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白月幼鹿是大祭司伊緹特從將軍府邸中帶到海神殿來的, 來了之後就在這裏待下了,看起來挺喜歡這裏。
而且能一直待在彌亞身邊,它似乎也很開心,就是還是老樣子, 喜歡叼嫩葉花草給彌亞吃。
彌亞想了想, 試著喂了它一點蜂蜜, 以前隻把嫩葉和蓮花當美食的幼鹿在第一次嚐到蜂蜜的滋味後驚為天人, 天天膩在彌亞身邊找他討糖吃。
這一天, 彌亞正坐在噴泉池邊,拿蜜糖逗幼鹿逗得開心, 轉頭見到薩爾狄斯來了,正想笑著跟他說小鹿的事情。
可還沒開口,薩爾狄斯突然快步走到他跟前, 俯身,雙手用力地抱住了他。
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彌亞被緊緊抱住,隻能在薩爾狄斯側肩露出上半邊臉。
他湛藍色的眼在茫然中輕輕地眨了一下。
“薩爾狄斯?”
薩爾狄斯抱得很緊,低著頭, 臉深深地埋在彌亞的側頸中。
聽到彌亞叫他的名字,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從側頸傳來, 悶悶的,像個受了極大的委屈的孩子。
“怎麽了?”
“…………”
抱著他的少年沒有吭聲,隻是越發用力地抱緊他。
少年似乎是在害怕著什麽,像是在擔心一鬆手, 彌亞就會從自己懷中消失。
彌亞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抬起手, 輕輕地摸了一下薩爾狄斯的後腦。
沒人說話, 庭院裏很安靜,隻能聽見旁邊噴泉淺淺的流水聲。
但是,有人……不,是有鹿不樂意了。
它正和小夥伴玩得開心,結果突然有個討厭的家夥跑過來擋在它和小夥伴之間,害得它糖糖都舔不到了。
它呦的叫了一聲,奶凶奶凶的,然後吭哧一口咬住薩爾狄斯的衣角,吃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把他從小夥伴身邊拽開。
拽了一下、又拽了一下。
還是沒拽動。
小鹿很氣,但是又沒轍,它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下,然後將小腦袋往兩人之間一拱,硬生生擠到兩人之間。
彌亞:“…………”
薩爾狄斯:“…………”
一瞬間,什麽樣的氣氛都被這隻鹿鬧騰得沒有了。
薩爾狄斯沒好氣地攥住幼鹿剛長一丟丟的小鹿角,把它的腦袋給掰到了一邊,一把推了出去。
被趕走的白月幼鹿氣鼓鼓地跪在池水邊,琢磨著自己的角角到底什麽時候能長大長粗到可以打走壞人的程度。
“彌亞。”
“嗯?”
“我大概有十幾天暫時不能和你見麵了。”
“……哦。”
“等我。”
“好。”
金發的少年什麽都沒說。
藍眸的少年也什麽都沒問。
他們就這麽肩並肩地坐在石凳上,聽著旁邊噴泉的流水聲,笑著說話,一切都仿佛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唯一的不同或許就是多了一隻火紅幼鹿在旁邊轉悠來轉悠去,一會兒用腦袋拱一拱彌亞,嚶嚶地撒會兒嬌,一會兒衝著薩爾狄斯不高興地呦的叫一聲。
時間過得飛快,明明還沒過多久,可是太陽已經落下了地平線。
起身,薩爾狄斯抬頭注視著天邊的晚霞。
霞光是火紅的,像是燃燒的火焰,可是落入少年的眼底卻透出一分冷意。
他轉回頭,看著彌亞時,眼底就變得柔和起來。
“不會太久,我很快就會去見你。”
金發的少年笑著說,霞光映在他的臉上,讓少年俊美的臉越發灼灼然的奪目。
“嗯。”
…………
在送走薩爾狄斯之後,彌亞徑直去找了他的老師。
大祭司伊緹特沉吟稍許,說:“應該是戴維爾王的命令,不準他再來海神殿見你。”
“為什麽?”
“因為你是少祭,是未來的大祭司,在未來地位僅次於王的存在。”伊緹特說,“身為王子,卻與身份特殊的你私交過密,你覺得會不會引起某些人的警覺?”
“那……如果是我要求和他見麵呢?”
“你對他的維護,隻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
“而且也不隻因為你,還有納迪亞。納迪亞聲名赫赫,憑其的戰績和能力,是最有可能繼承特勒亞將軍成為下任劍之騎士團的統帥的人。在旁人眼中,他教導王子武藝,說明他與王子的關係非常親密。”
大祭司懶洋洋地靠在軟墊上,以慣用的慵懶語氣繼續說下去。
“擁有王室血脈的王子,同時與少祭、即將成為將軍的騎士長關係親密,幾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其中還包括我這個將軍……嗬,這件事不過是個導-火索而已。”
他低低地嘖了一聲:“就算沒有這次,他遲早也會被禁止與你來往。”
彌亞沉默數秒,說:“他說很快就會來見我。”
“大概隻是哄你。”
雖然平常在戴維爾王的麵前行為舉止都頗為放肆,但是伊緹特非常了解戴維爾王的性格。
隻要是那人決定的事情,就絕不會輕易更改。
王說出口的話,不容置疑。
“不,他會做到的。”
伊緹特抬手,叩,手指熟練地敲了一下彌亞的額頭。
“小家夥,你居然為了別人頂撞你的老師。”
“……”
摸著額頭的少年雖然沒說話,但是不服氣地看著伊緹特的目光中流露出‘我本來就和他關係更好一些’這樣的情緒來。
伊緹特被氣笑了。
“行,那我就等著看,看他怎麽改變王令。”
在幾乎是四麵遇敵而自身沒有任何勢力的狀況下,那位年輕的王子到底打算用什麽辦法來打破如今的困境呢?
伊緹特托著下巴,雖然因為自家小弟子這麽維護對方而有些不爽,但是心底也忍不住生出幾分興趣。
嗯,他絕對不是抱著幸災樂禍看別人好戲的念頭。
絕對不是。
………………
…………………………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十多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凡是王宮中發生的事情,都會被旁人密切地關注著。
很快,眾人就得知了戴維爾王強行終止了那次襲擊事件的調查,同時,也分別把王太子和第三王子召去說話的事情。
薩爾狄斯王子遇襲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而且,從這之後,薩爾狄斯就再也沒有前往海神殿,再也不曾和那位新任的少祭見麵。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戴維爾王雖然因為愛屋及烏對第三王子有幾分偏愛,但是絕不容許他動搖王太子的地位。
有人惋惜,有人放下心來,更有人繼續暗中觀察著。
但是無論如何,之前一度有暗浪起伏的王城重新平靜了下來。
而此時此刻,不管文官們私下怎麽想,有沒有做什麽小動作,武將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另外的事情上。
一件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事情。
兩年一次的競技賽到了。
這個展現波多雅斯的未來的盛會。
波多雅斯的未來,就是這個國家的少年們。
少年們的強大,象征著這個國家未來的強盛。
二十多年前,戴維爾王改革軍製時建立了少年訓練營,後來又發起競技賽。到如今,一共已經舉行了十多屆。
初時還被許多人反對,說是浪費精力和財物,是戴維爾王一力堅持,才建了起來。
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波多雅斯的武將大多都是從少年訓練營中走出來的,當初也曾上過競技賽。
每一屆在競技賽中取得好名次的少年們都可以直接以低階武職進入軍隊,不用從士兵做起。本身的強大,加上好的起點,更多的資源,自然能在軍隊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且,凡是從少年訓練營走出來的武將,不僅都是有本事的人,而且都對王和國家非常忠誠。
戴維爾王的遠見由此可見一斑。
彌亞跟著大祭司來到少年訓練營中的那個競技場。
不,應該說,是安提斯特將軍護送少祭過來。
畢竟大祭司隻會出現在重要的祭祀儀式上,不會參與這種事情。
彌亞對這個訓練營已經很熟悉了,不過,來這裏的競技場還是頭一回。
這座小型競技場是一個半月形的建築物,中間的場地是半圓形的,看台環繞著場地半圓的那一側呈現一個弧度。
看台從前往後,高度由低到高。
最前麵的那一排,正中間的位置,黑發的王者已經大馬金刀地坐在了那裏。
這裏是他當初力排眾議一手建立起來的地方,隻要沒有出去征戰,每一屆競技賽戴維爾王都會親自觀看。
彌亞被領過去,坐在戴維爾王的右側。
戴維爾王正在和坐在他左邊的人說話,那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麵容和王很相似,但是眉眼中卻給人一種溫厚的感覺。
彌亞想,這人應該就是王太子帕斯特。
王太子的身邊,坐著一名頭發雖然已經斑白但是依然身型高大硬朗、神色剛毅的老人。哪怕是坐著,老人的背也挺得筆直,雙手穩穩地放在膝上,一看就知道是極其自律的人。
就算已離開戰場多年,老人的身材依然結實健壯,肅冷的眉宇間隱隱散發出殺伐之氣,讓人望之生畏。
彌亞剛剛收回目光,戴維爾王已經轉過頭來。
他明亮的雙眸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會兒,然後對其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說:“當初把你從河中拉起來的時候,我還真沒想到,那個孩子將是未來的大祭司。”
“其實我也沒想到。”
彌亞很誠實地回答。
黑發王者哈哈大笑了起來。
“或許這就是那個小海豚甩你一身水的原因?”
“呃……我覺得那應該隻是意外。”
“是嗎?”黑發的王者笑眯眯地看了安提斯特一眼,道,“不過說起來,大祭司可是非常挑剔的人,這麽多年來,誰都沒入他的眼。”
故意忽視安提斯特投來的帶著警告意味的目光,他說,“不過對於你,他絕對是非常在意……”
“陛下!”
再也按捺不住的安提斯特開口,想要阻止其胡說八道。
可就在他剛一開口之時,突然,整個競技場突然轟的一下,猛地喧嘩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就像是原本平靜的海麵陡然掀起了巨浪。
本來被夾在大祭司和戴維爾王之間左看看右看看,一臉懵懂無辜的彌亞在目光落到前方的競技場中時,眼神瞬間一凝。
競技場上,異瞳的少年站在眾位少年其中。
陽光下,他那一頭金發閃閃發光,宛如流金。
右眼一側那一小截黑色的麵具掩不住少年俊美的麵容,反而讓他越發引人注目。
那便是讓眾人為之嘩然的原因。
“王子?”
“薩爾狄斯王子?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就是特勒亞將軍的——呃,就是那位第三王子殿下?”
“等等,關鍵問題在於,他也要參加競技賽?”
議論聲此起彼伏,如海浪般,一陣接著一陣。
戴維爾王目光定定地注視著競技場中的薩爾狄斯,麵無表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王太子帕斯特看薩爾狄斯一眼,又看了戴維爾王一眼,最後習慣性地將目光投向身側的老人,似乎是在等待老人幫他做出決定。
老人一眨不眨地盯著薩爾狄斯,眼神冷硬,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不喜之色。
而某位亞麻色長發的將軍在最初的一怔之後,笑了起來。
嗯,倒是有點意思。
他一邊忍不住笑出聲,一邊想。
身邊的小家夥雖然笨了點,但是看人的眼光似乎還不錯。
戴維爾王站起身。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場中的喧嘩聲戛然而止。
黑發王者的威望讓競技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場中的少年紛紛單膝跪地,向他們的君王低頭行禮,麵帶緊張或是激動之色。
場中的眾人皆已跪地低頭,唯有金發少年一人屹立其中,與同樣站著的王者遙遙相對。
“薩爾狄斯,你為什麽在這裏?”
戴維爾王問,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這是訓練營的競技賽。”
薩爾狄斯與之對視。
“陛下,隻要未成年,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競技賽,這是當初您立下的規矩。”
“…………”
戴維爾王當初的確立下了這樣的規矩,目的是不論出身選拔人才。
隻是這麽多年來,因為年輕的好苗子早就被選入了少年訓練營的緣故,訓練營以外的年輕人在競技賽中幾乎都是慘敗,在王和眾多武將的眼下丟盡顏麵。
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訓練營以外的人參加競技賽。
薩爾狄斯向前走去。
“聽說,競技賽最後的得勝者,將會得到獎賞,可以向您提出一個要求。”
他說,“我想要這個獎賞,所以我來了。”
他走到戴維爾王跟前,異色的瞳淡漠地看了帕斯特一眼。
一掠而過。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戴維爾王炯然有神的目光地注視下,在老人淩厲的眼神中,這個無所顧忌的少年俯身,湊到小少祭身前,對其露出明亮的笑容。
他說:“我來見你了,彌亞。”
小少祭眨巴眨巴眼。
然後,他湛藍的眸彎了起來,彎成月牙的弧度。
他說:“嗯~~”
他抬起手,手指落在薩爾狄斯的頭上。
他笑眼彎彎地說:“你將奪得最終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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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恩愛就得當眾,尤其是當著拆CP的人的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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