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三更)
師心鸞這一傷不能出門,便呆在蘅芙苑,重新翻看起醫書來。忽然聽見院子里傳來紫霜的聲音。
「參見世子。」
師心鸞訝異,抬頭就看見楚央挑了帘子走進來,面色雖看不出異樣,但那雙眼睛,卻有著未退的寒意。
「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楚央抿唇,走到她身邊坐下,看著她臉上纏著的紗布,眼神漸漸溫軟下來。
「今日傷口可還疼?」
師心鸞搖頭,道:「在朝中受氣了?」
楚央聞言眼神又冷了下來,隨後淡淡道:「皇上說中秋快到了,此案押后再審。」
師心鸞有些訝異。
「誰提出來的?」
楚央眼神又冷了一分,語氣如冰。
「宮墨。」
師心鸞驚愕,而後若有所思。
「你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是蕭家做的么?」
「不止蕭家。」楚央面容沉肅眼神冷漠,「我懷疑蕭家也是被人利用了,所有證據矛盾複雜,無法判定到底誰是兇手。我提議徹查,京兆尹、大理寺還有刑部,秦王,以及大部分的文臣都附議。然而宮墨卻說此案撲朔迷離又涉及江湖門派,不能僅憑我片面之詞就下定論,需從長計議。」
尤其還特別說了一句,『況且世子並無證據證明對方乃尋仇而來,如果是,那麼就得詢問世子妃可有得罪什麼仇家,這條線索,才是最關鍵的。』
讓他的阿鸞去刑部接受盤問?
想得美!
宮墨分明就是料定他不敢投鼠忌器,只能鬆口,避開『尋仇』之臆測,從現場證據展開調查。
「蕭家的人附議?」
楚央冷笑,「蕭堂之,我那因為要主持兒子大婚而請命從北疆回來的舅舅。」
師心鸞默了默,道:「皇上不是不喜歡大皇子么?這次為何…」頓了頓,她壓低了嗓音,道:「皇上可有廢太子之心?」
楚央沉默。
師心鸞懂了,而後笑道:「這麼激動幹嘛?你不覺得,其實這樣一來倒是好事么?」
楚央挑眉看著她。
師心鸞微笑,「你是否已經爭取了調查此案的主動權?」
楚央點頭。
「是。」
交給誰都有可能被蕭家插足,他怎能放心?
師心鸞道:「明天早朝,你向皇上諫言,讓大皇子協同你查案。」
楚央皺眉,「他與我有仇。如果讓他插手進來,這事兒永遠都不可能真相大白。」
「你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呢?」
師心鸞無奈道:「你只記得他與你有仇,但蕭家又如何不是他的頭號仇人?你今日針對的是蕭家,他為何要處處阻攔?難道僅僅只是要與你作對?這可不像你口中那個自幼就深沉寡言忍辱負重的宮墨。」
楚央卻搖頭。
「阿鸞,你不懂,在他眼裡,我才是他最想要除之而後快的人。蕭家太風光了,想要拔除這顆毒瘤的人很多,不止我一個。這一次事件,就算證明有蕭家的手筆,蕭家頂多會推出一個不太重要的人出來頂罪,此事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我只是在想,利用蕭家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看得見的危險不算什麼,只有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他摸了摸師心鸞的頭,眼神憐惜。
「宮墨是想要逼我把你交出去。若是他摻和進這個案子,你必受牽連。若你說得罪的是蕭家,那麼一個不慎就是攀誣重臣的罪名,你當不起。」
宮墨此計,乃是敲山震虎。
他有了弱點,便不可以再肆無忌憚。
「你…」師心鸞試探的問:「到底和他有什麼血海深仇?他竟恨你至此。」
楚央苦笑。
「或許,當初我不該讓他平安離京的。」
他和宮墨的仇,不死、不休。
只怪當初年少,一時仁慈,沒有趕盡殺絕。
原本以為宮墨已是那般境地,再無翻身的可能,卻沒想到世事多變,這顆毒瘤,終究還是不甘寂寞,要回來攪一攪這皇城風雨。
「阿鸞。」
楚央握著她的手,聲音堅定。
「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分毫的。」
師心鸞不知道宮墨究竟是一個怎樣可怕的人,但她知道,自己成為了楚央的弱點。宮墨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拿自己作為對付他的利器。
如若不然,他應當是不會畏懼宮墨的吧?
這樣一個張狂恣意自信滿滿的人,十四年前能發現宮墨的真面目,十四年後心智更成熟心機更深沉的楚央,又怎會畏懼一個在皇室之中毫無競爭力的大皇子?
「楚央。」
她聲音低了下來,「你了解宮墨,他也了解你。但是,他並不了解我。」
「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
楚央呼吸一窒,然後道:「誰說你是我的累贅?你是我的妻子,是我這一生都要保護疼惜的女人。阿鸞,我知道你的聰慧謀略。我不讓你插手,不是瞧不起你。只因為,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和博弈。放心,我不會輸給他。」
師心鸞垂眸。
「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宮墨的弱點已在十四年前死去,而你的弱點,太多。你的父母,還有我,都是你的弱點。」
無欲、則剛!
「其實你最氣的,應該是宮越的態度,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