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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龍門爭鬥 以劍為名

  武聖殿中,江湖群雄將擂場圍得水泄不通,烏壓壓的一片,眾目睽睽皆是望向傲立場中的朱浩昌。紫衣金冠,麵容沉靜,僅有眉梢處有一絲飛揚,當真是貴不可言,方才抬手間劍氣翻覆的風采,奪目耀眼。


  他猶如一輪朝陽,光輝越來越盛,似乎天地間隻剩下他一個人。武聖殿盡處佇立的武聖石像,潔白如玉,好似也被龍門劍氣所激,恍然間發出淡淡的白輝。那一雙看破世間紅塵的眼似乎盯著這位龍門傳人,也似乎是看向他身後的人群。


  張元宗對著周圍幾人淡笑道:“看客是不能再做了。”幾人頓時心中一動,眼眸亮光一閃,他終是要出手了,這個男子總是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也許接下來將會破解這份神秘。巫千雪輕聲道:“小心。”張元宗微微一笑,若春風拂麵,溫和道:“放心。”


  張元宗起身後輕彈衣衫,並未直接進入擂場,而是轉身向人群中走去,來到一位昆侖弟子前,誠懇道:“兄台能否借劍一用?”那人睜大雙眼頓時怔住了,完全反應不過來,一時間呆愣當場。


  張元宗不以為意,淺笑又道:“兄台能否借劍一用?”那人立馬醒悟過來,連忙將手中長劍遞給對方,張元宗輕笑道:“多謝。”那人看著對方溫潤如玉,風采卓然,不由有些自慚形穢,兀自傻笑幾聲。


  眾人皆大惑不解,他參加武聖殿比鬥,徒手而來,竟還需臨時借用他人之劍,這也太不把比鬥放在心上了,他的對手可是太一教、龍門和雲家這些盤踞武林的龐然大物。場中朱浩昌的臉色兀自一沉,內心重重哼了一聲,何必如此裝模作樣。


  這時候謝東來望著那局促的弟子,頗為不喜,遂麵帶微笑起身走向張元宗,道:“張公子,且慢。敝門弟子的鐵劍殊為普通,不堪一用,我的佩劍還能勉強入眼,如不嫌棄,就用我的好了。”眾人皆向熱絡的謝東來投來驚異的目光。


  張元宗微笑道:“昆侖乃當世大派,貴派弟子手中之劍豈是凡品。多謝閣下美意,在下實在受之有愧,而且這把劍已經是上上之選,還請閣下不要介意。”謝東來有些訕訕地收手,他突然想起見過張元宗驚鴻一瞥的出手,點頭道:“對張公子來說,什麽樣的劍也不過是陪襯。”


  張元宗輕笑幾聲,道:“在下汗顏,當不得此論。若有機會,還請閣下指點幾招劍法。”謝東來臉皮浮現可疑的淡紅,他心知肚明張元宗比之不知高出了多少,卻如此言語,算是給足了他顏麵。他大笑道:“我倒要向張公子多多請教。”


  張元宗微微頷首,輕揮長劍,雲淡風輕地來到場中。青衫落落,眉目疏朗,渾身散發著晨曦一般的光輝,有一點清涼又有一點暖意。他不霸道,不強勢,不尖銳,不狹隘,不平凡,他是上天最完美的傑作,沒有一絲塵埃,擁有通透心境,渾身光彩流轉如意。


  朱浩昌望著猶如一泓溫泉的張元宗,瞳孔深處燃燒起莫名的恨意,臉色愈加陰沉。他盯著張元宗手中普通以極的鐵劍,麵帶一絲譏嘲,道:“你倒是有恃無恐,看來龍門的武學早已入不了你的眼。”


  張元宗默然地盯了朱浩昌半晌,輕歎道:“月前,聽聞你代龍門而出,我起初還不相信,未曾想竟是事實。你為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朱浩昌聞言冷笑一聲,冷冷道:“不可為?為何不可為?!我偏偏不信這個命!”


  張元宗微微皺眉,搖頭道:“你太過執著了,到最後會付出代價的。”朱浩昌斜睥了張元宗一眼,嘲諷道:“代價?我倒要看看是何代價,還沒有我朱浩昌付不起的代價。”張元宗麵露憂色,良久方緩緩道:“師兄,往事的對與錯皆已化為塵埃,何必自縛己身,不得自由。”


  雖然兩人談話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有刻意隱瞞,修為深厚,耳聰者不在少數,聽聞他們的言語,早已如五雷轟頂,腦子裏一陣轟鳴之聲,原來朱浩昌和張元宗竟是師兄弟,當真是難以置信,而且看情形兩人的關係好似不和。


  張水衣、巫千雪、花未眠等幾人也是麵麵相覷,驚異地望著場中兩人,張水衣納悶道:“大哥何時多出一個師兄了?他不就一個小師弟麽?如此說來,大哥豈不是龍門中人,這不可能啊,一寸山上就隻有爺爺、大哥、青岩和我四人,從未見過他人。”


  花未眠問道:“難道平時你們就沒談論過關於龍門一些事?”張水衣也顧不了同她的芥蒂,暗自思索一番,搖頭道:“自我記事起就和木爺爺、大哥生活在一起,後來青岩也被木爺爺帶回一寸山。這麽多年,我未曾聽過龍門之名。”幾人聞言心中滿是疑惑,卻又無話可說。


  場中,朱浩昌嘲諷道:“我怎麽擔得起你一聲師兄,以前既然是個錯誤,那麽現在以及今後我都不可能是你師兄!”他語氣竟漸漸變得有些激動,仿佛那一聲“師兄”勾起了他不願記起的過往。


  張元宗仿佛早已知曉他會如此,眸眼一垂,不去辯解,有些傷懷道:“你如此作為,已是壞了龍門的規矩。”朱浩昌怒極反笑道:“規矩?你們願做那墨守成規之徒,我卻是萬萬不會!我如何行事,豈輪得到你來指摘!”


  張元宗靜聲道:“龍門的規矩,不可違背,這與墨守成規與否沒有關係,因為遵循它本是為了江湖的平衡。”朱浩昌仿佛忍不住內心翻湧的憤怒,渾身劍氣一激,哪還有方才冷靜傲氣的模樣,張元宗不以為意,輕揮鐵劍,頓時化解了所有的攻勢。


  朱浩昌並未即時出手,陰沉道:“江湖哪有什麽平衡,既然我曾入了這門,我就要破除這些爛規矩。龍門當屹立江湖,行走天下,不再行那龜縮之事,白白蹉跎一生。”張元宗兀自張了張口,最後猶豫之下,還是壓住了心頭的話。


  他片刻才道:“既然師兄鐵了心,我也隻好得罪了。”朱浩昌冷笑道:“憑一把鐵劍,也想與我一戰,你是否太不在意自己的命了。如此也好,說實話,我一直都想要你的命。”張元宗並未有絲毫怒色,眼中反而流露一絲憐憫,然後淡淡道:“我隻是不想讓他人看了師門的笑話,隻好用劍與你一戰。”


  朱浩昌聞言,遲疑之色一閃而逝,雖然他對龍門頗有恨意,但是卻對其聲譽在乎以極,不然也不會以龍門傳人自居。他堅定道:“隻有廢除舊製,龍門才能煥然一新,就算有損,也是值得的,從今以後一個嶄新的龍門將會屹立江湖之巔。”


  此後,兩人不再言語,連帶周遭眾人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兩人方才的談論隱約間透露出龍門零星半點的秘辛,讓他們心生驚詫之餘,冒出了更多的迷霧,好奇的心思卻是滿足不了的,隻好直直盯著場中的兩位天之驕子。


  突地,朱浩昌的周身莫名的氣流開始緩慢流轉,逐漸快速飛旋,最後狂暴似無數利劍加身,淩厲桀驁之氣彌散,籠罩整個擂場。他整個人化為了一柄巨劍,劍氣衝霄,鋒芒畢露,猶見風雲突變,劍意蕭蕭。近處修為稍低者,早已麵色發白,內生恐懼。


  張元宗麵色平淡,手中鐵劍一轉,烏沉的劍身頓時散發著淡淡的光華,脫去了平凡之貌。劍意在不知不覺間一浪又一浪像潮水一般向四周湧去,與朱浩昌的劍意相觸。眾人立感幻覺生出,空氣中好似有什麽在翻湧。


  朱浩昌倏地一掌揮出,繞身的氣劍似乎都匯入了這一掌之中,頓時消匿不見,隻見掌中氣勢大盛,劍氣暴射而出。紫衣鼓脹,黑發飛揚,道道劍氣,聲勢驚人,欲斬碎麵前的那個人。人群中一陣騷動,那霸道的力量讓他們一陣心悸。


  鐵劍的光華突地一盛,張元宗一劍隨意劈出,璀璨奪目的劍光如是一道匹練,騰躍而起,猶如武聖殿突然降下一道霹靂。朱浩昌麵色微變,掌下的劍氣頓時一陣震顫,刹那間紊亂相互攻伐直至消散。


  他性子沉穩,即使心中在意,也壓製住那種煩惡,當機立斷,或屈指連彈,鋒銳異常的劍氣撲麵而去,或駢指斜劃,擂場上劍氣縱橫。驚豔的劍氣,宛如神仙法術,徒手間鋒銳當道,地麵塵土飛揚,劍痕星羅密布。


  麵對朱浩昌瘋狂的進攻,張元宗熟視無睹,那把鐵劍仿佛成為天下的神兵,在他的手中總有一種神秘的魔力,它正在進行本不可能的事。朱浩昌此時所施展的龍門劍氣是何等的霸氣凜然,幾欲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切阻礙都將如湯沃雪,輕易瓦解。


  按理說,普通的鐵劍應是早該崩壞才對,可是張元宗似乎毫不顧忌,徑直一往無前地揮劍,而那鐵劍竟是斬碎縱橫的劍氣,絲毫未損。連帶那位昆侖弟子也暗自納悶,自己的鐵劍何時成為江湖異寶了。


  一時間,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目眩神迷。龍門劍氣,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從朱浩昌的身體裏迸射而出。整個擂場都充斥著淩厲的劍氣,若是旁人隻怕早已被絞碎,身死道消了,然而張元宗隻身獨劍,卻在龍門劍氣肆虐中安然無恙。


  望著張元宗閑庭信步的樣子,朱浩昌心中的怒火又盛了幾分,嘴角不由掛起一絲冷笑,輕蔑道:“一把劍就能讓你無往不利?真是天真!龍門不過是一口井,你也不過是井底之蛙。你的自信,你的淡然,你的自命不凡,將會一一被我斬碎在塵土裏。”


  話畢,隻見他雙掌結出各種手印,空氣中隱隱躁動起來,一股宏大的威壓緩緩推向張元宗,似要把他傾軋成血泥。張元宗輕喝道:“萬法隨心,心生萬物,它已不僅僅是一把劍。你我的道不同,豈能以你之道度我之道。”


  朱浩昌冷哼道:“虛張聲勢!天下之大,豈是你所能想象,你等隱身山野,固步自封,自命不凡,哪懂得海納百川。我的道早已超越了龍門的道,我的心已淩駕於你等之上!”蓬勃而出的劍氣銳利之餘,竟還帶著難以想象的威勢。


  張元宗隻覺的自己麵前是一堵雄偉的城牆,狠狠地向自己傾倒,那股無匹的力量讓武聖殿的地麵都有微微的震動。他心中頗為驚異,朱浩昌幾乎將龍門劍氣推向了一個極致的高度,在此一道上可謂天賦卓絕,難怪當年會被收入門牆。


  鄰近眾人暗自壓製內心翻湧的氣血,紛紛後退,這種驚天的威勢已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雲崢麵無表情,望著場中一言不發,而白魔眉峰輕挑,微微點頭,至於慧明、妙真五大派前輩以及些許江湖宿老已是心生慚意。


  張元宗仍舊是玉樹臨風,瀟灑以極,輕描淡寫地連揮數劍,也不見這幾劍有何出奇之處。既沒有星君星辰劍的璀璨奪目,也沒有龍門劍氣的霸道淩厲,卻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有心者內生朦朧的感悟,似是漫漫黑夜裏突顯的一絲光亮,可是難以抓住。


  鐵劍劃動的那些奇妙的軌跡,仿佛預示著什麽,展現出秘魔一般的力量,撩動得心弦一陣顫動,頓時陷入其中。他們驅動內息暗自描摹張元宗出劍的軌跡,卻總是茫然未有所得,不由心生焦急,最終引得內力逆行,氣血亂竄,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嚇得忙偃旗息鼓,冷汗直流。平複內息之後,又忙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


  朱浩昌鋪天蓋地般的攻擊頓時被張元宗那幾劍斬得七零八落,威壓頓地,劍氣萎靡。他雙眼一眯,內心震顫,龍門中人當然不會讓人失望,可是他超過了自己的預期,沒想到他棄長用短,以一把鐵劍對峙,竟絲毫不落下風。


  在常人的認知裏,持有武器比兩手空空占有優勢,但是對於習得龍門劍氣的朱浩昌而言,卻是恰恰相反。龍門劍氣,講究不滯於物,百骸貫通,說的就是拋卻外物,才能氣運奇經八脈,衍生劍氣。劍,反而成為了一種阻礙,一種約束。


  朱浩昌深知此理,見張元宗持劍相對竟是旗鼓相當,若是棄劍不用,又當如何,他竟有些不願去想。另外,他發現了一件令他有些毛骨悚然的事,張元宗自始至終似乎根本沒有馭使龍門劍氣,而是一直施展莫名的劍法。


  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龍門還有其它武學不成,竟是都私傳了張元宗。他心中的怒火突突地燃燒得更旺,一股難以抑製的恨意散發出來,老天為何如此不公。那曾經的師父告訴過他,龍門最重要的武學乃是一部《劍經》,已盡皆傳授,難道師父欺騙了他。


  一時間,諸般的念頭紛至遝來,擾得他心神一陣混亂,導致他出手間,劍氣狂暴而淩亂,竟帶有瘋狂猙獰之意。張元宗微微皺眉,他哪裏曉得朱浩昌本性自負而多疑,竟從他的劍法胡思亂想了這麽許多。


  此時朱浩昌出手雖然暴虐狂霸,劍氣蔚為壯觀,卻是及不上方才心境清明之時,張元宗輕鬆地一劍劍如冰雪乍融,破解了所有的攻勢。突然間,朱浩昌幡然醒悟,抬頭盯著張元宗,眼中毫無暖意,盡是一片冷酷之色。


  他的聲音猶如千年寒冰,道:“龍門武學又有何了不起,江湖之大,奇學紛紜,比之高明的不知幾何,我早已不屑。”此言竟是將龍門武學視為敝履,當真是驚世之語,尤其是見識過龍門劍氣的群雄,頓時胸如遭鼓錘,驚得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朱浩昌對於龍門的情感極是矛盾,一邊極力維護,自稱龍門傳人,一邊恨其不公,輕言踐踏。見到張元宗之後,他的內心翻江倒海,性子愈加偏激,激憤之情溢於言表,幾乎陷入癲狂。


  場外,秦少遊突然瞥見人群中有一鶴發童顏的老者,仙風道骨,手持“一掛破天”,赫然是自己新近拜的師父子虛真人。他曾言武林源有他不想見的人,所以不願前來,不知為何他還是來了武林源,而且不知何時來到了武聖殿中。


  秦少遊心生喜悅,忙起身來到子虛身旁,連忙施禮,請他來到幾人這邊坐下。子虛麵露笑意,與眾人寒暄幾句,遂與眾人一道同觀場中比鬥。隱約間,他的眼中含著淡淡的憂色,與他往日神態大相徑庭。


  張元宗不知朱浩昌的情緒為何大變,隻見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突然異象呈現。上空一個一丈方圓的氣旋猝然形成,武聖殿的矗立千載的厚重似乎也沉沉壓在這個氣旋之中,而地麵也開始微微震動,同時觀心峰崖壁上石穴傳出的嘯聲越來越盛,從武聖殿外傳來,驚得眾人莫名所以。


  頭頂的壓力越來越大,正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腳底的塵土撲麵而起,仿佛有什麽蘇醒了過來。人群中忽然連連發出“哇”的聲音,竟是有幾位修行低微的忍受不了武聖殿中的威壓,噴出幾口鮮血。


  秦少遊也暗暗壓製胸腹中翻湧的氣血,忙問道:“他在做什麽?”子虛緩緩道:“他是在借用觀心峰和武聖殿的勢。”幾人聞言皆是一頭霧水,張水衣正要嘲笑他故弄玄虛,秦少遊又問道:“這是何意?”


  子虛徑直盯著場中的朱浩昌,道:“道法自然,天地、峰巒、河川、風雨皆蘊含著自然的力量,隻有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才能感觸到它的存在。人是不可能運用和控製這種力量,但是卻可以借用它所產生的勢。”


  花未眠忙道:“請前輩說得明了一些。”子虛望著這位美豔無雙的花家繼承人,眼中頗有讚意,接著道:“萬物包括人皆屬於自然的一部分,人的力氣以及內力甚至智慧都是自然力量,而山川河流也同人一樣擁有這種力量,隻是我們弄不明白它是以如何的形態存在,因為我們不是山川河流。人可以運用自身的這種力量,卻不能運用其他萬物的自然力量。”


  花未眠皺眉思索,疑惑道:“人利用水流衝擊水車產生動力,利用流風放飛風箏,這難道不是運用他物的力量?”子虛微笑著搖頭:“這些不過是人智慧的延生,我們不能像水流一樣衝擊水車,也不能像流風一樣遊蕩山野,我們何曾真正運用過它們的力量。”


  幾人皆是聰慧之輩,聞言已是明了。秦少遊又道:“那朱浩昌借勢又是怎麽回事?”子虛道:“自然可不僅僅隻是物與力的關係,萬物運行是很複雜奧妙的。觀高山瀑布,它們雖然沒有作用你身,你卻能感到壓力,這是它們形成的勢。”


  巫千雪幽然道:“劍意,是否可以算作是人的一種勢,無形無跡,卻能壓迫人心。”子虛雙眼一亮,讚許道:“不錯。巫姑娘蕙質蘭心,一點即透。”巫千雪淡然道:“老先生指點有方。”


  子虛臉頰浮現笑意,忽又隱去,徑直又道:“他提升自己的心境,與武聖殿和觀心峰融合,化為一體,借用它們的勢,將產生無法估量的力量。如此手段,世間幾人能為?”擔憂之色又開始出現。


  張水衣驚叫道:“那大哥不是很危險?”玉臉之上盡是焦急之色。子虛淡然道:“你可是真得小瞧了你大哥。”幾人聞言俱是一怔,聽他話中之意,竟是頗為了解張元宗,不由疑雲叢生。


  幾人言語之時,場中早已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四麵八方沉重的威壓逼近張元宗,胸口若有一方巨石死死壓住。眾人隻覺朱浩昌的身影巍峨雄偉,似是巨靈神將,有開天辟地的力量,他們早已退後了許多,中間的場地竟擴大了兩倍有餘。


  朱浩昌麵露猙獰之色,雙掌倏然上下一合,一股驚世的劍氣疾馳而出。那道劍氣似有毀天滅地之能,群雄手中的長劍兀自顫抖,劍吟之聲不絕於耳。而張元宗身後的眾人早已大驚失色,慌忙作鳥獸狀散去,露出偌大的空地。


  張元宗直麵這驚世劍氣,麵不改色,他似身化萬仞高峰,高不可攀,渾身透射出道道劍意,破入虛空之中。那劍意如山崩海嘯,洶湧澎湃,一發不可收拾,在虛空中摧枯拉朽,吞噬湮滅,眾人忽覺渾身一輕,心中一鬆。


  張元宗順勢一劍揮出,劍芒吞吐,有長虹貫日,氣衝鬥牛之慨。對於張元宗、朱浩昌這樣的蓋代高手而言,任何的招式都是多餘的,他們比的是心境和修為。張元宗雖然隻是揮出一劍,可是這一劍中有他的道,其威力豈能估量。


  朱浩昌施展的這道劍氣,乃是融合了武聖殿和觀心峰的勢,其威力早已超乎眾人的幻想。然而張元宗手中的鐵劍就這樣直直破入這道劍氣之中,烏沉的劍身外有一層薄薄的光華流轉,隱約間顯出金龍之狀。


  朱浩昌在第一時間露出沉凝之色,他從鐵劍上感受到莫大的危險,到了此刻,他已是收起了輕視之心。這位曾經的師弟,似乎並沒有困囿於龍門,就算他曾遊走天下各地,得到無與倫比的機緣,似乎也難以壓製住那把鐵劍。


  劍氣在他閉眼後,一寸一寸開始崩潰,連帶他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他有些疑惑,不知張元宗手中的鐵劍為何擁有如此令人費解的力量,他出劍簡單隨意,聲勢也比之不足,卻總是能夠輕易破去他那無人可擋的攻勢。


  待一切煙消雲散之後,全場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他們不知曉這兩人還要作何?雖然他們交手僅在百招之內,卻讓他們感到漫長和難受。五大派當首那幾人,心中驚駭之餘,還不由忖道:這次帶門下弟子觀瞻,當真沒白來一趟,也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張元宗等幾人與這些名門弟子年若相仿,武功竟高到無法揣測的地步。這些年輕弟子目空一切的性子早已收斂不見,名門的傲氣和不凡也不過是井底之蛙的臆想。年輕人都有一股不服輸的衝勁,見過世間高手,豈敢再駐步不前。


  後來門中長輩驚異發現這批觀瞻過武聖殿比鬥的弟子,心性猶如脫胎換骨一般,堅韌勤奮,沉穩刻苦,修為突飛猛進,在芸芸弟子中脫穎而出,成為門派的棟梁之才,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朱浩昌口中喘著粗氣,雙眼布滿血絲,他死死地盯著張元宗,就像毒蛇一般。他忽的露出詭異的笑容,沉靜的身體裏好似蟄伏的野獸開始蘇醒,陰晦的波動散發著莫名的危險。他心中悲憤難抑,準備破釜沉舟,欲待再施奇學秘技,打敗眼前這個人,挽回自己的尊嚴。


  突然間,他看見了一個人,那個坐在場外的子虛,正眼含憂色地望著他。他兀自一愣,遂即身軀顫抖,睜大雙眼,微微張了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場中又突兀地陷入了詭譎的安靜,眾人順著他的目光逡巡,卻是人頭攢動,一無所獲。


  就在此刻,朱浩昌氣勢逸散,劍氣斂息,忽然轉身離開了擂場,也不停留,也不言語,竟帶著龍門五人一屍穿過人群,出了武聖殿,下了觀心峰,默然地離去。


  武聖殿中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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