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皆在掌控
薛寶琇慌慌張張跑出來的時候,宮宴已經開始了,新進的舞隊舞姿似鶯似鶴,歌喉空靈婉轉,樂聲悠揚,無論是在視覺還是聽覺上,都叫人無比享受。
賀蘭音身邊的位置是空著的,面色蒼白的薛寶琇坐下來的時候,賀蘭音還很好心的給她倒了一杯茶:「薛姑娘到哪裡去了,方才太後娘娘說了好一通教導,你沒有聽見,真是太可惜了。」
薛寶琇手到現在還在抖,如果不是她發現的及時,她真難想象未來的日子會是如何。
她抬眼看了一眼對面的葉翾,眼淚就這麼滴了下來。
賀蘭音遞給她一塊帕子,口吻略是安慰:「薛姑娘怎麼就哭了,莫要傷心,待宴會結束之後,我便叫隨行丫鬟抄一份給你就是。」
薛寶琇喝了一口茶,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光,低聲道:「謝謝姐姐。」
賀蘭音收回手,「不謝。」
太后蘇常沁冷眼看著舞場里跳動的人兒,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去欣賞,再瞧皇帝臉上那笑意,她是越看越覺得不爽。
端起酒盞優雅的抿了一口酒,低聲笑道:「也不知道今年能夠湊同對新人出來。哀家最近可是聽說,很多在外的將,都已經無法再回來了。」
皇帝端起酒抿了一口,「今天是這些年輕人的好日子,母親說這些傷心的話做什麼?」他嘆了一口氣,滿是欣慰的看著坐在下方兩處的男男女女:「母后不覺得今年的人,比往年要多出很多嗎。」
蘇常沁道:「是啊,當年的小毛頭們都長大了,該娶媳婦了。」她招了招手,墨香端著托盤上來,裡面放著一排的水晶花,她隨意的拿起一支,墨香連忙將那所得之花的人的生辰八字拿了上來。
墨香輕聲道:「啟稟太後娘娘,賜合牡丹花的是朱家朱煜和柳家二姑娘柳飛雪,兩人的生辰八字也很是相配。」
蘇常沁看向皇帝:「皇上覺得呢?」
皇帝爽朗一笑,拿過兩人的生辰八字看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示意樂隊停止奏樂,朗聲道:「朱煜。」
人群安靜了下來,一身著米白色儒雅男子站了起來,闊步走到庭前跪了下來:「朱煜在。」
皇帝北辰天沉聲道:「柳家二姑娘與你八字相合,你可願意?」
賀蘭音很明顯瞧那跪著的身子僵了一下,頭也不抬道:「朱煜謝主隆恩。」
「好,」皇帝北辰天將兩人的生辰八字放到托盤上,「賞。」
朱煜感恩一聲便退了下去,舞場里再次響起了樂聲,皇帝北辰天飲了一杯酒,繼續與太后蘇常沁一起挑選要被選中的水晶飾物。
賀蘭音淺嘗了一口酒,輕聲道:「原來並非是心甘情願,而是皇上指婚,不得不從。」
薛寶琇此時已經反應了過來,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不可胡言亂語。」
賀蘭音瞧她:「薛姑娘可有心上人?」
薛寶琇默了聲,少頃,緩緩的點了點頭。
賀蘭音似乎來了一絲的興緻,湊近她問道:「是誰?」
薛寶琇似乎很是羞澀,臉蛋紅了半天,才敢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葉翾,賀蘭音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眸色微沉。
葉翾今天在宮門口的所做所為薛寶琇分明看的一清二楚,可即便如此,這女人,依舊對葉翾有著一種執著。
「我知姐姐與葉世子情投意合,但是,」薛寶琇捏緊了帕子,臉蛋紅紅道:「我也覺得葉世子是萬里挑一的良配。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姐姐,你不會介意的吧?」
賀蘭音挑眉,薛寶琇繼續道:「他日姐姐進府,按位只有是側。如若姐姐不嫌棄,妹妹願意替姐姐占著主妃的位置。待日後姐姐生了世子,葉世子便能將姐姐提為平妻了。」
賀蘭音險些笑出聲,點頭道:「薛姑娘說的有理。」
薛寶琇心下一喜,「姐姐這是答應了?」
賀蘭音搖搖頭,「雖然我對葉世子也有點兒意思,但是你也瞧見了,那根本就由不得我來選擇。那朵向日葵,也不知落在何人手中。薛姑娘的心意,我心領了。」
薛寶琇抿了抿唇,「對不起,姐姐。」
賀蘭音輕笑,「無妨。我自幼獨自一人習慣了,沒有姐妹稱呼的習慣。薛姑娘還是道我一聲賀蘭姑娘吧。」
此時,樂隊又被遣了下去,太后拿著一個飾物,很是開心的模樣:「這是什麼花?」
墨香瞧了一眼,「娘娘,這叫向日葵,是尋常百姓家才會種的花籽,宮裡見不著呢。」
蘇常沁有些新奇,「倒是沒見過。咦,皇上,您瞧,上面刻著黎兒的名字呢。」
薛寶琇驚呼一聲,「姐姐,與您的是一對呢。」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樂聲已止,卻是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對面的蘇黎面色微變,抿緊了唇盯著賀蘭音。
他的心裡有一絲的複雜,希望能夠受到賜婚的是賀蘭音,也有那麼一瞬間也希望不是她。
賀蘭音點點頭,掏出懷裡的水晶飾物,很是明顯的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眥牙笑道:「是啊,我的也是向日葵。小侯爺,咱們還真是有緣。」
蘇黎一怔。
蘇常沁笑容明媚,皇上北辰天的面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轉過頭,看著笑的很是得意的自己生母,嘴角泛起一絲涼薄的笑來。
蘇常沁,他的母妃,亦是蘇家的幕後支持人。
她似乎常常忘記,自己是個已經嫁人的婦人,而她嫁的人,姓北辰。
蘇常沁心情很好,正欲叫皇帝賜旨,就聽見一道不大不小的輕咦聲。
眾人望去,只見剛剛還癱在椅子上的葉翾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面色慵懶,顯然是剛被吵醒,帶著一絲的疑惑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塊水晶飾物:「小侯爺手裡的是向日葵,那本世子這裡的,又是什麼?」
眾人凝神望去,就見葉翾的手中也有一塊水晶狀的向日葵花,瞧的仔細了,便忍不住紛紛言論起來。
皇宮做事向來謹慎,萬不可能出現同一種類的花。而且他們當時都在場,屋子裡只有那麼一朵向日葵!
太后蘇常沁變了臉,葉翾悠哉悠哉的站起身來,盯著皇帝手上的飾物,輕笑道:「皇上,可否讓葉翾瞧一眼?」
皇帝要笑出聲來,憋了少頃才叫身邊的茁公公將飾物拿下去,葉翾拿到手中,兩樣對比了一樣,笑道:「皇上,小侯爺手裡拿的,並非是向日葵,而是與它想象,卻比它小很多的黑心菊。」
向日葵中心有凹槽,而黑心菊則是飽滿的。兩種花看起來很像,放在一起,卻並非同類花朵。因飾物打造講究大小相同,若不仔細看,倒叫人分不清。
很遺憾,黑心菊也不曾出現在宮中。
薛寶琇手裡的杯子一下子掉在裙子上,酒水灑了一身也不自知,獃獃的看著站在那裡的神邸般的男子,眼淚逐漸蓄滿眼眶。
賀蘭音給她倒了杯茶,「看來是我比薛姑娘先進府了。」
至於後來會不會讓她進府給葉翾生孩子,那可就不知道了。
皇帝笑出聲,根本就不看蘇常沁那跟吃了蒼蠅一樣的風暴臉色,朝於茁道:「生辰八字如何?」
於茁笑道:「相當配。」
「皇帝不看一眼嗎?」蘇常沁白著一張臉,緊緊的揪住自己的裙角,「賜婚豈能是兒戲。」
皇帝挑眉,蘇常沁忽然道:「哀家忘了,今日外國小吏也來京城朝賀。皇帝一直關心著自己國家的事情,也別冷落了這些個忠心的人。一直賜婚怕是引起不妥,不如就等這支舞跳完再賜。」
蘇常沁很明顯是在拖延時間,皇帝也不輟破。眾目睽睽之下,諒她也做不出什麼荒誕的事情來。冷笑一聲道:「好,奏樂!翾兒,你暫行退下。朕要好好的想想如何給你賜婚。」
葉翾抿唇笑道:「謝皇上。」
如此明正言順,叫他心下愉悅,回頭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子,露出笑來。
他眼底盛滿琉璃星光,璀璨的叫在場任何人都知道,與賀蘭音成親,是他心之所向。
那視線太過於灼熱,賀蘭音心下一跳,瞥向了別處。
就這麼一瞥,就瞧見一個小宮女朝她走了過來,很是恭敬的將手裡的物件雙手呈遞給她。
薛寶琇似是靈魂出了竅般,呆坐在旁邊一動不動。賀蘭音伸手接過,那宮女便很是恭敬的退下了。
攤開信紙,裡面是一行娟秀的字體。
你若還想要你的賜婚聖旨,就來西城偏殿。若你不來,白肅清會如何我就不確定了。你知道的,萬劍山莊欠他娘.……
後面沒有寫,落筆是賀蘭姍姍。
賀蘭音不動聲色的將信紙疊好,抿了一口酒。蘇常沁有點拖延,這場舞跳的便久了一些。
就在人們欣賞著越發動人的舞姿,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賀蘭音已經不知所蹤。
皇帝挑選的都是吉日,夜色天空萬里無雲,月色將整個宮殿都籠罩起來,碧樹瓊花,似月中寒宮。
門外有個小太監專門在等著,領著她向著西城偏殿而行,直到四周越發的偏僻,燈光也越來越少的時候,小太監停下了腳步,朝賀蘭音恭敬的鞠躬,轉身便疾疾的跑了。
瞧他倉皇而逃的身影,似乎對這個地方很是懼怕。
賀蘭音環視一眼四周,滿地的落葉無人打掃,微風穿過破洞牆角,響起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嗚嗚聲。
雖知有詐,但她實在是好奇的緊。
賀蘭姍姍,又是如何得知白肅清的娘親與萬劍山莊之間的聯繫的呢。
她嘴角泛起一絲的笑意,百里莫閑那個老狐狸還自詡萬劍山莊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神秘的地方,卻不知,有那麼一群老鼠,早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將萬劍山莊掏了一個洞出來。
身後有一陣的異響,賀蘭音轉頭望去,就瞧見牆角下站著一抹小小的身影。那抹身影正是賀蘭姍姍,見她來了,那小姑娘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來。
「賀蘭.……唔.……」她剛開口說兩句話,身後忽然閃出一道黑影,捂住她的嘴便將她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