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我和我在一起了10
姬雪的手快要擦到姬青的喉結時, 被一把抓住。
他抬眼對上男人沉靜冰冷的目光, 下意識閃躲了一下。
不和姬青面對面交流的時候, 在姬雪的心裡姬青就是姬清。但若是見了他的眼神,卻又提醒他,姬青並不是完全的姬清。姬雪無法全然用對待姬清的心情面對這個男人。
好在,姬青也並沒有跟他交流的意願。
回神的姬青很快鬆開手,任由姬雪退後幾步,只那一眼就起身離開, 一句話也沒有說。
雖然姬青並不清楚姬雪是死後重生,但從幾次接觸下姬雪看他的目光和態度里,姬青直覺,這個人真正想見的, 懷有幽微心思的對象是姬清。
一個搞不清楚狀態的情敵,姬青對姬雪的印象僅此而已。
在姬雪看來,這個人是姬清又不完全是, 他自己想避開, 但當對方真的對他視而不見, 姬雪又失落如同被姬清徹底冷待一樣。
姬雪走出去, 在心裡問那個聲音:「任務取消了, 現在我做什麼?」
這次考試因為姒小罟之死畫上了暫停的符號,任務當然也就停滯了。
聲音聽上去一如既往的無機質:【去調查, 綁架姬青和殺死姒小罟的背後黑手。嬴家很快要發難, 古武界很可能大難將至。你如果能在這其中立功, 就可以藉此機會取得姬飛花的信任, 獲得隱山姬氏一族的聲望。】
姬雪長出一口氣,眼神堅定不移:「好。有什麼線索給我嗎?」
【墨無念。】
無論是聲音還是姬雪,下意識都避開了和姬青的接觸。
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清楚,最後姬清如果復活,最大的可能就是姬青徹底消失,最好的可能也是兩者融合。
不如不見。
……
「是你做的?」墨無念眉眼彎彎,笑容可掬地問面前的男人。
隱山姬氏一族的制服也偏古意,從下往上,古武階位越高,服飾的底色越淡。
比如姬飛花的武服就是一身毫無雜色的白。
大概因為初學者總是摸爬滾打受傷不輕,黑色的衣服不容易發現血漬。
面前這個男人就一身隱山的制服,底色是白色,配以紫色和藍色。說明他在族中身份不低,但因為年齡限制,武階尚待提高。
男人的頭髮半短不長,整張臉的線條冷硬,很有一種堅毅沉穩的氣度。
聽到墨無念的問話,姬箴活動著脖頸肩膀,慢條斯理地說:「何以見得?」
墨無念笑著說:「雖然那個人說自己是混戰時候不小心受的傷,丹田被毀也是由心脈的小傷引起的連鎖反應,連我伯父看了都說的確是意外。可我記得,這還是我十五歲時候教給你的辦法,延伸改良出的吧。」
墨無念的母親和姬箴的母親是姑嫂,兩個人也算是打小就認識。
姬箴雖然是隱山姬氏主家一脈,他父親算起來還要叫姬飛花一聲姑姑,但在隱山姬氏,有時候資質能力排在出生血脈之前。姬箴的父親和爺爺資質都不佳,很快便沒落了。
當時的姬箴向墨無念討要這法子,是用來對付一個比他大五十歲的成年武者。
對方是效忠隱山姬氏的外姓人,姬箴雖然是本家,當時年紀小,能力還不出眾,很是吃了許多苦頭。
不過很快,姬箴就踩著那個外姓人一族的血走到人前,對方一族則悄無聲息被遺忘。
姬箴微微笑了笑,整張臉仍舊冷漠地板著,只有眼睛流露了一點情緒:「瞞不過你。」
墨無念與姬箴打小就知道彼此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姬箴為人陰狠,睚眥必報。墨無念唯恐天下不亂。兩個人表面上看去卻一個穩重內斂,一個風度翩翩,最是會裝模作樣。
唯有兩個人知道彼此的真面目,故而也狼狽為奸一唱一和。不是互相出主意,就是互相打掩護,合作多年,愣是沒有出過什麼紕漏。
那個混血天使一樣的少年萊茵,說姬箴是天生的壞坯,那是他不了解墨無念。
姬箴說:「你來應該不只是為了問,這麼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吧。」
墨無念眼鏡后的眼裡,笑意暖融:「當然不是,你們家少主來考試區見了姬雪一面,回去的路上就被綁架了,陰差陽錯出現在比賽緊要關頭,還被你們八個人差點擊殺,我當然很好奇是誰這麼有想法。難道你不好奇?」
姬箴也笑,卻只有唇角勾起,板著的臉上不動,眼裡也毫無波瀾:「你懷疑我?」
墨無念說:「姬雪雖然姓姬,嚴格說起來也是依照外姓人的規矩回來的姬家。按照你一貫的作風好惡,不會放著這樣的人不管。更何況姬雪資質出眾,是你的競爭對手。我猜,散布他私生子傳言的大約就是你的人吧。」
「你小看隱山其他的人了,不是我,但我推了一把。」姬箴毫不避諱的開始換衣服,示意他繼續。
「你先是叫人打傷了姬雪,看似嚴重到需要姬家來人慰問,引來了姬家少主出現。也許是正中計劃,也許是臨時策劃。於是,你趁機買兇綁架了姬青。你知道,他神魂缺失,隨時會失去知覺。也能不知不覺處理替換姬家的司機。」
姬箴換衣服速度很快,依舊是一身武服,卻是輕便許多的現代便裝。
聽到墨塵寰的推論,他並不生氣,反而認真地想了想:「姬青出意外,姬雪再被重傷,最後得利的無疑是我。」
但如果之後他姬箴也被人像這樣揭穿,身敗名裂了,最後得利的是誰?
姬箴把整個隱山姬氏一族年輕一輩,有能力上位的思考了一遍,雖然鎖定了幾個人,但,這些人被他們甩開一大截,沒有一個能叫他放在眼裡的。
如果對方一直耐心的隱藏到最後,他還真是一時鎖定不到人。
墨無念笑意漸消:「真的是你?」
姬箴頜首點頭,毫不避諱:「對姬雪出手,是那個廢人出的主意,我點了頭。他最後留手,是萊茵廢了他。綁架姬青的司機,也的確是我的人。但我是要將人帶到我這裡,想要考完試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叫族中長老一直念念不忘。」
墨無念手抵著唇忍俊不禁:「所以,對方只是將計就計,自己不出面,推波助瀾之下,將你們隱山姬家三個繼承人候選者,全部算計了個遍。」
姬箴眼底狠意一閃而過,英俊的臉上頗為陰沉,聲音卻依舊慢條斯理:「但他最後一步沒動手,為什麼?」
墨無念眼裡的愉悅簡直快要溢滿:「因為,對方算計的人,比你以為的還多。隱山姬氏,秦川嬴家,更多的,或許大家還沒有發現。有一點是確定的,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時候到了,對方絕不會浪費。」
如此對比,他姬箴也不過微不足道的一個卒子罷了。
被小覷的感覺讓姬箴很不快。但一想到,暗地裡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一直悄無聲息的注視著他,隨時會找上他,姬箴就又回到了十五歲時候的心情。
他不覺得恐懼,只覺得一種隱隱憤怒和扭曲的快意交織一起的興奮。
循規蹈矩太平安穩的古武界,實在是太無趣了,他喜歡混亂和挑戰。
姬箴冷漠的唇線微微一彎:「我們現在做什麼?」
墨無念曲起的食指抵著唇,笑容可掬:「做個好人。」
……
好人墨無念從姬箴的院子出來,很快就遇見了迎面而來的姬雪。
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墨無念的眼底微微一動,面上卻仍舊保持著溫潤優雅的風範。
「真巧,姬先生。」墨無念矜持地頜首示意。
姬雪神情有些僵硬,不自然的抿了下唇:「墨先生,不巧,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墨無念一瞬訝然,眉眼彎彎,和氣地說:「找我?不知姬先生是哪裡不適嗎?」
姬雪一想到這個人前世對姬清圖謀不軌,今生卻因為這張臉在他身上,就對自己態度微妙,心裡很是有些不舒服。但想到任務,他還是極力叫自己不要代入私人感情。
「並非如此。我只是想請教墨先生關於醫術上的事情。」姬雪認真地看著他,「我有一個朋友,患了神魂不穩的病症,醒來以後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想請墨先生幫忙看一下,不知墨先生是否有空?」
姬青被綁架期間,曾經被人奪舍過一段時間。這件事除了姬飛花知情,就是墨家的方士了。
不知道出於何故,墨無念連姬箴都沒有告訴。
現在,卻從一個不該知道這的人嘴裡聽到了。
墨無念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潤無害,他推了推眼鏡:「很樂意為姬先生效勞。」
墨無念裝作毫不知情,並且很感興趣的樣子,跟著姬雪離開了隱山。
古武界現在所有的交通工具,很多還是當初修真界的法器改造延伸出的,除了某些倚賴靈氣的法器徹底無用了,一些要符篆靈石做動力能源的,比凡間的交通工具不知道快多少。
兩個人在這短短的一路上,互相增進了了解。一個性格溫和無害,一個溫潤優雅,脾性相投,一見如故,很快關係到了互相叫名字的階段。
然而,好人墨無念並不知道,姬雪有上輩子的經歷,心底視他為情敵競爭對手,早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見他今日態度這麼殷勤,心底對他的印象越發不齒。
一心做腦子裡的聲音安排的任務,跟墨無念打好關係,好藉助墨無念探出幕後黑手,因而找借口引著墨無念去黑街的姬雪,也不知道,墨無念是以為他知道姬青身上奪舍之人是誰,這才跟著他出來,話里話外試探。
姬雪心裡想著,方才見到墨無念后,腦子裡的聲音告訴他的另一條線索。
黑街尋者——影組織。
姬雪靈機一動的謊言,只是為了引墨無念一道去黑街,為什麼是這一句謊言,因為姬雪記得腦子裡那個聲音曾說過,姬清最終要復活,需要藉助墨無念的方術。
他是想著姬青神魂缺失,完全不記得他,卻又不斷覺得姬青很像上一世的姬清,內心矛盾之下,才陰差陽錯說了這樣成功誤導墨無念的謊話。
……
姬箴在墨無念跟姬雪走了以後,立刻安排手下去找那個攛掇他打傷姬雪,卻又暗中留手,被萊茵廢了丹田的那個人。
於此同時,還有一系列他有可能被人抓住的,有跡可循的小辮子。
與此同時。
墨家初步得出,姒小罟的確是被奪舍過,對方手段高明,還是當初修真界的手段。
故而姒小罟雖然是在被綁架前就死了,因為這無跡可尋的奪舍,看上去死因卻成了考試時候八個人聯手一擊。
但是,墨家給不出切切實實的證據,修真界消失千年,古武界都換了幾波人了,就連墨家方士都不是所有人都能確定事實就是這樣。
因此,這屍檢報告送到嬴家,只得到嬴若蘭的一聲不屑冷笑。
嬴若蘭就像發瘋的母獅子一般,舉目都是敵人,所以乾脆只咬住一個不鬆口。
這個倒霉被咬住不放,承受她所有恨意怒火的,就成了隱山姬家。
很好理解,因為出手的八個人里,隱山姬家就佔兩個。
因為隱山姬家的少主同樣也被綁架,卻毫髮無傷,同人不同命。
在嬴家看來,墨家的奪捨棄屍一說是為隱山姬氏開脫,根本就是姬青見死不救。
秦川嬴家與隱山姬氏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劍拔弩張,一天之內衝突頻發。
古武界其他人是管也不好,畢竟他們的人也出手了,但若是不管,姬飛花豈是好惹的?
局勢動蕩,人人都無法置身事外。
但是,有一個人除外。
或者說,是兩個人。
姬青在姬飛花離開后,顧不得整理自己的儀錶,清醒的時候就試著神魂分離,進入姬清的精神領域。
隨後,一個沒忍住,對姬清傾訴了自己冷漠深沉的外表下,內里壓抑炙熱的愛意渴望。
得到姬清的回應,他心裡克制到快要淹死的野獸,就再也關不住了。
姬青制止姬雪的手,視而不見離開。
回到演武場下的地下密室,打開所有防護機關。
然後,陷入沉睡的姬青再次回到姬清的精神領域。
他呼吸隱隱急促,眼神銳利,如渴血的劍戟,牢牢地盯住王座上垂眸漫不經心的人。
一步一步走過去,撫摸著那人烏黑的發,在那個人抬眸看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吻下。
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近乎粗暴地將那個人壓在王座之上。
「是你說的,可以淹死你。」那線條犀利冷漠的眉眼,禁慾又冰冷,汗水沿著眉骨一滴一滴滴落。
「是,我說了。」姬清的眼中神色濛濛,像月色攪碎醉意,欲滴未滴沁出淚意來。
他的唇很紅,水色濕潤,讓薄唇的線條曖昧脆弱。
神情冷淡疏離,又妖異撩人。
姬青毫不在意,定定地凝住他:「那我現在,可以干你了嗎?」
冰冷的聲音吐息耳邊,叫人微微一顫,從耳際直到脊椎。
沒有聽到那個人的回答,或許提問的人也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
管他外面多少陰謀詭計,勾心鬥角,魑魅魍魎橫行。
姬青放任心中的愛意肆虐,毫無顧忌地將那個人一口口吃下,直到聽到隱忍的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