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虛假套牌
可惜，調查的過程沒想象中那麽順利。在調查第二台車的同時，監控方麵的調查也有了眉目，但結果很讓人失望。肇事車輛在逃離之後，向城東方向駛去，監控中顯示的畫麵很清楚，但肇事者對周圍路況很熟悉。警方調取了城東路況的所有監控，最終在三處監控路段發現了肇事車輛的蹤影，然後車子就徹底消失了。
據交警隊分析完監控的專業判斷，肇事車輛應該是駛入了城東的城中村。這一片區域一直都是管轄中的難點，城中村裏大多居住外來打工者，人口相當混雜，而且監管配套極度缺乏，這就代表肇事者躲進了警方的視野盲區之中。
唐海城捏著下巴提議道：“要不，咱們派人進城中村裏查一下？”
李墨白連連搖頭，對唐海城的建議並不認可。他一針見血道：“先不說城中村有多大的範圍，其中的居民住戶肯不肯配合，單說如果嫌疑人把車藏到地庫中或者私家車庫，我們又能拿他咋辦？現在應該從車主信息下手，隻要成功找到人，一切就都好辦了。”
“現在第二輛車輛的信息也還在查，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唐海城歎了口氣。他冥冥中總有一種預感，這三台車都不是警方要找的最終目標。果不其然，第二台車的嫌疑也被排除了，案發時車正在修理廠定期維護。因為車輛莫名維護也有嫌疑，為此唐海城與李墨白還跟車行進行了核查驗證。
唐海城跟李墨白的想法不同，李墨白堅信隻要能確定車輛信息，嫌疑人自然就會被揪出來。也因此，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最後一台車上。結果調查最後一輛車時，發生了一些小插曲——車主有些不配合，甚至還極度抵觸，這讓唐海城和李墨白都心生疑惑。正因如此，最後一位車主成了重點排查對象。
車主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名叫劉占國，在海城市經營一家鑄鋼廠。大老板的身份讓他看起來有些盛氣淩人，身材發福到跟個暴發戶一樣。唐海城跟李墨白特意趕到劉占國的工廠了解情況，工廠周圍的環境很雜。劉占國正忙著監工趕貨，對找上門的兩個年輕小警也是愛搭不理。當唐海城問起劉占國案發當日的行蹤時，劉占國還很不配合。
劉占國半眯著眼說：“警察同誌，雖然我的文化程度不高，但我應該也有權利不說吧？”
“劉先生，傷者已經因為傷勢過重去世了。我們隻想找出肇事者，還死者一個公道。剛才問您的問題隻是為了查案。”李墨白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另外，若此事涉及您的個人隱私問題，我們絕對高度保密。”
無論李墨白怎麽說，劉占國就是不肯開口。他指揮著廠裏的工人工作，將李唐二人晾在一邊。廠子裏人來人往，噪聲也很大，唐海城都等到心煩意亂了。又待了一會兒，劉占國才示意二人到辦公室裏談。
進了辦公室，劉占國給兩人倒了水，坐到沙發上說：“兩位警官，辛苦了。為了案子，大老遠地跑來找我了解情況。”
唐海城喝了一口水，然後直入主題道：“不辛苦，我們這都是為人民服務。請您提供一下案發當日您車輛的行駛記錄和駕駛人行程。”
劉占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道：“你們說的是下雨那天吧？前一天我晚上沒回家，住在市裏的一家酒店裏，第二天起來後就讓司機開車來接我了，然後我就從酒店直接回廠裏了。”
這話一出，唐海城自然明白劉占國之前為啥不說，他決定暫時跳過跟酒店有關的問題。
“平時您自己開車嗎？”唐海城繼續追問，李墨白則負責用筆記錄。
“我一般不開車，因為平時酒局太多了，所以通常都是司機開車接送。”劉占國回答道。
“那您的車平時一般停在何處？”唐海城又喝了一口水問道。
“車一般停在我的司機小王那裏，這樣方便他每天接送我。”劉占國想了想，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不一會兒，一個男子從外麵進來，跟劉占國打了個招呼，回頭看到兩名警察也是為之一怔。
“這就是我的司機小王，警察同誌，有什麽問題也能問他。”劉占國指著司機介紹道。
司機小王明顯有些緊張，他看著麵前的兩個年輕警察，手指不斷地揪扯著衣服。
李墨白也不磨嘰，直奔主題。當他問起跟案件相關的問題時，司機小王居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小王詳細地將當日接送劉占國的行程與時間點講出來，末了在劉占國的陪同下，還帶著李墨白跟唐海城去車旁進行了檢查，調取了行車記錄儀。出乎意料，劉占國的車上並沒有任何事故發生的痕跡，行車記錄儀也同樣驗證了這一點。案發當日，劉占國的車根本沒在案發地附近出現過。
這就奇怪了，難道最初的調查方向有誤？或者說是搞錯了車牌號亦或監控有問題？
劉占國確認完調查結果，整個人鬆了一口氣。畢竟，他也不想自己在酒店的事曝光。
但唐海城跟李墨白卻十分難受，這表示整個偵查方向已經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李墨白突然想起方才司機小王的不自然，他總懷疑小王在掩飾什麽東西。
於是，李墨白又開始對小王展開問話。司機小王是個老實人，李墨白還沒怎麽問就承認方才有些心虛。但聽到最終的原因，李墨白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司機小王在給劉占國開車之餘，有時還會開劉占國的車出去，接送些自己的家人跟好友。前幾天，他偷偷開劉占國的車出去接人，不小心還闖了個紅燈，被扣分罰了款。今天，劉占國突然找他來，小王以為東窗事發，才如此緊張。
聽到這些之後，劉占國明顯有些不開心。但礙於有兩位警官在場，他並沒發作，隻是擺了擺手，不耐煩地示意小王出去。也許小王是怕丟了這份工作，當場跟劉占國求情道：“劉老板，我真的知道錯了，請您不要開除我。我就偷開了您的車兩三次，以後絕不再犯這種錯誤。”
劉占國臉色很難看，他冷“哼”了一聲，也揭了小王的老底：“閉嘴，我最煩你這種人，做錯了事還想撒謊。我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今天你既然主動提起，那我就和你算個總賬。上個月，交警大隊給我開了至少四張違章記錄罰單，而且都是在晚上被罰。我每天六點半就下班回家了，然後這車是不是在你手裏？結果，你開出去被罰了？”
小王被劉占國給問傻了，不停地搖頭道：“老板，我是這個月才開始偷偷開您的車。”
“好了，別狡辯了，也不怕人家警察同誌笑話。”劉占國打斷小王的話，從抽屜中拿出幾張罰單丟給小王，“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上班了。罰單的錢從你這個月的工資裏扣，一會兒去財務那兒結賬走人。”
小王哭喪著臉，上前拿起罰單看了看，不甘心地繼續辯解道：“張老板，我看了罰單上的時間，那些時間段裏我真沒開過你的車。再說了，我大半夜去這些地方幹啥？你若還不相信我，我馬上給您調行車記錄！”
李墨白聽完小王的解釋很疑惑，走上前接過小王手中的違章罰單，仔細看了一下，發現罰單上的地點皆位於近郊，而罰單上的違章時間都是晚上。正如小王所說，這些地方大白天都沒有啥人活動，誰又會大晚上去呢？
“這些罰單的違章時間咋都是晚上？”唐海城小聲嘟囔了一句，“莫非這車能自己跑？”
李墨白瞪了唐海城一眼，正要將罰單還給小王，腦中突然靈光閃現道：“劉先生，我建議您還是調取一下行車記錄吧，這些違章記錄確實有蹊蹺，我懷疑……”遲疑片刻後，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懷疑您的車被套牌了。”
劉占國聽李墨白這麽說，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語道：“我的車被套牌了，怎麽會這樣？”
李墨白想了一會，才再次建議道：“您先別急，先看一下行車記錄吧。如果小王說的是實話，那行車記錄裏應該不會出現這些地點，基本上能判斷出您有沒有被套牌。”
劉占國急忙按照李墨白的提示去做，翻看了半個多小時行車記錄，幾人的心中漸漸有了答案。事實證明，劉占國的車確實是被套牌了。
“劉先生，我們現在懷疑先前的那場交通事故也是套牌您車輛的人所為。”李墨白大膽推測道。
劉占國聽後，更是焦急不已，口中念叨著：“怎麽會這樣子？我這車剛買也沒多久。之前開老車的時候從來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咋剛換新車就這麽倒黴？”
“劉先生，套用您車牌的車和您的車型號應該沒啥區別，等於套牌者絕對知曉您的車輛信息。您仔細想一想，有沒有在什麽地方泄露過您的車輛信息，包括車輛的型號、購買時間等。”
劉占國仔細想了半天，沒想到任何可疑之處，皺著眉頭道：“警察同誌，我這車是在車行買的，保險也是在他們那上的。車剛買沒多久，連洗車場都沒去過幾次，咋可能會被泄露信息？”
李墨白見劉占國沒想起來啥有價值的信息，又轉過繼續追問小王：“你泄露過信息？”
小王霎時間臉色慘白，被迫無奈之下唯有道出實情：“也就兩個月前吧，有一天我送老板回家之後，倒車時不小心蹭到了牆上，刮掉了一小塊漆。我知道，這是老板的新車，怕老板會怪罪，就找了個維修廠補救。”
李墨白聽著，感覺真相快浮出水麵了，便用眼神示意小王繼續往下說。
“我問了好多個地方，價錢都特別貴，快趕上我半個月工資了。後來沒辦法，隻能把車送到街邊一家汽車配件店裏。”小王越說越心驚，老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兩名警察臉色卻很興奮。小王暗想，真是攤上大麻煩了，這下工作要丟不說，可能還會吃官司。
李墨白滿懷期望地追問道：“你還能想起那家汽車配件店的位置嗎？”
小王見李墨白滿臉期待，也點了點頭說：“警察同誌，那家店在我平時上下班的路上。店麵非常不起眼，店門口掛了個牌子，寫著‘汽車美容維修’。你們出了廠子的大門一直往東邊走，就會看到。”
李墨白也怕打草驚蛇，特意叮囑道：“劉老板，出了這樣的事實在很遺憾。不過，這段時間麻煩您先別開這車了，以免給我們調查增加難度。如果套用您車牌的車再次出現，我們會第一時間將其逮捕！”
“好，那就辛苦警察同誌了，我絕對積極配合你們的工作。”劉占國點頭許諾道。
李墨白跟唐海城很興奮地走出劉占國的廠子。趕往修車店的途中，李墨白還向古董匯報了情況。古董特意叮囑，先讓二人趕回所裏一趟。如今，已經知道套牌是從何處流出，自然也能順藤摸瓜，查到購買套牌者的身份，案子很快便會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