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162 秘密(更新)

  火之國木葉


  61年11月18日


  晨3點20分


  霧, 重霧

  油女志微在前頭跑, 奈良鹿久在後邊追。兩個都不是小夥子的人多少點氣喘噓噓。


  終於, 還是有人先停下了腳步,是油女志微。其實他還能再跑一跑的, 但他怕把身後那位疏於鍛煉的重要文職給拖死。畢竟自從兩個小時前, 他被堵在辦公室門口后, 那傢伙就影子一樣甩都甩不掉, 「你這簡直是耍無賴了啊。」


  「要臉不要臉的。」奈良鹿久支著膝蓋大口呼吸著, 大霧天里找不到影子,他真是毫無取巧用腿跟著跑, 「哈,能解決問題就成。」


  「解決問題?你到底幹了什麼虧心事了,緊張成這樣。」


  鹿久見油女志微終於願意聽他好好說話,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討厭我。可大家相識於幼年,即便你我從來沒有過什麼友誼,事實上也並肩作戰了大半輩子吧。我也承認,很多時候我心機深沉,又喜歡給兄弟們送黑鍋,確實討厭又不值得託付。但多年風雨下來,我對木葉的忠誠總是毋庸置疑的吧。」


  「……」


  「而且, 你也無法否認, 我是一個高層, 作為村子的領導者之一, 我有這功夫跟你開玩笑?」


  「……」


  「你也別覺著我荒唐,木葉這些年鬧出的笑話還少么?」奈良鹿久揉揉額頭上的疤,「總不會真是一群傻愣子手拉手就橫掃了半個忍界吧。」


  志微聽鹿久說的好笑,可還是壓下了自己的幽默感、好奇心,以及對鹿久「曉之以情」的自然反應。他今年40歲,再笨的人見的事情多了,也總有點經驗教訓--對付奈良鹿久那種聰明人,能不聽他們說話就不聽,必須聽的時候也不能隨便接話茬,誰知道人家哪句話是魚鉤子。


  可不管有沒有回應,對於現在的鹿久來說,能說話就是勝利,「你這些年在木葉的時候少。有些情況你了解的不夠深入。這樣說吧,你也看到過水門坐在慰靈碑前哭哭笑笑的樣子,再加上他有事沒事抱著奇奈的照片不停說話。你覺著這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表現?」


  「……」


  「奇奈死的時候,你不在木葉,你要是在木葉你就知道了,水門那段時間在精神上確實受過刺激,很多人都能證明這不是說笑話。」


  「……」


  「他失眠,常常連著很多天無法入睡,後來醫忍問他,他就說自己看到了已死之人,並且指給大家看,可除了他自己,沒有誰誰真看見過。


  志微聽罷吞了口吐沫,「以前我也不信,但白牙死的地方確實有東西,奇奈死的地方也同樣有東西。蟲子是有反應的,都圍出人形來了啊,就在我眼前。」


  「是么。」奈良鹿久微微皺眉,但是很快還是冷哼一聲,「那你不是還是什麼都沒看見。」


  「可總歸是有東西在。」志微每次想到和水門走進白牙的卧室,就感覺渾身發冷,「那位可是死在家裡的,旗木老宅以前不住人還罷,現在又住人了,請個靈媒來看看也好--是真的圍出兩隻腳了啊,和白牙前輩的鞋碼一樣,水門說人就站在那裡。」


  奈良鹿久卻彷彿恨鐵不成鋼的低低咆哮著,「兩隻腳就把你嚇住了!你信不信我能想出100種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讓你的蟲子愛圍出誰就圍出誰。「


  「但是水門才不會去做那種蠢事情!」


  「他意識清醒的時候自然做不出來,可他意識不正常的時候呢?他不正常的時候做出來的事有時候他自己都不記得。」


  志微努努嘴。


  鹿久嘆口氣,「真不是我嚇唬你,知道鳴人三歲那年為什麼讓自來也回來,住在波風家帶了小半年孩子么?因為卡卡西看見水門掐著鳴人的脖子,晚一點就沒現在了。你還覺著沒什麼不正常?」


  「你也說那都是十年前了。」志微梗起脖子,「至少我見過的水門除了老愛改主意還真沒啥大毛病。」


  「那是因為你在他身邊待的時間少!」鹿久似乎也有些激動了起來,「你以為木葉究竟是個什麼地方?你知道以木葉的條件取得現在的成就有多艱難么?你知道水門最忙碌的時候幾天才能睡一小時?你以為憑什麼你們在外邊大部分時間都能順風順水?你知道整個木葉決策層十幾年如一日的走鋼絲大家是什麼滋味么?你知道每一次下命令都有可能面臨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壓力有多大么?我只負責一個部門也感覺度日如年,何況火影。」


  志微這時反倒是冷靜了下來,無數次的教訓告訴他,當鹿久這種聰明人開始激動起來,切記不可認為他們真是是在發泄情緒,他們只是想讓你跟著他們的情緒走,忘記之前的重點。所以,忽略情報部長試圖向你灌輸的「水門不正常」的結論,很輕易就能找到關鍵,「可是我看到的卻是,你堅決不希望看到有活人和死人溝通,堅決到一點風吹草動就要大動干戈,一丁點機會都不想留。那麼,到底是什麼,死人知道,但水門不知道的。」


  奈良鹿久看著油女志微小墨鏡上的反光,沒忍住眼皮直跳,「當然是為了水門和木葉,甚至整個忍界。」


  「說的這麼嚴重。」志微很慶幸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搶到和聰明人說話的主動權,「白牙前輩死的時候我們才十幾歲,估計牽扯不大。那麼,你是害怕奇奈?是啊,一個死的模模糊糊的女人。你這麼害怕,不會是有什麼水門還不知道的,你牽扯在裡面吧。是啊,如果不是和你有切身關係,你這種人最多刷耍嘴皮子,不會像今天這樣衝鋒陷陣。」


  「……」鹿久生平頭一次感覺到山中亥一對他的規勸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智慧並不能解決一切。可一定道理並非全部。所以鹿久用更加認真的表情盯著志微,一字一頓,「如果你給水門找了一個真正能和死人溝通的靈媒,我用腦袋和你賭,我們的四代目火影,金色閃光,波風水門,可能都活不到明年春天。」


  「彭!」


  鹿久揉揉滲血的嘴角,吐出半顆牙,「當沒有證據能證明,水門的臆想是臆想,不論我們如何說,水門也會選擇相信那就是奇奈的靈魂——有幽靈就好啊,生不同時但死能同穴,還是有希望的。同時,也沒有足夠證據證明他看到的死人不是幻覺。那水門那點死後也要在一起的希望,就會變成:雖然死後能在一起也不能輕赴死啊,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萬一死錯了,他不就連靈魂相守都沒指望了。所以,你明白一個靈媒意味著什麼了?重點是,要是他所期待的一切只是單純的臆想,是幻覺,水門會怎樣?或者一旦證明那不是臆想,就是死去的人,水門又會幹什麼?

  「……」


  「其實想要找點證據不難。那你說,為什麼大家這些年還要異口同聲的告訴水門是幻覺,卻不給他任何證明?波風水門要是個普通人,身為朋友,咱們不外乎就是勸阻和支持。可波風水門他不是普通人啊,他是木葉的火影,他甚至在事實上是整個火之國的守護者--你以為什麼是木葉?什麼是火影?什麼國家?

  油女志微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木葉不是幼兒園小孩過家家,火影不是學校里選班長,國家也不會是開家動物園,更何況世界也不可能允許他們這樣玩。


  奈良鹿久拍拍志微的手臂,「你再仔細想想,為什麼,你不過是在正常處理公務的時候,隨便掃了兩眼關於靈媒的情報,我就能找上門來?即使我是木葉的情報頭子,手伸的再長,這效率也太高了點吧。」


  「……」


  「當年富岳也曾好奇過我的效率,我只告訴他,監察的最高境界是防患於未然。」鹿久輕笑起來,「不過你,我倒是可以和你說清楚,免的你誤會我在你身邊插了人。身為情報人員,對火影這麼重要的人物,怎麼認真準備都不過分。我曾經在這方面吃過很多的虧,也連累水門受過不少的苦。不過現在,我這裡已經有了很多緊急預案,我意料之外的,那隻能隨機應變,可凡是發生過的,我能想得到的情況,我可都把他們變成了關鍵字。你這回就是觸動了我設下的關鍵字。」


  「……」


  「但那都是小節。」鹿久嘆息,「志微,重點是,水門殫精竭慮努力了這麼久,一刻不敢休息的帶著大家奮鬥了十五年,幾乎付出了全部才有現在這樣的好結果。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水門是個大英雄,他理所當然有很多高尚的念頭。但不管理想多麼高尚,最後得到好處的還能是誰?」


  「孩子們。」


  「呵,是你的兒子,我的兒子。」鹿久輕叱,「所以我們去拚命的時候才無怨無悔。水門也一樣。鳴人不是他的目標,但鳴人是他的動力。如果在他設想的美好未來里沒有鳴人,你覺著水門會怎樣?幸好,他現在已經看到鳴人健康幸福的長大了,再過幾年他還能看到鳴人談戀愛結婚有自己的孩子乃至孫子……最後,就這樣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快快樂樂的陪著水門過完後半輩子有多好。所以為什麼非得讓一個已經故去了的人破壞這些來之不易的幸福呢?人活著得向前看。」


  「可是。」志微知道,他還是不可避免的上鉤了。是啊,曾經發生過的,即便知道了又怎樣?觸手可得的幸福和不可挽回的過去,理智的人都知道該選什麼。可是志微還是心裏面堵堵的,也更討厭奈良鹿久了。


  鹿久拍拍志微的肩膀,「如果水門兒孫滿堂白髮蒼蒼的幸福過完了一生之後,還是一個人的話,再把他還給奇奈又何妨。反正奇奈已經死了,等1年或者100年總歸等得到的。」


  ……


  「於是你就這樣說服了志微?」


  木葉61年11月18日


  晨 4點45

  山中亥一宅


  山中亥一的卧室


  天未亮,燈未明。


  「難道我還真要把奇奈的那筆糊塗賬告訴那個二愣子?咱們三代目大人的禁口令可不是個笑話。而且太複雜的事情他也聽不懂,不然水門當年也不會把他和丁座以「砍人的就應該去砍人」這種理由調去外邊物盡其用。」奈良鹿久摸著黑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往喉嚨里灌,「所以我只要幫志微分析到,這麼做對水門和大家有好處,那麼做不光會傷害大家更會傷害水門。之後他自己會選。」


  「嘖。」躺在被子里的山中亥一輕吸了口氣,然後打了個哈欠。


  鹿久繼續給自己倒水,繼續說,「而且你看他那個樣子,帶著小墨鏡,裹著大風衣,板著臉生怕別人看出他點啥。我雖然看不起他取巧,也承認他及格。可你別忘了,水門從上學就是他班長,畢業又是他隊長,他那點偽裝,把事情告訴他和直接告訴水門有什麼區別。」


  「呵,你還真敢說。」山中亥一揉揉眼,「志微要是真有你說的那麼不堪,你何不連說都不跟他說,只要讓他能找到的靈媒永遠都是國都來的騙錢貨不就得了。」


  「呵,我是怕萬一讓水門看出來。」鹿久放下杯子,打了個嗝,「水門最討厭人試探他,而我今年一共試探了他三次,哄還來不及呢。所以有些話還是讓志微去勸勸更合適。」


  「哎。」山中亥一長嘆一聲。


  「哎。」鹿久也一聲嘆息,把鞋踢掉爬上床,「時間還早,借我半條被子躺一躺,這一晚上的冷風,吹的我腦袋疼。」


  亥一掀開被子,把鹿久讓進來,「要不要止痛藥。」


  「剛剛喝水的時候已經吃了。」鹿久躺好,閉上眼。


  這時亥一才發現鹿久的臉腫了一半,「你這是跟志微動手了?」


  「面對純粹的砍人黨,我這個坐辦公室的怕躲不開丟人,就乾脆讓他打了。」鹿久含混著,「哪裡不行非打臉,明天回家讓我怎麼和老婆解釋。」


  「你陪我晨練,不敢傷我,就沒躲開。」亥一說的毫不猶豫。


  鹿久「嗯」的也毫不猶豫,他為自己有這種朋友慶幸,但想著想著又有些不對,「喂,亥一,我突然發現,向來風評良好廣受敬愛的你,怎麼也是個謊話張口就來的。」


  「曉之以理的以德服人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毫不衝突。」亥一再次嘆氣,「你不是一晚上沒睡又困頭又痛么。」


  「是啊,可是睡不著。」


  「怎麼?你腦袋裡的善良小人拿小鎚頭敲你腦仁啦?」


  鹿久均勻的呼吸著,彷彿真要入睡,但最終,他覺著他還是需要一點支持,「亥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水門看到的那些不是幻覺……」


  亥一果然聞音知意,「放心,水門沒有勇氣找二次靈媒,一次無法確定,下回起碼幾年以後了。水門自己也怕啊,不管是幻覺還是真奇奈,他很清楚,最後難受的都是他自己。」


  「那要萬一真是奇奈,水門還和她說上話了呢?那個女人最喜歡多嘴多舌的到處說閑話了,而且還總是擅長把事情誇張一點點。」


  「啊。」亥一睜開眼睛勾起嘴角,「那個時候啊,你猜是水門先死還是木葉先死?」


  「我覺著最先死的絕對是我--我會直接抹脖子,我也變鬼了就一了百了。而且我寧可下地獄魂飛魄散也絕不變遊魂。」


  」那你還怕什麼。」


  「怕我到時候捨不得。」鹿久也睜開眼,「我多好的老婆和兒子啊。真是的,大冷天的肉乎乎的老婆不抱,居然和你一個瘦老頭一個被窩。」


  「請叫我身材保持的很好的大叔,而且你穿著衣服我就一條睡褲,別搶我被子謝謝。」


  「喂,別拉拉扯扯,萬一小井野進來了,咱們幾百張嘴也說不清。」


  「井野會理解他單身多年的老父親的,不過你還進不進得去家門就兩說啦。」


  於是,太陽正在升起,霧更白了。


  晨,6點15分


  火之國木葉火影樓

  火影辦公室


  波風水門推開大落地窗,看著霧色蒙蒙的木葉,深吸一口氣,然後就「咳咳咳」的不停。


  正在休息室疊被子的止水趕緊過去過去幫他拍拍後背,然後示意手下關窗,「大人,那是霧啊。」


  「也不妨礙早起深呼吸是個好習慣。」水門微微一笑很傾城(劃掉),明媚。


  可是止水更在意自己的工作對象餓不餓,「大人,早上想吃什麼。」


  「既然今天起的早那就稍微豐盛一點吧。」


  止水點點頭,給了手下一個眼神,然後繼續去疊被子,他覺著今天的四代目大人似乎心情很好。


  水門覺著自己今天的心情也很好。他一邊喝溫開水,一邊隨意的翻情報。情報部來的情報照例把鳴人的消息放在最上面:嗯,昨天是鳴人到達邊境駐地的第一天,分到了一間下忍宿舍,刷了一雙鞋,抱怨駐地食堂和木葉食堂一個味道,哦,還有一張鳴人吃飯時的照片,看起來又在和佐助搶飯了。


  我們的火影默默的開啟了好爸爸模式,把那張照片小心的從報告里摘下來,在後面寫了日期和事件,然後打開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找了個空位塞進去。


  本來水門只是因為有時工作過於忙碌,總是看不到鳴人在幼兒園、學校里的風姿才要求暗部偶爾給他怕幾張照片的。可誰知道,這些年不知不覺間竟積攢了厚厚兩大本。很多都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時刻呢。水門有時很想和鳴人拿出來分享一下,但一想到都是偷拍……我們的火影傻爸爸悄悄吐了下舌頭,決定,在兒子真正長大前,他還是老老實實把它們當個小秘密吧。


  秘密總有一天都不會再是秘密

  …………………


  木葉61年11月18日,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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