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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舌戰金鑾殿

  第二天一早,內廷便來了特使,宣我早朝時進殿述職。


  我心中暗笑,果然是好的壞不了,壞的也好不了,這朱翊鈞叫我回來就沒安好心,現在這不,不請自來了!


  二話不說,我換上朝服,收拾停當,便隨那欽差騎馬趕往紫禁城,準備上朝。


  華梅和鳶在我臨行前死死的拽著我的袖子,怕我一去不返,卻又不敢掉下眼淚來,怕不吉利。


  我安慰她們道:「這一去一定是有驚無險,放心,我有護命法寶,沒事的。」


  華梅和鳶知道我向來不會託大,便才輕輕鬆開我的袖子,任由我前去上朝。


  老岳丈也起來了,他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道:「啟藍,你只放心的去。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贊同。」


  我點點頭,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方才轉身離去。


  這會兒的天色不過清晨五點,金水橋邊已經滿是朝臣。他們已經列隊,就等著入宮。


  眼尖的聽見馬蹄聲后回頭看見了我,立即一傳十,十傳百,不片刻所有人便都看見了我。


  按照品位我是二品大員,如今武官行列里只排在兵部尚書石星的後面。於是眾人再次裂開人潮,目送我一路向前,走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等我走到最前,站到了石星面前,旁邊是首輔申時行,見到我時,人人都是表情凝重,申時行更是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啟藍,你回來了。」首輔低聲道:「比我想象的要早。」


  石星也開口輕聲道:「聖上已經久不上朝,今天突然早朝,怕是針對啟藍你的。你回來的的確有些早啊!」


  我點點頭,平靜答道:「該回來的,遲早要回來。早回來比晚回來好。」


  申時行點點頭,與石星對望一眼,石星開口低聲道:「我們自知你是忠烈之士,必當保你平安。放心!」


  我對著二人微微拱手:「大恩不言謝,啟藍記下了。」


  兩人再不說話,一起轉過身去,廷衛唱聲時,便左文右武,一起上殿。


  一路上我就在想,這金鑾殿,金碧輝煌,看起來熠熠生輝,其實卻藏著多少腌臢晦澀。權力這東西人人都愛,可是真的身處其中,就一定快樂嗎?


  當然人各有志,大家追求不同,也不必強求吧。


  隨著隊伍一路上殿,分文武站定,依然有不少人拿眼睛悄悄瞟我。


  我大概環視一圈,除了個別熟人之外,其他人都連忙轉過臉去,不敢和我對視。


  哼!跳樑小丑,誰又在乎你們的看法呢?

  站立不久,廷官唱道皇帝上朝,我抬眼觀看,便見那朱翊鈞緩緩從後殿出來,半死不活的坐上了他的龍位。


  這小子多時不見,不顯得怎麼長精神,倒是渾身上下顯得死氣沉沉,全無一點年輕人當有的朝氣蓬勃的樣子。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廷官唱道。


  站在我前面的石星輕輕嘆了口氣,踏步出列朗聲道:「奉聖旨,東海侯、水師提督孫啟藍又高麗前線回朝述職。」


  朱翊鈞假模假式的問道:「哦!他回來了!讓他說說吧!」


  石星回了聲:「遵旨。」


  便半轉過身對著我道:「東海侯,你便如實述職吧。」


  我大踏步出列,走到正面后一拱手,也不行大禮,開口朗聲道:「現東海侯孫啟藍前來述職。」


  朱翊鈞大怒,指著我大喝道:「孫啟藍,你不行大禮,不稱萬歲,誰教你壞的規矩!你這是要欺君罔上嗎?」


  我哼了一聲,心道小樣兒,就這點兒水平?於是開口答道:「陛下明鑒,依大明律,戰時不行常禮,一切皆按軍例。在下現任水師提督,乃是軍職,又行軍政述職,是以行了軍禮。不知陛下以為然否?」


  朱翊鈞聽了我的話頓時獃滯當場,半晌方咬著牙問石星:「石星你說,大明可有此律?」


  石星行禮答道:「回稟陛下,孫提督所言正是大明軍令,並無差池。」


  朱翊鈞氣的咬牙切齒,狠狠地瞪了石星一眼。這老先生也是當仁不讓,四平八穩往那裡一站,卻是毫無畏懼。


  朱翊鈞無奈,只能開口道:「你說吧!」


  我再次拱拱手,開口講了起來,說的卻不是戰場的事:「之前我身在西洋,聽說西班牙人有意進犯大明,東瀛倭寇也聚集大兵前來,於是在下不遠萬里,從西洋趕回大明,卻正是為了大明國祚,卻完全不圖什麼私利。」


  這句話一出,朝堂上嗡嗡議論之聲四起。我說的是實話,本來我身在海外,逍遙自在,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要不是為了應對國難,又何必要回來這裡?


  「后蒙朝廷信任,帥水師前往高麗迎敵,與李如松等將領聯手,破敵於海灘、光復平壤、收復漢城、復取王京!如今高麗三都已盡皆光復,殺敵十一萬一千餘人,傷敵無算!如今東瀛倭寇退縮至高麗西部,已不復日前之威風。」


  「嘩!」朝堂之上一片嘩然,殲敵十萬有餘,光復三都!這些功勞絕對非同小可。


  一時間大堂之上議論紛紛,朱翊鈞臉上陰晴不定,心中複雜至極。


  他該怎麼辦?稱讚我?還是挑毛病?

  怎麼做都不合適,都沒法圓滿達成。


  稱讚我的話,這不是他的本心,他就是奔著打壓我才上朝。


  可是批判我的話,他的依據是什麼呢?


  一時間,朝堂上的議論就像緊箍咒,聽的他腦仁都疼,無奈之下,只能開口道:「眾位愛卿有什麼看法?」


  我不由的冷笑一聲,自己語塞,找援兵呢?

  找吧,幼稚!

  果然,就在朱翊鈞開口后不久,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啟稟陛下,臣以為孫大人所講之功績有水分。」


  眾人紛紛回頭,卻是文官行列里的一名三品官。石星低聲對我道:「這是禮部侍郎楊柳清,姦猾之徒。哼!」


  我看著這個楊柳清,只聽這哥們兒搖頭晃腦開始了他的論述,什麼之乎者也、夫子孔聖,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反正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是述職裡面有水分,功績未必是真的。


  聽他說完,打了個哈欠的朱翊鈞又有了精神,張牙舞爪的喝道:「孫啟藍!楊愛卿所言之事可是屬實?」


  我了這話不由的哈哈笑了兩聲,指著身後一個看起來挺精神的武官說道:「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那武官大概三十來歲,看起來也是個四品左右的朝臣,他見我指他,現實一愣,隨即才朗聲答道:「此事歸屬兵部管轄,前敵統帥李如松已經有了專報,奏摺正準備由兵部上報聖上。」


  說著對朱翊鈞行了一禮,繼續答道:「孫提督彙報之事與李帥上報並無二致,甚至猶有保留,下官認為並無問題。」


  朱翊鈞怒視於他,這年輕人卻是夷然無懼,一身正氣。


  朝堂之上一時間尷尬當場,楊柳清臉都憋紅了,指著那青年將領喝道:「袁子鵬!你!你是說我在胡說八道了?」


  那名叫袁子鵬的武將卻微笑道:「楊大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您還是管好自己的祭祖儀式,別來摻和兵部的事了!」


  「你!」楊柳清氣得暴跳如雷,但是礙於大殿之上無法發作,只是一個勁兒向著袁子鵬發射眼刀。


  那袁子鵬卻是不理他,石星輕聲對我道:「這袁子鵬乃是廣東名流,剛直不阿,生了個兒子名叫袁崇煥,今年七歲,與他一般的厲害。」


  我心裡頓時一驚,沒想到,他居然是晚明最後的名將袁崇煥之父!不由得,我又對他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來。


  大殿之上,袁子鵬與楊柳清吵做一團,朱翊鈞惱怒,重重的拍了龍案一下:「住口!」


  他怒喝道。要不是這袁子鵬是廣東名流,在朝野頗有名望,他早就容不下這個刺頭了!


  但是沒辦法,人家說的有道理,這個還沒發反駁,寄希望於其他人吧,兵部卻有奏摺了,其他人也沒有資格妄議。於是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其他人,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是督察院的方向。


  果然,他的目光掃去,便又有人站了出來,呦!居然還是個熟人——督察院右都御史王森可。當年我離去之時他就是這個職務,如今七八年過去了,他還是這個職務。


  只聽這王森可陰陽怪氣的道:「啟稟陛下,臣日前收到舉報,說孫啟藍私通倭寇,侵吞錢糧,有不臣之心!」


  「嘩!」這句話再次在偌大的金鑾殿這鍋熱油里澆下一勺冷水,又炸鍋了!


  這私通敵人的罪名可不是隨便說說,坐實了是要殺頭滅門的。既然督察院祭出這個大招,那就是準備和孫啟藍決鬥的意思,這開弓沒有回頭箭,只不是知道最後誰死誰活啊!


  看來這皇帝久久不上朝,一上朝就要辦大事啊!


  平靜已久的朝廷,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嗎?

  就在眾人猜疑不定之時,站在文官最前面的首輔申時行開口了:「王御史,這話可不能亂講。孫提督在前線英勇作戰,克己奉公,李將軍已有稟告。你所稱之事若無證據,切不可隨便亂說,否則待事情查明之日,怕你不好收場啊!」


  王森可聽了這話,氣勢頓時縮了一縮,但是看到朱翊鈞那滿是恨意的眼神,頓時又來了勁兒,高叫道:「首輔大人,你也不必包庇孫啟藍!我王森可實名舉報孫啟藍,他與倭寇有染、有不臣之心!」


  嘩然之下,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我。我笑了笑,看來真的是三十年不出江湖,人們都忘了老夫當年的威名。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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