與空氣合二為一。
他轉身,準備進入船艙。卻在此時,整個船身震了震。他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跟著晃了晃。
隨即只聽得身後嘩啦聲響。
埋伏在水底的殺手一衝而起,刀劍過處,血色印染。
他駭然轉身,船上早已驚聲連連,那些一輩子都沒見過血腥的文臣嚇得直哆嗦,想往船艙內躲。躲不過,因為船頭船尾都已被黑衣人侵襲,侍衛一個個被殺,墜入冰冷的江水中,鮮血漂浮在水面上,迅速蔓延…
「來人——」
兩個字剛出口,冰冷的劍,已落在了他脖子上。
他面色慘白,抬頭往上看。
「冬日漫漫,江水嚴寒,淮王殿下不在自己王府里飲酒取暖,卻跑來這黛河上泛舟。這般閒情逸緻,倒是讓人好生羨慕。」
聽對方道出自己的身份,淮王臉色又是一變。
「你是誰?」
「我們世子久仰王爺大名,一直無緣得見,深以為憾。今日難得在此相逢,特請王爺一敘。得罪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說完一收劍,劍把在他後頸上狠狠一拍。
「你——」
可憐的淮王,還未處境,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某世子中途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