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流水不復

  他眼中紅光如血猩烈，手中黑劍如山飛橫。


  他胸中之言，不知算是傾訴還是控訴，不知是無奈還是憤怒。


  亦或是，兼而有之？

  他知道了什麼？星軌的困惑在腦海中剎那閃過，卻沒有半點時間思索。


  「砰！」


  巨響傳開，空氣波紋震蕩，星軌被那強橫一劍掃出，半隻腳幾乎踩在了擂台外。


  而此時魁梧少年仍然沒有停下，大步前沖，勢如猛虎，雙手舉劍暴斬，欲將這一場對決在此畫上句號。


  「敗？！」


  此時，少年巨劍已至眼前，威勢正抵巔峰。


  而星軌卻是招式已老，敗退邊緣。


  星軌並不想敗在這裡，他想得到答案！

  漆黑瞳孔豎起，星軌體內的血開始沸騰，讓他的軀體肌肉猛然一束，彷彿被收緊了一般。


  他猛然揮劍，勢如潛龍出淵，長劍破空之聲高亢嘹亮，穿天入雲。


  圍觀之眾只覺那劍氣之聲彷彿掀起大浪，撲面而來，令人心驚。


  擂台上，黑劍劈山之勢被逆沖而回，魁梧少年這終結一劍竟被生生彈反，猛退數步。而那反擊力道之剛猛，竟讓他腳下石磚崩碎，亂石激飛。


  少年還未站定，星軌反擊之勢已成，來如雷霆奔掠，一劍將其再次盪退。


  「那並不是妄想！」星軌高聲道：「不然，我為何站在這裡？你又是為何？」


  星軌手中劍光亂舞，如龍怒沖，勢大力沉，直逼的少年節節敗退。


  「我為何在……」少年眼中血光明滅，沉聲道：「我本不該在這……」


  退出了大半個競技場，他忽然右腳朝後一踏，穩穩的擋住了星軌的劍。


  兩劍前壓，兩人幾乎要貼著臉，劍上力道無匹，劇烈顫動。


  「喝啊！！」少年怒吼一聲，巨力迸發，竟又生生將星軌彈開數米。


  眾人無不凜然，星軌的體魄何等強橫？在之前的比賽中就堪稱驚世駭俗。


  但眼前這個面具少年竟絲毫不落下風？


  星軌心中亦是凜然驚疑，他雖然沒有啟用魔力源，但龍血之軀卻是幾乎用盡全力。


  論體魄，他在同輩之中當是數一數二，但日重憑什麼能與之硬抗？


  「少再說風涼話了……」少年站在那裡，身上的肌肉竟有些詭異的蠕動，「我早就知道，你跟我們不同，你終將遠走高飛，而我們只能匍匐著苟且偷生……那或許，就是我會那麼做的原因……」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眼中血光明滅不定，握劍的手微微顫動。


  星軌神色一動，已然明白他所言為何。


  那個夜晚，雷鱗鎮外的深山，他因弱小無力而做的那個選擇……


  漆黑，悲鳴，哀泣，懊悔！


  星軌心緒不由盪回那時，腦海中是揮之不去的畫面。


  少年卻又動了！


  黑劍奔襲而來，力道較之剛剛更勝一籌。


  星軌眼角直抽，欺身向前，星流劍斜挑而起，硬生生抗住了黑色大劍。


  「你明知道，我從不曾怪責你……」星軌咬牙道：「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你……」


  「但我曾！「少年眸中血光熠熠，沉聲道：「我從地獄回來，嫉妒，憤恨，羞惱，我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是我的選擇！！！」


  他聲如鼓鍾，嗡鳴回蕩，如空曠煉獄中惡鬼的怒嚎，帶著衝擊靈魂的怒濤，撲向星軌的魂海！


  星軌心神震蕩，只覺那面具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猙獰鬼臉，從高空之上俯瞰著他，血盆大口中獠牙畢露，朝他狠狠咬下。


  「你……」星軌筆直的瞳孔中，漆黑的火焰在燃燒，「就用這種伎倆來跟我對決？」


  那是憤怒的火焰！


  星流劍如飛星逆隕，斬斷欲束縛他心魂的枷鎖。


  他魂海中的陰霾瞬間被一掃而空，所有的幻象盡皆化作虛無。


  「鏗！」劍擊火花四濺，無邊巨力浩蕩，如巨龍掃尾，竟將那厚重黑劍生生劈成兩截。


  少年身軀巨震，再難握持劍柄，倒飛而出，重重摔倒在地。


  斷劍飛旋，落在他身旁兩側，插入石板中。


  他躺倒在地，彷彿失去了所有鬥志，沒有再爬起來。


  不遠處，星軌微微喘氣，眼角出黑紋密布，隱約有龍化的跡象，但被他生生壓制下來。


  他喘著氣向少年走去，眼中有無奈亦有痛楚。


  他們，為什麼是這樣站在這裡？


  年少時的夢，根本就不曾實現，也不可能實現了吧？


  星軌走到少年身前，目光複雜的望著他，星流劍已然對準魔導聚能環。


  他要知道答案，也許只有那樣，才能拯救他曾經的摯友。


  「真懷念呢……」忽然，少年開口了。


  聲音不再低沉嗡鳴，而是清脆的朗朗少年之聲。


  星軌神色陡變，那是日重真正的聲音。


  他的眼角瞬間濕潤，他本以為此生不可能再聽到那個聲音。


  「在後山的山坡上躺著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一輩子都贏不了你……」少年幽幽一嘆，「也知道憑我的話，這輩子都不可能登上這個擂台……」


  「日重……」星軌心中心酸之意更甚，聲音有些哽咽，「告訴我真相，也許我能……」


  「不可能了。」少年微微抬頭，眸中的血光散去，露出一雙渾濁的瞳孔。


  那雙瞳孔沒有任何神采，彷彿無法觀察這個世界的死物，冰冷寂然。


  那是一雙屬於死者的眼瞳！


  星軌雙眸猛張，卻見那瞳孔中血光又起。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兩側的斷刃倏忽朝少年雙手疾掠而去。


  少年雙手抓住刃邊，鮮血飛濺，夾雜著漆黑如墨的氣息。


  他猛然彈起，雙手交錯，將兩邊斷刃重重交擊碰撞。


  「嘣！」一聲巨響，如洪鐘爆裂，氣浪聲波將那擂台都轟出一個巨坑，碎石不起，飛灰湮滅。


  星軌猝不及防，還未來得及調用星流劍的魔導迴路，便已被那氣浪掀飛，如炮彈般重重撞在邊界防護牆上。


  與此同時，魔導聚能環張開了護盾，判定值瞬間清零。


  「伽蘭德學院，『蝕日之火』萊爾.安德獲勝！」


  主持人的聲音回蕩在競技場，星軌此時體內五臟六腑氣血翻湧，大腦一片混沌。


  他看到少年站在遠處，冰冷的紅光沒有絲毫波瀾。


  「記住你的承諾，離開伽蘭德。」少年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下一剎，他失去了意識。


  *

  補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