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指點、頓悟

  恐怖。


  實在是恐怖！

  一言而為天下法。


  高手，竟然絕頂如斯。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就能在無形之中，冰消瓦解他的鬥志。


  簡直神乎其神。


  「果然是絕頂高手，武道宗師，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我盧某人就算死在你手中，也無憾了。」


  話音剛落，盧正豪嗖地一下，縱身向前。


  身軀如游龍驚鴻，形跡不可捉摸。


  他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殷紅如血，光華玉潤。


  仿若血色玉石一般的手掌，狂揮而出。


  如匹練般的紅芒橫越數米的空間，閃電般當著林宇的頭顱斬下。


  雖是凡體肉掌，給人的感覺，卻如同開鋒寶刀一般，銳氣逼人。


  那一道紅芒將空氣都撕裂，發出呼啦的嘶嘶聲，彷彿連虛空都能劈開。


  這一掌速度太快了，恰似超越了時間的阻隔，須臾即至。


  可林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雙漠然的眼睛，似乎勘破了這一掌的運行軌跡。


  只見，他不緊不慢地往後輕輕仰頭。


  赤紅色的掌風，擦著鼻尖劃過。


  與掌勢的速度相比，他的躲避顯得那麼的慢，那麼的不經意。


  卻偏偏，躲得恰到好處，避的妙至巔-峰。


  少一分，會被掌風擦傷。


  多一分，則浪費力氣。


  有意無意，便是真意。


  林宇的躲避，拋卻了力量與速度，達到了渾若天成的技巧巔-峰。


  或則說，這已經脫離了「技」的範疇，達到了「道」的境界。


  「氣息混元，凝如一線，掌似刀芒，勢若箭飆，你這一掌走的島國拔刀術的勢，披著密宗血手印的皮，骨子裡打的卻是洪拳的勁，三種武道技法融為一爐，各取所長，只可惜太雜了，不夠純粹。」


  在躲避的同時，林宇淡淡地說道。


  聲音和氣息，平穩如常。


  他這是在指點對方的不足之處。


  天下武學，各成門派。


  招式中都配以各自的獨特發力方式，不能隨便混用。


  這位盧正豪，就是貪多不爛的典型。


  一招之間，便打出了三種不同的武道技法。


  以洪拳為根基，融入了密宗血手印，再輔以島國一刀流的犀利無匹。


  三式合一，也算心思巧妙，苦心造詣。


  這種打法，遇到一般高手，會讓對手難以招架，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但這強行雜糅的一招，落在林宇這樣的武道宗師眼中，簡直處處都是破綻。


  就像剛才林宇所言的那樣，太雜了，不夠純粹。


  三種武道技法，只是粗糙地合而為一。


  技法中的三要素，勁，勢，意，沒有煉至純熟通透。


  只得皮毛，而未獲精髓。


  自打回到東海后，林宇身上多了幾分醇厚祥和，少了些許殺伐之氣。


  氣質，愈發的虛無縹緲，高不可及。


  從剛才的那一番話中，就可見一斑。


  輕鬆自如的語氣，頗有指點晚輩的意思。


  聽了林宇的一番點評，盧正豪非但沒有惱火，反而變得恭敬了許多。


  「不愧是武道宗師，今日有緣得見，請指點一二。」


  他的語氣十分客氣，彷彿將林宇當成了前輩來看待。


  真正的武者，不會過於注重年齡上的差別，講究的是達者為先。


  一招之間，便已試探出來。


  林宇的實力，果然如傳聞中那樣，神鬼莫測。


  此等絕代高手，足以配得上他的恭敬。


  身為一名武者，雖然明知必敗無疑。


  但眼前的這個交手機會，卻不容錯過。


  即便飛蛾撲火，也要迎向那璀璨的一霎。


  只見，他手臂一轉，藉助剛才那一掌的未消餘力，順勢迴旋。


  似飛雁歸巢，輕盈巧妙中，帶著犀利的殺機。


  一雙肉掌，如同神兵利器，鋒利無匹。


  與之前相比，這一招如蜻蜓點水，愈發飄渺無跡。


  出掌之間，和光同步，速度之快，有神出鬼沒之能。


  嗤啦！


  瞬間，手掌划向林宇的喉嚨。


  如同一名刺客，爆發出驚-艷一擊。


  這一次，掌風純正，吞吐不定中，似游蛇出擊。


  掌印邊緣部位，氣流切割，出現了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


  空氣中，爆發出尖銳的音爆。


  滾滾氣流，波動如浪，朝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這一掌，有進步。」


  林宇輕聲讚歎，微微側轉身體。


  與間不容髮之際，掌風自喉嚨滑過。


  看得出來，這名盧正豪算的上一名真正的武者。


  在短短的時間內，居然根據林宇的指點，做了相應的變化。


  勁道氣勢，一掃之前的凌亂，更顯圓潤無間。


  能將對手的指點聽進心中，並做出變化。


  虛懷若谷，心性堪稱上佳。


  與昨天的余榮軒相比，這位盧正豪的尚武之心，更加純粹一些。


  林宇眼中的讚許之色，愈發地濃厚。


  盧正豪一掌掃過，再次無功，只將空氣割裂。


  他心中早已不再糾結勝負輸贏，無欲無求下，出招的功力越發的精純。


  掌勢落空后，他雙腳一錯，呈正宗的洪拳八字步。


  兩臂垂於肋下，心臟猛地收縮。


  剛才的輕盈迅捷，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人，猶如一尊雕像，靜止不動。


  由極動到極靜，也不過短短的瞬間。


  砰砰砰……


  此刻，盧正豪的身體里，一道擂鼓似的聲音，震蕩而出。


  那是心臟，在強勁而劇烈地跳動，向全身輸送巨量的血液。


  每個穴竅、經脈、血肉之中，開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渾身大筋虯結，肌肉鼓起，好像要撐爆皮膚。


  隨即，他以掌為刀，再次劈出。


  一劈之下，身前的空間都恍若切割撕裂。


  手掌外的勁氣，竟凝結成淺淺的刀痕。


  雖手中無刀，看上去，卻好像真的出現了一把刀的幻象。


  一掌劈出，無形的勁氣延伸開來。


  見狀，林宇嘖嘖嘆道：「罡勁外放，凝聚不散，想不到水門還有你這樣純粹的武者，數百年底蘊，果然不可小覷。」


  言語間，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蔑不屑。


  對方的表現，當得起他的這句認同。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你的勁氣還差了點渾然天成的韻味兒，須知，無聲無形，方是勁氣凝聚的極致。」


  話音傳出，他整個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一刻，盧正豪心頭油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對方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


  但眼中的影像，卻又那般的飄渺。


  恍然，若在夢中一樣。


  鏡中花，水中月。


  虛實不定之間，幻起幻滅。


  劈出的手掌，在剎那間，失去了攻擊的目標。


  蓄積的氣勢，不可避免地為之一頓。


  就在此刻，林宇慢慢地彈出一指。


  無聲無息，緩緩而進。


  佛陀有云：一彈指為六十剎那，一剎那有九百生滅。


  林宇的彈指之間，時間彷彿陷入了停滯，在盧正豪的眼中，無限拉長。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根手指，愈行愈近。


  但念頭好像凝固，時空如同停止了運轉。


  那無聲無息的一根手指，橫越了時空的距離。


  在念頭生滅之際，便已然輕輕地點在了他的眉心間。


  一彈指之間的剎那，一剎那之中的生滅，卻彷彿如一個世紀那麼長遠。


  盧正豪獃獃地站在原地，已然保持著手掌劈出的姿勢。


  但掌中的勁氣，卻早已潰散。


  他的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點在眉心上的那一根手指。


  剛才的剎那生滅，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一幕幕過往的經歷。


  這簡簡單單的一指，勁，勢，意，三位一體，完美無瑕。


  從剛才的那一幕中，他好像領悟到了什麼。


  輕輕的一指，勁氣含而未放。


  並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害。


  卻將他的精神，領入到一種只可意會的玄妙感受之中。


  盧正豪的全部心神，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一指間的韻味，越是細品，越是感覺餘韻無窮。


  他的雙眼，難以遏制地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好像酒鬼，看到了百年秘藏的佳釀。


  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猶如，中了定身術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盧正豪才從迷醉的神色中，慢慢清醒過來。


  「妙，妙不可言，當浮一大白。」


  他收回了掌勢，鼓掌大笑。


  臉上，充滿了真摯的歡欣愉悅。


  笑容，如同兒時那般澄凈無暇。


  「林大師，請受我一拜！」


  說著話，他剛要鞠躬行禮。


  突然間，卻發現身前空空蕩蕩。


  這時，一道嬌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盧叔，別找了，人家早就走了，臨走時特意囑咐我，不要打攪您，說你正在頓悟之中，必須隔絕外物的干擾。」


  說話間，許薇踏著曼妙的腳步，走到了近前。


  聞言，盧正豪唏噓不已道：「林大師的功夫，已經通神了，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神仙一怒，斗轉星移，天地翻覆。此等強者，怎能輕易招惹！我水門，萬不可與此人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