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龍顏大怒,雲樂禁足
謠言傳播的速度相當快,快得上早朝的時候,御史還特意稟報了此事。
宣武帝聽著,面上不動聲色,下朝後直接去了中宮。
皇后強勢,皇帝孱弱,是以帝后感情淡薄。這些年來,除了每月初一十五,亦或者節日,宣武帝很少主動踏入仁明殿。
這一次,卻是來者不善。
皇后依舊鳳袍加身,頭上珠光寶翠,一如既往的高貴美艷,一如既往的盛氣凌人。
宣武帝下意識的皺眉,看向她身後的雲樂。
雲樂明顯哭過,眼圈兒還是紅的,委屈噠噠的行禮。
「父皇。」
宣武帝嗯了聲,並不如從前那般親自去扶女兒起來,而是直接走到主位上。
「坐吧。」
語氣平淡,無喜也無怒。
雲樂一愣,往常她若是受了委屈,父皇必定會溫言寬慰,今日卻…
皇后抿了抿唇,道:「皇上今日怎的有空來臣妾這兒了?」
宣武帝喝了口茶,瞥一眼皇后,道:「雲樂今年十八了吧?也是該出嫁了。」
雲樂震驚,「父皇?」
皇后臉上帶笑,「皇上說得是,臣妾最近也在忙著給雲樂擇選駙馬。」
雲樂急道:「母后,我…」
皇后一個凌厲的眼神望過去,她立即閉嘴。
宣武帝彷彿沒看見母女二人的眼神交流,笑著問:「哦?可有合適的人選?」
皇后氣定神閑,將早已擬定的人選說了出來。
「臣妾的侄兒,蕭桓。」
說完便仔細觀察宣武帝的神色。
宣武帝慢慢喝茶,像是在仔細的品,又似乎在沉思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恍然大悟般的說道:「懷遠啊,朕記得他去了北疆從軍,到現在,也有三年了吧?」
皇后含笑答:「皇上記性真好。」
宣武帝抬頭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定伯侯蕭家世代為將。除了皇后的父兄,懷遠和懷慶也早已領了軍銜,蕭家祖輩都在為天祁鎮守北疆,勞苦功高啊,朕怎麼會忘記?」
皇后心中驟然一緊。
皇上這話更像是敲打和提醒,蕭家的權利太大了,大到早已讓皇上忌憚。
可正是因為蕭家的權柄,才能扶持當初在一眾皇子中並不出彩的皇上登基為帝,君臨天下。
「皇上言重了。身為臣子,理該為皇上分憂。」
她說得客氣,眉宇間卻難掩驕傲之色。
宣武帝看在眼裡,卻並未點破。
「皇后既已有了主意,便儘快安排吧,雲樂早日出嫁,也省得外面流言蜚語,擾得讓人不甚安寧。」
說到最後,他語氣已有些微不耐。
「是…」
「我不嫁!」被忽視已久的雲樂大聲道:「父皇,我不要嫁給懷遠表哥…」
「那你要嫁誰?楚央?」
最後兩個字一出,宣武帝霍然將手中茶杯擲出,像是怒氣積攢到頂點,只待引子一出,立即爆發。
他冷冷的看向花容失色的女兒,眼中再不復往日的慈愛溫和,而是冷漠的,陰寒的,森然的,帶著不可撼動與挑釁的威嚴和霸氣。
雲樂驚住了,從未見過這樣的父皇。
她顫抖著唇,淚水滾滾而下。
「父皇…」
然而這一次,她的眼淚沒有博得宣武帝的疼惜和憐愛,依舊只有冷漠。
「雲樂,你乖張任性要有個底線。別以為朕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是怎麼來的。朕寵你,不代表你可以肆無忌憚恃寵而驕。」
話是對雲樂說的,然而言外之意,卻是指向皇后。
皇后綳著臉,垂眸道:「皇上,今日外面謠傳的那些分明是有人刻意而為…」
「那昨日呢?」
宣武帝反問,「又是誰在刻意為之?皇后,你來告訴朕!」
皇后沉默。
在她看來,她身為皇后,出手給她不喜歡的人一點教訓,這並沒有錯。皇上卻因此大發雷霆,分明就是偏心。
怒氣和妒火在胸口燃燒。
「師心鸞對雲樂不敬,這是事實。」
宣武帝冷笑,「所以,為了教訓一個『目無尊卑』的小輩,皇后不惜讓天下人恥笑你的兒子是一個沉迷女色的昏聵之輩?為了證明你作為一個母親不可侵犯的權威,你不惜讓你的兒子承受謠言刀鋒?皇后,你就這麼想要贏?想要天底下所有人都對你俯首稱臣,包括你的兒子也對你言聽計從你才肯罷休是不是?」
說到最後,他語氣已然轉為森涼和微微痛惡。
皇后臉色一變,她下意識的要反駁。
「皇上…」
宣武帝已不想聽她的強詞奪理,「你打著為雲樂出氣的旗號做的那些事到底是為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朕不拆穿是給你臉面。雲樂胡鬧也就罷了,你身為皇后,當以身作則。」
皇後面色不忿。
果然又是為了那個賤人!
宣武帝站起來,瞥一眼神色各異的母女,「年前就將雲樂與懷遠的婚事定下來,這期間朕不想再聽見什麼『欺凌孤寡,天道不公』的言辭。皇后,你知道該怎麼做。」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不曾有半分留戀。
「恭送皇上。」
皇后鐵青著臉,半福身,語氣僵硬而隱忍。
雲樂癱軟在地,雙手顫巍巍的抓住皇后的袖子,淚眼漣漣,「母后,我不要嫁,不要嫁…」
皇后慢慢轉頭,然後抬手,一巴掌揮了過去。
啪——
雲樂被打懵了。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后。
皇后滿面陰沉。
「面對悠悠眾口,師心鸞知道反擊。你呢?除了哭還會做什麼?」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來人,送公主回宮,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踏出臨華殿半步。」
這便是禁足了。
「不,不要—」雲樂大驚失色,推開要來拉她的宮人,哭道:「母后,您不可以這麼做,我不要嫁給蕭桓,母后…」
皇后冷漠得不近人情。
「愣著做什麼?還不送公主回去!」
「是。」
儘管雲樂萬般不願意,還是被強行帶回了臨華殿,徹底給關了禁閉。
皇後站在硃紅色的大門前,陰沉的目光飄過朱瓦白牆,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師心鸞!好,好得很!
……
師心鸞知道自己得罪了皇后,但她不在乎。雖然她不主動惹事,但也並不畏懼別人的刻意刁難。
她向來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
目前為止,只有楚央例外。
想到此,她又忍不住暗恨。
那傢伙最好祈禱回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否則,非得讓他掉成皮不可!
而遠在明州的世子爺,在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后,終於醒了。
京城的動向,他自已瞭然於心。
「借勢而為,借力打力。快,狠,准,不錯!」
就知道那女人不是軟柿子,鐵定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至於某些牛鬼蛇神嘛,嗯,沒關係,來日方長。
他目光飄向京城,帶點漫不經心的,溫涼的笑。
然後他打開門,對著明顯早已等候多時的周喻安等人,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