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拒絕,自我
聽聞銀髮老者的話。
林宇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後臉上堅毅之色一閃,恢復如常。
強撐著身體,他勉力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說了,不想聽一些陳年舊事的歷史故事,若是沒別的事情,老先生就請回吧,若是有事,還請直接說明,不要說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被林宇從思緒中打斷。
銀髮老者也從回憶緬懷中恢復。
他雙目微眯,眸光如鷹,細細的看著林宇。
隨後冷笑一聲,道:「我來找你,自然就是有事,既然你要我直說,我就直接告訴你吧。」
「我希望,你繼續接手,去做你父母沒有完成的事情。」
「這件事我說得很明白了,不想多談。」
林宇淡淡地回應道,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掙扎。
這時,銀髮老者也站起身來,語氣有些激動:「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始終都是皇甫家的子孫,當年,皇甫家欠你爺爺一個說法,而季家欠你外婆一個交代。」
「你覺得你父母做錯了,其實你才是大錯特錯,他們爭一口氣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了不起,只是在等一個機會,將別人欠他們的,全部都拿回來。」
「雖然他們沒有成功,但至少他們為此努力過,嘗試過,就算是死,最後也死在前進的路上,你看看你自己,你有什麼資格評價他們?」
「你口口聲聲將你爺爺掛在嘴邊,你可知道他當初為什麼甘於平庸?剛出生不滿三個月,便被人暗害,全身經脈收縮,一輩子都只能手無縛雞之力。」
「你爺爺死裡逃生,被一對農家夫婦收養,直到他長到十五歲,才被我找到。當時我帶他趕往皇甫家認祖歸宗,你知不知道你爺爺曾經受過何等羞辱?是怎麼樣被趕出門外?」
「他不告訴你這些,不讓你報仇,不是因為他心裡沒有恨,沒有怨,而是因為他不想讓你冒險,他希望一個人把所有的仇恨和苦怨全部帶走,隨他一起葬於黃土之中。」
「作為長輩,愛孫心切,他可以這麼為你著想,難道你就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
「還有你的母親,你未曾謀面的外婆,當初季家是怎麼對她們母女倆的,你了解過嗎?作為人子,連母親的委屈仇恨都不敢去討還,你算是什麼東西?」
這一番的怒斥,將林宇罵的狗血淋頭,卻又說不出話來。
爺爺的仇,母親的恨,這些都沒人告訴他。
當初爺爺臨終時,只是讓他忘卻一切仇恨,卻並未將那些陳年往事告訴他。
長大后,家裡的親人都沒了。
即便是他想要打聽,都找不的可以詢問的人。
因此,他對爺爺和外婆的事情,可以說一無所知。
直到現在,銀髮老者將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林宇才第一次真正接觸到身上所背負的仇恨。
此時,他身體搖搖晃晃,精神恍恍惚惚。
「我不知道,爺爺沒有說過,他只是告訴我,人活著要輕鬆一點,不要背負太多,所有的事情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
林宇口中呢喃自語著,雙目中儘是一片茫然。
但僅僅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就重新恢復了清澈。
滿然無措的表情,迅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冷靜。
見狀,銀髮老者暗暗點頭。
這小子當真是梟雄本色,關鍵時刻能做得到心硬如鐵。
曾記得,當年他將這件事告訴林宇的父親。
那時,林宇父親可就差遠了,足足愣了有十多分鐘,才勉強清醒過來。
父子兩人相比較的話,兒子的表現足以碾壓父親。
恢復冷靜的林宇,淡淡地掃視了一眼銀髮老者。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父母,我爺爺,我外婆的仇恨,我都會一一為他們討還,但,這是我林宇一個人的事情,與任何人都無關。」
平靜的語氣里,散發著毋庸置疑的堅決。
「你準備怎麼討還?要知道,即便是你傷愈恢復,恐怕也難以撼動季家,更不用說皇甫家了。」
銀髮老者目光炯炯地問道。
「現在難以撼動,不代表今後也難以撼動,再說一遍,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
林宇冷著一張臉,輕輕抬手,指向門口。
見此情形,銀髮老者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慢慢地說道:「你不用再躲下去了,安全部門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會再有人找你的麻煩。」
說完這句話,便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拉開門的瞬間,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沖著樓梯口拐角處招了招手:「把我準備的禮物拿出來。」
兩名老頭走到近前,將拿出一支長方形,類似盒子的東西,外面用一層明黃-色的綢布包裹。
銀髮老者掂在手中,扭過頭看著林宇笑道:「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太叔公,但作為長輩,禮物總是要給的,小子,收下吧,對你的傷有用。」
說話間,手腕輕輕一抖。
嗖地一聲。
黃綢布包裹的禮物,精準地落在林宇身旁的茶几上。
不等他說話,門口的三名老頭,已經自顧自地揚長而去。
……
出了這棟公寓樓,銀髮老者等三人上了一輛黑色的特製轎車。
上車后,削瘦老者迫不及待地問道:「霍大哥,怎麼樣?是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夠狂夠傲,夠囂張?」
銀髮老者點了點頭,悔不當初地說:「真是後悔吶,當初我若是硬下心來,將他從小帶在身邊培養,肯定比現在更出色。」
說完這兒,他滿是疼惜地嘆道:「只可惜身上的傷勢太重,今後……今後……唉……」
「怎麼了?霍大哥?」
虯髯老者不解地問了一句。
「唉,他身上的傷勢太重,接二連三地強行激發潛力,身體透支的厲害,即便傷勢好了,實力也要大打折扣,恐怕很難為皇甫大哥報仇雪恨。」
銀髮老者哀嘆連連,神色一片黯然。
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能找到辦法,其實不過是一種激勵,不想讓林宇消沉。
但實際上,林宇身上的傷勢,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這種耗盡氣血,透支生命潛力的內傷,往往是難以根除治癒的。
況且,林宇在短短數天透支了兩次,這簡直和找死沒什麼區別。
那怕是運氣好治癒了,也會留下特別嚴重的後遺症。
這輩子都不得寸進,甚至還有持續衰退的可能。
等銀髮老者等人離開后,屠夫和餘一刀趕忙返回到房內。
抬頭看到林宇的一瞬,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一雙淡漠的眼眸中,迸射出森然的光芒。
目光,猶如一把凝霜的冰刀。
鋒利中,泛著徹骨的寒意。
此刻的林宇,冷的可怕,冷的徹骨。
森寒的眼神,彷彿能凍結靈魂。
冰冷之中,還夾著一縷涌動的火焰。
冰與火的交融,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好像走出地獄的魔神,用寒冷來冰封世界,用火焰來焚化萬物。
整個人充滿了一種魔異的威懾,使人見之心膽俱寒。
對於這種狀態,這種目光,餘一刀最為熟悉。
當年他落難之時,被人連砍二十三。
醒來后,得知全家遇難的消息時,也是一種類似的狀態。
人,像是入了魔一樣。
像冰,又像火。
仇恨演化成兩種極端的情緒,相互碰撞交織,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見到這一幕,餘一刀和屠夫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即便是他們,也不願,更不敢靠近此時的林宇。
所幸,林宇的臉色馬上恢復了正常。
不過與以前相比,氣質愈發陰冷了許多。
客廳里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林宇神色冷峻,一言不發。
屠夫和餘一刀也有點噤若寒蟬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屠夫看到了茶几上的禮物,一拍腦袋,悶聲悶氣地問道:「老大,剛才那老頭送的什麼禮物,要不要先檢測一下?」
林宇搖了搖頭說:「沒必要,他若是想殺我,剛才足以。」
說完,他的目光,轉向身旁的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