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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絕戶之計

  消息就是個消息,關鍵是看到消息、尤其說了算的人怎麼看待,那才是最關鍵、最核心的問題。


  腓力二世收到這張收款通知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和表現,我們根本不得而知,但是想必相差不遠。


  想象一下,一個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背著自己搞小動作,為了金錢去顛覆自己的王朝根基,作為統治者,除了讓其九死而不得超生,還有什麼其他選擇呢?


  對於我的手段,小阿爾弗雷德本身也是心驚不已,居然能找到威尼斯銀行的人直接出手做偽證,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儘管那三十萬金幣是從他父親的海外金庫調取的,但這根本不是關鍵,關鍵的是來錢的渠道,而非錢本身。


  對於這個問題,我卻是笑而不答。我和克里森的關係還是保留在自己心底里比較好,這就像一把刀,插在刀鞘里不可怕,完全拔出來之後也已經不具備威懾效應,只有鋒寒半出鞘,才是最具震懾力的狀態。


  見我緘口不言,小阿爾弗雷德也是上道的人,自然也就不多問,反而問了我另一個和他息息相關的問題。


  「啟藍,現在證據有了,可是審理這一環節我該怎麼做?畢竟審判不是我的許可權,皇帝陛下只說交給我,卻沒有這項許可權啊!」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這個許可權,所以你不打算把這個燙手山芋推出去嗎?」我絲毫沒有因此感到為難,因為我在找克里森之前心中就已經有了定計。


  「推出去?怎麼推?」小阿爾弗雷德一臉茫然:「推來推去,不過就是軍事法庭或者海事法庭,還能推到哪裡去?」


  我不以為然的剔著指甲,隨口笑道:「那就交給他們審理唄,難不成你自己穿上法官袍去審理這位罪孽深重的人不成?」


  見我一臉的漫不經心,小阿爾弗雷德惱怒不已,快步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袖,用力的晃了幾下,方才大聲道:「你在這說什麼渾話?」


  說著壓低聲音繼續說著,手卻攥的更緊:「無論是軍事法庭還是海事法庭,都不具備審理這件事的完整資格。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這兩個法庭的人絕大多數都與夏爾茲南的父親德*古斯曼有牽連,難道讓他們當庭翻供、鬧得我自己灰頭土臉不成?」


  我卻依然不動聲色:「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害怕他們能上天不成?」


  見我如此篤定,小阿爾弗雷德反而不慌了,他瞪了我半晌,忽然放開手哈哈大笑起來:「你一定有辦法!我知道的,你一定已經有成熟的辦法,所以一點都不著急,對不對?」


  我卻一臉的無可無不可,繼續剔著指甲懶洋洋的說道:「哎呀,我這個債主很難當啊!不但要幫著債務人成功上位,還要不斷提出新的主意,這價格怎麼商量呢?」


  小阿爾弗雷德一巴掌打在我胳膊上,哈哈笑道:「別在這胡扯了!只要我上去了,有我的就有你的,你還怕這個?」


  我淡然笑道:「怕啊!世上最難解的是什麼?是人心。我就怕你一朝登天,翻臉不認人啊!」


  小阿爾弗雷德也冷靜下來,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又何嘗沒有過這個想法呢?


  先借我的手上位,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穩坐點魚台的時候,會不會再完全履行今天的諾言就很難講了。


  可是通過近一段時間的深度接觸,小阿爾弗雷德已經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親眼目睹了我一招接著一招,層出不窮的招式讓人目不暇接,已經讓他深深的感到膽寒。


  今天我這樣對付敵人,明天如果他跟我反目,我會不會這樣對付他呢?


  在小阿爾弗雷德心裡,我這樣的人已經被列入了絕對不能得罪的人之列,排行還非常靠前,所以在態度上自然也是客氣無比。


  「啟藍,我們兄弟倆來來回回多少趟,好不容易到了今天,這些話就不必再說了,哥哥我也不是需要試探的人。一句話,有我的,就有你的,咱們互相扶持、一起發財,好不好?」小阿爾弗雷德的語氣非常誠懇,應該並非作偽。


  於是我笑了笑,答道:「好。」


  這老哥見我答應了,頓時笑道:「那你說,夏爾茲南這事怎麼處理比較妥當?」


  我抬眼看著他,輕輕的問道:「夏爾茲南私通英國一事,現在是不是已經坐實了?」


  小阿爾弗雷德點頭:「有兄弟你出手,此事應該算是已經坐實了。」


  我又問道:「英國和西班牙最大的分歧點在哪裡?」


  小阿爾弗雷德沒明白我的意思,但還是認真的回答道:「英西兩國的矛盾糾紛歷史悠久,但要說最尖銳的,無非就是海上利益,以及教派的矛盾了。」


  聽到他說完這些,我便笑而不語了。


  小阿爾弗雷德沒明白我的態度代表著什麼意思,但是見我不吭聲了,便明白我是讓他在自己剛才的話裡面找答案。


  「海上利益?夏爾茲南是涉及損害英國的海上利益,但是罪不至死.……難道你的意思是……?!」小阿爾弗雷德的眼睛猛地睜大,一副活見鬼的樣子:「這樣,會不會太狠毒了些?」


  我平靜的說出一句話:「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要面子還是要裡子,你自己定。」


  這話一出,小阿爾弗雷德也不說話了。他定定的看著我,彷彿第一天才認識我一般。


  「這樣做,可是完全沒有轉換餘地的。而且,夏爾茲南必死無疑啊!」小阿爾弗雷德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我看著他,正色道:「政治鬥爭,向來就是你死我活,要是連這樣的勇氣和決心都沒有,那我建議你還是早些解甲歸田,做個富家郎算了。」


  一句話,又答對的小阿爾弗雷德默然無語。看了我良久,又問出一句話:「可是如果要這樣做的話,我們又顯得證據不足了。」


  聽他這麼說,我不由的搖頭苦笑:「老兄,你自己不能動動腦筋嗎?你到底是怎麼混到今天的?」


  小阿爾弗雷德頓時被鬧了個大紅臉。頗為不好意思的思考半晌,忽然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從他本身做手腳?」


  我再次笑而不語。


  小阿爾弗雷德呆在當場,我卻輕聲補充了一句:「材料需要你準備,具體實施可以找墨來代勞。」


  這老兄見我連實施環節都已經理順,知道我志在必得。於是他用力咬著牙齒,又用了三分鐘下定決心后,忽然一拍桌面,扭頭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輕聲自言自語道:「我能送你的就到這裡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

  三天後,小阿爾弗雷德正式上書國王腓力二世,提出了明確的夏爾茲南審理方案。


  而他的方案引起了朝臣的一片大嘩,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在這件事上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卻沒有想到小阿爾弗雷德居然提出了這樣一條絕戶計!


  而腓力二世卻沒有任何異議,據說在看了一遍小阿爾弗雷德的報告之後,立即點頭同意,並在方案上重重的簽下了自己的教名。


  為什麼簽署的是教名?原因很簡單,小阿爾弗雷德提出的方案就是這麼要求的——


  「鑒於該嫌犯有私通英國新*教*徒,顛*覆*本國政*教的嫌疑,現提請由宗*教裁判所對古多羅華、夏爾茲南*德*古斯曼進行審判!」


  就這一句,夏爾茲南已經被牢牢的釘在了歷史塵埃的十字架上,無論如何他也翻不過身了。


  而也是這一句,讓小阿爾弗雷德落下一個「黑手屠夫」的諢名,並相伴於他作為無敵艦隊總司令,以及軍務大臣的一生。


  但他本人卻絲毫不以此為恥,反而覺得這個諢名相當的威武霸氣,為自己平添了三分豪情,從來不避諱別人這樣稱呼他。


  總之這也是奇葩,我是十分不齒與此人為伍的。


  據小阿爾弗雷德說,就在腓力二世審簽了這份方案的當天,夏爾茲南就被送到了位於馬德里西北的宗*教裁判所總部,被外界稱為「寒冰堡壘」的地方。


  為什麼起這個名字?據內部人士透露,這座裁判所的所有囚室都位於地下,一年四季陰寒無比。凡是進去的人,九成五都走不出來,而走出來的半成一般也活不太久。


  因為那樣的極端環境對人體的破壞太大,身體和心靈雙重交煎之下,即使能活著走出來,又怎可能再作為正常人去生活呢?

  所以在夏爾茲南被送進宗*教裁判所大牢的那一天,人們就已經將他視作一個死人,但更讓人寒心的事還在後面。


  宗*教裁判所的執事帶領著幾名裁判員,對夏爾茲南位於馬德里、維拉里爾的幾所宅院進行了突擊搜查,除了搜出大量來路不明的金銀財寶之外,更要命的是還搜出了不少新*教的書記、繪本、宣傳圖冊,這些都與近年來在西班牙各地出現的並無二致!


  坐實了。人們對夏爾茲南的認知只有這樣一條。


  如果之前說他貪污受賄、消極怠工之類的罪名還有些牽強的話,如今的夏爾茲南已經成為了人人喊打、人人喊殺的對象!


  「這樣真的好嗎?啟藍。」小阿爾弗雷德問我:「我們是不是太過了?」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手中把玩的兩顆棋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那是兩顆國際象棋中的騎士棋子,一黑一白。我輕輕用手推到一個,立起一個;然後推到另一個,立起剩下的一個。


  小阿爾弗雷德看著我手中的棋子,默默無言,並從此再未提過類似的話題。


  因為這就是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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