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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九月初十, 是鳳陽公主的生辰。


  對於這位曾經的貴妃,如今的新朝公主,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是持有幾分觀望態度的。鳳陽公主的身份過於敏感, 他們不敢與公主府走的過近,唯恐惹得上面猜忌;可又不敢太過疏遠冷待,畢竟這公主府可不是門前冷落,反倒三不五時的就會收到來自宮中的賞賜, 這般瞧來, 聖上對那鳳陽公主又是頗有厚待。


  鳳陽公主在生辰這日, 大肆在府中宴請賓客。


  凡是接到請帖的無不驅車前來道賀, 無論心裡如何想法, 面上都一派和氣的。


  公主府一時間門庭若市, 熱鬧非常。


  太子也親臨送了賀禮。


  鳳陽公主親自將太子迎到了庭院中的花榭。


  花榭周圍高卷著帛簾, 外頭山水環繞, 花木掩映, 景色宜人。


  「殿下能來, 真令這公主府蓬蓽生輝了。」


  鳳陽公主穿了身深紅宮緞的長裙, 挽著淡金色披帛, 梳著墮馬髻,斜插著金步搖, 比之昔年做貴妃時候的雍容華貴, 多了幾分鮮艷瑰麗。


  晉滁臨窗而坐,聞言就笑道:「自家姑侄, 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況姑母芳辰,侄兒如何能不來道賀。」


  鳳陽公主看著對面華裾錦服的男子,眼前忍不住浮現另外一青年的影子。不高大,不俊美, 卻待她至孝。每次她生辰那日,必會過來給他磕頭,奉茶,挖空心思的奉上賀禮討她歡心……


  「猶記昔年每每姑母生辰那日,我與表弟總會到您膝下給您磕頭賀壽。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


  晉滁嘆道:「每每想起,遺憾非常。」


  鳳陽公主一驚,面上掠過些不自在。


  「是他沒福。萬般皆是命,也怨誰不得。」


  鳳陽公主看向外頭的景緻,轉移了話題:「要論賞秋景,還是得坐在宮裡頭的臨水殿上,將那壯觀恢弘的景色盡收眼底。殿下看慣了宮裡的景,如今到我這方小榭來,可還看得慣這粗糙景緻?」


  晉滁朝外看了眼,卻道:「我覺得倒還好。只怕姑母卻是不適應。」


  鳳陽公主在略微沉默后,方道:「從前是看不慣的,可待了久了,卻也覺得,這公主府其實也不比宮裡頭差些什麼,反而還來的更快意自在些。」


  晉滁看向對面珠圍翠繞的人。打扮華麗,氣色也好,瞧起來確是過得不錯。


  「姑母能看開些自是最好。」


  鳳陽公主嘆了聲:「是啊,看開了,如今這日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說著,她伸手緩緩撫上了腹部,臉上浮現真心實意的笑來:「活著的人,日子還得要繼續的。況且,如今我總得為他打算打算。」


  晉滁詫異了瞬。眸光略動后,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而後笑著恭賀了聲。


  太子離開后,候在小閣中的駙馬方輕手輕腳的上前,給鳳陽公主貼心的捏著肩背。


  「殿下為何不將那補身方子,直接給了太子?」


  「你懂什麼。現在不過彼此初步試探,上來就說這些,便是交淺言深了。」鳳陽剔著染著丹蔻的指甲,道:「不能急,總得要選個合適的時機。」


  駙馬忙道:「還是殿下深謀遠慮。」


  鳳陽看向外面的山水,忍不住又覆上了腹部。


  這公主府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雖不及皇宮,卻也是其他達官顯貴難以企及的尊貴。


  若不尋個靠山,這般的富貴榮華又能維持多久。


  投靠太子的人不知凡幾,而她這些年來宮裡宮外經營的勢力如今剩的不多,在太子那怕是不夠看的。


  若想增點分量,就少不得尋些旁的契機來。


  如今她看,那林家女就是個難得不錯的契機。


  若她能助了太子如了願,那太子少不得待她有多幾分親近與信任。


  之前她不是沒想過送太子女子,可尚未等她採取行動,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先行探了路。


  想到那平候那被太子府上人撅得灰頭土臉的模樣,她不由暗自慶幸,好在沒先採取行動。


  這癢處撓錯了地,可是糟心的。


  鳳陽垂了眼思量,看來太子對那林家女,不是一般的心思。


  「不過殿下,若您真助了太子外頭那女人生了皇長孫,那聖上那……」


  駙馬的聲音冷不丁傳來,打斷了她的沉思。


  鳳陽遂冷冷朝他掃了過去,駙馬見了忙道:「我就是怕到時候情況會對您不利啊。」


  「管好自己的嘴就成了。」


  鳳陽看著他,突然柔婉的笑了:「管不住的話,本宮不介意讓你赴上任駙馬的後塵。」


  駙馬猛打了個觳觫。


  上任駙馬的下場可是慘烈。聽說是因著鳳陽公主大鬧宮中,而被宮裡頭派來的人,給一刀劈死了。


  本來還有幾個狐朋狗友約他幾日後小聚,他想想還是推拒了莫去了,若是酒後不慎吐露了什麼,惹得公主厭惡,為報復他而去宮中大鬧,那可真真是要命了。


  晉滁還是每隔三日一過去。


  因著林苑身體緣故,他近幾次過來並不行事,卻是喂她吃藥。待喂她吃過葯后,他稍坐一會便會離開。


  林苑依舊不言不語,雙眸盯著帳頂亦不看他,不予他絲毫反應。可在那勺邊觸上唇瓣的時候,卻還是啟了唇,將那遞來的葯吃下。


  偶爾幾回她唇瓣無意識抿得稍緊了,他就會涼涼丟出一句,讓林家某某過來喂她之類的話。


  待湯藥見底后,他鋒利的眉目就會舒展開來,似有愉悅。


  往往此時,他會擱了葯碗於一旁,而後掀了被褥一角探手進去,將厚實的掌腹覆上她柔軟的小腹,緩緩摩挲。


  似帶溫情,又似帶些莫名的期待。


  可也僅是一瞬,就收回了手,斂盡了面上情緒,起身離開。


  小半個月後,林苑的氣色較之前好了些,身子也好了不少不似先前的虛弱。


  這夜過來后,晉滁就沒急著先喂葯,在反覆打量她幾回后,就伸手開始摘冠解帶。


  與從前的不同的是,榻上那人竟不再做無知無覺的麻木樣子,反倒側過了臉龐,緩目朝他的方向看來。


  雙眸不是歇斯底里的赤紅,也不是宛如死水的空洞,而是帶著些奇異的安靜,緩落在他的面上。


  晉滁動作未停的解著襟扣,目光卻一瞬不瞬的與她對視。


  他本以為她會開口說什麼,可等他除盡了衣物上了榻,卻自始至終都未聽她吐過半字。


  深知連唇瓣都未曾翕動過半分。


  他喉結滾動了幾番。而後他終是沉下眸來,一言不發的掀了她身上衾被。


  深秋夜裡,昏黃燭光氤氳的房間,溫度開始節節攀升。


  纏膩,滾熱。濕汗淋漓。


  饒是急喘著,可她始終一聲不吭。只是目光卻依舊落他面上,隨他的動作移動。


  他被她這目光攪得心煩意亂。強壓了欲脫口而出的質問,他索性閉了眼,讓自己徹底沉浸在這場情.事中。


  「你是不是……」


  冷不丁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微弱聲音,令他以為出現了幻聽。


  他還是猛的睜開眼來。


  與他對視的那雙眸子卻不再平和,反而含著微銳,似有逼視之意。


  不等他心裡泛起詫異,卻見她突然抬了胳膊,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猛地僵住了身體。動作隨之而停。


  柔嫩濡濕的掌心按著他的頸后,用力將他身體拉了下來。他清晰的感到她柔軟的唇擦過他的臉頰,而後落在他的耳廓處,緩慢的上下翕動著,濕潤的氣息不住的吹拂在他的耳畔。


  「你是不是……恨我。」


  她的話慢而緩,輕而弱,每個字他都聽得清楚,可還是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究竟說了什麼。


  晉滁不知什麼意味的扯了下唇,而後沉眸撐著臂肘欲起。


  不成想他頸后的兩臂卻攬的愈緊,耳邊的唇卻貼的愈近。


  他沒再動作,由她摟著愈發貼近。


  「你恨我,不單是因為我騙了你,更多的卻是,恨我……不愛你。」


  最後三個字落下,晉滁臉色勃然大變。


  他猛地起身,雙目盯著林苑,臉色陰晴不定。


  林苑亦直直盯視他,一字一句發問:「你是恨我,不愛你?對不對?」


  晉滁咬牙冷笑,剛要駁斥,卻又聽她連聲質問。


  「你步步相逼,就是逼我就範,逼我愛你,對不對?」


  「不,或許準確的說,你是希望我能變成從前的阿苑?是不是!」


  「你希望過去重演,你希望中間這五年的時間從未存在過。」


  「所以你逼我忘卻過往。你希望的是我能徹底忘了這五年間的人跟事,像從前一般,不曾變過!」


  「你甚至以為,給你生了孩子,我就能從林苑便變回阿苑!」


  林苑死死盯著他:「你要的是從前的阿苑!可人又怎麼會變回從前?從前的我,跟現在的我,壓根就是兩個人!」


  阿苑兩個字擊的他頭痛欲裂。


  他目眥欲裂的盯著她。


  林苑指著自己:「你不明白嗎?沒有人能回到過去的。你看看我,再仔細看看,已經不一樣了。就算你逼死了我,我也做不回你記憶里的那人!」


  「你明白嗎?」她近崩潰的問他:「你放過我可成?你就算再逼我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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