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黃粱一夢
被七王爺李元茂鷹隼一般的眼睛逼視著，蘇冬青隻覺得無所遁形，身側的手握了握，道：“事情有些荒誕，王爺既然想聽，民女也就不再推脫。民女確是梁州柳山縣上元村的蘇家女，重傷彌留之際做過一個冗長的夢，夢裏是另外一個世界，那裏很大，人和事物同大周俱不相同，男女平權，一起讀書，工作……出行有各種工具，一日可達萬裏之外……”
七王爺李元茂挑眉，一臉興趣盎然，示意蘇冬青繼續。
“夢中的世界也不盡美好，即便糧食產量很高，依舊有人餓肚子……”蘇冬青有些悵然，“也是戰爭不斷，每天依舊有無辜的人死去……”
科技的進步促進了一切的進步，但人做為使用工具的，欲望永無止境，從古至今，多少悲劇的起源都是人類的貪婪和恐懼。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曆史就是不斷的重演，七王爺不是第一個有野心並且造反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
蘇冬青無奈的語氣並沒有影響七王爺李元茂的心情，他興致勃勃的問道：“夢裏的地方比大周更大嗎？一日萬裏的工具是什麽？”
“大很多。”蘇冬青垂下眼睛，“載人的工具像鳥一樣，飛在空中，可以橫跨高山、大海、沙漠。”
說著過去的事情，蘇冬青突然感覺有些陌生，明明是親身經曆的東西，但現在回想起來，好像蒙著紗一般，有些模糊，不那麽真切。
怕七王爺再追問細節，說多了容易出錯，蘇冬青道：“太久了，很多事情記不清了，不過是黃粱一夢，怕是讓王爺失望了。”
此時就隻能聽到門外越來越大的雨聲，其他的動靜都湮滅在其中。
“蘇姑娘實在是太謙虛了。”李元茂神情沒有剛才那麽可怕了，手放在桌上，支著下巴，問道：“夢裏戰爭也是弓箭刀槍嗎？”
提到武器，蘇冬青心裏一動，麵上不顯，“不知道，沒有夢到打仗的事情。”
七王爺李元茂輕哼一聲，“真的沒有嗎？蘇姑娘不妨好好想一想，有沒有那種可以藏在地下，把幾百上千人炸上天的武器？”
果然懷疑了……
蘇冬青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她萬萬不能出錯，絕對不能讓七王爺知道火藥是她泄露的。
七王爺看過來的目光毫不掩飾其中的探究，“蘇姑娘應該聽說了，義軍手握神秘武器，打了個蠻兵一個措手不及，這種武器，威力極大，卻十分隱蔽，前所未聞……”
蘇冬青附和點頭，“這個民女也聽說了，民間都傳大周國運依舊，是以天賜神兵利器。”
聽她轉移了話語，七王爺輕笑一聲，看著麵前的纖細的人，眸子黑的仿佛不見底。
這個女人，真的是一個謎。
看上去毫無相關，卻同離族命運相關，他亦被牽扯……
那個夢，並不是個夢。
真的太神奇了，七王爺目光一動不動。
蘇家隻是普通人家，生出來的女兒也應該是普通的農家女，皮囊還是那副皮囊，裏麵的人已經不是了。
離族的占卜之術已經是十分逆天,所以族人命途多舛已經是注定了，麵前的人能夠移魂換體，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就已經注定的了？
外麵的雨更大了，電閃雷鳴，吹亂的樹枝發出哀鳴，苦挨的枝條在門窗上留下了垂死掙紮的影子。
麵前的人很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結果這條性命，但是……
想到不久前的那次占卜，七王爺的臉上顯出幾分狠厲，旋即又消失不見，恢複了平靜。
這個人很關鍵，但卻不為他所用，但卻不能真的殺了她。
這種棘手的感覺，七王爺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了。
雷聲如鼓鳴，響的令人心慌。
蘇冬青心裏提著，卻沒有開口要休息，她明白，今天的七王爺有些不一樣，如果他不想離開，自己任何借口都逃脫不了。
是以，蘇冬青安靜的坐在原地，思考七王爺的意圖。
她相信，七王爺的野心在皇位，在舉世無雙的寶藏，在強大的武器，應該不在她身上，那麽，自己的經曆即便過於離奇，他應該也不會有什麽特殊的反應，因為這對於達成他的目的沒有任何幫助。
是以，她才肯冒著暴露的危險，講了剛才的那個“夢”。
隻要自己堅持不泄露火藥的事情，相信七王爺也抓不到什麽把柄。
兩個人坐在一起，心思各異。
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麵的動靜下了，雨好像一下停了，遠處有微光乍現。
天要亮了。
七王爺終於離開了。
強烈的防備意識讓蘇冬青十分精神，來不及換掉身上的濕衣服，隻覺得心髒砰砰跳。
七王爺深不可測，而她身上的秘密又多，每次相見，都像是在懸崖邊行走，一個不留神，恐怕都會跌下去粉身碎骨。
這樣的日子，真的是糟透了。
晨光照亮了屋子，卻無法點亮蘇冬青焦灼的內心。
蘇冬青歎了口氣，眼睛一陣酸澀。
侍女靜悄悄的走過來，細心的放下床邊帷帳，床被籠罩的一瞬間，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落入蘇冬青手中，熟悉的觸感和味道讓她身體一震。
慢慢睜開眼睛，躺在手心的是一顆圓形佛珠。
緊緊將佛珠攥在手心，蘇冬青閉上眼睛，飄蕩的心像是突然著了岸。
雖然處境危險，但是知道那個人就在身邊，身在虎穴也能心安。
七王爺回到房中，揮退手下，周遭濃重的濕氣會讓他想起許久之前陰暗的山洞，心緒煩躁。
房中安靜的有些異樣，七王爺皺眉，剛要起身，脖頸處突的一涼，一柄烏劍抵在脖頸處。
七王爺一愣，眼神沉了沉，“忍了這麽多天，實在是出乎本王的意料……本王該如何稱呼你，智真師傅，還是文將軍？”
文天佑伸手快如閃電的點了七王爺身上幾處大穴，“七王爺，別來無恙。”
借著眼角的餘光，七王爺李元茂看到了身後的男人，麵色平靜，仿佛不是硬闖了龍潭虎穴，隻是來這裏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