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塵埃落定 千雪身份
造化棋盤,據說可布任何陣法,可破任何陣法,萬物為己驅使。雖然在場眾人多對造化棋盤孤陋寡聞,暗自腹議隻怕其名難符其實,但是其神異之處眾人已在三才殺陣中見識,想到此處還不禁背脊發涼。
蘇未名、赤發鬼、無相鬼、桑木公這四位魔教高手,此時真如欲擇人而噬的惡鬼迅速逼近,殺氣彌漫。這些都是轉眼間的事兒,蘇未名的劍似要活過來了。梁臨川的話音一落,竹林中頓時發出簌簌的聲音,成千上百的綠光飛射而出,快若閃電地奔襲蘇未名四人,綠光呼嘯之聲大起,勁風鋒利,欲穿石斷金,哪是血肉之軀能夠抵擋得了的。
蘇未名四人臉色一變,那綠光竟全是單薄脆弱的竹葉,但在此時卻是奪人性命的利器。摘葉飛花,武功的至高境界,化柔軟為陽剛,以草木為刀劍,隨時隨地,奪人性命。此時眾人清楚地看到了摘葉飛花的絕技,心中震撼不已,這造化棋盤能夠操控自然之力,果真神異。突然之間,蘇未名手中爆出幾十道璀璨的劍光,條理分明地向周圍擴散出去,他手中的劍耀人眼目,眾人仿佛看到了熠熠的佛光。魔心佛劍,一人一劍好似多人多劍,其中的精妙讓眾人驚歎。
同是一雙手,赤發鬼火焰明滅,無相鬼冷光閃爍,俱是不可小覷的凶手,不知江湖中有多少人命喪其下。桑木公沉著冷靜頻頻空弦放聲,虛空中的氣脈銳利無匹。不計其數的綠光在蘇未名的劍下、二鬼的手中、桑木公的弦前化為齏粉,消弭不見。
四人雖然化解了摘葉飛花,但是那道道綠光傳遞過來的力量何其巨大,雙手不免有些微麻。四人還未緩過神來,第二波綠光已經襲來,頓覺有蝗蟲過境之概,遮天蔽日。那可是猶如刀槍劍林一般的摘葉飛花,常人能應付一道已是不俗,可此時卻是漫天的綠光。四人臉色大變,卻又別無他法,隻能竭力出招,招招精妙絕倫,魔教高手確有他的獨到之處。
綠色的竹葉全部被絞碎在地,而蘇未名四人也頗為狼狽,就算你武功再高絕或者是一力降十會,也頂不住鋪天蓋地的摘葉飛花。蘇未名等人頗為鬱悶,就武功而言,他們都是武林中的翹楚,誰服膺過誰,然而此時對方借助造化棋盤操控自然之力,真是難以抵擋。
梁臨川受無相鬼一掌,本身就受傷不輕,若論武功定是不如魔教四人的,在蘇未名等人的眼中猶如螻蟻,但此時的梁臨川盤膝坐起,怡然不懼。造化棋盤放於兩膝之上,麵色雖有些慘白,而眼中卻滿是堅毅之色。修長的手指執黑子在棋盤上遊走,霎時間周圍風雲突變,這是多麽莫測的力量。蘇未名四人也隻能暫時退避三舍,臉陰沉地要滴出水來。
張元宗、莫憶等人也是心中巨震,親眼得見造化棋盤冰山一角的威能,猶如神仙法術,驚豔絕倫。張水衣斜靠在巫千雪身上,忽而眼珠一轉,道:“梁大哥,這四個惡人趁你昏迷,欲奪純鈞靈魄,小妹舍身攔截,奈何魔教中人詭計多端,不幸著了道,梁大哥一定要為小妹討回公道。”
張元宗等人聞言麵色古怪,而蘇未名等人卻因傲氣不置一言,隻是眼中的殺意更加濃烈。梁臨川看之前活潑直爽的張水衣此時隻能虛弱地靠在巫千雪的身上,信以為真,心中義憤之氣冒起,遂凝神沉思,手執黑子,欲借助造化棋盤再發神威。
突然,梁臨川一口血噴了出來,臉色愈加蒼白,眾人大驚,梁臨川歉然道:“運用造化棋盤極耗心神,剛才受了重傷,現在恐難以布置陣法,為兄真是有負姑娘的舍身之義。”這梁臨川久居竹海,少與世人交流,心思單純地很,敵人在側,卻坦言自己難以運用造化棋盤。
張水衣暗自腹議:“這梁大哥還真是笨得緊,對方正是顧忌他手中的造化棋盤,才不敢貿然上前,如今坦誠造化棋盤猶如廢石一塊,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丟臉極了,魔教惡人肯定很得意。”眾人向蘇未名等人望去,卻詫異地發現蘇未名等人一臉遲疑,竟未見喜色。
張元宗低聲道:“他們剛才以身試了造化棋盤的厲害,梁兄雖坦言無能為力,他們反而認為是故布疑陣。”張水衣狡黠一笑,故意壓住聲音道:“梁大哥,快快布那三才殺陣之天陣,讓他們嚐嚐五雷轟頂的滋味。”聲音雖低卻又恰好若隱若現地傳到蘇未名等人的耳中,魔教四人雖見梁臨川麵露慚愧之色,但卻臉色一變,愈加相信是梁臨川設請君入甕之局,擅長陣法之人誰不是心有丘壑,算無遺策。
蘇未名暗自猶疑道:“對方的深淺難以揣度,自己如履薄冰這麽多年,千萬不要陰溝裏翻船。造化棋盤的運用畢竟有限製,定有機會奪回純鈞靈魄。”望著張元宗等人氣閑神定地望著自己,蘇未名不甘道:“這位姑娘千萬留神,指不定何時腸穿肚爛,死於非命。”
張水衣冷哼道:“不勞你費心,就算我死,你們也休想得到純鈞靈魄。”梁臨川聞言頓時激動,這女子乃真豪傑也。隻是當他得知張水衣奪得純鈞靈魄,就不知是何心境了。蘇未名不言不語,瞥了一眼白衣莫憶,然後帶著二鬼、桑木公消失在竹海。
見魔教中人離去,秦少遊、四兒、梁臨川頓時鬆了一口氣,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而張水衣本就是不畏死的人兒,性子直爽隻求心中痛快,莫憶卻靜立久久不語。張元宗道:“梁兄,此間事已了,可願同我等離開此地?”梁臨川左右四顧,一片廢墟,突然有點不知所措,忽而想到什麽,問道;“那純鈞靈魄到哪裏去了?”
張水衣苦笑道:“梁大哥,純鈞靈魄在我這兒呢,在我的身體裏。”梁臨川雙眼一睜,不可思議道:“怎麽會?”張水衣虛弱道:“梁大哥,秉承祖訓,守護純鈞力魄,如今純鈞靈魄在我身體裏,我也控製不了,隻能有勞梁大哥一路保護小妹了。”秦少遊聞言一臉不快,而梁臨川遲疑道:“這個……”
張水衣微嗔道:“難道梁大哥要違背祖訓,有負龍門前輩之托?今後此事傳出,黑白兩道將會爭奪純鈞靈魄,江湖無情,小妹一弱女子,我大哥又是中看不中用的,我命不久矣。梁大哥,你於心何忍?”
梁臨川本性單純,哪受得了如此佳人的嗔語,於是一臉尬尷道:“我保護姑娘就是。”張水衣聞言瞟了一眼張元宗得意一笑,張元宗哭笑不得,而秦少遊倒是一臉鬱悶之色,狠狠瞪了一眼梁臨川,又幽怨地望著張水衣。
梁臨川撤去陣法,眾人很輕易地就出了竹海,來到遊龍鎮的街道上,須臾之間,便發現街上行人的詭異之處,雖知曉竹林殺機隻是陣法造勢的幻覺,但眾人仍舊覺得古怪。
街上多是進過竹林的江湖中人,皆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遊龍鎮,有一部分人從人陣中醒來,疑惑不解之際繞來繞去卻出了竹林,還有一部分人從地陣中蘇醒,仿若驚魂一夢,不過再怎麽逡巡,也隻能莫名其妙地出了竹海。
這些“死而複生”的人不可避免地讓人心驚肉跳,而他們都以一種猜疑的視線暗暗瞟著張元宗一行人。他們是最後一批出來的,張水衣、梁臨川受傷不輕,眾人猜測定是有一場惡戰,是為破陣所至,還是因爭神兵,就值得人從長思量了。
張水衣靠在張元宗身上,虛弱抱怨道:“大哥,這些人真令人討厭。要是我在平常,一定狠狠教訓教訓他們。”張元宗微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雖然他們不知純鈞在你身上,但江湖中捕風捉影的事兒還少麽。”
子虛難得一臉凝重道:“這次張姑娘得到純鈞靈魄的事,估計是瞞不住的,現在當務之急是治好他們的傷,張姑娘的傷看來很是棘手。”秦少遊聞言急道:“前輩,那怎麽辦?水衣她不會……”子虛眸子一瞥,氣道:“老朽說是棘手,又沒說束手,你個臭小子,色令智昏。”秦少遊唯唯諾諾道:“那就好,那就好。”張水衣怒道:“老騙子,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子虛瞅瞅張水衣慘白中帶著慍怒的臉,好像想到什麽,竟不與其爭執,隻是緩緩道:“張姑娘這段時間需靜養,保持心境平和,切記不要憤怒、激動或是悲愴之類的大的情緒波動。”張元宗答謝道:“多謝前輩良言。”子虛接著道:“老朽此間事了,不願多待這是非之地,就此告別。小遊,你就跟著老朽走吧。”
秦少遊一愣,瞅瞅張水衣,支支吾吾道:“前輩,我……我……”子虛道:“你從青州出來,答應過我什麽?”秦少遊低頭道:“跟著前輩遊走江湖,學好本事。”子虛忽低聲道:“江湖雖大,隻要有緣,你們又不是沒有再見的機會,再說你要是沒個幾斤幾兩,那小妮子能看上你麽。”
秦少遊沉默片刻道:“好,我跟前輩走。”子虛手搖“一卦破天”前行一步,秦少遊回頭盯著張水衣,又瞥了一眼梁臨川,向眾人執禮道:“後會有期。”遂即轉身跟著子虛消失在人群中。
張元宗六人穿梭人群,很快回到望江樓,雖然如今此乃是非之地,魔教高手隨時可能暗中出手,造化棋盤隻怕就難以力挽狂瀾,但眾人仍舊怡然不懼。一路上盡是猜疑、貪婪之輩,但也不敢貿然招惹,生怕得不償失。
巫千雪帶著梁臨川到房中施針,張元宗扶著張水衣進了隔壁的房間,而莫憶卻垂袖立於院中。梁臨川的傷看似嚴重,卻未傷及根本,在巫千雪很是奇異的針術下,很快就痊愈大半,不得不讓梁臨川歎為觀止。
張元宗扶著水衣躺下,然後溫和地看著她道:“這次真是苦了你了,為兄慚愧。”張水衣搖頭微笑道:“大哥,這不怨你,臨走之前,木爺爺與你約定初入江湖,一個月內不能與人交手,讓你作為平凡人好好看看這江湖,再決定怎樣去走這江湖路。大哥一向最是尊師重道,嚴守諾言,我是知道的。”
張元宗頓了頓道:“一月之期將滿,沒想到我們都出來近一個月了,才出江湖,就無可奈何讓你遭受這份罪。”張水衣言笑晏晏道:“我從小是大哥帶大的,一直都想為大哥做些事情,行走江湖哪有不受傷的,我又不是來遊山玩水。要不是大哥暗中告訴我攝取純鈞靈魄的方法,隻怕最終讓那魔教中人得逞,我定會氣不過。大哥,還是快快為我療傷吧。”張元宗溫和地點頭道:“好。”
張元宗的雙手修長白皙,骨節錯落有致,左手食指點向丹田處,右手食指點向眉心,隻見食指指尖忽然冒出淡白的光暈,這之間的光華如風如水,竟緩緩繞動,當食指接觸到的眉心和丹田,張水衣不由一震,遂眯著眼隨著張元宗的疏導,默運禦劍訣,與身體裏的純鈞靈魄相磨合。
突然張水衣體內的純鈞靈魄不安分起來,絲絲劍氣透射出來,她不由痛苦地悲吟一聲,額頭冒出細細的冷汗。張元宗臉色一正,指尖的光華突然大盛起來,那光華直投入張水衣的體內,眉心和丹田兩處形成兩團碗口大的光暈,相互作用,相互引導,頓時仿佛看見有白色的光在她體內流動纏繞。慢慢的,她的神色緩和下來,一刻鍾之後後張元宗停止動作。
張水衣眸子睜開,緩緩吐了一口氣,望著有些憂愁的兄長。張元宗道:“純鈞靈魄已經和你合二為一,再也不會與你相斥,傷害經絡。”張水衣笑道:“大哥潛修《劍經》多年,天賦卓絕,我就知道對大哥來說,我這點傷是小事。”
張元宗苦笑道:“讓你勉強運轉秘術,奪得純鈞靈魄,我卻不知道是對是錯。”水衣道:“要不是我沒有資格參悟《劍經》,這純鈞靈魄算的了什麽。現在我不是也沒事了麽。”張元宗靜靜道:“為了我的事,你跟我踏入這江湖,讓你遭受危厄。”張水衣撇撇嘴道:“我早就想出來了,誰願意一輩子悶在山裏不出來。”張元宗聞言搖頭一笑,卻是不語。
傍晚時分,張元宗等六人在望江樓前院用飯,張水衣和梁臨川的傷勢已好了大半,張水衣是不安分的性子,一個勁兒促狹梁臨川,一直過著幽居生活的梁臨川哪是她的對手不免弄得麵紅耳赤,尷尬不已。莫憶沉默不語,眾人倒也習慣。巫千雪容顏清冷,與身旁的張水衣交相輝映,一動一靜,引得周遭的食客頻頻側目。張元宗倒是一臉溫和,旁觀張水衣的小把戲。
此時正是人多之時,吵吵嚷嚷,小夥計板兒像個陀螺一樣穿梭各桌之間,而那老板招呼客人卻有些心不在焉。望江樓中人多是去過竹海的,紛紛談論今天竹海一行的驚險,除了高談如何的危機四伏,九死一生,也闊論自己的藝高人膽大,話頭最終還是落到神兵的身上,卻又不了了之。眾人不免由談起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倒是說到了一件大事。
自敗血之亂伊始,沈家隱匿不出,空有顯赫名聲卻不見其蹤,花、蘇兩家遠走南疆,雖勵精圖治,元氣漸複,但是榮光不在,再加上地處偏遠,在中原的影響不及往日赫赫。原是商賈之家的秦家倒是異峰突起,招攬人才於瓊樓玉宇,人才濟濟,高手如雲,直逼雲、沈、花、蘇四大武林世家。
雖然秦家猛起直追,花、蘇兩家一曾家道中落,但是花、蘇兩家畢竟是傳承幾百年的武林世家,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豈是輕易能夠超越的。至於秦家的勢力比之孰強孰弱,也未有實證,倒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如今的雲家,頗有一枝獨秀的趨勢,隱隱乃武林世家執牛耳者,底蘊深厚,勢力龐大,連太一教都不願輕易去招惹雲家。雲家世代居於武林源,根深蒂固,可如今卻有人公然向雲家討教,據說來人禮數周到地遞上名帖,請求在武聖殿向雲家求教,聲稱望不吝賜教。
江湖中人初聞此事,皆神色古怪,雲家猶如參天大樹,不可撼動,不知何方神聖表為討教實則挑戰,想來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來勢洶洶。雲家若是勝了,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若是敗了,後果可大可小。像這種武林世家,自有其不可侵犯的尊嚴。
更有一驚天的消息,讓眾人一愣,這拜帖求教之人姓朱,名浩昌,自稱乃是龍門傳人,代龍門與江湖同道切磋交流,旨在繁榮武學。咋聽此言者,皆不由腹議龍門一脈,也許在山野旮旯潛修不知江湖事,一入江湖欲要一爭長短,真是自不量力。
然而新的消息很快傳開來,龍門,乃是隱世大派,其門人輕易不出,但白道危厄之時,常常橫空出世,力挽狂瀾,卻又不圖名利,所以知之者甚少。一些前輩人物紛紛告誡門人,以防做了錯事,一時間龍門之名甚囂塵上。
一傳十,十傳百,江湖中人對龍門漸存敬服之心,這朱浩昌一入江湖就對聲名顯赫的雲家名為請教實為挑戰,著實讓江湖中人激情澎湃,紛紛前往武林源,欲一睹這一盛會的風采。
張水衣歡喜道:“人人都道武林源乃是中原武林最繁盛之地,武林中人蜂擁於此聚居或者遊曆,可謂人才鼎盛,意氣風發。不僅有武林世家雲家,更有武林聖地武聖殿。我早就想去瞧個究竟。大哥,反正閑來無事,再加上有熱鬧可瞧,我們就去武林源,看看天下英雄。”梁臨川也激動道:“梁家一脈有幸為龍門前輩守諾三百年,在下卻無緣得見龍門中人,要是能夠結交一番,今生無憾了。”張水衣撇撇嘴道:“龍門中人又怎麽了,難道是三頭六臂不成,值得你趨之若鶩?那朱浩昌就算是武林翹楚,但江湖中驚采絕豔者不在少數,遠的不說,就說在座的,莫大哥就難有人比肩,尤其是我大哥,那武功更是無人可及的。梁大哥,別再盲目崇拜了。”
梁臨川被水衣說的不自在,不知怎麽接話,莫憶仍舊是淡淡的。張元宗笑罵道:“小妹切勿妄語,為兄經你吹噓,要是被別人知曉,紛紛前來挑戰切磋,那不是為難我麽。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深水難測,豈是我這後學末進所能尺度的。”張水衣不以為意道:“大哥的本事,我是最清楚不過的,何必遮遮掩掩。”張元宗無奈道:“你呀你,盡是黃口小兒之言。”
此時莫憶道:“在下隱隱覺得張兄深藏不漏,卻又疑惑昨日危境之時卻未出手。”張元宗道:“昨日多虧莫兄仗義,但請原諒在下袖手旁觀。我與水衣下山前,家師與我有一月之約,約定我踏入江湖後一個月之內不可動武。”
莫憶問道:“這是為何?”張元宗道:“家師常言,武,乃止戈,學武之人切忌好勇鬥狠,武功本應用來守護,而不是殺戮,所以師父告誡我在這一個月內以平凡人的心態找到自己的路。”莫憶沉默片刻道:“令師乃高人,張兄不用妄自菲薄。”張元宗郝然道:“怎麽我們開始相互吹捧起來了?”說完,眾人皆不免一笑。
張水衣狡黠道:“大哥,我們就去武林源吧,陪巫姐姐去散散心。”巫千雪淡淡一笑,叱道:“小妮子,別亂潑髒水!”說完,一雙妙目盯著張元宗,眸中有說不清的霧靄,一若千山雪的冷涼,一若曲徑通幽處的渺渺。張元宗溫和道:“好,我們就去武林源。”
青衣江一帶景致的拘於一個“幽”字,碧水靜謐,山巒俊秀,當然有一例外,就是巫千雪前日觀景的赤霞峰,直插雲天,毫無幽靜秀麗之狀,妙在其險峻詭奇。張元宗等人並沒有立時動身,而是多逗留一日,遊一遊這青衣江,赤霞峰。
日照亭的廢墟就在那裏,青藤已經枯萎,依稀還能辨識前日打鬥的痕跡。巫千雪、莫憶皆是心胸坦蕩之輩,對那日相遇也不以為意,另外幾人人業已知曉蘇未名、桑木公襲殺之事,依稀能夠體會到當日的驚險。
六人也不拘小節,或立或坐,西邊熏紅的夕陽,染得周邊的雲彩斑斕繽紛,霞光絲絲縷縷,一道道天光明淨無瑕,仿佛要將人心底的暗影驅除,陰鬱、沉重、煩擾都在這一刻化為虛無,有的是澄澈,是通透。眾人皆沉默不言,在這天光絲絛中發怔,或多或少都想起心中的隱秘。
總有一些景致讓人無法抗拒地生出異樣的情緒,那些純粹的東西往往會讓人悲傷,仿佛隻有悲傷的人才能更加與之靈犀相通。美的東西到極致處,都會讓人無法接受,無法理解,似乎是汙穢的自己無所遁形了,往往隻留下一聲歎息,所有的情緒和無語都在這一聲歎息中。
在眾人的眼裏,巫千雪是一個絕世而獨立的美麗女子,一顰一笑皆有奇異的風情,有些清冷孤獨,妖而不媚,就如這赤霞峰,不拘一格,有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巫千雪還是一個神秘的女子,心中有滿腹的心事,卻又似欲語還休。
巫千雪轉過身來,淡淡一笑,道:“當日我心灰意冷,毫無生的意願,元宗和水衣舍身相救,這一月,多謝元宗和水衣的相伴,即使這生是如何的艱難,我也不懼了,但請見諒卻沒有告訴你們我的身份來曆。”張元宗忙道:“千雪,我們相識雖不及一月,但都是坦誠之輩,不必見外。”張水衣在旁也忙連連稱是。
巫千雪微微點頭以示明了,然幽幽道:“我七歲進入九幽山,一年後身居天師之位,負責教內占卜和祭祀。”張水衣不解道:“天師是什麽?怎麽跟道士似的。”莫憶一旁驚詫道:“今朝的太一教的勢力是極其龐大的,傳言教主座下有天師、白魔、藥王,俱是太一教肱骨之人。”
“天師乃是溝通太一教信奉之神東皇太一唯一的人,具有祭司的作用,其地位更是在三人中稍高一籌,可以說僅次於教主,其言行具有不可褻瀆的權威。天師一生負責為太一教占吉卜凶,不僅可以洞察個人的命運,而且可以洞破天機,知曉過去未來。在太一教,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是教中弟子的信仰。”
張水衣聞言疑惑道:“江湖變幻莫測,命運雲深霧濃,怎麽可能是人力所能揣度的?巫姐姐,你真的可以看透過去未來?”巫千雪一臉複雜道:“天師之職,的確是負責天機之事,但也沒有如此神異的能耐。”張元宗道:“如此說來,難道這世上真有洞破天機的手段,我一直覺得天地命運不過虛無縹緲而已。”
莫憶道:“年少時,我曾聽聞太一教有一卷經書,晦澀難懂,裏麵盡是占吉卜凶之妙法,百年難有一人習得,沒想到巫姑娘竟有如此天賦。”張水衣叫道:“是什麽經書如此神異?”
“古神經。”巫千雪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