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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前往束河

  符錄一夜摻案,死了十九人,五個家庭。原本人口不多的一個小漁村,似乎一夜之間變得更加稀疏,街上,巷子,也是空寂得可以。


  喪事後,又恢復了之前的生活作風。


  只是短短的三日,一如往常,人性有時候強得令人害怕。


  林花花不明白,她之前總是想有一天這個家剩下自己一人了,那麼她便不會再回來了。這個破地方,這些破親戚,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如今,她真的是一個人了,懦弱的心一下子堅固起來,作為符錄派的掌門,即使是誰都不想要的掌門,那她也應該守護好阿嬤一直守護的一切。


  她很愧疚,自責。災難是她帶來的,而在最後的關頭,跟阿嬤最後的談話,阿嬤卻還是對她放心不下,她就是這麼讓她操心,讓她難過。


  她是不是一輩子都會像爛泥扶不上牆啊?到如今她也只會毫無用處的套神索,真是一文不值。


  漁民今天出海了,掛在祠堂的白條還未拿下,只是三天罷了。符錄的人不知嗎?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曾經也是道教中興起的一門派,只是礙於生計,不得不棄。在這個時代,道教還有用嗎?


  事情緣由,他們懂,只是都未道破。


  生活是什麼?實際生活終歸於淳樸,自然,那才是最真實而幸福的。因為平凡的人善於滿足,滿足便是幸福。


  「慎」。他們慎言慎行,並不是出於懦弱不敢於外界抗衡,而是在經過那麼多平淡的日子后,他們覺得沒必要。


  林花花心寒,村民們更關心接下來祭海的重任由誰繼承。


  呵,這就是人性。


  +++

  那天晚上,孿生兄弟被兔猻的妖火燒成碎灰后,文零蹲下身去,用手觸摸了地上滾燙的粉末。


  五裘門派真的是因為水妖的元靈嗎?


  或許與五裘聯合研發的這種罪惡妖物,才是讓符錄躲到這大山老遠的地方吧!三屍,不就是符錄善用的三門么?三門為善三屍為惡,但不管是人是妖,善惡之身總是存在的。


  符錄一脈最終死在自己研發的妖物手上,真是好一場輪迴果報。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因果輪迴。


  當然,文零看著滿臉憔悴哀傷的林花花,他沒有道破,等事情靜下來,他會解釋,會替寺清解釋…不過是一場門派之爭。那寺清,也不會那麼愧疚吧。即使她表面看起來那麼清冽,但這裡只有他認識原本開朗愛笑的她啊。


  文零很苦惱,幾乎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第一次苦惱。


  往事越千年,彈指一揮間。以前的他,似乎也會一招半式吧?活著活著,他全都忘了。大家不管多強大,就連茶唯這樣平凡的人,她在緊要關頭,也是有勇氣衝出去,拼個你死我活。


  今之視昨,亦如明之視今。


  到底過了多少年?

  傷口似乎恢復的有些慢呢!復原的能力,妖怪真是比人還差些。


  +++

  兔猻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形態,它取笑林花花道:「小火炮,你當真以為本尊的妖尾藏在那堆殘靈中了?哈!本尊不過是閑著沒事,想出去溜達溜達罷了!」


  林花花才知道,原來兔猻的尾巴一直藏在雕像中,而且是自我封印。


  「你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五裘這筆賬你必須記下。當然,本尊自會守衛符錄一脈,自然不是與你這等後輩承諾,而是久遠前便於你先祖約好。」兔猻望了一眼祠堂內的雕像,不知不覺笑了。


  壞了五百年的修為,又有什麼好可惜?


  它左前腳上有一處傷痕,毛髮也不再生長,它倒是極為不在意。踩著小碎步,傲慢的抬著下巴,跳上祠台,在雕像下方咬出一本小本子放在林花花前邊。


  話也不說的爬上房梁,找了個舒適的地方,睡覺去了。


  沒等身體復原,林花花就帶著她們就走出山去,或許她與夥伴遠離這個地方,對符錄才是最安全的。


  她們按原路返回,只是離開的心情有所不同罷了。


  一天一夜后,在昆明的火車站那停下,等待下一班車。


  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面臨什麼,而我們都知道,未停下的不是腳步而是心靈。


  車站大廳里,不斷播放著上車檢票的提示音,人群來來往往,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但過不了多久,都會從檢票口消失。


  茶唯幾人坐在大廳的一排靠椅上,路上都保持沉默,更多是因為心裡各有所向罷了。


  「我去買瓶水。」林花花站起身來,說話口氣明顯情緒不對,當然,大家心知肚明,沒有誰會去追問。


  寺清面無表情,眼睛盯著大屏幕一排排紅綠的文字,看著入神。


  文零靠在茶唯的耳邊輕聲問道:「你去還是我去?」


  她望著那走遠的身影,蹙起了眉頭搖搖頭。


  販賣機前,林花花投入硬幣后,手停留在半空又放了下去。她注意到玻璃中倒映的自己,拉攏著瘦了一圈的臉頰,眼皮鬆松的垂著帶著一雙難看黑眼圈。她竟看著恍惚了神,她記得不久前她在這台販賣機前時,樂呵呵的,臉上掛著笑容,神情興奮,對明天期待不已。然而她現在呢?更多,她不知明天是什麼。


  她扯著嘴角,露出笑容。不能稱之為笑容,只能說是一個臉部表情,甚至緊繃得如同被風吹僵了的麵糰,使勁一揉,硬邦邦的都看不出什麼形狀。


  她呆愣的站在那裡,突然感覺脖子一冰,這一冰幾乎讓她的大腦打了個激靈,非常惱怒的自然反應,用手掃開了脖子上的東西。


  「能幫我開下嗎?我不太方便!幫幫忙好嗎?」


  林花花看著來人在她面前拿著一罐冰凍的罐裝可樂晃了晃,她回過神捂著脖子上的冰水,有些生氣的回道:「你沒手沒腳嗎?」


  她轉過身想在販賣機上點一個罐子可樂,可長時間沒動靜,販賣機不領情的把硬幣拉拉的退回去了,她的手指在拉拉兩聲後轉移目標往下兜掏出幾個硬幣。


  「你看看,我確實沒手。」


  他把可樂夾在腋窩下,十指聚攏放在她面前,極力的證明自己並沒有說謊。


  林花花原本有些煩,但這些煩躁似乎盯著眼前的十指而慢慢消失。眼前男人的十根手指頭,血肉模糊連同指甲,傷口有的裂開了露出血紅的肉卻不再流血,有的結了痂卻明顯又被新傷挑開,這到底是去幹了什麼?

  她這才端詳他,亂糟糟的頭髮覆蓋住他的眼睛,滿臉青澀的鬍渣,邋遢的拖鞋跟破爛的衣著,挺拔的身材跟渾厚的嗓音,如果按這些去判斷,這男人也跟她相同歲數吧!

  他從腋下遞過可樂,露出一口白牙笑道:「開開!」


  「啪」可樂罐口冒出絲絲白煙,還未等把拉環拉開,他一把搶過去不費功夫的把拉環丟在地上,咕嚕咕嚕的吞下半罐可樂后打了個響咯。


  「你從哪來,這是要去哪?」


  林花花白了他一眼,顯然很不樂意透漏隱私。


  見她不回答,來人是又笑出一口白牙道:「我搭昆明的火車去束河。」


  「哦,好吧…我也去束河。」林花花聳聳肩。


  「好,謝謝你。相信我,還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你覺得呢?」他拖著一雙拖鞋,話音剛落,走開了。


  林花花心裡嘀咕,弄得像肥皂劇男女主人公邂逅似得,矯情得很。走沒多遠那人,拖鞋掉了,他回過頭把鞋子夾住,把未喝完的可樂舉高喊道:「敬你。」然後咕嚕咕嚕喝完,一個漂亮的三分投籃,姿勢相當好看,只是可樂罐子啪的一聲撞在垃圾桶上,應聲而落。


  她翻了個白眼,走過去把空罐子丟回垃圾桶里。


  相信我,還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


  林花花未曾察覺,剛才冰水擦過的頸脖,一條如同血絲般細小的東西,從皮膚里鑽了進去。


  丟完可樂罐,她直起身才發現文零在她跟前不知站了多久。


  她沒看見似得,又回到販賣機前去。


  「如果我是你,我也沒法做到寬容。你有沒有想過,很多東西都不是片面,就像你假裝的沒事發生過一樣,你內心的想法卻全部寫在臉上,你不擅長偽裝。」文零跟在她後頭,嘆了口氣,又說道:「現在時機未到,考慮到你的承受能力…」


  林花花喝了一口可樂,眯著眼睛不太友好的口氣說:「你想表達什麼?還是想在這樣一個人來人往的火車站討論我的寬容心?你活了多少年了?失去親人的滋味你還記得嗎?難不成我必須在短時間內調整心情恢復以往的興奮為了不給你們臉色看?」


  文零被逼紅了臉,他活了這麼多年竟被一番話堵得氣不打一處來。他被一個涉俗未深的小姑娘戳中內心的點。


  剎時,陽光變得火辣,周圍的人吵雜的聲音透過耳膜刺耳,可樂咕嚕咕嚕的聲音,胸腔的起伏,鼻腔吸入的空氣,變得緩慢而清晰。


  「你奶奶的事我表示遺憾,不關寺清的事,而是…」


  「看不出你除了會偷窺還有當和事老的潛質。」林花花嗤之以鼻,冷笑了一聲往車站走去。


  百目鬼抬了抬眼鏡,一臉被諷刺后的蕭條爆了句某人的口頭禪:「媽了個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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