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峰
追溯到數月前,七大門派在雲南曲靖一代重聚,名頭是齊心協力滅妖,眾人帶著亢奮的心去參加門派協商會,結果那一日吃水果嗑瓜子聽完故事之後,各回各房洗洗睡了。
權當湊熱鬧,隔了老一輩子誰還真把封印當回事?
隔天一大早,大夥也意思意思拿著傢伙,附和著五菱裘道長這一印開啟解封,誰知千算萬算算不出跑了個黃毛丫頭。符籙落了單,戲該怎麼唱?
符錄那毛丫頭趁夜跑了,這一跑眾人議論紛紛,昨兒那會講故事還說得口沫橫飛,激動昂昂,眾人也聽得起勁連連鼓掌,多好的氛圍,怎麼過了一夜就變心了呢?青峰派的周守藏站在別墅前望著遙遙天涯路,內心感嘆萬分,嘴裡吶吶嘀咕:「老子還挺鐘意她的…」
連周守藏這大老粗都心中疑惑,其他人不免更加細膩去猜想。
但這其中的道道誰能看得清呢?
老李可不能讓區區小丫頭亂了裘老爺布下的局,立馬解釋:「丫頭年紀尚小,不免貪玩,估摸這會帶雲南一帶玩兒呢!大夥別急,要不這樣,我讓人組隊帶著往景區走,一來可欣賞名勝古迹,二來也把符錄掌門給找找。」
緩兵之計,釜底抽薪。這點能耐一個管家還是有的,眾人聽完老李一席話之後,覺得十分有道理。對,話說雲南是彩虹之鄉,站哪拍張照都能發朋友圈。
「聽聞雲南麗江那邊吶是艷遇的好地方!」
「嘻哈哈真的嗎?噓.……必須體驗。」
「那還用說嘛,趕緊的,微信附近的人開起來!」
往酒吧街一坐,來一打扎啤,抽根煙,裝的跟文藝青年似得。逼格裝的高些,敢給你打包票,絕對會有美女來搭訕。
美女不會少,酒托多得是。
周守藏見他們幾個在前面嘰嘰喳喳也不參與,湊過去老李身邊細語道。
「哎,李管家…您看我年紀大么?」周守藏兩手把背心帶子一勾,露出兩大塊黝黑的胸肌,一動一動炫耀著年輕的資本。
李管家被突然這麼一問,一頭霧水,又瞧著這胸肌沒命的抽,額頭青筋不免凸起,他咬咬牙轉而樂呵道:「年輕,小夥子哎!」
「不滿您說,我估計是昨兒個符錄妹子是生我氣才走的。」周守藏有些懊悔似得摸樣湊過去在老李耳朵嘟囔道:「昨兒個入夜,符錄妹子瞧我房門,那會我正洗澡呢,我這人別看一硬漢,我可愛乾淨了,這不晚開會門就給氣走了…但我尋思符錄妹子心中的小九九,嘿嘿…」
說起來還真挺後悔的,如果當時手腳快些指不定發生什麼事。按電視劇套路進展的話,應該是立馬關了水龍頭用毛巾往下半身一包,露出結實的肌肉,頭髮滴著水那股性感的硬漢勁,哎,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呢?
周守藏這會尋思著,來一場邂逅吧,就在麗江!
素來有涵養的李大管家,聞言不僅轉身揉了揉臉,又調整心情笑道:「大夥們收拾整齊了?行,這會便出發。」
「哎,李管家我說,你也這樣覺得是不?」面對窮追不捨的周守藏,老李選擇迅速狗帶。
遠方的符錄丫頭委屈得急忙解釋:「大哥,其實我只想借點錢。」
這就算要跑,還需要點路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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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晴空萬里。
七大門派當天起程往雲南麗江,在大研古城一人交了80塊古城維護費,順著商業街走走停停看看買買。就一小地方按日常來講直接一下午逛完,門派掌門雲遊了將近十天左右,樂呵樂呵的帶著特產,人人面貌飛揚,曬得臉部黑里透紅,但這開心的勁擋也擋不住。
為什麼能在大研逗留那麼久?這商業街,每條街賣的東西差不多全一樣,除了那街道的風格吸引人之外也沒什麼好看的。
不不不,可能你不太了解,這夜生活才是精彩之處。
喝酒唱歌搓麻將,跟酒托小美女摸摸小手摟摟小腰,酒錢裘道長掏,誰不樂呵?
話說這水靈這茬,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當他們帶著特產什麼野生菌啊牛蒡等從雲南景區回到曲靖時,五裘早已布下了局,五菱最擅長的是什麼?——練元魂靈。
這一路吃吃喝喝玩玩的,七門派早被這蜜罐漩渦收買了人心,信任為基礎,接下來戲怎麼編怎麼演,全是套路。
從解開封印,又在眾人面前使些小伎倆把魂靈當成水靈打散瞞天過海,他們又豈會知道自個認為的結束卻是一場陰謀的展開?
短短數月,背後卻又謀算了多少事情?從符錄一脈的殺戮,轉而處決崆峒叛徒,看著那第一道封印消滅時,他們確實一股腦的齊心協力。
這要是放在鬧迷信的封建時代,活脫脫的神論洗腦。
兩詞:服從,執行。
崆峒跟符錄成了七大門派的內賊,叛徒。懼怕水靈報復從而降服於它,此舉如何不堪,相信五裘道長舌燦蓮花能道出個所以然來。
眾人紛紛退散,各回各家守著那埋藏在土裡多年的封印,寧死不屈的精神簡直可嘉。
周守藏被留在了別墅,他動了動胸肌,捏捏二頭肌,不斷在五裘道長面前展示自己的能耐。他曾經在雲龍混雜的古董街挖過牆角,倒賣假貨,看著五大三粗,心中也不是一片空白,最起碼,這麼多人中,只有他帶著目的來的,辦了這事,他能得到什麼!
像其他人,道門之類云云。屁,沒錢啥也不是,守著一虛無縹緲的東西能當飯吃?滅了妖怪之後國家能頒發勳章?不現實,嘖嘖,都太不現實了。
五菱裘道長雙手交疊放在他象牙白的拐杖上,他坐在沙發盯著對面穿著黑色背心晃著紅酒杯的周守藏輕咳了一聲道:「周道長,這七章環環扣章章連,從五菱本家一派解開封印滅除水靈,下環便是崆峒、符錄…未曾料到,區區水靈能耐不容小覷,短短時間便降了兩大門派,作為門派為首本座心中有過,疏忽,疏忽啊!」
裘道長嘆了口氣,苦惱搖搖頭又說:「接下來一章,周道長您…」
「哎呀叫我守藏就成,別一口一道長的叫!」周守藏嗔怪的把手裡紅酒杯當成啤酒杯似得往桌子上啪的一扣,打斷道。紅酒杯受不住這股蠻力當場折了杯腳,邊上站著的管家連忙招呼著收拾了玻璃。
他拍拍大腿,動動胸肌,一股漢子之音激動昂昂:「老哥兒,再怎麼說咱們祖祖輩輩都是好夥伴,好兄弟。出門在外不離親,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這一個事,祖祖輩輩傳下的大事,對吧?」他說得帶勁,拳頭在桌子上直扣扣。「現在出了點情況,能怪老哥兒你嗎?當然不行,什麼是團隊,大家一條心同穿一褲。衩,有事你直說,我周守藏敢說一個不字,就不算是漢子!」
裘道長聽到同穿一褲,衩手不受控制的鬥了一下。
「來這之前,我周守藏只就是一窮酸倒賣假貨為生的騙子,但現在,我作為團隊支柱講的是存在價值,老哥兒你說是吧?不滿您說,小弟之前的日子賊不好過,來你這,嘖嘖,瞧這地方…」
老李站在一邊,這小子講了一大圈說的就是錢對吧?
裘老爺聽完輕輕的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深思,緊抿著嘴。他滿頭銀髮低額一看,竟真似年漫花甲,但那張臉卻又平滑的找不出一條皺紋,緊繃繃的皮膚像熨斗燙過一般,極為不自然。
周守藏翹著二郎腿,身子半斜靠在沙發上,盯著裘老爺的面部蹙起了濃眉。他腳一直不爽的抖,心思慮著:剛是從旁切入得不夠明確么?不知道老子就是要錢啊!嘿,這老傢伙賊精明,都說提錢傷感情,提感情傷錢的,老傢伙眉頭也不皺一下是咋地?
周守藏這人三大五粗性子本身就急,你大吼大叫掀桌子砸椅子他眉頭動都不動一下。裘老爺這一沉默,他按捺不住連呼吸都粗了幾分,又換了一隻腳翹了起來,抖啊抖。
「我說裘道長……」
裘道長突然呵呵一笑道:「周道長說得好,祖祖輩輩都是好夥伴好兄弟。」說完又輕輕一嘆道:「道教能傳承至今實屬不易,裘某人最不願見道教真聞逐漸流失,如今門派重聚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裘某人更不願失了這份親,周道長若有需要裘某人的地方無需客套儘管開口。」
周守藏表面哈哈一笑,內心直呼:老傢伙說話慢吞吞就算了,說一下停一下太極打得真他娘有一套!
待裘道長把話尾收完,周守藏兩眼放光,他激動得耳朵都紅了,那雙粗糙的手搓了一下之後豎起大拇指:「好說好說。」
「裘某人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唉.……」
人家都說到心窩坎了,他也不能幹坐的,激動昂昂的表起態來,說得口沫橫飛。
「得,道長!我周守藏這人雖沒啥文化,但從來都是說到做到,出來混咱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那什麼什麼妖怪,你放心,下午咱們就起程,老子非得把那妖怪的水靈開封后捏碎,為咱道教出出氣,這鬼JB玩意死了多少年還敢出來作祟,呸,不知死活,遇見老子算你倒大霉!」
屋外陽光耀人,五菱裘老爺背著光,眼裡神情帶著譏笑之意,對面的人卻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