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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洗符籙

  在無數次毫無還手之力的胖揍后,茶唯感覺全身關節都支離破碎般的散了,她沒有絲毫力氣去扭轉局面。


  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弱小。


  沒有血肉的傀儡一拳,把她從牆壁打穿到屋內,她伴隨著碎石塊壓在床,上那家人身上,她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手上觸摸到身下的觸感,茶唯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想去體會這種感覺。


  像墜進冷冽的冰窟,沒有絲毫生氣,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她恐慌。


  腦中縹緲影像,塵封多年的潘多拉之盒在秘密的角落裡似乎將破土而出重見光明。


  茶唯腦袋嗡嗡之響,心中卻怒不可遏。


  她翻滾到床下,跌跌撞撞的靠在格子間的灶台上。眼前的景象開始翻天覆地的轉動,鼻孔里鮮血往下淌。


  黑衣人一腳踹開殘破的牆壁,身影像黑暗的死神大步邁了進來,視線立刻鎖定在茶唯身上。他雙眼中帶著殺意,充血如同惡魔。


  茶唯從灶台持起砍刀,眼眸里泛著光,那是堅韌的,不甘心的,不平的。借著格子間的優勢,三步上牆,身上所有力氣集聚於雙手橫著砍去。


  夜,很涼,讓人發顫。


  寺清從外面進屋時,她胸口憋的發慌,微光下,茶唯蹲在地上,手中的砍刀往身下那人一刀一刀,像在砍俎板上的碎肉,噗嗤噗嗤,臉上已經分不清是誰的血了。


  她眼睛通紅,竟然失去了神識般。


  這樣的茶唯,竟讓她心疼不已。


  寺清抓住她的手,停止了這荒唐的動作。茶唯的內心清晰可見,亂成一團的情緒該怎麼處理好?她與她雙眼平視,輕聲道:「你並沒有殺人。」


  那具屍體,整個腹腔都是空的。


  茶唯雙唇發白,愕然回頭眼神渙散聲音縹緲。


  「他說.……血洗符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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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自稱四維虛空無所不知嗎?你特么連他弱點都不知道?」林花花捂住額頭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的叫喚。


  百無一用是書生,戰鬥力最弱實屬文零。


  只見他一味的閃躲,也不免身負重傷。


  他受傷與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會痛會流血,傷口也需要時間復原。心中也怨懟不平的回道:「生病吃藥也需要康復的時間吧?在短時間的接觸我已知道來龍去脈…哎喲…」


  話音剛落林花花見文零被人一拳打飛,在空中劃了個完美的符號后落在屋頂,帶著幾片長滿青苔的老舊瓦片滾了下來。


  林花花輕諷:「噢,手無縛雞之力」。


  呆在一邊的兔猻見二人毫無用處,砸吧砸吧嘴巴,不急不慢踩著小碎步往後院走去,心裡碎碎念道:果然沒個主事的是不行的啊!

  真是斃了狗了,之前套神索從無敗績有沒有,見誰捆誰,還沒這麼敗筆過!誰說一技之長走遍天下?這句話是老子說的嗎?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春光已不再。風靡一時得意非凡的時光早已是過去,往事不堪回首。林花花心中竟有日了哮天犬的無力感。


  兩人被揍得毫無反手之力,林花花也別無他招,跟文零兩人只有挨打的份!


  戰況進入緊急,林花花只覺得下一刻便要命喪黃泉。終於,主事的來了。


  「三門,意念制橫,心主福禍,氣定丹田。」一聲啞沉年邁的嗓音從後院傳來,剎時,天空遍滿熒光,黃符布滿上空,像昂昂鬥志的士兵,排排列著,軍威顯赫,等待命令。


  後院老人駐著拐杖緩步走來,依舊是那雙黑色的老布鞋。步伐緩緩,那氣場鎮壓群雄,如同神一般的出現。


  空中黃符快速竄動,緊接著往傀儡身上貼去,一條縫隙都不留,困得如同木乃伊般。


  林花花雙眼泛光,儘是崇拜之意。


  然而心中澎湃的崇拜本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時卻被恐懼斷絕得一乾二淨,貼著黃符的木乃伊傀儡,不到三秒時間,在空中爆碎。


  黃符越來越緊,裡頭的人是在擠壓中血肉飛濺,流一地血沫渣子。


  文零扶著地面支撐的坐起身,額頭冒起冷汗,背後涼颼颼的…符錄竟有這麼狠毒的招式。


  恐懼,人總是深陷恐懼中無法解脫。對現在,對未來,對種種未知與所知,好像,誰都無法去克服內心,真正去領導內心。不管是人,還是妖!

  老太太駐著拐杖,立在祠堂門前,黑暗籠罩著她。


  她抬頭望著圓潤的月亮,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罪惡啊!唉…」她依舊是穿著舒適的黑色老布鞋和黑褂子,新時代好像並沒有把她帶去,她一直在舊社會停留。老太太的腳步緩慢,腳踩地上輕盈得不似一般的老人,她接著又說:「五裘的狠招式…活晾陰。好好的人,活生生刨空了身體,再把至毒的三屍惡靈鎖在這罪惡的身軀中…一魂一靈強迫合體,成了這般怪物,罪惡至極!」


  林花花看見了這一幕後,前所未有的驚怵,她一直認為,每天念叨要一心向善的阿嬤竟會有如此狠毒的招式。


  這一面,她是沒有見過的。


  「怎麼?嚇到了!給我站起身來,堂堂符錄掌門人被這場面嚇成這樣?說出去還不被笑話?」老太太顯然有些憤懟,拐杖駐在地面上發出扣扣聲簡直像奪命的音符。林花花支撐著身體站起來,臉上沾滿的鮮血,狼狽極了。


  老太太又說:「當初接到五裘的信時就不該任你鬧騰,現在都打到家門口了,你毫無反手之力?阿嬤要是死了,誰救得了你?」


  林花花細聲細語蚊子音嘟囔道:「哪有那麼容易死?」


  正當她接受訓罵時,她沒料想到,原來,死真的如此簡單。在這個世界上,死真的是最簡易的事了,而人,卻害怕最簡單的事。


  兔猻拱起貓身,毛髮立起來,發出哀嚎,嘶嘶直叫。


  就連兔猻都感覺不妙的情況,林花花至今未見。


  屋頂上趴著兩人,嘿嘿的陰笑。


  老太太轉過身去,抬頭往屋頂看去,臉色立馬就變了。


  那兩人迅速的往下攻擊,幾乎在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們從老太太身上穿了過去。怎麼說穿?不過是像撕開一張糊著的紙罷了,兩手一撕,成了兩半。


  這樣的遊戲他們好像非常熟練,輕而易舉,臉上興奮的表情詭異非常。


  警惕?老太太察覺時已經晚了。


  茶唯扶著寺清進門時,看見這樣的場景。


  院子中間站著兩人笑得極為陰惡,林花花抱著半具屍體哀嚎出聲,文零躺著一動不動。


  「哥哥,你沒給人緩衝一下嗎?」其中一人露出詭異一笑說道。


  「緩衝?噢!老太太確實屬於技術面的,你看她的手段,高端廚師技術都未到如此。」那哥哥笑道,又說:「這笑話顯然不好笑?都不說話呢。」


  另一人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絹,捂了一下鼻子,笑道:「哥哥,老太太死了!你這笑話姍姍來遲啊!」


  兩人一身黑西裝,挺直的身軀,極短的寸頭,有著一模一樣臉孔的孿生兄弟。


  寺清眼眸清冽,她看了一眼地上哀嚎的林花花,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又是道派的勾當!但目前的敵人,比剛才的不好對付多了。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現下她們又是傷痕纍纍,這又該如何是好?

  「他們殺了花花的阿嬤…」茶唯猶如一台復讀機般,聲音平淡的反覆闡述。她把寺清放到一邊,想起幾日前老人還與她們坐在同一個餐桌上,細聲細語的教導,那嚴厲語氣中的關心,那樣的一個人,怎麼就輕易失去了?茶唯從門邊抓起一塊堵門的石頭,沖了出去,拍在其中一人頭上。


  石頭碎的稀巴爛,那人竟沒有半點兒傷痕,反而兩眼好奇的看著眼前的茶唯。


  「你這衣服好看,非常襯托你的氣質,噢,你緩衝期過了嗎?」


  「顯然,她被你的話甜得不知所措,像害羞的小狗。」


  話音剛落,他們動作配合得極為默契,手如利劍砍了下來,動作之快,只怕茶唯並不能躲過了。


  林花花感覺整個人都墜入了深淵,痛苦和憤怒包圍著她。「阿嬤?」她搖了搖那半句屍體,鼻腔里全是血腥的味道,無力喚道:「阿嬤?」


  整個場面陷入了僵持,並未有人發現,祠堂兔猻的雕像泛著熒光。


  孿生兄弟利劍般的手快速向茶唯砍去,眼前的小姑娘像可憐的紙娃娃,無需吹灰之力。未料他們下手一瞬間雙手被一利爪撕成了碎條。


  他們盯著碎成條的手,質疑的愣了片刻,瞬間怒紅了眼,低吼一聲。原本人模人樣的臉頰從嘴角裂開,兩排尖銳的牙齒像打了激素快速生長,獠牙外出,沾滿了綠色的液體,在月光下晶瑩透亮。


  液體滴在地上,絲絲出聲,腐蝕成小小的凹點。


  兔猻一襲灰色長袍,長發飄逸,深邃的眼眸一紅一綠,額頭金色斑紋,兩隻手帶著銳利的爪。修長挺拔的身姿,剛俊的五官,幾乎在關鍵的時刻,它拼盡修為,化成人形,救了茶唯一命。


  若林花花此時不陷入悲痛中的話,知覺尚在的話,肯定會大喊:「兔猻帥炸了!」


  可目前誰也不去言語,雙眼漲得通紅,憤怒早已佔滿了內心。


  兔猻看了一眼林花花,泰山崩於前不露半點驚慌之色,表情平靜。


  「小火炮,現在可不是你傷心的時候,顯然你很弱小,可別給我機會嘲笑你。」兔猻一招接過一招,雖很吃力,卻又饒有興緻取笑:「噢?像被惹毛了的小丑,甩著骯髒的臉頰。」


  激怒對方也是一個招式,更快的看出對方的致命點。


  兩兄弟默契的配合,就如一人,動作流利快速,下手狠毒又無破綻。


  他們流著綠色的液體,呲牙道:「為了不相干的人壞了自己修為,貓妖,你可知我們是誰?」


  兔猻輕盈一躍,利爪從一人臉邊劃過,落在地面上,它好看的額頭上金色的斑紋異常漂亮,它勾起嘴角傲慢一笑道:「是人是鬼都好,本尊不願與臭掉的腐肉有過多的交談,有失身份!」


  言語顯然激怒了他們,失去理智的長牙見東西就咬,祠堂邊上的一人環抱粗的石柱子竟生生咬出一個缺口來,毒液像有了生命般往石柱上頭腐蝕。


  兔猻一翻身,腐蝕的柱子被他擊碎,可別壞了他的地盤。利爪往那人背上落下傷痕,擊中一個,不巧被另外一個獠牙傷到手臂,瞬間鮮血染紅了灰色袖口,但毒液,卻未傷它分毫。


  「你會為你錯誤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孿生兄弟伸長舌頭舔了一下長極的獠牙笑道。


  「本尊有所修為時,不管是這兩幅醜陋的身軀,亦或者道派三屍惡靈,都還在六道輪迴。」兔猻孤傲一笑,它直挺挺的立在祠堂門前。額頭上的金斑開始發亮,奪目而刺眼。它眼眸掃了地上那具被分開的屍體,心口一痛,口氣帶著怒意,說:「別不知所謂!」


  祠堂中的雕像肩上,那兔猻石像也像是受到了感應般,光越來越強烈。


  茶唯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看錯了。


  文零把林花花拖到一邊,對著祠堂前的場景竟也看痴了。


  兔猻背後,九條甩動的尾巴,輕盈而靈動,它們帶著瑩光,有生命般。


  九條尾巴捲動著,張合著,又是長槍利劍、又似靈動的長鞭,繞過兔猻,直逼孿生兄弟。撲哧撲哧的聲音,他們身上每一處都被九尾刺穿,洞洞窟窿。他們雙腿跪地,身上唰的一聲燃起了火花。


  兔猻灰色袖頭一拂,說:「不堪一擊。」


  劈天蓋地的火,竄動著,閃爍著,把整個祠堂照的發亮。


  村裡的人三三兩兩被驚醒,急忙忙帶著傢伙往這邊跑,叫嚷聲音傳進眾人的耳朵里,來得可真是時候。


  每每事情告一段落,有人才隨後而來。


  對於茶唯幾人來講剛才發生的一切,真像一個夢,一個想快點醒來的夢。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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