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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失蹤案

  秦世現肚腩抵在火車桌邊上,實在是不好受,挪動了半天,沒找到一舒服的地。他徒弟倒好,一魁梧的身材縮在座位上,頭就這麼倚靠著窗戶睡死過去。


  他睡死的那張臉,怎麼越看越不順眼?秦世現老臉一橫,舉著礦泉水就想潑,坐在身邊帶小孩的中年婦女,斜眼一直揪著他。他都能感受到他臉上殺氣有多重,有女人小孩在,他還是挺紳士的收斂,但這教訓早晚得做!

  夜晚的火車倒是熱鬧的出奇,上面什麼人都有。過遠方帶小孩的婦女,大小包領著,小孩的手牽得老緊,估計丈夫在城裡打工,她這會相聚去了。還有一些連工帽都沒摘的農民工,邋遢的外裝髒兮兮,吃著花生喝著啤酒,談天說地臉上洋溢著笑容,項目結束收工回家了唄。還有一些看起去比較稚嫩的臉孔,學生樣,趁著空擋出來窮游,按捺不住是對外面嚮往的心。


  這硬邦邦的座位秦世現也睡不著覺,他就這麼環顧四周觀察車上的人打發下時間。坐在旁邊的婦女估計看不下去了,她拉著小孩去別的車廂找空位置。


  秦世現看了下自己衣著,休閑裝,頭髮也整齊的掛在額前,怎麼在婦女眼神了讀到了驚嚇?


  倒也不管,他乾脆橫躺在座位上,閉上眼睛養神。


  +++

  十一點多夜晚,火車發著嗚嗚嗚的響聲,走在鐵軌上的聲音格外的好聽。像是特別有節奏的曲子,氣勢昂昂的。


  火車上乘員拿著喇叭開始大喊:「錢包手機貴重物品收好,別睡死了一大早起來發現啥都沒了!車上的小偷可不會給你手下留情…現卧鋪還有些,補差價睡個好覺,別想著在硬座能睡得著,大半夜聊天叨叨的,吃泡麵的,嗑瓜子喝酒划拳的根本靜不下來…別掙扎了!」


  別掙扎了!


  林花花與茶唯四目瞪著文零,她們對一晚上的硬座便是很不滿意,沒想到文零還有一毛病,摳門!


  文零被這麼一瞪,他低頭看了下坐在他旁邊的林花花,又看看了對面噘著嘴的茶唯,冷笑一聲,閉上眼睛靠在車窗。


  眼不見為凈,兩個流氓!

  「把錢拿出來,不許叫!」


  一聲男低音叫喚,文零抬起眼睛。站著的男人有一米八左右,曬得黝黑。他手裡的匕首抵在林花花的臉上,眼神兇惡,一隻手往文零桌子上的手機就伸了過去。


  寺清茶唯兩人,像局外人般干看著。林花花也沒有半點懼怕的意思,她從口袋裡掏出了黃符,正有所動作,手被文零按下了。


  大庭廣眾影響多不好。


  「聽到沒有,小心你這張臉!你們,快把錢都拿出來!」他緊張得說話都帶著顫音,見幾人不為所動,咬緊牙關手上的匕首就要加重力度。


  文零的手捏住拿匕首的手腕,把他壓低下去,臉上帶著笑,說:「萬事好商量。」


  坐在後頭的秦世現,聽見聲音坐了起來,往後探了下腦袋。手關節發白,精神高度緊張,應該是第一次作案。三十歲上下,聽口音是山東人,外出打工沒錢回家么?


  秦世現腦子裡正轉動著,目光落在幾人身上,遇事不驚不怖,不是旅遊的小年輕。


  正在觀察時,便聽見四人中的那男人說話了。


  文零他笑道:「快年關了,沒錢回家是吧?但你媽也不希望兒子拿回家的錢是搶來的吧?」


  這麼一說,劫匪果然一怔,手中動作停滯。他顫抖叫道:「說什麼呢你?」


  「你外套上那塊痕迹是喝酒時不小心撒到的,隔了有些時間,拿回家你媽用手搓,但不能完全清除。棉衣縫補看得比較清楚,口袋被撕爛過,若是女朋友縫補或是你自個那不至於針眼走得這麼亂,只能說是老眼昏花上了年紀的人!」文零把匕首從他手裡奪了過來,大大方方的放在桌子上,看見他驚愕表情難免有些得意。


  又說:「父親早逝,缺乏父愛有些自卑,走路低著頭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走路有些內八缺乏男性氣概。剛聽見你在隔壁車廂講電話,工程款收不回來,沒法拿錢回家,你才動了搶劫的心思,不過你母親應該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劫匪雙眼充紅,懊惱把手機一丟,轉身跑了。


  其餘三人啪啪啪鼓掌,文零兩手一舉聳了聳肩。


  秦世現聽完這一席話不免有些佩服,即使是連他都無法分析得這麼細緻。火車上那麼多雜音,他居然能在第一時間分辨出有用的信息,這幾人非同小可。


  「這逼裝得不要太好!」林花花啪啪啪鼓掌。


  茶唯接話:「搞得比名偵探還要厲害,這分析連我都服了!真使用技能說瞎話啊!」


  「對對對,怎麼形容來的?」林花花撓撓腦袋想不出詞。


  寺清冷冷一接話:「故弄玄虛!」


  拍桌叫絕,林花花跟茶唯兩人大笑。文零嗤之以鼻,一臉不屑,說道:「你們以為我當法醫那陣怎麼過來的?知根知底也得有個說法不是?」


  大吵大鬧,原本睡得正熟的孫蓬被一笑聲驚醒,他不耐煩的摸摸臉站起身來就往椅子上大拍,吼道:「讓不讓人睡覺了?啊?大半夜吵什麼吵?再吵我就報警了!」


  兩個姑娘撇撇嘴,茶唯有些委屈湊到寺清耳邊說:「我就是警察嘛!」


  「清楚。半夜擾民,重罪!」寺清手指在臉上一推,一牽強的笑容。


  林花花食指一勾,在茶唯手裡塞了個黃符,輕聲說道:「頭髮!」


  「別鬧行不行?睡覺!」文零有些不耐煩的,像個老人家碎碎念。


  十二點一到,火車上的燈也變得昏暗無比,把頭靠在窗戶上可以看見窗外烏壓壓的樹林。鐵軌發出咔嘖咔嘖的聲音,是多人的催眠曲。


  茶唯接過黃符,遞到寺清手裡,眨巴眨巴眼睛。


  在黑夜中,一小團水汽在地上緩緩爬行,像只小蟲子從孫蓬的庫管往上爬。一根腿毛被吸了下來,小水汽便順著鞋而下,屁顛屁顛的爬回寺清的身邊。


  趴在桌子上,隨即像被蒸發了般消失了。


  「這麼快拿到頭髮?」茶唯捏起桌子上一根毛,被林花花拿了過去塞進黃符里。


  寺清太配合了,她聲音平淡無奇,說:「腿毛!」


  「噗!」兩人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這笑聲又惹到睡覺的孫蓬,他不耐煩腳一伸直踢了正在思考的秦世現肚皮上。


  分析得如此細緻的是法醫,那坐在身邊幾個小姑娘又是什麼角色?有這等巧合?難不成也是為了句容兒童失蹤案而來,不過沒道理啊!姚芸除了他還請了他人,不是她的風格!

  正想著,被孫蓬這麼一踢,惱火了。這會帶婦女的小孩不在,他礦泉水瓶的水狠狠地往孫蓬臉上潑了過去。


  孫蓬大叫一聲醒了,他摸干臉上的水,問道:「幹嘛呢師傅?您大半夜夢遊呢?」


  那張老臉臭得跟什麼似得,嚇得孫蓬一臉委屈憋住,也不敢在吱聲。


  +++

  隔天快接近中午時分,到達煙台火車站。


  出火車站時,除了寺清其餘三人餓得直喊,加上溫度很低,一件薄外套不能禦寒。冷得有點哆嗦,急忙往肯德基裡頭鑽去。


  點了全家桶,跟熱咖啡,茶唯故意給寺清點了一杯冰鎮可樂。


  寺清吸了一口,皺眉,問:「是什麼茶?」


  「挺刺激吧?別整天喝茶,喝多缺鐵知道不?」茶唯抓著一雞翅啃得正歡,只是想逗逗她,沒想到寺清再次拿起紙杯大大吸了一口,一瓶可樂很快見底。


  林花花見門口走進兩人,她手裡正撕咬著雞塊,用肘子捅了捅茶唯。示意她往門口看,茶唯眯著眼睛,這才認出來。


  「昨晚那大吼大叫的,你沒整整他么?」她意思是指黃符。


  文零動作儒雅的吃著漢堡,聽見兩人的對話頭一轉對上進門那一頭捲髮的老人。他沒在意繼續吃漢堡,還是提醒道:「雖有過人之處,卻不是你們作惡的導火線!茶唯,虧你還警察,就你這點素質!」


  被說的人撇撇嘴,這不是近墨者黑么?都讓她快忘記警察的身份了!


  「不知誰在火車上故弄玄虛來著!」林花花把雞骨頭往盤子上一吐,把番茄醬擠在文零的漢堡上,末了得意一笑。


  兩人點了餐之後,扶著餐牌直接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就在四人的注目禮之下,拉著凳子拼桌了。


  「昨夜聽見這小夥子分析劫匪,很有意思!」老人他把咖啡蓋子打開,撕開糖包跟奶包,往咖啡里加。


  幾人一臉懵他不好意思一笑,又說:「我坐在你們隔壁,也聽說小夥子你干法醫的?」


  文零點點頭,「是!有何指教?」


  林花花見他加了第三包糖有些忍不住,破口而出:「大叔,你年紀這麼大了吃那麼多糖對身體不好!」主要之前跟阿嬤住,她都提醒習慣了!

  大叔?有那麼老嗎?秦世現停滯了手上的加糖動作,捏起細管慢慢的攪拌均勻。憋住老臉上的情緒,回之一笑,年輕人嘛,好意都來的直接!

  「談不上指教!嘿嘿,我這人是比較愛看推理小說的,所以就你說的一席話,有意思,佩服!」秦世現抿了抿咖啡,覺得不夠甜,但是礙於林花花炙熱的眼光,他只好作罷!


  文零被這麼一誇,高帽這麼一戴,不僅有些得意起來。下巴都抬了三分,連對面的寺清跟茶唯都瞧見了。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他語氣帶著一絲小起伏說:「讓叔見笑了!」


  吼!好意思叫人家叔!

  他立刻感覺到同伴熱辣辣的眼光朝他放了過來。


  文零輕咳化解尷尬,手指捏了一點麵包放在嘴裡咀嚼,慢條斯理說:「像你這年紀的人還愛看推理小說,心態挺年輕的!今兒到煙台來旅遊?」


  孫蓬三個漢堡下肚,一杯可樂猛的一口吸完。秦世現還沒開口,太極打得正歡,想套出這等人是否也與煙台失蹤案有關,孫蓬槍話說:「旅什麼游,這破地有啥好玩的?咱是人民警察,接了失蹤案過來的!你這干法醫的對吧?屬哪個分局?」


  場面停滯了三秒,空氣中都帶著一絲靜默的味道。


  肯德基人來人往,吵吵嚷嚷,但在座幾人面面相覷,覺得安靜極了。


  「失蹤?」茶唯忍不住提問,又說:「趕夜班火車來辦案?哇那一定不是小事啊!」


  林花花見沒自己啥事,低頭吃漢堡。對於人民警察的事兒,她是無能為力,也不多管閑事!


  寺清拿起紙杯,吸了一口可樂,皺眉。


  「不是單純失蹤案!挺複雜!」秦世現把手上的雞塊往盤子上一丟,也沒有吃下去的胃口,他接著又說:「兒童失蹤案……」


  「兩周時間失蹤八個小孩,不知是哪個狗雜碎的!全是四五歲孩童,操!」孫蓬說完雙拳往桌子上狠狠一錘,碎了一口。


  再次被搶話的秦世現老臉一黑,皮鞋跟往孫蓬的腳尖狠狠的踩下去,聽見一聲悶哼。


  寺清突然打了一個響嗝,全場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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