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師良頓一頓,「長姐想要如何?」
「很簡單。」
師心鸞抬手一指,「她摔碎了我娘留給我的和田玉釵,我要把她帶回去處置,其他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被她點到的小丫鬟臉色一白,慌忙跪下求饒,「大小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師心鸞不理會她的哭求,而是看著師良。
「平彥可否能替三妹做這個主?」
師心怡怒吼,「你休想!哥,不能答應她…」
「理該如此。」
師良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溫和一笑。
「氣大傷身,一個丫鬟而已,長姐莫要因此動怒,不值得。」
「的確。」師心鸞亦笑得柔軟,「讀書要心境平和,似大弟這般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才能聚精會神,領悟書中真諦。姐姐在這裡提前祝你,高中榜首,日後飛黃騰達,青雲直上。」
師良笑容溫潤。
「借長姐吉言。若真如此,必不忘姐姐今日教誨。」
四目相對,平靜的眸光下暗藏殺機。
而後兩人各自一笑。
「三妹近來或許心情不大好,平彥好好勸勸她,在家裡胡鬧也就罷了,日後若嫁了人也這般,總歸是不太好的。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午睡,告辭!」
師良微微彎腰。
「長姐慢走。」
姿勢優雅恭順,與他方才進來之時如出一轍。
師心鸞看在眼裡,眼神又冷了一分。
師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漸漸轉為深沉。
師心怡跑上來,抓著他的衣袖,憤怒不甘道:「哥,你怎麼可以讓她帶走我的丫鬟,今天她明明就是來羞辱我的…」
師良驀然轉身,揚手一揮。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而起,震破耳膜。
師心怡被打得摔倒在地,捂著臉震驚的看著師良。蠕動著唇瓣,未語淚先流。
師良不為所動,「蠢貨!」
師心怡哭得更兇猛,「你打我?從小到大你都沒打過我,今天,你居然打我?」
「對,我要打醒你。」
師良俊秀的容顏一片冷沉,「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再抱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卻執迷不悟,如若不然,怎會被長姐抓到把柄?楚央是她的未婚夫,而你已經定親楊家,卻心思不軌覬覦你未來的姐夫,她罵你兩句是輕的。如若被祖母和二叔知道,削你宗籍都是應該。」
他素來溫良親和,一怒便如山川洪流,滾滾若雷。不可侵犯的威嚴,嚇得師心怡連哭都忘記了,噤若寒蟬的看著他。
「你藏著那些齷蹉的心思不知悔改也就罷了,偏要宣揚得人盡皆知。你是想要全天下人都知道師家養了一個如何不知廉恥的女兒么?為了一個丫鬟跟自己的姐姐爭得面紅耳赤,你還委屈了?你有什麼可委屈的?長姐既然要了她去,就表示她不想將此事鬧大。你該感激她的仁慈,而不是用你的臆想理所當然的恩將仇報!」
「仁慈?」
師心怡眼圈兒通紅,歇斯底里道:「她羞辱我在前,又拿我的丫鬟出氣,這分明就是在打我的臉——」
「就算如此,那也是你罪有應得!」
師良眼神越發冷酷,「誰讓你蠢,算計不過人家,就該夾著尾巴做人,而不是自作聰明的挑釁。她占著理,就算今日讓你給她磕頭認錯,你也得照做!」
師心怡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一般。
「你…讓我、給她磕頭認錯?」
師良嘴角抿出涼薄的弧度,聲音放緩,語氣卻仍舊是溫涼的。
「她是未來的北靖王世子妃,一旦入北靖王府,位同皇室宗婦,和表姐平起平坐,身份尊貴非同尋常。便是拿你當丫鬟使喚,你也得低眉順眼的俯首稱臣。」
師心怡面色慘白。
「不、不可能,我不要對她俯首稱臣,不要永遠被她踩在腳下,不可以…」
師良居高臨下的看著昔日自己疼寵的妹妹,眼神里沒有半分溫情。
「早些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抱有那些愚蠢的念頭,否則下一次,就不單單隻是一個丫鬟一個巴掌那麼簡單了。」
師心怡渾身一顫,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
「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麼可以…」
師良單手負立,側立的容顏美如冠玉,眼神淡如湖泊,寧靜致遠中自有睿智深遠。
「長姐之前都與你說了些什麼?」
……
「小姐。」
走出好長一段路,樂槐才低聲道:「奴婢覺得,大少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和。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奴婢以為他要為了三小姐與您撕破臉皮,可他居然沒有絲毫動怒,還退讓了一步。如此的忍辱,要麼就是本性怯懦,要麼就是城府極深。」
師心鸞嘴角微揚。
「大伯母教出來的兒子,自不是泛泛之輩。」
「那您剛才故意刺激誘導三小姐的那些話若被他知曉,豈非打亂了您的計劃?」
目的被她一針見血的點名,師心鸞卻並不意外。畢竟是楚央調教的人,自然不是愚蠢之輩。
「師良的確頗有城府,可師心怡是個拎不清的。師良越是疾言厲色,她越是不甘心。她壓了我十幾年,怎能甘心看我翻身騎在她頭上對她呼來喝去?而且她也知道無論是師良還是大伯母,都不會容許她的計劃成形。所以,她會自作聰明的隱瞞此事。就算師良從她言語中察覺了端倪,咱們不還有她么?」
她慢悠悠的轉過身來,看著方才從師心怡那兒帶走的小丫頭。
樂槐不解。
小丫鬟卻早已被方才主僕二人的對話嚇得面無人色,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此時被點名,嚇得立即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大小姐饒命,奴婢什麼都沒聽見,大小姐饒命…」
「那麼緊張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師心鸞半蹲下來,笑得很溫和。
「只不過需要你幫個忙而已。做好了,我自不會為難你。」
小丫頭渾身戰慄,緩緩抬起頭來,眼裡滿是懼怕。
師心鸞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奴婢春香。」
「春香啊…」師心鸞按著她顫抖的肩膀,微笑道:「三妹妹糊塗,大伯母精心挑選去伺候她的人,必是機靈聰慧,否則怎能在旁提醒指點呢?」
春香又是一抖。
「大…大小姐想讓奴婢做什麼?」
師心鸞眉眼彎彎,「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