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一天師 白魔驚鴻
正道武林一向昌盛繁榮,門派林立,不知幾何,勢力錯綜複雜,除卻雲、沈、花、蘇傳承幾百年的武林世家,禪宗囚龍寺、劍宗昆侖、天山、蜀中峨眉以及武夷宮皆是聲勢浩大,底蘊深厚,猶如盤根老樹,不可撼動,還有各種稱霸一方的勢力,皆是名震江湖的存在。
在各大勢力的環視之下,太一教一直屹立不倒,不僅僅是因為高手如雲,能人輩出,更是因為太一教有神秘人物天師的存在。天師一職並不是一直都有人擔任,常常空懸,曆史上太一教遭白道同盟圍剿陷入瀕臨危境之際,常常因有人及時悟的妙法,天師橫空出世,力挽狂瀾,才沒斷了傳承。
天師所修乃是太一教一直流傳至今的《古神經》,傳聞裏麵盡是玄妙之法。《古神經》的由來無人能知,就連太一教的掌權者和元老都不知其是何人撰寫,隻知它一直在太一教流傳。
《古神經》的存在是太一教屹立不倒的底蘊之一,沒有人懷疑那幾卷幾乎沒人參悟明白的經文是太一教的根基。自敗血之亂後,太一教打破以往的平靜,在江湖上攻城略地,野心勃勃,原來是有人悟的《古神經》,天師之位不再空懸。
巫千雪,這個美麗無端的女子,竟是那最神秘莫測的天師,生死禍福都在她那顆七巧玲瓏心裏沉浮。精魅一般的女子靜靜地望著眾人,有些淡淡的無奈道:“七歲之前的一切都是一片虛無,自我有記憶的那一刻起,就身處九幽山,在重重院落裏寂靜地推演,我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走下九幽山。”
眾人都感受到她那泠泠的愁怨,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女子,生命正在絢爛綻放的時候,卻枯寂無聲地埋葬在深似重淵的九幽山。張水衣遲疑道:“姐姐,你是怎麽下山的?”巫千雪怔了怔,眸中是濃濃的苦楚,悲歎一聲,道:“我研習《古神經》至今,小有所成,方才察覺我身匿一毒,時日長久。”
張水衣驚問道:“什麽毒?竟瞞得過你?”巫千雪凝聲道:“夢華天闕。”莫憶忽抬頭驚道:“夢華天闕,忘憂忘愁。”張水衣、梁臨川皆是一臉疑惑,四兒低著頭好像根本沒有聽眾人言語。
巫千雪接著道:“有人說它是最邪惡的毒,它可以硬生生摧毀一個人的一生,忘卻情愛,名聲,家人以及一生的點點滴滴,心被掏空,人不咎行屍走肉;有人說它是最神聖的藥,它可以讓人重生,擁有新的生命,新的人生,它是後悔藥,輪回門,換的新生,脫胎換骨。”
張水衣皺眉道:“我怎麽越聽越糊塗?”巫千雪道:“簡單說,夢華天闕是一種洗去人記憶的藥,服之,就會斬斷一切因緣。”張水衣呼道:“怎麽還有這麽邪門的藥,那巫姐姐豈不是忘記了以前的自己?”
巫千雪點頭道:“當我發現我身中此毒,震驚不已。夢華天闕,用藥珍稀至極,難以聚齊,而且此藥無解,中者了無痕跡。”張水衣憂愁道:“那姐姐你?”巫千雪緩緩道:“幸好我針術已得之個中三昧,我潛心針灸,不下千種針術醫法,終讓我恢複了記憶……”
巫千雪頓時陷入泥淖一般的內心世界,那是怎樣的身世和經曆,才會讓這個清冷無畏的女子失了心神。張水衣輕喚道:“巫姐姐……”巫千雪眸子一亮,回過神來,啞聲道:“我看到我罪孽深重的過去……”眾人一心猶疑,七歲前的記憶到底有怎樣的沉重,才會讓風華絕代的女子有這樣深重的罪孽之感。
張水衣心疼道:“巫姐姐,我不知道你有怎樣的經曆,但那一定不是你的意願,我和大哥都相信你。”巫千雪聞言慘然一笑道:“那不是一句話就能抹去的過去,我私自下了九幽山,卻茫然四顧,無處可去,本願一死以贖罪,那是我最好的解脫,最後卻被你們所救。我想通了,對於我來說,生才是最痛苦的,哪怕心中千瘡百孔,我也要好好活著,承受我應有的懲罰。”
張元宗不忍道:“千雪,昨日憶可逝,今日猶可追。往昔總有過錯,可那已經過去,活在當下,仍舊有很多事值得我們去煩憂。我不能叫你忘記往事,隻想讓你在今後不再畏懼這痛苦的生,直視內心的傷。你有絕妙的醫術,有占卜命運之能,這能幫助很多的人,撫平過往,豈能自怨自艾。我無法驅逐你內心的陰霾,隻想你有一天能完全把愧疚化為善,來化解這生的苦。”
巫千雪一晃神道:“從我被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沒有輕生之念,要麽在生之中昏昧,要麽在生之中解脫。”眾人心中都不免有這樣的念頭,生是痛苦的,無論是正邪的高手,還是碌碌的普通人,俱在這生之一苦中掙紮。正邪對峙,一生都要用血與傷來塗滿,而平凡人卻要遭受天災人禍。
沒有人詢問巫千雪到底有怎樣的身世,有怎樣的經曆,想必那一段過去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有些奢靡的光灑在幾人的身上,淡淡情緒繚繞的在心間,不免有想起各自心中埋藏的傷。
待眾人下了赤霞峰,回到遊龍鎮,頓時發現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遊龍鎮雖說地處偏遠,規模不大,但當地土著也有千許人,再加上近年來神兵之說引來的江湖豪傑們,隻怕也不下千許,可是如今這兩千多人竟然都消失了。
街上人煙絕跡,寂靜無聲,落針可聞,遊龍鎮似乎突然化為死地,沒有任何生命,仿若幽冥之地,隻有死的氣息在彌漫,空氣中飄散著繃緊的情緒。門窗仍舊像往常一樣隨意打開,貨攤也是一如往昔,仿佛還能看到方才的人言鼎沸,交易繁榮。
眾人都覺察出遊龍鎮的詭異之處,所有的人都不見了,就在他們登赤霞峰的短短時間內,所有人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遊龍鎮的一切擺設都沒有改變,沒有摧毀的痕跡,也沒有匆匆忙忙的跡象,好像大家都是有條不紊的離開。
可是有什麽讓近一半的江湖人就這樣安靜的消失呢,隻怕隻有非人才有這個能耐。眾人不由心中一突,都或多或少想到什麽神魔妖鬼之說。壓抑的氣氛猶如千重山,壓得眾人呼吸緊促,心神不穩。張水衣忍不住叫道:“我不管了,怕什麽,我們收拾收拾就上路。”
張元宗、莫憶等都百思不得其解,隻能一心戒備,四兒緊緊抓住水衣的衣袖,而七竅玲瓏的巫千雪卻是蹙眉不語,隱隱中有不好的預感。雖說天師能夠占卜禍吉,但是對於重要的人和事,卻不能僅僅通過預感就能窺得命運軌跡的,這需要耗費心神去推演,由此可見將要發生的事何其不簡單。
眾人無法隻有繼續前行,穿過空曠的街,茶攤的水煙依舊蒸騰,茶味不散,字畫一幅幅仍舊展開,仿佛等人欣賞,胭脂擺的琳琅滿目,等待美人飾妝。雖未出現什麽特殊的狀況,但眾人越來越警惕,倒是張水衣無畏無懼,一馬當先。
不一會兒,望江樓映入眼簾,可是繁華熱鬧的酒樓卻仿佛是一幢鬼樓,冒出鬼氣森森的感覺。突然眾人駐足,停止不前,隻見望江樓青瓦飛簷之上,有一道模糊的白影。一眼似乎飄忽不定,一眼卻似巋然不動,一方是越發深墨的竹海,一方是人煙蒸發的街道,這白影就這樣突兀的出現,是妖魔?還是鬼怪?
這些消失的人難道都是與這白影有關,眾人不免冒出這樣一個念頭,隻怕隻有這樣非人的存在才有這樣駭人聽聞的手段。眾人都直直盯著那白影,卻怎麽也看不清楚,總感覺有一層霧籠罩在周圍,朦朧不清。好奇心驅使著眾人向前靠近,欲一探究竟。
就在此時,那本很渺渺的身影突然在眾人眼中清晰起來,同時緩緩轉過身來,眾人在恍惚間迷失了。心底裏皆不由暗讚一聲,好一個廬山真麵目。這男子一頭銀發如星河浩淼,微風撩動,竟有飄然出塵之感。
麵容俊秀自不必說,眉色輕淡猶若飄渺的雲曦,眼仁清淺卻透著神秘之感,而臉色卻是有些蒼白,更透出清雅之姿。如風如月,如雲如光,這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隻怕這偌大的江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來。
夜幕降臨,月華似水,年輕男子就這樣靜靜地立在望江樓上,似要隨時羽化登仙而去,那風逸是獨一無二的。眾人驚愕地發現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這年輕男子竟是憑空而立,雙腳虛立青瓦三寸之上,似是不願沾染塵埃,這幾乎就是神仙一流的神通。
難道這男子真的是天外飛仙,這遊龍鎮的凡夫俗子自是要紛紛辟易,更甚者是他懲處了這些貪念紅塵,欲壑難填的世人。巫千雪臉色大變木然道:“白魔……”
眾人聞言,皆是麵色遽變,紛紛提神運氣暗中戒備,準備隨時發出最強一擊。白魔,這個麵若少年郎的男子竟是名垂江湖幾十年的大魔頭.誰會想到聲名顯赫的白魔竟似一翩翩少年,由此可見白魔一身修為已達返璞歸真之境,世人難以企及的武學至高境界。
沒想到在此遇到太一教的白魔,似乎真有點絕人之路之慨歎。巫千雪心有所憂浮出水麵,沒想到蘇未名才言白魔下山不久,竟這麽快就遭逢上。雖然她在教中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比白魔還稍高一籌,可是她知道自己隻是恰逢其會成就了太一教眾的信念,根本就不是白魔的對手。
身在太一教十幾年的巫千雪,當然知道白魔的可怕之處,平生大戰無數,未曾有過一敗,其天生就具有一種武道感悟的天賦,任何武功在其眼中皆不過是小術,手到擒來便爐火純青。近年來,白魔已不再著眼於武之術,而是參悟武之道,果真在武學上達到一個全新的境界。其他人雖未見過白魔,可是那幾十年的噪天聲名可不是白響的,連隱居的梁臨川和才下山的張元宗都對白魔如雷貫耳。沒想到,卻在此地遇到他,眾人心中真是千般的滋味。
白魔眼眸輕輕一動,淡淡道:“千雪,我閉關三年,卻未想到出關之時,你卻私自離教。”巫千雪苦笑一聲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過往,我既已知曉,怎麽還能待在太一教?”白魔聞言深深一歎道:“原來你解了夢華天闕,難怪要下山。”巫千雪靜聲道:“往事難以回首,我隻願此生與太一教再無瓜葛。”
白魔輕歎一聲道:“若你不是我教天師,念在同教之誼,我也就罔顧那些教義,放你走又何妨。可是你也知道我教天師豈是說走就能走的,先不論天師對我教何等重要,就你所知教中一切機密,豈能讓你帶入江湖。”巫千雪無奈道:“我知道……”
話卻不知怎樣說下去,正邪鬥爭多年,各種伎倆招數層出不窮,太一教建教迄今一直屹立不倒,當真是步步為營,暗藏的勢力散布江湖各處,甚至滲透到白道頂尖的勢力中,豈能放任教中天師流落江湖,那可是擔著全教覆滅的危險,沒有人賭得起。巫千雪正因為知道自己身份的特殊以及正邪水火不容之局,想要走下九幽山,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在隻能無奈噤聲。
白魔淡淡道:“你跟我回去,教中之事自有我擔待,我也不難為其他人。”巫千雪聞言頓時猶豫起來,白魔的恐怖她是知曉的,在場無人是其對手,若是發起衝突,隻怕無人能全身而退。張元宗雖然是不可揣測的一個人,但是麵對的可是太一教的白魔,無人知曉他在武學的道路上走了多遠,連教中的那個人也對他禮讓三分。
白魔的衣袂忽的無風自舞,漫天的氣勢猶如泰山壓頂居高臨下撲下,似是神魔的威嚴要壓垮凡人的脊梁,張水衣、巫千雪、梁臨川皆是麵色蒼白,四兒早已抖如篩糠,而張元宗皺眉盯著望江樓上。
此時莫憶的身影一閃,一馬當先,長身玉立,在眾人前方麵對白魔的威壓。莫憶淡然處之,即使在肆意的汪洋中也不動如山,猶若風中一羽,水中一舟,寂靜中卻隱隱有鋒芒,那是青雪的驚世之芒。
倏地,周圍的威壓消失的無影無蹤,白魔煞有興趣瞟了一眼莫憶,道:“雪鴻是你什麽人?”莫憶默然片刻,沉聲道:“乃是家師。”眾人心中皆不由一震,就算是隱居山林的梁臨川抑或不關心江湖事的張水衣,也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就算張水衣不聞白魔卻定是知道雪鴻的,這個名字似乎蘊含著非同一般的力量,震動著每一個人。
雪鴻,這兩個字,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稍微有些書卷味的名字,可是落在那人身上,卻化為一段傳奇,名聲噪天,婦孺皆知。若隨便去問江湖上任何一個人,再是孤陋寡聞者,也知道雪鴻昔日是武林巨擘天山的掌門。
其年紀輕輕就是天縱奇才,少時遊曆天下,一劍西來,令中原多少少年英俠競折腰,多少閨中女子為其黯然神傷。那一劍的風情忽大氣磅礴,忽如泣如訴,忽山幽鳥鳴,忽神出鬼沒,芸芸江湖弟子紛紛遊走江湖,隻願在其劍下一敗。
那時的江湖喧囂得過分,無人不津津樂道這個江湖的風雲人物。雪鴻來的突然,可江湖再狂熱也亂不了他的心,喧囂正值鼎盛之時他走的突然,卻並不悄然,他驚天動地、震動塵寰地回到天山,因為他隨身帶走了人人夢寐以求的江湖三奇:青雪刃、青絲劍、絕塵琴,每一件都有神鬼莫測之能。
雪鴻再一次敲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這三件瑰寶得之一件就可縱橫江湖,名動武林,成為一代絕世高手,可他一個攬之全部,並放言天下無人配用此三奇,今後當有弟子持這三奇遊走江湖,此言之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卻又無人敢覬覦。回到天山後,雪鴻更在在眾多驚采絕豔的師兄弟中脫穎而出,毫無懸念地接掌天山。
本來整個江湖都在翹首觀望,天山的聲勢隻怕要更上層樓,衝霄擊漢,一發不可收拾。誰曾想不知何緣由,雪鴻兀自懸掛掌門金印於天池湖心,自稱脫離天山,杳然而去。這一轟動的消息讓江湖人瞬間麻木了,他們坦然承認自己永遠猜測不了雪鴻,不懂他的傳奇。
此後,雪鴻很少在江湖上行走,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天山弟子也閉口不提此事,更有嚴令,若是門中弟子言出不當,廢除武功,逐出門牆,這段江湖公案就此懸而未決。
沒想到,白衣莫憶竟是昔日傳奇人物的徒弟,白魔淡淡道:“雪鴻的性子倒合我意,不拘一格,我最是佩服當年他脫離天山,心胸坦蕩,任意妄為。”眾人仍覺這話說的奇怪,明明一少年模樣卻說的似與雪鴻同輩,老氣橫秋的氣度,不過言中之意似是白魔知曉個中緣由,此時眾人卻也不好詢問。白魔接著道:“看在雪鴻麵上,我放你離去。”莫憶聞言不為所動,仍舊靜立當場,默默不語。
白魔了然瞥了瞥莫憶,不再言語,徑直對巫千雪道:“你可考慮好了?”張水衣瞅見巫千雪遲疑神色,心中一急上前拒絕道:“巫姐姐好不容易脫離魔窟,豈有再回去的道理,先不說巫姐姐的意思,我是萬萬不同意的。”
白魔眉頭一皺,卻未發作,對他來說一初出江湖的小丫頭,其忤逆之言他還不放在心上,更何況放下身份去計較,轉而言道:“純鈞靈魄在你身上?”看來蘇未名等人業已向其匯報失去純鈞的始末,張水衣傲然道:“正是,純鈞靈魄今後就是我的了。”
白魔忽而一笑,猶如月華在漣漪上翩翩起舞,泠泠的光美輪美奐,截然道:“你倒是有些氣魄,比許多須眉男子強過不止一籌,不過仍舊是小女子心懷,這純鈞靈魄豈是你能所有的?以身體為器,當真大膽。”
張水衣聞言不忿道:“勞什子的小女子!本姑娘竟然得了純鈞靈魄,你太一教就別想染指。我倒要看看哪個不怕死的敢觸我黴頭!”白魔似乎未聞水衣此語,隻是優雅地揮揮衣袖道:“我今日不取純鈞靈魄,不是我取不到,而是此等小事怎能讓我勞心……”
突然,白魔嘴角一抽,一雙眸子冷冷地射向梁臨川,梁臨川首當其衝,感覺有千萬支冷箭破碎虛空,透射而來,全身不由一冷,白魔冷冷道:“你若再執一指,就讓你十指全斷,我倒要看看你的造化棋盤到底有何厲害之處。”
眾人方才知曉,梁臨川見諸人如臨大敵,也懂得這個白衣銀發的男子武功之高難以揣度,隻怕在場諸人無可匹敵,欲暗中布施陣法,以解眾人之厄,誰曾想白魔心思通透,識破他的伎倆。若是造化棋盤的尋常手段,倒也不用費時,可是困不住這太一教的白魔,而厲害的陣法卻又需要時間和耗費心力,而現下卻也不能繼續布陣了。
巫千雪心中天人交戰,不由香汗淋漓,九幽山雖是奇峰迭起,卻猶如黑暗深淵,她是萬萬不願回去遭受那萬劫不複的命運。可是,他們麵對的是泠然禦風的白魔,幾近天下無敵的白魔,若是白魔動了殺意,元宗隻怕難以幸免,一想到旁邊溫潤如玉的男子,一直對她嗬護備至,她豈能讓其陷入如此困厄。
白魔似乎對巫千雪的躊躇不耐,淩虛禦空一手輕輕揮下,眾人隻覺天地為之一暗,最初隻是輕柔的風舒緩流淌,後來勁力變化得越來越尖銳和磅礴。莫憶臉色一變,這簡單以極的隨意揮手,卻是無可抵擋的,那是脫胎繁雜武學而化的一道光,似乎轉瞬即逝,似乎永垂不朽。
青雪如意地在掌中迅捷旋轉,青光熠熠,鋪灑開來,織成一張細密的網,淩空向上斜撲過去,而張水衣忙運轉山水訣,梁臨川也迅疾在造化棋盤上落子。霎時間,如山似嶽的掌勢向白魔印去,同時很多石子懸空漂浮劃過一道道烏光激射向望江樓頂。
四股力量在半空中截然相遇,莫憶等人頓時臉色大變,似是撞上南牆,無路可去,漫天密布的氣力轟然而下。耀眼的青光一暗,衣袂獵獵作響,莫憶一臉沉凝,張水衣、梁臨川卻是不住後退,噴出一口鮮血,白魔真是名不虛傳,輕描淡寫就傷了幾人,而巫千雪、張元宗、四兒倒是沒事。
巫千雪見人受傷,嬌軀不由一顫,狠下決心:這生得再苦,我都不懼,何懼這九幽山的噩夢。正準備答應白魔的要求,而張元宗恰時道:“白魔前輩……”白魔眉頭一皺冷冷道:“我有那麽老?”
眾人並不覺得莞爾,望著這白魔的風逸,恰如意氣風發的少年公子,張元宗忙道:“白魔兄……”白魔聽了此語,不置可否,但仍舊一副冷漠的樣子,宛若天宇湮滅七情六欲的神。
張元宗接著道:“從古至今,正邪勢如水火,世人多誤解太一教中盡是奸邪穢逸,無惡不作之輩,然則在下卻認為無論黑白兩道,皆有光明磊落之輩,也有內心齟齬之徒,豈能以門派勢力來劃分。今日有幸得見白魔兄的風采,高華不墜,神韻綿長,令我等心向往之。江湖之大,被劃為邪道中人千千萬萬,其中蒙塵真俠士,比之名門大派的道貌岸然之輩,不知高出多少。”
白魔的臉色有所緩和,道:“你倒是說了幾句實話。”張元宗道:“白魔兄,武學一途無人可及,身份聲名顯赫,最是在乎本心之人,豈能勉強一女子?千雪的為人,你定是清楚的,她定不會泄露貴教半點。”白魔譏誚道:“你認為這些話能拿住我麽?”
張元宗無奈道:“在下本不奢望白魔兄改變心意,隻是想一生有多長,江湖又有多少無奈。我雖不知千雪的過去,但我知她經受了這江湖中的無奈。想必你知曉她的過去,應該知道她的心有多少傷痕。我知白魔兄不是冷血無情之人,看在她的過去,就放千雪走吧。”
白魔陷入了沉默,一旦想到巫千雪的身世和過往,眸中不由閃過一絲憂傷,他是看著巫千雪長大的,豈能絕情至斯?然而他仍舊決絕道:“千雪,是我教天師,豈能流落江湖,你們若是再加阻攔,別怪我手下無情。”
張元宗眉頭一皺一展道:“我等皆初出茅廬,不配與白魔兄交手,更會墮了閣下的名聲,影響貴教的聲譽。我明白你帶走千雪的決心,不過太一教既然有掌控天下的雄心,就應該有包容天下的王者氣度,我等就占白魔兄些許便宜,願同白魔兄賭一局,若是我敗了,千雪之事,我等不再插手,若是我僥幸贏了,希望白魔兄就此袖手此事。”
白魔冷笑道:“你怎會認為我會同意一賭?”張元宗微笑道:“因為你是白魔,武學境界的追求需要一顆無敵的心,天下無事能讓你折了前行的氣度。”
白魔兀自一笑,絕塵奪世,緩緩道:“我倒是想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