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性本惡
一口水吞進喉嚨,嗆的難受,他想重回水面,站在椅子上的腳直接被抬了起來。
「撲通」一聲,他重重的摔進缸內,背上被豎著的龍牙劃出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兄弟,打小你就喜歡玩躲貓貓,長大了這臭毛病得改改,水裡可涼快呀?」周城奎站在缸前嘻嘻的笑著,面目極其噁心。
周守藏雙手撐著玻璃邊緣呼了一口氣,怒氣頓時就上頭來吼道:「老子干你娘!」
不曾想到兒時的玩伴會成了這模樣,時間、現實是扼殺感情的毒藥。
只見對方哈哈一笑,剛才扶住他雙腳往上抬的兩高個男走過來把他的頭往水裡按。周守藏耳邊只聽見嘴裡吐氣泡的聲音,後背疼的厲害,胸口憋得難受只渴望呼吸。
「求我,我絕不為難你!」
他掙扎著,反抗著,可雙手雙腳打出去像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出不了力使不出勁。他看見周城奎笑嘻嘻的臉轉而猙獰可怖,又說:「真他媽給臉不要臉,念往日交情錢拿了就該滾蛋,不知好歹還敢闖進我家裡頭來了…今非昔比我可不是當年好欺負的瘦奎子…」
「奎子你聽我說…」周守藏趴在玻璃缸前,硬的不行只能使用軟招打打感情牌了。他邊喘氣邊哀求說道:「事關緊急,這事可大著了…這龍牙俺得拿回去…必須拿回去…這麼多年兄弟你幫下忙…就當俺跟你借的行不行!」
他不想讓花花妹子失望,更不想讓裘妖人的奸計得逞。
雖然他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否值得,可世間哪有那麼多值得與不值得呢?而是活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很清晰自己到底要做什麼,僅此而已。
畢竟世上很多人活著都不知為了什麼,多可悲啊!
周城奎站在一邊,像冰冷的雕塑,眼珠子一轉。兩高個把他從水缸里拽出來,一人夾著一胳膊,強行站起來。
「老子他娘幫了你…誰來幫我?」他右手一巴一巴的扇在他臉上,又說:「周守藏當初一袋饅頭換了青峰煞刀,你這會回來偷就太不應該了,先手腳不幹凈別怪兄弟后無情。」
周守藏冷眼一抬,淡淡道:「俺沒跟你說過這是煞刀!」
兩高個只見周城奎一閉眼,抓住肩膀往胸前一頓胖揍,那拳頭硬如鐵撞在他身上,喉嚨一甜他感覺到血腥味。
渾慣的人越打越結實,越發鬧騰,嘴裡也不消停,像個撒潑的野猴,講不得道理。
「你這日了隔壁村黃花狗的瘦奎子…你今晚有種弄死俺…打小使陰招為人不實誠…五歲偷看你媽洗澡…長大眼瞎生孩子沒屁,眼…」
周城奎手裡舉著那把墊腳的木椅,往他頭上狠狠的砸了下來,「老子讓你說…讓你說…你不是有能耐么……說啊!」
兒時那會,爺爺每天拉著他往山上跑,總是立於山頂而久久不言。
跟他講過最多的話,除了家族中一些傳承,更多就是這把煞刀。聽聞龍牙是一把並刀,刀柄張開像兩顆尖銳的牙,合上時緊密無縫似刃。而他從未見過完整的龍牙,那會是什麼樣呢?
周城奎砸到爛得只剩下兩把椅腳,許久沒動筋骨,剛勁使得過,腰扭了一下不說,喘氣的模樣像條狗。半響后才呸的一下泄氣似得把椅腳把邊上一丟,囑咐道:「做乾淨點!」
他拍拍身,像沾了晦氣般厭惡,轉身想出地下室,水缸里傳來叮鈴叮鈴的聲響,周城奎緩緩的轉過了頭。
清晰可見的水中,血絲如同金蠶吐絲搬圍繞著龍牙,原本血遇水則散開,此時像細線般的注入龍牙中。「叮鈴叮鈴」
當周城奎全神貫注時,水缸突然震動起來,缸中的水搖搖晃晃溢出。
「砰」一聲響,水缸炸開來,玻璃渣子濺得一身,玻璃碎塊把站著的兩高個衝擊而去,隨後只見倒地的二人,以及門邊驚愕的周城奎。
水像瀑布一般席捲開來。
周守藏趴在水中嘿嘿的笑出聲,「不知道什麼叫認主吧?俺的龍牙…護主嘿嘿..」
站在門邊的人,眼眸中浮現暴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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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城奎出縣城時,還是青頭小子。進的五金工廠老闆財力雄厚,他也有些聰明,在老闆面前各種表現擦鞋。
一串馬屁拍的賊溜,逗得老闆一臉樂呵。
事情初始於老闆買的一塊地,建了五金加工廠,後期頻頻出事,甚至老闆家破人亡外出逃難。
他這人嘴甜表面功夫也做的不錯,也懂得是人敬三分,隨緣巧合遇見一能人,告訴他。
這一塊地,用得當發家致富,用不當家宅不寧損陰德斷子孫。根本為煞,點位,器成,家便興。
地聚陰聚財,底下方位,用器等都由能人來布局。
一開始周城奎根本不當回事,工廠的工人也跑光,他竟不知這條路剛怎麼走時。事情有了新的轉機,開始有人下訂單,陸陸續續,訂單越來越多,資金量也不小。周城奎驚喜萬分,方才知道能人所說不假,他覺得運氣都要靠向他了。
龍牙是把煞刀,有以煞制煞之能,也多虧了他當時用一袋饅頭換來一個金屋。
「憑什麼?」周城奎踩著碎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緩緩蹲下身手握緊正在地上叮噹作響跳動的龍牙,腦子裡早已被怒氣佔滿,「十多年,俺敬你、養你,如今他才回來你便為了一街邊混混與俺反目?俺可有待你不薄?」
周守藏見他對著手上的煞刀自顧自的說話,抹了嘴角的血不免笑了起來:「龍牙塵封多年必是以血開封以血認主……奎子,這一點你不知道吧?」
龍牙越靠近周守藏,越震得厲害。
「二選一是認主,若無從選擇想必話不是這樣講。」
聽見周城奎越發靠近的腳步聲,那陰森森的話,周守藏暗感不妙,誰知未反應過來,背後一疼,腹間是刺穿過來的龍牙尖。
「你別怪俺周守藏.……是你自己回來的.……俺不能眼睜睜看你毀了一切..」他雙手握住刀柄,面目猙獰,嘴裡呢吶著。
周守藏趴在地上抽搐的掙扎,翻了個身腹部朝上,手緊緊按住流血處。他抬眼看見周城奎手裡握住龍牙,龍牙震得厲害。
龍牙幾乎要把他的虎口給震碎,那一股力量好像在短時間內要爆發一般,一定要在制止不住前完結了此事。
「奎子。」周守藏嘴裡不斷咳出血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兄弟的情義就此作罷吧!周城奎本心已變質,他從來沒看見過這樣想致人於死地暴戾的眼眸。「龍牙有兩把……這只是一半.……你不相信看刀柄,有個凹槽,另一把合上才是完整的龍牙!」
周城奎猶豫了下,眼不由自主的往刀柄上看。他又說:「奎子,你聽俺說……把刀放下俺們好好說……這次過來也正想把龍牙湊成一把,有個香港富商出高價收購……一……一千萬。」他仰著頭,不斷的咳。
果然不出所料,周城奎眼眸閃過一絲不堅定,片刻后終於詢問出口。
「另一半龍牙在哪裡?」
明顯鬆動的語氣,周守藏躺在地上看著他,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笑著,用手招了招道:「俺疼.……俺不行了……你下來..俺告訴你。」
「再下來點.……耳朵過來……俺.……」周守藏一副虛弱的模樣,聲音如細蚊。
周城奎俯下身,把耳朵趴在他嘴唇邊上,誰知一聲驚天的慘叫,周守藏活活的把他的耳朵咬下。「哈哈哈……小時候蠢,現在更蠢!」
他捂著耳朵,腳下玻璃滑腳一個踉蹌往邊上倒去,手中的震得龍牙不斷發出聲音。
周守藏睜開眼睛身邊的聲音都消失了,他張了張嘴巴叫了聲:「奎子?」
沒人應答。
他支撐著身體起身,只見龍牙從周城奎的左肋骨橫穿至右,他側躺著肋邊被支立著,像木偶戲的傀儡。
周守藏兩眼通紅,呼吸越發粗重。
「叮鈴叮鈴」
那聲音像在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