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暗中的藏鋒
大事已定,我正要走,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於是剛站起來,卻又坐下,笑著對著楊本庵拱了拱手道:「兄台,小弟還有一事相求!」
楊本庵奇道:「哦!自你來山東,還是第一次張口有事!說罷,為兄但無不允!」
我笑道:「那就先謝過兄台,小弟是想要兩個人!」
楊本庵捻須想了想:「兩個人……」片刻,眼睛突然一亮,哈哈笑道:「你是說,青蓮和玉荷吧!怎麼?看上這一款了?」
我笑道:「非也!非也!著她們辦此事前,我曾答應她們,若她們做得好,我便替她們贖身,去了奴籍。」
楊本庵道:「哦!原來如此。那便依賢弟,將二人帶走吧!」說著話,還露出一個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想了想,卻又斂住笑容,正色道:「不過,這二女知道內情,留在內地,恐怕為人所趁.……」
我點頭道:「兄台放心,我已告知二人,我在海外有些店鋪,讓她們去店裡做事。這樣一來,於誰都爽利!」
楊本庵笑著點頭道:「啟藍辦事,絕無瑕疵!就這麼辦!」
搖晃著回了東廂房,一推門,青蓮和玉荷已經在屋裡候著,見我進來,立即過來為我更衣,又端來了清茶。我一副大爺做派的坐到太師椅上,「哎呀」的長出了一口氣,便端著清茶,笑而不語。
兩人見我不說話,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圍上來,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弄得我好不愜意。半晌,捶腿的青蓮仰頭望著我道:「大人,我們捏的還成么?」
我裝作不懂,嗯了聲,點頭道:「還不錯!」
玉荷在我背後,邊捏肩,邊把嘴唇靠近我耳朵,低聲道:「大人,那我們演得還成么?」
我還是裝作不懂道:「還不錯!學的挺好!」
然後我就不做聲了。倆人見我不說話,有些著急,青蓮又問道:「大人,演得還成,事兒也辦成了,那您之前說的話.……」
我裝傻道:「什麼話?教你們上課的話嗎?」
青蓮哼了一聲,撅著嘴道:「大人,你卻耍我們!」接著便在我腿上猛鑿幾下!玉荷也在身後,抓著我的肩膀猛搖!
我被搖的發暈,忙笑著叫道:「住手!住手!我不耍你們!」
兩人停手,青蓮眼睛里發出光來,倆人異口同聲的道:「真的?」
我傲嬌的端著茶碗,抿了一口,從鼻子里重重的嗯了一聲,斜睨著青蓮,似笑非笑、誇張的點了點頭。
玉荷見我不正經,從我手裡奪過茶碗,急道:「這茶就先別喝了!說正事兒呢!」而後,也學青蓮般蹲跪在我腿邊,撲扇著眼睛問道:「大人您倒是說啊!到底啥情況?」
我清了清嗓子,卻往後一倒,躺在太師椅上道:「腿酸!」
青蓮、玉荷連忙一人一條腿,賣力的捶著,一邊眼巴巴望著我,已然是泫然欲泣的意思。
我見調戲的也夠了,便坐直了身體,笑著道:「你們的事,我已經向巡撫大人講了,你們跟著我的商隊出海,到海外的店裡去做事。你們自由了!」
兩人聽我這麼說,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眼眶發紅,青蓮顫抖著聲音問我:「先生!此話當真?」
我微笑道:「自然當真!」
玉荷又問:「不是戲言?」
我正色道:「絕無戲言!」
二人立即激動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抱在一起,又哭又叫,又唱又鬧,好不歡實!我搖搖頭,笑著靠回太師椅,端起我的茶,一口一口的抿著。
青蓮、玉荷鬧了一陣子,估計想起了我,頓時一起向我撲來,抱著我死命往懷裡拉!我被箍的喘不過氣來,儘力擠出聲音道:「快放手!勒死我了!」
叫了幾聲,兩人方才放開手,青蓮一屁股坐在我腿上,右手食指在我胸口畫著圈圈,幽怨的道:「都怪大人,練什麼勞什子童子功,還要禁慾!這要禁到何時啊!要是禁到八十歲,那不是一輩子做了和尚!」
我聞言,「噗」的噴出一口水。玉荷卻整個人都趴在我背上,在我身後耳邊輕輕說道:「大人,偶爾破一下戒,料想祖師爺也是不知道的吧!」說著,還用舌頭在我耳朵上舔了一下。
這一下弄得我渾身發麻,趕緊趕開兩人道:「去去去!不成就是不成,別再墨跡了!那啥!我……我餓了一天了,你們有這心思,不如去伙房,好好給我弄幾個小菜來!」
二人哦了一聲,耷拉著臉,扭扭搭搭、不情不願的轉過身,正要往外走。我又追了一句:「從今以後,你們也和其他人一樣,叫我先生吧!」
兩人領命道:「是!先生」!
方才去了。聽著她們腳步聲一路走遠,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靠回太師椅上。
這一天過得好刺激,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寫一本書。我如是想著。
忽然,我聽到青蓮的腳步聲又回來了,一如走的時候那麼起起伏伏。我心裡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兒,走的時候,她是心懷激蕩,求歡不得,腳步自然虛浮;可過了這一陣子,又是端著菜,為何還是這般虛浮的腳步聲?
等到腳步聲到了門口,清潔工的本能讓我渾身似被殺氣縈繞!來不及起身,我便就勢往左一滾!
耳邊卻聽「碰」的一聲,大門洞開,一個蒙面黑衣人魚躍著向我撲來!雙手向前,握著一把劍!那劍湛若秋水,一看便不是凡品!我眼角餘光看到,知道若被這利劍掃中,只怕免不了骨斷筋折!於是身體尚在半空,便用右腳向著那黑衣人手腕一踹!
黑衣人的手頓時被我踢歪!那柄劍的劍鋒擦著我的右臂便劃了過去!但只是劍氣,便已將我右臂衣袖破開!他在地上打了個滾,便反身撲至,又舉劍朝我刺來!
這次我卻有了準備,摸出早已在手的離霜,迎著他的寶劍便是連續三次格擋!那蒙面黑衣人的劍被我架開,我見有空子,一腳向著他的心窩踹去!
這黑衣人反應也是極快!見我踹至,知道躲不開,便不退反進,將胸口往前一送,反而離我的腳更近了!而這一下,我的一踹卻只能變成了一蹬!這一腳蹬在他胸口,他卻趁勢向後一躍!等我收腿時,他卻已然站穩,又再次殺到!
有道是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又道是久攻必下,我這樣被動挨打遲早會被他得手!我得做些什麼,改變這一現狀!於是,在他離我還有一定距離時,我右手向著他猛地一揮!離霜已脫手而出,向著黑衣人的胸口直飛而去!
這飛刀我前世是下了苦工練過的,今世也沒放下,這一刀可謂又快又准!但這黑衣人卻是藝高人膽大,也不躲閃,順著刀勢就是一個金剛鐵板橋!那匕首順著他的胸口劃了過去,叮的一聲扎在牆上!
等他折過身來,我已經退到床邊,從床頭將影秀拿在手裡,兩腿成弓步,左臂持刀鞘后收、右手握著刀柄下探、右肩微微下沉,已然擺好了居合斬的起手式!
那黑衣人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對敵招式,一時不敢靠近,卻繞著我兜起了圈子!他的動作極快,我幾乎只能憑著感覺跟上他的動作!幾個呼吸的時間,我被他的身法鬧得頭腦發暈,想必這就是他的絕招吧!
我知道,在這無數的虛招中,自有一招是實招!而這一招,便是意圖取我性命的招式!他的身法飛快,我眼神跟不上他的動作,而且看得越久,頭腦越暈。最後,我索性閉上了雙眼,只憑耳朵和感觸去尋找他!
那黑衣人見我閉眼,只道機會已來,他在無數虛招中,突然前插,向我的咽喉刺出致命一劍!
我感覺到了!那劍鋒,那劍氣,彷彿一道利箭向我射來!速度快極,中則必死!生死之間,我體內柔息功飛速運轉到極致,在一瞬間,肉體、精氣、靈魂,彷彿一股麻繩,被緊緊凝聚在一起!我睜開眼,卻不是為了看他,因為他早已被我的氣息鎖定!睜開眼,只是因為眼睛、視力已經全然不重要了!
我左手拇指輕輕推開刀鍔,右手順勢抽刀,那一刻,刀鞘彷彿不再是阻礙,而是一個加速器般,整個刀刃沿著刀鞘內部的紋理極速向前,在刀尖出竅的一刻,速度達到了頂峰!我不用眼睛去看那黑衣人,而是憑著感官,人隨刀走,刀隨氣走,一記橫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電般斬出!
只聽「噗」的一聲,我們二人擦肩而過!片刻后,我們隔著半丈,背對著背,保持著揮刀的姿勢!時間彷彿固定了一般,我們二人也沒有了下一步的反應!直到我揮刀血振,呼的將刀收回刀鞘!在護手與刀鍔碰撞、發出「咔」的一聲時,那黑衣人的胸前突然噴出一道斜斜的血花!「噹啷」,他手中的長劍墜地,而他也在這一刀的威力顯現后,緩緩倒地!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中無悲無喜。我能感覺到,柔息功的那層壁障被我闖開了,我已經達到了叔父所說的小成的境界!而師匠林崎甚助教給我、讓我去體會的絕殺「一閃」,也被我徹底掌握了!
我整個人沉浸在突破后的快感中,久久不願回神。直到青蓮、玉荷兩人端著盤子回來,一進門,看到破損的大門、倒地的黑衣人、一地的鮮血,剛要失聲尖叫,我猛然睜眼喝道:「不許叫!」
兩人硬生生將尖叫憋了回去!驚恐的問道:「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他……他是誰?」
我提著影秀,撿起黑衣人的長劍,仔細的看著,頭也不抬的道:「去叫巡撫大人!什麼也別說,就說.……就說我有緊要事相商,請他速至我處!」
青蓮領命去了,玉荷則戰戰兢兢放下酒菜,就那麼默默站在我身後,能感覺得到,她在微微發抖。
這長劍一看便是軍中精品!而這黑衣人……到底來自哪一方呢?
聽著屋外的風聲,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