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揮金如土
賀蘭音和碧萱來到京城主街上晃蕩,不得不說,京城就是京城,入眼之處的商品琳琅滿目,過往才子美女絡繹不絕,商販歡快的叫喚聲此起彼伏,叫人應接不暇。
碧萱被關在奴隸場良久,對於這樣熱鬧的地方反而心生一絲懼怕,她面色警惕,緊緊的跟在賀蘭音的身邊,一雙大眼睛時不時的盯著四周的情況。
「小姐,咱們怎麼到大街上來了?」碧萱死死的盯著路邊一個猥瑣男子,目光逐漸沉了下來,賀蘭音幾乎都可以聽得到她的咬牙聲。
賀蘭音不經意的看了那男子一眼,登時嚇的那個男子打了一個哆嗦,趕緊低著頭閃到人群里去了。
「那是因為我還沒想好要到哪個地方去?」賀蘭音抬眼看著前方,「酒館,茶館,青樓,賭坊,戲院兒,唱小曲的小伶兒,選擇太多,無從下手啊。」
「去茶館吧。」賀蘭音的身份就擺在那兒,怎麼可以去青樓賭坊這些地方?雖然這些地方的信息量大,但她不能讓賀蘭音冒這個險,「茶館披著文人雅士外皮兒的登徒子多的是,小姐說不定還可以得到一些意外之音。」
賀蘭音道,「綠芫巷那邊好象有個不錯的茶館,」
碧萱:「奴婢這便去問問。」
她語畢,小身子一下子就竄了出去,看著她單薄瘦弱,但力道不小,被她抓住的那漢子竟然沒有掙脫掉。
抓耳撓腮的說了一通,碧萱跑了過來:「小姐,是杜鵑茶館。」
「杜鵑,」賀蘭音擰了眉,一個茶館用花名?
此時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前面衝過來幾個佩劍的官兵,粗魯的趕著四周的百姓:「讓開,讓開讓開!」
賀蘭音與碧萱順勢擠到人群當中,此時中間被清理出一條道路來,一個騎著馬的士兵舉著一面旗子極速跑過。
那面旗子黑底紅邊,中間用金線綉了盤旋著的龍,士兵銀色鎧甲折射著冷光,叫人一時之間睜不開眼。
車輪軲轆的聲音由遠至近,賀蘭音還未來得及看一眼,便聽碧萱輕呼道:「小姐你看!」
賀蘭音抬眼望去,卻見對面不遠處一個套著黑袍的男子正巧離開。他頭雖然被罩的嚴實,可賀蘭音還是認出他來了。
那可不就是裴皓哲?光天化日的,他一個世子偷偷摸摸成這樣幹什麼?
「走,跟過去。」
賀蘭音帶著碧萱離開,她們轉身的剎那,一輛通體沉木打造的馬車出現在眾人眼前,一隻布滿繭的粗手撩開車簾,如鷹般的厲眼看了一眼遠去的賀蘭音。
車簾放下,馬車速度提快了一倍,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街道心頭。京城中間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彷彿剛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裴皓哲一人出行,行事非常謹慎,所選之路很是偏僻,賀蘭音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以防被發現,特地屏了自己的氣息,經他這般七拐八拐,也差點就跟丟了。
好在,她們今天的運氣好象還不錯。
裴皓哲閃進一道小門裡,賀蘭音等了許久才緩步上前,碧萱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伸手指著頂上的窗戶:「小姐,是杜鵑茶館!」
賀蘭音抬頭一看,那插在窗沿邊上的,可不就是杜鵑茶館的旗子嗎。
杜鵑茶館今天好似有什麼好事兒,老闆娘早早兒的就站在門前迎接達官貴子,一張老臉笑的堆出了褶子也不覺得有失風範。
所以當一身華貴衣衫的賀蘭音出現的時候,老闆娘的熱情勁兒更上了幾分。像賀蘭音這樣的女子非富即貴,一瞧就是大家戶的。
這要是叫人知道了,她杜鵑茶館的名氣可不就能上升了好幾個的層次了?
「姑娘,咱們樓今兒個剛剛新進了一批特貢的毛尖兒,您可有口福了!」老闆娘嘻笑的招呼著,恨不得自個兒親自來撫著賀蘭音。
茶館不似青樓,老闆娘親自出來迎接客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心中難免起了一絲的新奇,望著老闆娘道:「正是慕名而來。」
「哎呦,」老闆娘雙眼放光,「不知姑娘貴姓?」
賀蘭音笑道,「免貴姓蘇。」
在京城裡,能跟蘇扯上關係的貴族除了蘇府之外也沒其他人了,老闆娘『哎呀』一聲,登時跟供祖宗似的一路將她引至了上等廂房。
賀蘭音剛坐下,碧萱忍不住道:「小姐何以姓蘇?」
賀蘭音掏出一把不知道從哪兒順來的扇子,挑眉道:「方便。」
碧萱點點頭,此時周圍一陣喧嘩聲。碧萱附在她耳邊道:「小姐,是裴皓哲裴世子!」
賀蘭音抬頭望去,果然瞧見裴皓哲坐在樓下三樓的廂房裡。她心尖一動,抬眼望向四周,除卻三樓以下能看的見廂房裡的人之外,她這一層或者更上一層,皆是望不見。
她抿了一口茶,視線落到下方大大的圓形似比武場的地方,輕笑一聲:「連裴皓哲都過來了,難怪茶館老闆娘跟青樓的媽媽桑一樣。」
三樓坐的都是一個世子了,那她真想不到,五樓六樓,坐的會是什麼人呢?
「你說的可是當真?」隔壁忽然傳來一道聲響,接著一道她無比熟悉的聲音弱弱的傳了過來:「自然。」
「哈哈哈……你們可都聽清楚了啊,這可是葉翾自己說的!」那道有些流里流氣的聲音傳來,「到時候杜鵑茶館藏著掖著的東西,可就歸我方誌豪了!」
隔壁屋裡,葉翾半個身子靠在躺椅上,含笑看著眼前的男子:「我身子差,就是想搶,也搶不過你。」
方誌豪『切』了一聲,胳膊肘捅了捅一邊正吃著水果的男子:「這葉翾好不容易到了外邊兒,你們也不刺激刺激他,讓他長點兒血性?」
紀夏吐出嘴裡的蘋果核兒,眼皮都沒抬:「人家世子志不在此,咱們也不能逼迫不是。」
方誌豪哼了一聲,轉而看著站在欄前的男子:「莫奕寒,你不會也是這麼想的吧?」
莫奕寒轉過頭來,微擰著眉頭,看向葉翾:「葉翾,我們把你從府裡帶出來,你應該猜得到吧。」
葉翾輕咳兩聲:「我知道這些年,你們都很關心我。不過,紀夏說的對,我確實志不在此。」
莫奕寒沉眸:「難道你還真打算娶那個賀蘭音?」
「你可別想不開啊,」方誌豪湊過來,緊張兮兮的看著他:「你可是哥幾個好不容易看護著長大,萬不能叫那凶婦進門,否則,你能活多久哥幾個還真不敢說了!」
「志豪!」
「吼我做什麼?難道不是?這兩天整個京城誰不知道那賀蘭音長的丑還武功高,心狠手辣連自家小小孩童都不放過!不行,葉翾不能叫這樣的女人給毀了!今兒個,怎麼說也得給你選個溫柔如水的女子!」
屋子裡一時之間忽然靜了下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茶館小二提著茶壺走了進來:「姑娘,可要添水?」
賀蘭音搖搖手。
門又重新關上,碧萱低聲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賀蘭音還未開口,底下忽有一道聲音拔高了音調,細看,正是這杜鵑茶館的老闆娘:「貢前毛尖兒正式開價,不知各位客官,還有何要求?」
在座的各位都是文人士,比不得青樓那般喧鬧,老闆娘見無人應話,便笑嘻嘻的開口:「那便按老規矩,誰得毛尖兒便上頂樓。新進毛尖兒,三百一兩。」
「搶劫不成,」碧萱低喃道,「還是說那茶葉是金子做的?」
賀蘭音搖著扇子不說話,不過她對於老闆娘嘴裡說的老規矩,有那麼一絲的興趣。
扇柄敲了敲椅把,賀蘭音朝碧萱道:「跟上。」
碧萱微愣,只得喊了一聲:「五百兩。」
隔壁很快傳來聲音,「一萬兩!」
碧萱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偏偏賀蘭音淡定無比:「跟上。」
「小……小姐?」她們被蘇黎帶出府,別說三百兩了,就是一個銅板都沒有!小姐這般叫價,是以為何?
見碧萱愣在原地,賀蘭音戳了戳她:「放心。不會將你當了。」
「一……一萬一百兩。」
隔壁頓了一會兒,傳來一陣爆笑聲,那聲音聽著就知道是方誌豪的:「一萬五千兩!」
「跟。」
「兩……兩萬兩!」
方誌豪嘴角笑意一收,看了一眼屋內的四人,擰著眉頭道:「兩萬五千兩!」
「三萬兩!」碧萱此時毫猶豫,彷彿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一身輕了。
方誌豪走到欄前探身望去,奈何同一層的廂房之間隔欄設計巧妙,是如何都看不到屋內人的邊邊角角的。
他忍不住道:「誰啊!」
「四萬兩!」小姑娘的語氣斬釘截鐵。
底下已響起一片議論聲,四萬兩,那已經不是一筆小數目了。四萬兩買一兩茶葉,那廂房裡的人不是真的愛喝茶,就便一定就是個傻子了。
方誌豪看著眾人:「嘿,還杠上了。我還就不信了!一萬兩黃金!」
「四萬兩黃金!!」
台下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方誌豪差點沒吐出血,咳了幾聲朝隔壁拱手:「你狠你狠,四萬兩黃金,夠買一個城池了!」
老闆娘開心的差點沒暈過去,甩著帕子大聲宣告:「貢尖兒就歸四樓的貴客啦!」
老闆娘話音剛落,隔壁屋子忽然傳來一陣茶杯打碎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他們這裡的響了,茶館小二走了進來:「葉世子,隔壁客人差我送您一樣東西。」
葉翾微好奇,抬頭示意,小二便伸開手掌。正是茶杯的碎片。
方誌豪臉色不好,哼了一聲,冷眼瞪著小二:「隔壁是什麼人,膽敢對我們不敬!?」
葉翾忽然輕咳一聲,在場公子皆臉色微變,只見葉翾捂著胸口抬起頭,有氣無力道:「我忽然覺得身子不適,想起來是許久未吃藥了。」
「你怎麼這般不小心?我們馬上送你回去。」莫奕寒走了過來,葉翾卻是按住了他的手,搖頭道:「這葯要吃的快些,只能現在去買。」
紀夏走了過來:「什麼葯?我差人去買。」
「春茂堂的參葯,」葉翾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很是罕見,極難買到。」
「哥幾個不缺銀兩,再貴還能貴到天上去不成!」方誌豪掏出錢袋,盯著那小二道:「春茂堂參葯多少銀兩?」
葉翾唇角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大抵,是要好幾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