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雍州之亂
小女孩的病情有點嚴重,一時半會還很危險,那倆跟著的士兵倒是很有耐心,表示不急,跟他們在城門口風吹雨淋相比,這差事起碼不挨凍。
話雖如此,陶錦澤還是擺了酒席,宴請了這個人還有城防軍一些小頭目。
蘇冬青去城外,是想問問雍州的情況,沒想到還沒開口,就匆匆的回來了,她扶著那個女人起來,去後麵簡單的擦洗一下。
洗去臉上的泥土和灰塵,雖然女人一臉愁苦,但能看出眉眼秀麗,手和臉都沒有操勞的痕跡,看樣子並非窮苦人家出身。
女人狼吞虎咽將盤子裏的點心吃光,噎的直咳嗽,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把嗓子眼的東西衝下去,才終於像是活了過來。
“恩人,你們救了我和女兒,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女人神情激動的說道:“若是這輩子無法報答恩情,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還這份大恩。”
蘇冬青擺手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們是從哪裏來,雍州那邊是什麽情況?”
“雍州文萊縣……”女人驚魂未定的道:“就離嶺城不遠,還沒打仗之前,就、就有許多兵撤走了,街坊們都說,北方的蠻夷打過來,肯定守不住,誰、誰能想到,竟然、竟然真的打了起來……”
回想那個時候,女人突然掩麵痛哭,肩膀像是風中的葉子一般抖動著,“……我們跟著那些士兵跑,後麵全是騎馬的,他們、他們拿著刀,一刀一刀,血滾燙……跑的慢的被砍死了,還有被馬活活踩死的,死了很多人……”
蘇冬青遞過去布巾,安慰道:“既然活著到了這裏,且安心的等著,朝廷肯定會妥善安置你們。”
女人拿著卻沒有擦眼淚,死死的攥著,哭道:“我們、我們一家七口人,隻、隻剩下我們母女,全都死了……為什麽要打仗,為什麽……”
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聲,眾人麵露悲切,誰想流血呢,這世道才不管人的死活。
文玉軒麵露不忍,別過頭去,蘇正非咬著牙,一臉怒火,文玉安則握緊了拳頭,他們在書本上學到了諸多道理,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女人哭的幾乎暈厥,旁邊昏迷的小女兒聽到娘親的哭聲,慢慢睜開眼睛,虛弱的叫了一聲,“娘……”
聽到這一喊,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上前捧起小女孩的手,低聲道:“乖,玉兒早點好起來,娘帶你去找爹爹……”
小女孩費力的點點頭,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女人用布巾使勁擦了擦臉,強忍住哭泣,道:“到現在我還覺得像是做夢一樣,明明才把飯燒好,全家人剛坐到一起,突然有人喊蠻子殺過來了……如果這是一場噩夢就好了……”
可惜,這是現實,比噩夢還可怕的現實。
女人名叫月娘,邊疆失陷後,她和女兒逃到了陽門關,從那又一路向西北走,到了梁州的地界。隻靠著她一個女人帶著女兒逃難太難,路上用身上的金銀首飾換了銀子,坐車才到了南陽城。
本以為到了南陽城就安全了,沒想到小女兒病重,她沒有辦法,所以才跑出來求助。
婦人弱也,而為母則強。
月娘本是個柔弱的女子,突經此變故,尋常人怕是要瘋了,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反而止住了眼淚,對眾人道:“逃到陽門關時,蠻子已經追到了身後,城門關了,我們被關在了外麵,那個時候以為死定了……沒想到、沒想到突然有人從天而降,就隻有幾個人,幾個人把那些蠻人都殺光了,他們、他們逼著官兵把門打開,我們這撿回了這條命……”
聽到這,眾人都是一怔,在兩軍交戰的地方,還能出現這等情況?!
雲娘說著說著鼻子淌出兩股紅血,手忙腳亂的擦掉後,老大夫給她也診了脈,道:“你這身子虧損的更厲害,且要好好養一養。”
雲娘苦笑道:“這世道人命不如草芥,我這一條賤命怎麽樣都沒事,隻求我的小女兒能好好的活下去……”
一句話,聽的人心酸不止。
留下這對苦命的母女在醫館救治,蘇冬青悄悄付了診金,一行人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家。
到家後發現爹娘來了,蘇冬青臉上稍稍露出了些笑容。
“縣城裏東西都漲價了,許多鋪子被砸了,我和你爹擔心你,我們就過來看看。”鄭氏如是說道。
南北都打起了仗,許多路都被封了,運送斷了,東西價格就高,平民百姓因為戰事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轉頭發現什麽都貴了,手裏的錢少的可憐,怕是敵人沒打過來,先餓死了。
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許多店鋪就被砸了,裏麵的東西也被搶光了。
其實自從開始打仗,南陽城的東西也漲了不少,但蘇冬青提前準備了許多,影響就小了,大多數城中百姓也是怨聲載道,隻不過城中有士兵把守,沒人敢亂來。
蘇冬橋一邊逗壯壯笑,一邊道:“縣城裏有幾戶沒有男丁的人家被搶了,有一家還死了人,爹怕你們這裏人少,出事沒個照應。本來這次想接你們回去的,不過要看我爹有點多慮了,這裏有城防軍,這三個小子個頭也不是白長的,還有林姑娘,定然是受不了欺負的。”
蘇冬青點點頭,“城裏現在還算是安寧,村子怎麽樣?”
“別提了。”蘇冬橋砸吧砸吧嘴,“雞飛狗跳,有些人覺得天下大亂,沒人能管了,就偷雞摸狗,跳牆鑽院,每天晚上村裏的狗叫個不停,連覺都讓人睡不好。”
都是些小偷小摸,暫時還沒有什麽大問題,以後如果南北戰事繼續蔓延,那情況可能會愈演愈烈,誰也無法預測。
這點誰心裏都清楚,但是沒人說出來,因為現實已經夠絕望的了。
蘇新平問起李家的事情,蘇冬青隻道困難差不多已經解決了,現在應該沒有大礙。
說這話時,蘇冬青有些心虛,擔心她爹會問那些銀子的事情,她實在沒辦法搪塞,慶幸的是蘇新平沒問,蘇冬青心裏暗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