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皇甫家族
那兩名老者對屠夫和餘一刀充滿敵意的目光視若不見。
而那銀髮老者則是看了眼兩人，笑吟吟的開口道。
「兩位，老夫想和林宇單獨談一談。」
淡淡的聲音，開口說的雖然是禮貌的徵詢話語。
但話語中，沒有絲毫允許拒絕的強勢。
話音落下。
屠夫和餘一刀兩人，心中竟然湧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想要直接答應銀髮老者的要求。
彷彿遵從這老者的要求，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不想拒絕，不能拒絕，又不敢拒絕的那種感覺。
對面銀髮老者的氣勢太強。
哪怕他們曾長期跟隨林宇左右，都有些難以承受。
畢竟，林宇的氣勢，他們已經習慣。
這個老者的氣勢之中，散發著一縷令人懾服的氣息。
那種銳利的眼神，形如實質，彷彿能透過眼睛，重重敲在心靈的深處。
恍惚間，兩人呼吸不暢，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全身似欲軟化。
不可抗拒的絕望，在屠夫和餘一刀的心頭蔓延。
眼前的老者，彷彿化身成一個不可撼動的巨人。
唯有林宇，平靜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始終淡然。
「既無惡意，又何必以勢壓人。」
林宇不疾不徐地說道，聲音雖虛弱，卻自有一股與其分庭抗禮，不落下風的傲然。
銀髮老者瞥了一眼屠夫和餘一刀，漫不經心地說道：「踏入炎黃，就要收斂性情，否則，便是取死之道，莫要以為堂堂炎黃，無人可奈何你們。」
說完，不待這兩人反應，他自顧自地走進了客廳。
此刻，屠夫和餘一刀後背驚出了一層白毛汗。
剛才的一霎，他們完全被對方的氣勢壓制。
印象中，除了老大之外，再無他人能做到。
二人也是聲威赫赫的一方巨梟，平日里自視甚高，除了林宇之外，從未服過別人。
但今天，這位老者只憑其氣勢上的壓制，就讓他們在恐懼之餘，心服口服。
這時，林宇輕聲說道：「你們倆出去吧，我和客人單獨聊聊。」
聞聲，兩人長噓了一口氣，信步走出門外。
然後，反手將門關上。
房間內，只剩下林宇與銀髮老者相對而視。
一個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的跡象。
另一個站在客廳當中，也沒有落座的打算。
銀髮老者，在仔細觀察林宇。
而林宇，也在認真打量銀髮老者。
在銀髮老者眼中，沙發上的年輕人，身材不顯高大威猛，沉穩如高山峻岳。
乍看，好像一尊神像，淡漠，孤傲，超越了天地眾人的高高在上。
人未曾站起，卻有如坐雲巔的俯視感。
彷彿，無論是誰，在他面前，都要被強壓一頭。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氣質，無可挑剔。
只可惜，中氣虛浮，氣血衰敗至極，不足以支撐這霸絕天下，傲視八方的氣勢。
且眉心處呈現一片灰敗之色，生機渙散，給人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但饒是生機幾近斷絕，這年輕人的臉上卻無絲毫的頹廢。
他坐在那裡，即便是手無縛雞之力，也讓任何人不敢小覷了半分。
老者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儘是驚讚嘉許，宛如看到了絕世珍寶。
銳利如刀鋒般的目光中，閃過一縷追憶之色。
「不錯，真的很不錯，有子若此，小林和雪丫頭的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聲音緩慢，語氣中帶著幾分哀傷，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欣慰。
林宇卻不說話，穩坐在沙發上，輕抬右手道：「坐。」
剛才的那番話，對他好像沒有半點影響。
這種反應，讓銀髮老者眼前一亮，面色更喜。
「欲成大事者，斷七情，絕六欲，方能超脫於外，掌控全局。」
他緩緩地讚歎道，就像遇到了一件夢寐以求的珍寶，越看越是喜歡。
「當年你父親的銳氣不輸於你，不過在氣度上卻稍差了幾分，比不得你太公縱橫萬里，氣吞如虎的霸氣外漏。」
銀髮老者不管林宇是否聽得進去，自顧自地說道。
說話間，他慢慢地坐在了林宇的對面。
「我初次見你時，你還是一個光屁-股的小蘿蔔頭，眨眼間，已成潛龍升天之勢，不愧為皇甫家的嫡系子孫，與你太公如出一轍，都是那麼的孤傲，敢於天公試比高。」
聽了這話，林宇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姓林。」
冷冷的聲音傳出，語氣裡帶著一種不可動搖的固執。
聞聲，銀髮老者微微一笑：「不管你如何否認，都改變不了體內流淌的血脈，當年你父母最大的心愿，便是認祖歸宗，將失去的一切重新拿回來。」
說到這兒，笑容收斂，一抹悲戚在臉上浮現。
「可惜，當年我太沉不住氣，為你父母安排了一條捷徑，以至遭逢劫難，你作為他們的兒子，難道不應該繼承遺願？」
深沉的一聲嘆息，帶著無盡的遺憾和內疚。
林宇不為所動，緩緩地說道：「爺爺告訴我，他們倆太蠢，不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卻憧憬那虛幻的榮光，寧願為此飛蛾撲火。」
聞聽此言，銀髮老者的臉上怒容浮現。
「那個糊塗的小傢伙，畏畏縮縮了一輩子，自甘平庸，根本就不配做皇甫大哥的兒子……」
話未說完，林宇便冷哼一聲。
「你再敢侮辱我爺爺一個字，我保證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聲音森冷，透著一股誓不罷休的堅定。
但銀髮老者卻並未動怒，神色間反而愈發地讚賞。
「好小子，夠狂，夠傲，夠霸氣，和你太公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接著，他面色不改道：「就算你爺爺活著，見了我，也要喊一聲霍叔叔。」
「直接說出你的來意吧，我的親人早就死絕了，用不著拿他們說事。」
林宇冷漠地說道，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夠動搖他的內心。
見狀，銀髮老者微微一愣，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你願意聽的話，不如我先給你講一個發生在七十多年前的一個故事……」
話說到半截，林宇冷冷打斷道：「我不喜歡聽故事，更不喜歡聽歷史故事，用不著繞彎子，說出你的來意吧。」
這句話，將銀髮老者準備好的說辭，硬生生打斷。
他皺著眉頭，沉吟著說道：「孩子，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太公，你爺爺，還有你父親的往事？」
林宇緩緩地搖了搖頭，眼神依然淡漠。
銀髮老者卻從那淡漠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縷隱藏至深的掙扎。
於是，他繼續問道：「你不想知道你太公是怎麼死的？不想知道你爺爺是如何被家族拒之門外？不想知道你父親為何要不顧生死？」
「如果這些你都不想知道，那你母親呢？你母親自小遭遇的不公，她的滿腔憤恨，她的委屈，難道你也不想知道？」
「不思父親遺志，不報母親舊恨，你還配為人子嗎？」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在林宇的心裡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即便再怎麼麻木，他也做不到無視父母的程度。
只不過，爺爺的話，在耳邊猶自迴響。
他無法違背，對爺爺最後的那句承諾。
拳頭，緊緊地攥起。
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縷紅暈。
林宇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復躁動的內心。
「爺爺去世前，讓我答應他，一定要自由自在地活著，不被任何往事所羈絆，包括我父母的事情。」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聲音依舊平靜，卻蘊含著如難以遏制的憤怒。
身為人子，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對父母的冤讎無動於衷。
偏偏，將他養大的爺爺，在臨死前唯一的遺願就是讓他忘記仇恨。
殊不知，仇恨只能埋藏，卻無法忘記。
看著極力壓制情緒的林宇，銀髮老者唏噓不已。
「我能理解你爺爺的心情，當初是我親自把你父親接到部隊，後來又是我親手將你父母的骨灰交還給你爺爺，白髮人送黑髮人，從那一刻起，你爺爺就已經心如死灰。」
「所以，當初我要求把你帶走，留在身邊親自教導，卻被你爺爺嚴詞拒絕。」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苦苦哀求我的那句話：霍叔，你已經帶走了我唯一的兒子，就把孫子留給我吧，不要再來打擾我們，讓他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比什麼都重要。」
娓娓敘述的同時，銀髮老者的眼中淚光點點。
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在眼前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