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平坦豆豆
香樟實木打造的樓梯散發著令人舒心的木香,茶館老闆娘笑的見牙不見眼:「哎,像姑娘這樣的愛茶人士,幾十年來也就只有您一個呢!」
賀蘭音看她,「以往也有?」
這樣的傻子花這麼多錢買個茶葉?
「可不是么,不過啊,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老闆娘嘿嘿笑了幾聲,將她領到一個屋子前,「不過姑娘放心,杜鵑茶館啊,定當不會叫您白白花了這銀兩。姑娘,請吧。」
屋門打開,卷著米蘭花香的香味迎面而來,屋內薄紗自屋頂垂落,燭火輕躍,案台香爐煙霧繚繞,頗似仙境。
老闆娘很識時務的關上門,賀蘭音剛尋了個椅子坐下,一道撥弄琵琶的『錚』聲自角落裡響起。
「姑娘是想先聽琴,還是先喝茶?」音落聲起,帶著一股子糜醉,聽得人心裡酥酥麻麻,難耐寂寞。
一個茶館,搞的跟個高級青樓一樣,倒是有幾分意思。
賀蘭音抬眼看著坐在角落裡的身影:「姑娘莫不是不知道自己呆的是茶樓,還是酒館?」
女子輕笑一聲,似夜鳥鳴啼,婉轉清亮。素手纖纖撩開落帷,刷的細密纖長的睫毛輕輕上場,雙目顧盼生輝,面容姣好如鍍月光,美不勝收。
這女子生的極具誘惑之美,令賀蘭音吸了一口氣。
女子笑的更歡,蓮步輕移,金絲軟羅煙的裙上刺繡處綴上百十顆珍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她執壺落座,替賀蘭音滿上一杯綠茶:「這便是特貢而來的貢尖兒,聽說姑娘花了四萬兩黃金,賤奴覺著,這並不值當。」
「姑娘出現之前,是不覺得值當。」賀蘭音咂了一口茶,嘴角笑意略淺:「姑娘傾城之姿,只見一面便終生難忘,相信為了得到姑娘片刻的柔荑輕撫,京城之內的權勢貴族都會趨之若鶩吧。」
女子面上飛上一抹紅暈,掩面羞澀:「不知姑娘貴姓?」
賀蘭音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蘇。」
「蘇姑娘,」女子聲音軟如春水,帶著米蘭花香的素白縴手小心翼翼的覆在她的手背上,「未曾想到賤奴這樣的姿色,也能得蘇姑娘一擲千金,賤奴真的不知道,要如何答謝姑娘?」
「我擲金不過是為了茶葉,」賀蘭音視線緩緩的掃視著屋內,這間屋子很大,但除了屋頂上垂落下來的薄紗和她們面前的這張桌子,便再無他物,與這女子身上的奢華模樣相比差的不是一等二等。
「又怎擔的起你一個謝字。」
女子抿唇嬌笑,湊近賀蘭音幾許:「賤奴委身茶館數十載,媽媽一直都不肯放人。被我鬧了許久,終於鬆口。只要有人擲了三萬兩黃金買貢尖兒,我便是自由之身。如此,蘇姐姐怎麼就不是我的恩人了?」
她越過桌案,身子前傾,軟羅輕扯,如蜜肌膚若隱若現,葡萄雙眼微波流轉,煞是引人:「姐姐。」
賀蘭音伸手點住她的眉心:「你在勾引我?」
女子呵氣如蘭,半是迷離:「如果姐姐想的話……」
賀蘭音手指滑到她的下巴,輕輕捏住,欺身壓去,俯視著著她:「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唇角微揚:「若雪。」
她雖眉眼在笑,眼底卻是極為平淡,賀蘭音指腹摩挲著她光滑的下巴:「素聞蘇小侯爺成年未娶,只因世上唯有知己若雪才有資格進他床帷,不知你又是哪個若雪?」
「我如此貌美,才情天下第一,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與我取同一個名字,」若雪淡笑,「只不過不知道我是該叫一聲蘇音姐姐,還是叫賀蘭音姐姐?」
賀蘭音挑眉,「你認識我?」
若雪眼中劃過一道不屑,「名聲響亮,自然到哪兒都有人對你指指點點。」
「我到這裡來,也是你引誘來的?」
「不然老闆娘何以只迎你一個女子?」
賀蘭音盯著她的雙眼:「你派人盯著我?」
若雪翻了個白眼,輕嗤道:「誰有興趣盯著你?只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你今天會來杜鵑樓。賀蘭音,收起你的自以為是吧。只能說你自個兒倒霉,往坑裡跳而已。」
她眯了雙眼,殷紅唇脂鮮艷欲滴:「今兒個京城的大半個權貴都在這裡,你賀蘭音好女色這一點,相信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大江南北。別說進門了,你連阿黎的腳指頭都不配碰!」
賀蘭音忽然惡劣一笑,素手靈活的滑進她的衣襟,朝她胸口猛的一捏。
然,觸手之平坦,手指掐到一粒小豆豆。
賀蘭音頓住,空氣有一剎那的凝固。
迅速收回手,轉身剎那,腳踝被人迅速捉住,賀蘭音額頭掛著一滴巨大的冷汗,回頭就撞見若雪笑的陰森的臉:「想跑?」
「咳……恩,我沒想到蘇小侯爺,恩,有這麼個獨特的口味,」賀蘭音擺擺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你搶的。你長的這麼俏,沒人搶的過你的。」
「他於我三米之外就紅透了臉不敢靠近,」被識破了身份,若雪似乎不再刻意隱瞞自己,方才還如水的聲音沉了幾分,「又怎麼可能意識到我的異樣。」
「嘖,你這是欺騙人家的感情。」賀蘭音抽了抽腿,奈何若雪手勁極大,捏的她腳踝有些痛,「不過以蘇小侯爺的性子,想必不會在乎你的性別,只要兩人情意相通,衝破禁忌在一起還是可以的。」
「這話你自己信嗎?」
賀蘭音很真誠的看著『她』:「信。」
她身子漸軟,顯然是中了若雪的計,但她從進門起就頗為謹慎,唯一有破綻,就是若雪摸她手的時候了。
若雪順著她的腳踝爬向她,笑的森然:「我不信。」
關著的門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緊接著是老闆娘派在若雪身邊伺候的小丫鬟的聲音響起:「姑娘,長嘴金壺送來了。」
若雪扯著賀蘭音的裙子低聲道:「你先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上來。」
門外噤了聲,但並沒有響起離開的腳步。賀蘭音與若雪對望一眼,門忽然被打開了。
身著青灰色抹胸裙的小丫頭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人,伸手便將門關了起來。
賀蘭音心道一聲不好,果然那小丫頭便從袖口中抽出短刀朝她沖了過來。她心口一窒,伸手一把揪住若雪的衣領,憑著蠻力愣是將她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若雪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撩開裙角一腳踹飛那丫頭,小丫頭撞到柱子上,偏頭就是一口血噴在地上。
賀蘭音詫異,「你竟然還會些拳腳功夫?」
「我長的太美怕人打劫不行嗎?」若雪反唇譏諷,話剛落,屋子裡的薄紗忽然無風自動。兩人均神經緊繃。
那吐血的小丫頭忽然狠狠的捶打柱子,剎那間,屋頂閃過幾道冷光,十幾道黑色身影瞬間落下。
賀蘭音抓著他的衣襟,對上若雪微沉的雙眸,俏皮一笑:「咱們現在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
若雪冷哼一聲,驀地抬手拍向案桌,只見一陣機關『咔咔』之聲,一堵石牆平地而起,瞬間將他們與那群黑衣人阻隔開來。
賀蘭音眼前一亮,若雪拍掉她的手驀然起身,疾步走向面前牆壁,手中拿出一根金色圓鑰,朝著並不起眼的小洞里插了進去。
面前牆體應聲而開,竟是一間暗室,賀蘭音緊隨他的身影。她身形剛踏進去,身後的暗室門便應聲關上。
「喂,你倒是等等我,」兩邊石壁上的油燈自動燃起,為他們照亮腳下的路,若雪身形修長,賀蘭音需小跑才能跟得上他:「蘇小侯爺可知道你這般有本事?」
眼前的身形忽然停下,他轉過身來,昏暗的暗室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得清他糜醉酥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的清冷:「你覺得呢。」
「他大抵覺得你做什麼都值得被原諒。」
若雪忽然笑了,與之前迷人不同,莫名的帶著一絲的邪氣,他緩步上前,居高臨下的盯著賀蘭音:「你現在武功盡失,還敢這樣挑釁譏諷我,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麼?」
像眼前這樣的人一般都認為同性是真愛,異性只為傳宗接代,她有什麼好怕的?
賀蘭音朝他伸手,果然瞧見他面上閃過一絲厭惡,拂袖揮開她的手,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兩人走了約莫五六分鐘模樣,便從暗室中走了出來,賀蘭音抬眼望了四周,詫異於這裡竟然是杜鵑茶館的後門。
「我告訴你,離阿黎遠一些,」若雪皺著好看的眉頭,雙手環胸看著她:「不然,你的下場絕對會比今.……」
他話還未說完,便覺得頭上傳來一陣鈍痛,接著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碧萱趕緊扔掉手裡的大石頭,跨過倒在地上的若雪,蹲在賀蘭音面前道:「小姐,你沒事吧?」
望著後腦勺上被砸出一塊大包的若雪,賀蘭音眼角抽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您上去不久之後,這茶樓就忽然來了許多官兵搜查,奴婢覺得您應該不會從大門那兒出來,便問了店小二後門在哪兒。」
賀蘭音點頭,此時忽然有一道身影自從她們眼前迅速落下,『呯』的一聲狠狠的砸在地上,腦袋著地,紅白物什四濺而出,噴的老遠。
碧萱還未尖叫出聲,便被賀蘭音封了口推進後門亂石堆之後,緊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從四面八方而來。
舉著紅櫻槍的士兵將她與地上的兩人團團圍住,站定之後立即分開而站,讓出一條道來。
裴皓哲騎著一匹馬緩行而來,擰著眉頭看了一眼地上摔的面目全非的人,冷聲道:「賀蘭音,你竟敢殺了樓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