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述衷腸

  短暫的插曲過去，林宇再次返還家中。


  客廳內依然冷冷清清，看不見人影。


  他感覺有些寂寥。


  以往時刻，李馨雨在家的話，絕大部分時間，都會在客廳等著自己。


  哪怕李馨雨不在家，他也能感覺到，空氣中彌留的溫馨味道。


  或許，這一次，真的是自己錯了？

  年少之時，就在殘酷和血腥之中成長。


  讓林宇，缺失了許多常人都會擁有的東西。


  雖然，他刻意的想融入平凡人的生活，但，過往的經歷以及習慣，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和自己作對。


  回想起來，自己，似乎是真的有些昏了頭了。


  作為一個晚輩，如此對待李伯陽。


  自幼父母雙亡，被爺爺一手拉扯大的親孫女李馨雨，恐怕也是很心痛的吧。


  即便，他的所作所為，同樣是為了李馨雨。


  可夾在自己和爺爺中間，最難受的，大概是李馨雨才對吧。


  一個人站在空空蕩蕩的客廳里，林宇心頭百味雜陳。


  家庭的溫馨，讓他留戀。


  可日常的瑣碎，有使得他不勝其煩。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可能是自己太貪心了吧，既要享受家庭的溫暖，又不願意忍受日常的平淡。


  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生活。


  他思索著走到沙發前，慢慢地坐下。


  抬頭，看著窗外的枯木蕭蕭。


  一股惆悵的感覺，在心田縈繞。


  突然間，他有種痛飲三百杯，伶仃大醉一場的衝動。


  正當心情低落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至耳畔。


  林宇趕忙順著聲音，抬頭看去。


  過了一會兒，李馨雨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


  眼睛紅呼呼的，顯然剛剛哭過一場。


  見狀，林宇心裡不由得為之一痛。


  他站起身來，迎了過去。


  記得自己曾經承諾過，不會再讓李馨雨流一滴眼淚。


  但事實，卻總是得非所願。


  李馨雨順著樓梯，一步步地走了下來。


  泛紅的眼眸，凝視著林宇。


  目光中，依舊深情一片。


  傷害，總是與愛情結伴并行。


  因為只有心愛的人，才能傷害到自己。


  看著一臉幽怨的李馨雨，林宇滿心的愧疚。


  以前的所作所為，深深地傷害了這個深愛著自己的女孩。


  幸運的是，他還有彌補的機會。


  林宇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今後一定要更加善待李馨雨。


  一定要，實現以前的承諾。


  將這個美麗的女子，寵成公主。


  「馨雨老婆，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語氣真摯誠懇。


  此刻，他是真的後悔了，愧疚了。


  話音剛落，一隻芊芊玉手，就堵住了林宇的嘴-巴。


  「老公，記得嗎，你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對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李馨雨柔聲說道，眸中泛著點點淚光。


  曾經的回憶，在腦海中浮現。


  記得，也是在這間客廳，同樣只有她和林宇兩人。


  那時候，她第一次正視心中的這一份感情。


  於是，她鄭重其事地要求林宇，永遠永遠不許對自己說：對不起。


  曾經，她天真地以為，只要老公不說對不起。


  自己，就不會受到傷害。


  也許，從那時開始，她就已經睿智地預見到了今天的一幕。


  兩個人相愛，與兩個人共同生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含義。


  戀愛雖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老公，可以陪我去院子里走一走嗎？」


  李馨雨輕聲問道，眸中柔情似水。


  「嗯！」


  林宇點了點頭，心裡無端地堵得慌。


  他寧願李馨雨臭罵自己一頓，也不想看到老婆這種委屈求全的模樣。


  那柔柔的眼神，讓他心痛不已。


  李馨雨走下樓梯，很自然地挽起了林宇的胳膊。


  兩個人，朝外面走去。


  出了客廳，行走在院中的草坪上。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


  李馨雨傾斜著身子，依偎在林宇的肩頭。


  雖然都不說話，彼此卻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


  「馨雨老婆，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在沉默的氣氛下，林宇忍不住試探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李馨雨突然停下了腳步。


  林宇也隨之，停住了步伐。


  此時，李馨雨側轉身子。


  伸出兩隻手，輕輕地捧住林宇的臉頰。


  她深情地凝視著，慢慢說道：「老公，可能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原諒你所有過錯的那個人。」


  說完這句話，兩行清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此時此刻，林宇的鼻子一陣酸楚。


  生平以來，他從未如此動情過。


  「老婆，謝謝你。」


  這一次，他忘記了所有的甜言蜜語。


  除了謝謝兩個字，在也記不得其他。


  情到深處人孤獨，愛至窮時盡滄桑。


  直到這一刻，他才體會到愛情的可貴之處。


  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能包容所有的錯誤。


  剛才，李馨雨說得對。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能夠如此輕易地原諒自己。


  沒有任何條件，沒有任何前提，看到了自己，便選擇了原諒。


  或許，這是一種軟弱的縱容。


  但，這更是一種情到至深的寵溺。


  「老公，你知道嗎？我是多麼渴望，能夠靠近你，能夠進入你的生活，能夠分享你的一切，不再成為你的負擔，而是成為你的伴侶，你不可或缺的夥伴。」


  李馨雨捧著林宇的臉上，呢喃囈語著。


  「當珊珊回來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麼妒忌嗎？我做夢都想和她一樣，變成與你相同的那一類人，和你有著共同的話題。」


  「以前我曾經以為，事業是一個女人的根本，但直到遇見了你，我才發現，原來愛情才是一個女人應有的歸宿。」


  「我知道，飲馬江湖，仗劍天下，才是你想要的生活，老公，我也希望自己能夠陪伴在你左右，如同上一次，在東海之濱，與你執手前行，並立船頭。」


  聽著李馨雨的囈語聲，林宇感覺涌動著一股甜蜜的幸福。


  與此同時，還有一種撕扯般的裂痛。


  此前，他從沒有去認真地了解過李馨雨的內心感受。


  他想當然地認為，自己才是那個放棄了過去，委曲求全的人。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在這段感情中，李馨雨付出的遠比自己更多。


  只不過，他那雙眼睛，只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卻從未去關注過對方。


  他不知道，在自己感覺無聊的時候，李馨雨是多麼的糾結，多麼的心酸。


  戀愛中的男人，將目光停駐在自己的心頭，審視著自我的感受。


  而女人恰恰相反，會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心愛的人身上。


  林宇曾經以為，自己清楚李馨雨心中的愛意。


  但是，他錯了。


  因為，他從未了解過，李馨雨的愛，究竟有多麼深，多麼濃！


  沉默了許久，林宇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公，最近我想陪爺爺回老家散散心，我也想冷靜冷靜，仔細思考一下，我們今後的生活。」


  李馨雨緩緩地說道，淚光閃爍的眼眸中，透著濃濃的不舍。


  「好啊，老婆，咱們一塊回去。」


  林宇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聽了這話，李馨雨微微笑了笑。


  她將伸出去的雙手，慢慢收了回來，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


  「老公，這次我想單獨陪爺爺回老家。」


  話中的含義，顯然是在婉然拒絕林宇的陪伴。


  聞言，林宇頓時就愣了。


  心頭無端地浮現出，一絲不妙的預感。


  「老婆，你不會是想要……」


  下半句話，他說出不出口。


  唯恐自己的預感，會成為現實。


  難道，難道說，老婆要和自己分手？


  不會吧，剛才還是深情款款。


  但仔細想想，還真有這種可能。


  從之前的那番話中，林宇便聽到了一縷離別的意味。


  這個念頭，讓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任憑他無敵天下，可是碰到心愛的女人，也會普通人那樣驚慌失措。


  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情關最難過。


  多少豪傑，都倒在了漫漫情路上。


  即便是林宇，也不例外。


  「想什麼呢你？」


  看著呆呆傻傻的林宇，李馨雨破涕為笑。


  她輕展玉臂，芊芊細指在林宇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別做夢了，我會纏你一輩子的，永遠都不可能放過你。」


  兇巴巴的話里，蘊含著無盡的情意。


  「你以為這輩子能夠擺脫我，不可能的。」


  說著話，紅艷艷的嘴唇撅起，一副似嬌似嗔的表情。


  眉梢眼角間，哀怨早已褪卻，取而代之的是會心的笑意。


  剛才林宇的反應，讓李馨雨感覺一切委屈，都得到了補償。


  從這個男人眼中，她第一次看到了悔恨和自責。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無法無天的男人，居然在害怕失去自己。


  僅此一點，便已讓她感動不已。


  起碼可以確定的是，林宇是深愛著自己的。


  他的心，也是在自己這兒的。


  自己的深情厚意，並沒有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