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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傀儡

  茶唯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發現自己呆的房間裝修得有些古時風格。整張床是木質,右邊的窗戶雕刻著窗花。有些民國時期的味道,對,與當時在寺清迷鏡里看的有些相像。房間陳列著桌子柜子等傢具,是雕刻著精緻圖案的紅木。


  她正打量著,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推門而進,茶唯驚愕咋呼,嚇得心似乎露了一拍。


  來人一身絲綢似的黑衣,頭髮奚落,露出的那張臉,皮膚薄如蟬翼,血管跟肌肉顯露無疑,看著就血淋淋的可怖。頸脖處看見絲絲紅肉,遍布的血管青紫青紫的。


  就像被燙傷之後還沒好就把珈撕掉,露出細嫩的肉來。


  茶唯手抓緊床柜上的燈朝前方砸了過去,也不管中還是不中,翻開被子就往床邊躥去。


  打開窗戶,就想往下跳。


  對方開口了。


  「不管你朋友了?」她說完笑了一笑,嘴唇皮肉太過輕薄導致牙齒往外翻。可怖極了。


  對方身子一側,茶唯眼眸穿過門框看見外頭,倒在血泊里的林花花,一抽一抽的掙扎著,手裡還捏著黃符。


  茶唯愣住了,眼眶淚水砸了下來。


  「花花?……花.……花.……」發出哽咽的聲音,林花花在血泊中好似在掙扎,又好似已經停止抽動。


  她感覺心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呼啦呼啦灌了風。


  而對方,卻藐視一般,抓得她死死的,冷冷一笑。


  手指關節緊握得發白,她咬緊牙關,手裡抄起椅子就往對方砸了過去,喉嚨底嘶吼著像郊區的狼,進攻時發出的撕鳴。


  那女人輕易被躲了過去。


  她已經失去了理智,那滿腔怒火,只想把對方撕個粉碎。


  脖子被狠狠的呃住,她臉憋得通紅,手腳亂抓亂蹬,卻無濟於事。那張沒有皮的臉,慢慢的靠近,她看見對方額頭上的血管突突突的跳著,脖子上血紅的肌肉抽搐著,貪婪在說話。


  在快窒息那一刻,茶唯看見寺清從門口沖了進來。她馭水成山,往這邊席捲過來。


  茶唯被重重扔在地上。


  寺清把她護在身後,對她說:「快走,別回頭.……快走!」


  房間里,瞬間溢滿了水,不到片刻已經蓋過了她的腦袋。她拚命的游,當最後一刻,寺清與那女人拉著近距離戰,打得狠,寺清身上都是血。


  她該怎麼辦?

  嗆了一口水,她感覺要窒息了,喉嚨像火燒了般。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花花……寺清……」


  耳邊傳來的聲音低沉粗礦,是老爺們的聲音,他問:「什麼該怎麼辦?醒醒大妹子.……」


  「醒醒.……妹子?」


  茶唯重重咳了一聲,只覺得喉嚨像發燒一般,疼極了。她睜開沉重的眼睛,看見孫蓬歪歪扭扭依靠在床頭,他手撐著床頭,探下身來。


  圓溜溜的眼珠子瞪著她,離得特別近。


  她一把推開孫蓬,坐起身來,只覺得頭暈腦脹。見床頭有杯水,一口端起來就喝見底。


  房間內的燈光有些昏暗。


  茶唯扶著額頭,閉上眼睛,都是夢裡那可怖女人的臉,倒在血泊中的花花,被鮮血染紅白衣的寺清,心現在還是慌著,難受著。


  「寺清她們呢?」


  孫蓬披著外套,身上的傷沒好,站著都有些吃力,說:「上別墅去了!」


  「什麼?」茶唯驚呼。


  孫蓬再一次重複:「上別墅去了,帶了炸藥包,我師傅也去了。」


  「那你呆在這做什麼?」茶唯著急。


  翻開被子,一陣暈眩,甩甩頭穿衣穿褲。


  孫蓬跟在她後頭,語氣倒是很平靜:「我剛想上別墅去,嘿,睡覺那會聽著些動靜。想了半天,還是有些擔心!」


  「別擔心,有寺清他們在你師傅沒事的!」茶唯外套的拉鏈快速拉上,頭髮紮起來,帽子壓得老底。


  孫蓬嘿嘿一笑:「我倒不是擔心師傅,他這人吧,啥都好!賊聰明,懂得知難而退。我是擔心那個.……寺.……寺清……」


  說完不好意思撓撓頭。


  茶唯呵呵一聲,路過他身邊還在他肩膀撞了一下,他一個踉蹌背部抵在牆上火辣辣疼。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門外寂靜無聲,夜深,露寒。


  她雙手插、進兜里,往一樓老闆住的房間張望,裡頭熄燈滅火。茶唯才安心的走進廚房,手提起一煤氣瓶搖搖晃晃,一臉滿意。


  孫蓬靠在門邊看了她半天,忍不住還是問:「你想幹嘛?」


  她回報一笑。


  「上山打怪,不搞點裝備怎麼行?」


  +++

  秦世現背著大背包,本來就不是擅長體力活的,他一直都是靠腦子吃飯為主。


  原本還跟在林花花身後,走沒兩步,跟丟了。


  只好自己摸索著路上山,到處烏壓壓,靜得出奇,無半聲蟲鳴鳥叫。


  樹歪歪的倒著,樹葉燒光,剩下那枝椏張開,在黑夜中,像極了杵立的惡魔,伸著尖銳的爪。


  到別墅,秦世現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


  聽見裡頭傳來打鬥聲,他心想自己是不是來晚了。迅速的從包里掏出一串串紅色的鞭炮,一串一串繞著圍牆放好。


  林花花是這麼說的:「點起鞭炮多少也可以引起些注意,不把奠柏炸死也嚇死它!」


  他覺得可行,點鞭炮這事還是乾的來的。


  是挨串點比較好吧?


  樹妖奠柏不可能那麼精,挨個點引起一些注意,擾亂兵心也好。他最多只能算個輔助,別手抖,別壓力太大!

  不遠處圍牆上,林花花站在上頭,專註的神情。


  黃符圍繞在她不遠處,又飛快的散開,噗的一聲燃氣了火苗。


  他沒猜錯,這幾人都不是平常人。像這樣的事,誰他媽一個平常人能做得出來?

  院牆外靜得出奇,聽見自己粗礦的呼吸聲,把鞭炮拆開的塑料紙摩擦聲,還有走一步停一步的腳步聲.……

  拖著東西在地上沙沙聲……

  秦世現停下手上拆塑料袋的動作,靜下心去聽,忽略院牆內打鬥的聲音,那腳步聲,拖拽著顯得那麼細小。


  分辨出聲音的方位,秦世現縮著身子,往前面摸去。


  他靠在一樹桿邊上,頭往下方一探,上山的小路上有一個人影。


  走路歪歪扭扭,似乎很吃力,走一步停一下。秦世現眯著眼睛看,來人手上還抓著一大袋東西,拖著走。


  像挑線的傀儡,沒有骨架的支撐,一顫一抖.……一步,兩步……

  忽然,院牆內砰的一聲,像是砸爛了什麼東西。秦世現著急,心挂念著他的鞭炮,雖說他一輔助。


  但林花花說了:「前進攻後防守,缺一不可。」


  秦世現調頭,縮著脖子往牆邊跑去。他把其餘的鞭炮擰在一塊,放在不遠處那些一股腦撈過來,把芯拆了,鞭炮扎在一根火線上。


  把火線拉的老長,第一是不想驚動山下的人,第二林花花口號還沒喊,他也不能擅自行動,怕壞了事。


  所有的火線擰緊,往後開始拉,點火,噗的一聲,火苗走動起來。


  秦世現看了一眼,這才扭頭再次跑去樹桿邊上。


  那人站在那塊地方沒動,就這麼杵著。


  寒冷的大冬天,刮著冷風,秦世現只覺得背後冒汗,額頭豆大的滾珠,風一刮涼颼颼得難受得緊。


  誰知,杵著那人,掉了頭竟然往回走……

  秦世現心裡罵了聲娘,輕手輕腳也小跑下山。


  +++

  貼著前院別墅的牆,殃及池魚被藤條甩得粉碎了大半。


  寺清躲避著迎面而來的藤條,她手上的水鞭迅速的纏繞,手腕粗大的藤條瞬間被絞斷,落地,再生。


  站在院牆上,手指解印,控制著黃符,圍繞著奠柏樹妖,控制打鬥範圍。林花花的目的,不要影響到屋內的人就行。


  「情況有變.……」文零壓低了聲音,但寺清還是聽出對方聲線帶著顫抖。


  「這是……」陳永安跌坐在地上,後退好幾步,眼前的讓人覺得不可置信。他看向站得筆直的文零,又問:「它這是在幹什麼?」


  地下室的門貼合著地面,打開是條通往下方的樓梯。


  眼前的樓梯口,已經被封死……

  藤條貼合著樓梯口粗壯如蟒蛇蠕動,之前陳永安到地下室那會,奠柏雖已成長,但也只佔了地下室一半。


  現在他感覺,地下室像個小盒子,而奠柏的成長似乎要撐破盒子般迫不及待。


  「我該要如何找樹根,該要如何?」陳永安哆嗦著發紫的嘴唇,聲音哀哀弱弱,重複著:「該要如何.……奠柏的樹桿已成為最堅韌的盔甲,這包炸藥,無稽之談.……真是無稽之談……」


  陳永安心如死灰,自嘲地冷笑。


  半響后,文零開口,他對陳永安說,也是對寺清與林花花說:「它在進食。」


  林花花驚呼道:「什麼鬼?」


  明顯,寺清聽完腳下的動作一滯。


  「它在進食。」文零重複:「奠柏是一種食取活物的植物,有靈性,善於偽裝。捕捉的獵物后它會用樹桿遮擋自己,小心翼翼的進食。」


  「但是它現在已經強大到一定的程度,不需要偽裝,但更不願意被打斷。」文零用腳尖去碰了碰蠕動的藤條,笑著對永安說道:「如何撬開這層鱗甲,那就要看我們的劍,夠不夠鋒利了!」


  劍。


  陳永安驚坐而起,聲音高昂:「你等一會我!」


  不會忘記那晚,他父親陳挺,手持全真利刃,在地上畫出一道火圈。


  是這個地方,陳永安望著二樓被燒塌的一塊地板,那插著一把屹立不倒的劍。


  劍柄血紅,劍身發著寒光,那點光映射在陳永安的雙眸上,他頓時錯愕的感覺,此時就是那晚的場景般。


  他看見父親高大的背影,怒吼沖他喊道:「走……永安快走!」


  內心如潮湧,他雙眸濕潤。只覺得此時並不適合他落淚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手握住劍柄,從地上拔出。


  「將」的一聲脆響,像一股力,穿透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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