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回天乏術
幾句話的時間。
就彷彿把銀髮老者帶回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林宇的爺爺，一-夜之間變得蒼老了許多。
原本身體還很健壯的身體。
在聽聞兒子兒媳噩耗之後，短短一個晚上，只有些許白絲頭髮就全部變白。
身形也佝僂了起來。
一個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就像是個風燭殘年的古稀老人一般，在風中搖曳。
苦苦哀求他，不要把林宇，他的孫子，帶走。
而林宇的奶奶，則死死地抱著孫子，像是護崽的老母雞，警惕地看著他。
當時的林宇，才剛剛五歲，歪躺在奶奶的懷中，沉沉睡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命運的分岔路口走了一趟。
而看著林宇的爺爺奶奶夫婦二人。
看著這個一夜巨變的家庭，啞然無語。
雖萬般的不甘，卻也只能無奈退走。
自那以後，他果然信守了承諾。
不再去打攪林家平靜的生活，也從未再跨入林家一步。
直到林宇橫空出世，那沉寂已久的不甘，才被抹去灰塵，重新出現在心頭。
如果林宇如他爺爺所言，平平淡淡地走完這一生。
銀髮老者絕對會繼續信守承諾，不去打攪林宇的生活。
但有些人，註定了要翱翔九天，搏擊長空。
宿命，會推著他一步步走出平庸。
而林宇，恰恰就是這種人。
他生來就背負了太多怨恨情仇，無論怎麼逃避，也無法擺脫命運的選擇。
房間內，一片靜謐，空氣中凝結著沉悶的壓抑。
林宇的面色忽紅忽白，呼吸急快短促。
各種各樣的念頭，紛至沓來。
思緒雜陳，情緒波動不定。
心情激蕩下，突然，喉頭一陣發甜。
哇……
一口鮮血噴出，剛換的衣服也染上了斑斑血漬。
怒傷肝，思傷脾，憂傷肺，悲傷腎。
他身負致命重傷，本就體虛氣弱，那能經得住這種大起大落的喜怒哀樂。
見狀，銀髮老者不禁面露關切。
閃電般伸出一隻手，不分由說，搭在了林宇的手腕上。
林宇氣虛乏力，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已被一把抓住。
此刻。
咣！
房門被一腳踹開，屠夫和餘一刀兩人猛地沖了進來。
聽到林宇吐血的聲音，他們又驚又怒，以為自家老大遭遇到了危險。
想到此處，兩人頓時急火攻心，不管不顧地橫衝進來。
踹開門后，映入眼帘的一幕，更加坐視了剛才的猜想。
狂怒之下，兩人一個箭步竄到近前，抬手朝銀髮老者的後背猛擊過去。
勁風呼嘯，拳勢激蕩。
客廳里，平地颳起了一股颶風。
狂卷橫流，聲勢駭人。
銀髮老者姿態依舊閑適自然，一隻手好像不經意地往後輕輕一拂。
動作似無意出之，卻又一絲不苟。
有意無意，便是真意。
席捲而來的勁氣，霎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啵！啵！
隨意擊出的手掌，與背後兩人各自對拼了一招。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滯不動。
所有的勁氣，都在頃刻間，化與無形。
屠夫和餘一刀靜止在原地，寸步難進。
銀髮老者神態自若，猶如一道天塹，橫亘在他們與林宇之間。
「速速退下，我在幫他療傷。」
淡然的聲音，緩緩響起。
屠夫和餘一刀二人，不禁抬頭將目光投向林宇。
只見，林宇背靠在沙發上，輕輕地點了點頭。
病態的面色比之前更顯蒼白，渾身上下好像被抽空了力氣。
整個人，軟的像是一灘爛泥。
連輕輕的點頭，都是那麼的費力。
屠夫和餘一刀雖有滿心的疑惑與憂慮，卻無法違背林宇的命令。
他們恨恨地看了一眼銀髮老者，扭頭又走出了客廳。
反手將門關上，樓梯口，兩名老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倆。
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好像在嘲弄他倆剛才的自不量力。
「看什麼看，想比一比嗎？」
屠夫當即忍不住怒火，沉聲喝道。
「昨晚上，不是剛比過嗎？再比一百次，你們也是輸。」
削瘦老者哂笑一聲，臉上儘是傲然之色。
這句話，懟的屠夫一陣氣苦。
昨晚上，對方雖是趁人之危，有取巧的嫌疑。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倆老頭的實力，確實比他和餘一刀只高不低。
這時，另一名虯髯老者冷冷哼道：「記住，這裡是炎黃，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屠夫和餘一刀心頭怒極，卻不得不暫時忍下這口氣。
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唯有實力，才能贏得尊重。
……
客廳里，銀髮老者輕輕地搭在林宇的手腕上。
眉頭，越皺越緊。
臉色，愈發凝重。
良久過後，他慢慢放下。
之前眼中那一抹狂熱的興奮，漸漸冷卻。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喃喃自語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短短的五個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每說一次，語氣中的不甘就加重一分。
「老天，你為何對皇甫大哥如此不公？難道這是一種命運的詛咒？」
過了一會兒，黯淡的眼神中，忽然重新綻放出一縷神采。
「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的，我只不過是和別人學了幾手粗淺的醫術，剛才的診斷不一定準確……」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遍訪名醫，一定能找得到藥到病除的方子……」
他自言自語著，整個人陷入一種偏執的情緒之中。
彷彿精神錯亂了一眼，自己和自己進行對話。
一會兒悲憤交加，一會兒又滿懷希望。
此時，林宇輕輕地咳了幾聲，掙扎著坐起身子。
「不必費心了，我的傷勢我自己心裡有數。」
他神色平靜地說道，好像未將身上的傷放在心上。
聞言，銀髮老者猛地清醒過來。
他凝視著林宇，加重語氣，緩緩地說道：「小子，你千萬不要灰心，相信我，一定能找到辦法，讓你恢復如初。」
「不必了，我的事情可以自己處理。」
林宇很直接地回絕道，並不打算接受任何幫助。
即便身處困境，他心中的那份孤傲卻依舊不減半分。
自古以來，人情債，最難還。
儘管看得出來，對方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自己。
但他還是無法接收，一個陌生人的援手。
見林宇拒絕，銀髮老者擰緊了眉頭，沉聲喝問道：「一點傷勢就把你打倒了？小子，別讓我看不起你，當初你太公，你父親，可都沒有這麼脆弱。」
他的話里，漏下了林宇的爺爺。
好像在他眼中，那位過世的故人之子，身上並無多少可取之處。
「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
林宇重複了一遍，語氣陡然轉冷。
雖然，他明白對方是故意用那種話來激勵自己。
但銀髮老者忽略了一件事，林宇並不是他可以隨意斥責的晚輩。
這是一個孤傲到骨子裡的傢伙，一生之中，從未向任何人低頭。
翱翔九天的真龍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憐憫，因為他曾經是最為孤傲的王者。
即便是面臨絕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躍向深淵，尋找向上的勁風，將自己埋葬浩瀚的星空之中。
因此，林宇不會接受這種好意，也不屑於接受這種幫助。
銀髮老者注視著林宇，眼神中滿是追憶。
眼前這個輕抿嘴角，孤傲絕倫的小子，漸漸地，和皇甫大哥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都是那麼的桀驁，都是那麼的狂狷。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那份孤傲，都不會稍減一分。
「像，真像，真是太像了。」
越看，他越覺得相似。
不僅僅是長得像，氣質，神態，更是相像。
恍惚間，就像是皇甫大哥重新活過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