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暴雨和雜亂
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風裹挾著大大的雨滴，砸在門窗和房頂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蘇冬青被轟隆隆的雷聲驚醒，睜眼就看到閃電劃破夜空，外麵光亮驚人。
起身，蘇冬青抓著蠟燭走到門前，稍微打開門板，一股濃重的潮濕之氣鋪麵而來，夾雜著冰冷的雨滴，離屋簷還有那麽遠，瞬間半邊身子就被弄濕了。
天空好像被砸開了個口子，暴雨傾瀉而下，天地好像都要被淹沒一般，讓人心頭發悶，沒來由的生出幾分恐慌。
雨下的太大了，蘇冬青出神的望著密布的雨簾，想梁州是不是也在下雨。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呼和的聲音，“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蘇冬青捕捉到這個動靜，心思一動，想要出門看看。
就在她剛要邁步的時候，外間的兩個侍女突然走過來，“姑娘，雨太大了，小心著涼，還是回去休息吧。”
嘴上說著柔軟的話，但關門的動作很強硬。
蘇冬青皺眉，任憑厚重的雕花大門將風雨隔絕在外，站在原地沒有動。
外頭的聲音又大了幾分，府中的人好像在捉拿什麽人，隔著門板上的窗戶紙，蘇冬青可以看到一排排的燈籠已經亮起來了。
兩個侍女也沒有退下去，麵色忐忑的看著蘇冬青，怕她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來。
蘇冬青麵色沉靜，但心裏卻像是開了鍋一般，這個時候擅闖王爺府的人，除了文天佑她想不出其他人來。
暴風雨能遮掩行蹤，但是這裏防備森嚴，甚至說已經做好了各種陷阱，這一行怕是十分艱難。
蘇冬青心裏七上八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捏著衣擺，指尖發白。
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麵的聲響好像小了些，蘇冬青心裏依舊提著一口氣，不肯回床休息。
這個時候，有一盞亮光由遠及近而來，很快，有腳步聲到了門口，蘇冬青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門“吱呀”一聲被從外麵推開了，看到為首的高大俊美的男子，蘇冬青像是被抽去了力氣，幾不可查的歎了口氣。
來人一身黑色戎裝，腰間掛著長劍，不是別人，正是七王爺李元茂。
“見到本王，蘇姑娘好像很失望？”李元茂笑著，一雙眼眸黑黢黢，一點光都照不進去。
蘇冬青垂下眼睛，“民女不敢，外頭風大雨大，王爺千金之軀，要多保重。”
侍女接過七王爺李元茂手裏的燈籠，悄悄退到一邊。
李元茂微微挑眉，“深夜至此，本王並非有意冒犯，隻是有賊偷偷溜進府中，侍衛還未將其捕獲，蘇姑娘是本王的貴客，唯恐受到驚擾，本王便過來探望一番。”
被雨打濕的衣服粘在身上，半邊身子都涼透了，蘇冬青神色淡淡的道：“王爺之恩，民女不勝感激。”
呸，真要是為了她好，就立刻放她出去，明明知道闖進來的人是救她，還在這裏假惺惺。
每天都要陪七王爺表演，蘇冬青真心有點累。
但七王爺李元茂好像看不出她的疏離，反而悠悠哉坐在了椅子上，“蘇姑娘同本王真是見外。想當初在京城兩次相見，蘇姑娘對本王都坦誠相待，本王也引姑娘為知己，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本王自己的身世和前朝舊夢對姑娘都毫無隱瞞，蘇姑娘卻對本王三緘其口，不告知寶藏的下落，也不願意吐露自己的來曆，如此這般，真讓本王傷心。”
聽著他裝模作樣的說話，蘇冬青更多的注意力在外麵，雨聲太大了，外頭的腳本和喊聲好像越來越遠……
“王爺多慮了，如果王爺同民女易地而處，王爺怕是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七王爺笑了，“擅自將蘇姑娘請過來，是本王的不是，但不管什麽狀況下，蘇姑娘想要知道本王的事情，本王不會隱瞞。”
“哦？”蘇冬青終於抬起了頭，蠟燭照的她瞳孔一片光亮，“既然王爺如此坦誠，那民女鬥膽問一句，王爺的起兵和北蠻南下，是巧合還是預謀已久？”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七王爺臉上的笑意淡去，卻沒有正麵回應：“北蠻一直覬覦大周遼闊土地，每年邊疆戰事不斷，此番大周內亂一起，他們必然會趁虛而入，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沒有否定，那答案就是肯定了。
雖然早就有過這方麵的猜想，但是親自聽到，蘇冬青還是覺得內心無法平靜，為那些被蠻兵殘殺的大周百姓，也為那些顛沛流離客死異鄉的流民。
蘇冬青臉上浮現出憤怒和無奈。
七王爺看在眼中，眸子冰冷，“蘇姑娘倒是憂國憂民，那本王問一句，蘇姑娘知道先帝在位時候，每年餓死多少百姓，邊疆要死多少士兵？”
蘇冬青皺眉不語。
七王爺眼神仿佛利劍一般看著她，“蘇姑娘隻看到了打仗死的人，卻看不到昏庸帝王治下的人間地獄，這六七十年中，大周三代皇帝昏庸無能，外不能震懾敵人，致使邊疆流血不斷，內苛捐雜稅，百姓賣兒鬻女，這樣的江山早就應該被掀翻，沒有本王，也會有其他人。”
雖然七王爺這話不免有開脫之意，但一定程度上也是實情，大周這幾十年以來，國力衰退，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是以北蠻諸族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國庫空虛，被百姓的壓榨愈演愈烈，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如果李正還在皇位上，即便七王爺沒有造反，可能其他地方真的有起義之人……
但是——
蘇冬青很清楚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為了天下的蒼生，隻是為了一己私欲。
見蘇冬青沉默，七王爺突的笑了一下，眼中的堅冰卻沒有融化，“天天說本王這點事兒多沒意思，也該蘇姑娘展現一下誠意了，譬如說，告訴本王，你到底是什麽人？”
對麵的男人說話和表情好似沒什麽變化，但周身的氣勢陡增，鋪麵而來的戾氣令人窒息。
七王爺已經動怒了。
蘇冬青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如果自己再觸碰這個人的逆鱗，下場可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