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噩夢
月夜已至，明輝布灑而下，垂掛的瀑布也染上了一層銀光，充滿了神秘。
遠處的火堆旁，林紫兒依偎在沈星月的身邊安然入睡，秀美的睫毛時時頻動，似是夢中有所驚鴻。
每當此時，林紫兒的小手都會緊抓衣袖，右手更是在下意識握住自己的左手腕，依稀間可以看到那是一個古樸的銀白手鐲。
沈星月則是凝目注視著遠方，時而會被身邊的林紫兒打斷，俯首會心一笑，玉手輕撫林紫兒的背，以此來驅趕林紫兒夢中的不安。
林塵在瀑布下靜心閉目冥想，任由水聲激湍，也未能驚擾到他的修行。
直至半夜，沈星月也已入寐，天空中一片烏雲出現，遮蓋了漫天的銀輝，帶來了深色的黑暗。
從林塵身上散發出一絲紊亂的氣息，裏麵帶來一種莫名的悸動。
烏雲遮蔽了整片天空，隻有幾絲銀輝穿過烏雲的薄弱之處投射在地麵上。
一條寬闊的大道上，一架隻有黯淡燈光的馬車正在緩緩行進。
沒有了月色的照耀，隻能看到在馬車前方的是一道佝僂身影，一絲不苟的在驅趕馬車前行。
黯淡的火光從馬車的窗子裏映射出來，透過這些許的光芒，兩道小小的影子映落在馬車的側窗上。
這兩道身影一大一小，依稀間可以看出是大一點的身影是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手中捧著一本書，在低頭閱覽。
另外一道則要小上許多，約莫隻有八九歲的模樣，身材略顯嬌小柔弱，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女孩，正倚靠在小男孩的邊上安靜酣睡。
安靜的前行中，隻有馬蹄踏步的聲響，即便是黑暗的叢林中也未能聽聞到絲毫聲響，顯得甚是詭異。
途中駕駛馬車的身影回頭望了一眼馬車，一雙混濁中閃著精光的雙眼中閃過幾絲溺愛與關，繼而恭聲道：“小公子，夜已深，小姐也已經休息，還望公子也要早些休息為好”。
馬車裏的小男孩聽聞此言，手中翻頁的動作微微一頓，下意識環視自己四周，方才驚覺如今已至深夜，眼中不由一陣恍惚。
“這一次出來遊曆，丫頭可是期待已久，白天那般興奮已至疲累也是理所當然，接下來的日子裏可能要辛苦肖爺爺了”，小男孩彬彬有禮的說道。
被他稱為肖爺爺的佝僂老者眉眼一開，嘴上笑道：“小公子這話可要折煞小老兒了，這一次小公子與小姐難得要出來遊曆一番，離別前族長可是特意交代過小老兒的”。
小男孩還是非常禮貌，輕撫一下小女孩的後背，驅趕她臉上偶現的幾分焦躁，又在她那緊皺的小瓊鼻上微微一刮：“這一次的盛事數年難會，修行界中很多名聲顯赫的前輩高人都是慕名而至，丫頭的一時任性倒是讓肖爺爺就此錯過了”。
“盛事”二字落入肖姓老者的耳中，他蒼老的麵容上也逐漸浮現出向往和渴望，卻又在下一刻暗暗搖頭，默默看向遠方。
“小公子毋須如此，小老兒的情況自己最清楚，到了這種地步想要再進一步很難，即便是在這樣的盛事中，契機不到也無法突破，與其如此，倒不如出來遊曆一番，興許還能觸碰到突破的契機”。
老者說完這一句話，正想要出言勸說小男孩入睡，轉頭之際突然注意到在烏雲遮蔽的天空中出現一抹如同烈日一般的白光。
白光從烏雲之上出現，直接刺透天空中濃厚的烏雲投射而下，映照在地麵上如同白晝。
剛開始還隻有幾束，不一會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增多，甚是詭譎。
這還不止，從白光出現的天空老者可以看出明顯的扭曲，似乎整個空間在承受著難以估量的能量，詭異無比。
“肖爺爺，那是什麽！”
馬車內的小男孩也注意到深夜中出現的異象，不由疑惑問道。
肖姓老者並未回應，注視遠方如同白晝的地方，發現不少散發著強大氣息的修行者正在禦空而行，迷惑雙眼中漸漸多了幾分不安。
接下來幾個呼吸的時間，在肖姓老者和小男孩的注視下，天空中的烏雲已完全被白光穿透，緊接而來的是一個遮蔽天空的巨大火球，燃燒著熊熊烈焰從白光中出現，無比震撼人心。
與其同時，肖姓老者目中精光爍爍，佝僂的身軀忽然向下一低，蒼老麵容在艱難起來的身軀中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後背更像是背著難以量計的重量，難以挺直。
他的心神更是無比緊繃，尤其是從靈魂深處傳來從未有過的壓迫，使得他的靈識難以探出。
“這是！！天降隕石！！”，佝僂老者口中一個低沉震喝。
隨即身上一股無比強悍的波動破體而出，來至靈魂和身體上的壓迫瞬間減弱無數倍，繼而轉身便將馬車裏還在疑惑的小男孩和熟睡中的小女孩緊緊抱住。
他那佝僂腐朽的身軀漸漸挺直，在小男孩的感覺中變得無比高大，釋放著如同星辰一樣的光芒，騰空一步走出便是十數裏之距。
但肖姓老者的速度還是遠遠及不上遠方的火球，他隻不過是跨出數步的時間，身後便有一層恐怖無比的熱浪帶著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追至。
這一層熱浪高達數千裏，上空完全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空餘，在地麵上更是沒有看到邊際，完全籠罩大地。
所過之處掀起數裏之深的泥層，所有生靈都在熱浪中化為白骨，繼而完全灰飛煙滅。
而在小男孩的注視中，天空中出現幾道比之佝僂老者還要強盛不止數倍的身影，然而在這一層熱浪麵前也隻有重傷逃竄一途。
“肖爺爺，小心！！”
小男孩口中驚呼，肖姓老者隻來得及釋放出一層圓形光罩護住三人，追至的熱浪卻在下一個瞬間將三人籠罩。
這一層光罩在熱浪的恐怖威能下咯吱作響，隻能堪堪堅持。
隻不過這種堅持隨著兩塊深邃至極、閃爍著點點白色光芒的黑色晶體的出現，也就應勢而破。
·····
當一切都過去的時候，小男孩滿身鮮血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懷裏緊緊抱著一道氣息微弱的小身影，而佝僂老者早已不見了蹤影。
“咳咳”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難以忍受的熾熱，並混雜有種種難聞的氣息，更漂浮著一層灰色塵埃。
這一層塵埃濃厚無比，飄散在空中各處，讓人視線隻能投出去不到三米的距離。
蘇醒過來的小男孩看到懷裏的小身影氣息微弱卻無性命之危，心中的不安少上不少，之後突然注意灑落在自己身上的朦朧血光，下意識便抬頭望向天上。
隻見一輪如同被無盡鮮血染紅的血月映入他的眼中，即便是在灰色塵埃的遮蔽下也能清晰看見，釋放著令人難以承受的壓抑與血味，讓小男孩的身體如墜深淵。
接著是遠處水平線上充滿裂痕的殘破大地，遍布山野熊熊燃燒的烈火，以及在大地與烈火中掙紮求生的世人的慘烈哀嚎。
直至最後小男孩才注意到在自己周圍遍布著一層細薄卻極度冰寒的冰層，以他們兩人所在為中心擴散出去十數米。
這一層冰層散發著兩人難以承受的寒氣，更是連燃燒而至的火焰都受到壓製，熊熊的火苗在閃爍幾下後徹底熄滅。
而在小男孩懷裏的小女孩身上，同樣覆蓋有一層淡薄的寒氣，小女孩的秀發中更是夾雜有十數道晶瑩冰絲。
而她的氣息之所以會這般微弱，似乎正是受到這股寒氣的影響。
所幸在檢查過後，小女孩並未有生命危險，因而在清除她身上的寒氣之後，小男孩強忍著身體上傳來的疼痛，緊握住自己手中的一枚樸素戒指，心中帶著堅定的信念，艱難背著小女孩朝著唯一一個有著光明的地方而去。
此後數十天時間過去，小男孩仍然帶著昏迷的小女孩行走在這一片殘破大地中，欲要找到失蹤不見的佝僂老者。
一個月之後，這一片殘破大地上越來越多的存活者出現，人性的黑暗也隨之逐漸出現，各種生存資源的爭鬥開始頻頻發生。
而艱難存活下來的小男孩還是帶著小女孩依然無力行走在其中，同時也見識了世間存在的各種惡行與混亂。
一個半月之後，小男孩的眼神中不再擁有堅定，變得潰散無神，身上的生機也變得十分微弱，似乎完全失去了前行的力量，唯有背上還在昏迷的小女孩在支撐著他走下去。
終於，在一個同樣血月懸空的夜晚，一群幸存者發現了已經行走不動的小男孩，黑暗的爆發下，手中各種殘缺的武器紛紛朝著小男孩背上的小女孩揮砍而下。
劍光、刀光、槍影在血色月光中一一閃現，卻有聲聲淒厲之聲響徹天際。
當一切都結束之後，剩下的隻有一道滿身鮮血的小小身影，即便是疲憊將近死去，小小身體依然堅定不移的擋在小女孩的身前。
而在小男孩的手中，一把滴血殘劍緊握，在血月的映照下釋放出詭異的光芒。
“呼哈······呼哈······”。
處於冥想中的林塵一個驚醒，呼吸急促深喘，雙眼被濃濃的後怕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