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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異國幼主

  第十二章 異國幼主

  蔡風沒有出手,店小二忍不住叫了一聲「小心」,但就在這時,空中多了一隻筷子,突如其來。


  筷子,是三子的,就像是一根豎在空中的擎天柱,準確無比地出現在那隻盤子的前面,一晃不晃擋住盤子的去勢。


  不僅如此,裝有牛肉的盤子竟猛地倒旋而回,「啪」的一聲,撞在那盛有花生的盤子上。


  兩盤相撞,裝有牛肉的盤子再次飛向三子這一桌。


  仍是一隻筷子,輕輕地托住斜斜下落的盤子,再無聲無息地落在蔡風面前的桌子上。


  眾人驚呼再起,那裝滿花生的盤子竟以比飛向蔡風那一桌時快上數倍的速度,向那伸腳絆倒店小二的怪人桌子上撞去。


  「好!好!」凌能麗和元定芳忍不住拍手叫好起來。


  三子的這一招的確漂亮至極,更顯現了其功力之精純,用勁之巧妙。


  店小二正準備爬起來,那盤子已自頭頂呼嘯而過,那盤中的花生在此刻竟也像爆散的雨花般飛散向那一桌人,盤子速度不減地撞向伸腳滋事的那漢子。


  那漢子滿目陰鷙,耳上戴著兩個以紅寶石鑲成的耳環,低低發出「咦」的一聲驚呼,也同樣伸出兩隻筷子去擋盤子。


  「啪!」盤子竟在那兩隻筷子快要相接之時,也正在那張桌子的中心爆成無數碎片,四處飛散,在眾人來不及反應的當兒,灑入那一桌人的酒菜之中,更將那些人弄得灰頭土臉的。


  「哈哈……」客棧中發出一陣鬨笑,葛家莊的眾好手更是笑得放肆和得意。


  叫好之聲也是不絕於耳,三子這一手的確漂亮至極,無論是力道,還是用勁之巧幾乎達到了無以復加之境,特別是借物傳力的手法更是神乎其神。雖然客棧中人並不都是行家,可是將那盤子、筷子像是玩魔術般的絕活,任誰都會叫好,除非他是瞎子。更難得的,卻是讓盤子準確無誤地飛到桌子中心之時爆開,單憑這一點就不得不讓所有人叫絕。


  那些外族的怪人個個大怒,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對手竟會如此厲害,但這些人早被三子這一招給激怒了。


  「古娃嘰咪,稀里呼啦……」那戴耳環之人身邊一名面色陰沉的漢子,猛地立起,用一種稀奇古怪的話「嘰咕」地吼叫了一番,但看錶情,卻是在罵人。


  客棧之中的人笑得更為厲害,幾乎所有人都笑得直打跌,哪想到這怪人居然這般罵人,也不知道是什麼語言,反正讓人覺得十分好笑。


  蔡風亦忍不住笑了,眾人這一笑只讓那人氣得兩眼發白,他罵人不成,反被別人當傻瓜般調笑一番,怎叫他不氣?不怒?

  「你們想找死,竟敢對我們王子無禮,還不過來跪下道歉!」一名似模似樣的老頭,從鄰桌上站了起來,以生硬的漢語叱道。


  那群異族人,個個神情兇狠,倒似是一群欲擇人而食的野獸,但目光大多數仍狠狠地盯著凌能麗與元定芳,不住地咽口水。


  一邊大笑的客人倒有一半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知道,這群人定是極有來頭,其中又有什麼王子,定不簡單,他們可不想惹上大麻煩。


  「小二,給我再來一盤花生,剛才那一盤連盤子一起都記我的賬!」蔡風毫不在意地道。


  店小二早被這種場面給駭呆了,聽到蔡風這麼一喝,才回過神來,慌忙退下。


  「我叫你向我們王子跪下道歉,你聽到沒有?」那老頭又兇狠地叱道。


  「你是什麼東西?你們王子又是什麼東西?」蔡風將一隻腳微微抬起,搭在一條空凳上,端起手中的酒,傲慢無比地冷笑道,眼神之中又恢復了那種傲然而又狂妄的意態,更多了幾分輕蔑與不屑。


  蔡風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鏘」的一聲,那群異族人全都拔出了戰刀,一副即將斬人的架勢。


  「哎,算了,不要跟他計較!」那戴耳環的年輕人冷傲地搖了搖手,意味深長地望了凌能麗與元定芳一眼,強壓住那貪婪的眼神,裝出一副極有風度的樣子道。


  這群人倒也真的聽話,狠狠瞪了蔡風一眼,極不甘心地坐了下來。


  蔡風並不領情,更有些不屑,雖然這些人佔盡人數的便宜,也有不少是硬手,可這點實力根本就不在蔡風的話下,就是當初莫折大提的大營他也照闖不誤,並取其首級,這群人與莫折大提相比,卻相差不止一個檔次,此刻蔡風未曾先找他們的麻煩,已是他們的天幸了。


  凌能麗輕蔑地向那些異族人望了一眼,卻見到那個打扮得有些古怪的老頭輕步向他們走來,目光牢牢地盯著她與元定芳,似乎根本就未將蔡風放在心上,不過似乎並無敵意。


  那古怪的老者來到蔡風的這一桌旁邊,只是向凌能麗和元定芳微微行了一禮,以生硬的漢語道:「我叫木貼贊,我們王子想請問一下兩位姑娘的芳名,如果兩位姑娘肯賞臉的話,就請兩位姑娘過去一述。」


  凌能麗和元定芳臉色微變,她們並不是因為木貼贊的話,而是氣惱這些人對蔡風和三子如此視若無物,她們絕不容許有人輕蔑地對待蔡風。


  「你們是什麼國的王子?」元定芳強壓住內心的不忿,冷冷問道。


  木貼贊聽到元定芳那若黃鶯出谷般甜美而輕柔的聲音,禁不住骨頭酥軟,聲音更是有些結巴地道:「我們王子乃是高車國的二王子,也是我們高車國的第一勇士,哈魯日贊,王子仰慕兩位姑娘的絕世芳容,特想與兩位姑娘交個朋友……啊……」


  話剛說完,就接著發出一聲慘叫,卻是三子在桌下用板凳壓住了木貼贊的腳面,並以千斤墜下壓。


  木貼贊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慘叫之聲連凌能麗都嚇了一跳,猶如殺豬一般凄號。


  那邊的哈魯日贊眾人也是不知所以,明明見蔡風和三子兩人根本就未曾出手,甚至連手指也沒有碰木貼贊一下。


  三子向蔡風眨了眨眼,不經意地挪動了一下屁股,移開長凳。


  木貼贊這才像蝦子一般彎下身子,雙手抱著那隻幾乎被壓碎了趾骨的腳,大呼小叫起來。


  葛家莊眾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由得大笑起來。


  哈魯日贊勃然大怒,他身邊那瘦黑的高個漢子站了起來,膚色如鐵,立身而起就像是一座鐵塔。


  「你們欺人太甚!」那漢子擠出幾個比冰還冷的字,形成一句讓人心驚的話。


  「是你們太目中無人,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交朋友最好是滾回漠外的高車!」三子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呼!」木貼贊哪想到三子會來這麼陰毒的一手,讓他大失顏面,禁不住怒火狂涌,殺氣暴升,雙掌一錯,由下向上狂襲三子。


  「小心!」葛家莊的幾名兄弟驚呼出聲。


  「噗!」三子並指如刀,直削而下,正中木貼贊的掌心,竟如擊中敗革一般。


  木貼贊形如厲鬼,面目極為猙獰,竟似乎不怕三子兩指的重擊,反乘機一把握住對方兩指,像拗木捧一般猛拗,似乎定要將這兩指拗成兩截才甘心。


  三子也吃了一驚,怎麼也沒想到,他這洞金穿石的兩指擊在對方的掌心,對方就像沒事一般,這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待反應過來后,雙指已經被對方緊握。


  一股巨力自兩指傳到,在痛楚傳至手臂之時,三子的左手已重重擊在木貼贊的胸口。


  「哇!」木貼贊狂噴出一口鮮血,飛跌而出。


  「吱……」蔡風將手中的酒順手潑出,就像是一層氣霧般緊緊包裹住那灑落的鮮血,再一起墜落在一旁的地上,沒有一滴血濺到三子的身上和桌上。


  三子左手忙捂著那被拗的兩指,心中暗叫僥倖,這兩根手指差點就被真箇拗斷,那可真不是件好玩的事情,此刻依然隱隱作痛,再也不敢對這批人太過小看,若非他反應急速,今次吃虧的也就變成他了。


  「木貼贊,怎麼樣了?」那高大如鐵塔般的漢子急切地問道。


  「嘩!」一張桌子像是一張天羅地網般向三子這桌飛撞而來,凌厲無比的勁風,夾著桌子上的碗盤,沒頭沒腦地蓋向三子和蔡風。


  抗月的臉色都變綠了,他竟發現自己的這一掌沒有半絲力道。


  樵夫自然沒死,若是抗月這一掌注滿力道的話,那樵夫只怕此刻早已經頸斷骨折了,以抗月的功力,即使是蕭衍這般功力的人,也不敢以脖子硬抗如此一擊。


  樵夫沒有死,這不可怕,可怕的是抗月居然覺得丹田空蕩蕩的,真氣跑到哪兒去了呢?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正因為本不可能的事變成了事實,抗月才會感到可怕。


  可怕只是一種思維的反射,只是一種意念,沒有任何實質或實在的形式,只是通過大腦的思維形成模式。


  如果,讓人感覺不到可怕,那就只有一個形式,一個結果——讓對方死亡!也只有死人才會沒有七情六慾與五相,更不會感到可怕。


  人死神滅,什麼都不知道了,抑或什麼都知道了,沒有秘密的事情自然不可怕。


  死,抗月想到了這個意念!

  樵夫手中的竹笠似乎一下子充滿了無盡的活力,在抗月的眼角之下,竟然發現竹笠的邊緣多了一圈像鋸齒般的利刃。


  在樵夫臉上詭秘的笑容擴展到抗月的心中之時,他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刺痛。


  葉倩香一聲嬌叱,她雖然江湖經驗很欠缺,但憑藉女性的那種敏銳的直覺,她就可以完全清楚是怎麼回事。


  除非是瞎子,看不清抗月表情的瞎子。


  葉倩香的劍,絕對沒有人敢小覷,就連蕭衍都不能夠,雖然這些年來他的武功一日千里,連黃海和蔡傷都不一定可以佔得了便宜,可他對葉倩香的劍法始終無法參透。


  那是因為她的劍的確太過神奇,天痴尊者乃一代宗師,對他的三個弟子所授的武技竟然全都不同,但每個人都深切地掌握了劍的精義,在劍道之上各有特色,而且所教出的弟子也無一不列入超級高手級別。


  黃海為首徒,根據劍義創出了天下聞名的「黃門左手劍」,曾在江湖之中紅極一時,而万俟丑奴也同樣是名動西部,就連爾朱世家都將他列入了頭號大敵,而葉倩香以女流的身份,異辟一途,與黃海、万俟丑奴的劍式又有不同,卻萬變不離其宗,始終無法逃離劍義的精髓。


  他們的劍法源於對劍道的領悟,而非真正的什麼劍法,是以蕭衍永遠都無法看破葉倩香的劍法。


  在那竹笠切入抗月胸肌之時,一點亮芒也在抗月和樵夫的眼中擴張,猶如突然在虛空中爆開的煙花,亮起一幕燦爛無比的強芒。


  劍氣所激,那樵夫沒有選擇的餘地,除非他也想與抗月一起死。


  蕭衍隱隱感到有些微微的不妥,也便在他感到不妥之時,他看到了箭。


  像是從地獄抑或陰冥中躥出來一般,勁箭以一種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他的面部射到。


  蕭衍雖然重傷未好,但其高明的眼力絕對未減分毫,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捕捉到那箭行過的軌跡。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蕭衍身負重傷,但像這樣的兩支勁箭還是難不倒他,事實上也是如此。


  蕭衍的手,寬厚而白皙,也的確,位及人君,一切的保養自是與眾不同。


  蕭衍很自豪自己擁有這樣一雙手,他自小就很愛惜這雙手。腦子,是一切行動的主宰,也是生命注滿活力的根源,而手卻是一切行動的執行者。手對於人來說不僅僅是裝扮一種作用。


  蕭衍從來都不這麼認為,他知道手可以用來做出很多很多的事,比如此刻,他的手就可以用來救命。


  箭,就在進入蕭衍一尺多遠的範圍之時,蕭衍的手突然出現在虛空之中。


  腳不動,身不動,卻以無比準確的角度緊緊鉗住兩支要命的箭。


  蕭衍背靠著樹,他必須以樹身來支撐身體的穩固度,這樣就會減少很多顧慮,更可以用儘可能大的力氣對付眼前的危機。


  他本是一名最為優秀的戰將,自然知道如何審時度勢,如何去應付將要面對的危機,更有著無比鎮定而冷靜的頭腦。


  最鎮定的人並非每一刻都會保持面色的沉靜,蕭衍也不能。


  他畢竟是人,既然是人,就會有驚、懼、慌、憂,蕭衍的臉色變了!


  是因為一柄雪亮的圓月彎刀,在空中打著美麗的旋兒,有若一片飄飛的白樺葉,在暗淡多雲的天空之中,形成一種異樣的光華。


  這是一柄充滿邪異魔力的刀,蕭衍最忠實的另一名護衛就是被這柄刀切去了腦袋。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和掌握的軌跡,像是長了翅膀的精靈,所以蕭衍的臉色也不得不變了。


  樵夫暴喝,聲若悶雷,在剎那間,竹笠回切,他不得不放棄割開抗月的胸膛,因為葉倩香的劍實在太快,劍氣實在太厲,若凜冽凄號的北風,更有著肅殺陰森的死氣,幾可讓人為之窒息!


  「轟!」竹笠竟在劍氣交擊之下,碎裂成無數的碎片,那樵夫有若雷擊,身子彷彿秋葉一般飄退,他無法抗拒葉倩香劍中的殺意和狂漲的氣勢。


  抗月捂胸而退,雖然功力無法提起,但依然不顧一切向虛空中那柄要命的圓月彎刀撲去。


  他知道,只有以生命和鮮血為代價,才可強抑這柄刀的凶邪之氣,他的另一個夥伴就是這樣代替蕭衍死的。


  死,的確是一個神秘而又古老的形式,沒有人能夠參透其中的奧妙,而參透其中奧妙的人,卻再也無法向人們解說什麼。


  在很多人的眼中,死亡的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有些人根本不在意這些,這是因為他們發覺有比死更重要的東西,為了這更重要的東西,他們隨時隨刻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這樣的人,死亡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解脫。


  抗月根本不在意死亡,因為他正是以上所說的第二種人,蕭衍的生命,就是他寧可去死也要保全的最重要的東西。


  求死,不一定就會死!


  抗月的功力幾乎盡失,雖然有心護主,但動作始終跟不上,那柄圓月彎刀太快。


  「啪啪!」蕭衍手中的兩支勁箭在這一刻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居然擋住了這一刀,只可惜,箭身立刻斷為兩截。


  箭身斷,刀,依然來勢未竭,只是緩了一緩。


  有時候,生死只是這麼一線之間,今次也是一樣。


  只這麼短短的一瞬之間,就已足夠使一名高手做太多太多的事情。


  高手相爭,往往就是這一剎那之間,葉倩香鬆了一口氣,因為蕭衍終還是為她製造了這一瞬間的空間和時間。


  「叮!」


  蕭衍避無可避之時,一柄劍卻若自異空跳出,輕挑在這圓月彎刀之上。


  葉倩香不得不放棄對樵夫的攻擊,畢竟蕭衍的命是沒有人能夠與之相比的。


  葉倩香再不敢猶豫,她必須立刻 逃,逃離這死域般的荒野。


  她知道這圓月彎刀的主人是誰,也知道這人的可怕之處,自然,以她的武功,絕對不會怕這個人,但對方肯定不只一人,她能夠不懼這個人,可又能不懼眾人聯手嗎?更何況,她根本就無法放開手去搶攻,無法不去顧及蕭衍的安全。


  重傷之下的蕭衍,就是她致命的弱處,而對方卻專揀致命的弱處攻擊,所以她只有逃,帶著蕭衍和抗月逃。


  琅玡山離此不遠,那裡林密洞多,只有到了琅玡山,也許才有機會找到休歇之處,讓蕭衍好好調養,當蕭衍的傷勢恢復后,即使有千軍萬馬也不可能擋得住他們返回建康。


  樵夫單腳挑起地上的扁擔,以極快的速度飛撲而上,他絕不想讓蕭衍逃掉,哪怕能阻一刻是一刻,也就多一份機會,更能為後來之人創造條件。


  抗月大感憤怒,他知道失去勁道的主要原因可能是這樵夫做了手腳,而最佳做手腳的地方,就便是衣服,而且可以肯定,對方是在衣服上做了手腳,是以他對樵夫幾乎恨之入骨。


  「娘娘,你帶著皇上先走,別管我!」抗月掙開葉倩香的手,不退反進地迎向樵夫。他知道,若是依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他只會拖累蕭衍,而他的義務是保護蕭衍的生命,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是以,他毫不畏懼地撲向樵夫。


  那樵夫眼中閃了一絲冷厲的殺機,也帶有一絲不屑,抗月此刻功夫全失,如此撲來,只有送死一途而已,所以,他覺得有些不屑。


  蕭衍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心頭微微有些發痛,有些悲憤,看著一個個忠心護主的人死去,沒有人會不感到悲憤,但也深深地感到無奈,他很了解抗月的心思,所以他明白抗月為什麼會選擇這一舉動。


  葉倩香也有些無奈,她知道若帶著抗月和蕭衍兩人,那麼絕對無法擺脫對方的追蹤,她更不能放下蕭衍去救抗月。


  抗月眼角露出一絲堅定而無畏的神色,那種無懼生死的氣概,使他在剎那之間好像變成了一尊巨神。


  樵夫的扁擔以雷霆萬鈞之勢狂擊而下,他要一下子擊碎抗月的腦袋,只有死人才不會擋路,只有死人才無法反抗。


  可是樵夫的臉色變了,變成了慘白的暗灰色。


  那雷霆一擊猶如順風飄散的碎雨,同時他的身子也飛墜而下。


  抗月撲了上去,竟在剎那之間與樵夫抱在一起,樵夫幾乎無法相信這是事實,但這的確是事實。不僅是事實,抗月的刀子更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臟,然後,他從抗月的口中聽到了最後一句話:「我的衣服也塗有烈性毒藥!」


  樵夫倒下了,抗月也跟著倒下了,就像是兩截木樁,抗月被壓在底下,便若死了一般。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結局,難道兩人是同歸於盡了?

  蕭衍只是匆匆地瞥了抗月最後一眼,在他的那個角度,剛好能夠注意到這一切發生的動作和情形,心頭禁不住又湧起了一絲希望,但葉倩香帶著他很快就掠入了灌木之中。


  風聲過處,五道身影橫空掠過,快捷無倫,黑色披風掠過之處,有若烏雲遮日,向蕭衍失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呼!」一道人影衝天而起,向其中一人飛撞而去。


  不,應該是兩道人影,因為這道人影在半空中竟分了開來,分別撞向兩名若大鳥般掠過的人。


  是抗月,也是樵夫!


  抗月並沒有死,不僅沒有死,反而恢復了功力,死的只是樵夫。


  抗月估計得沒錯,樵夫的確是給他做了手腳,正是衣服之上,那破舊的衣服上竟塗了一種若軟骨散之類的藥物,但樵夫沒有估計到,蕭衍的八大護衛,每個人身上都是致命的武器,包括一雙鞋子,一雙襪子,都有可能成為致命之物,而抗月的衣服也同樣塗上了劇毒之物,只是他一直未曾催發而已,而在生與死的關頭,這塗有致命毒物的衣服終於起到了作用,從而讓抗月反死為生,在別人猶未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之時,就已將短刀刺入了樵夫的心臟,那樵夫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抗月更同時讓兩人一起倒下,以擾亂對方的眼線,而蕭衍卻看得十分清楚。


  抗月能成為八大護衛,排名僅次於彭連虎,其所表現的不僅僅是武功,更因其智慧。他絕對是一個聰明的人,當他發現自己中毒后,就立刻開始判斷對方究竟將解藥放在哪裡,而剛才他與樵夫換衣服之時並未發現解藥,那麼定是藏在頭上,再回想起剛才樵夫說話與唱那首歌之時,聲音有些差異,唱歌之時,聲音清晰,字正腔圓,可說話卻顯得微微有些大舌頭,這就是細微之處,若非抗月這類每時每刻都保持警惕之人,絕對難以發現這細微的差異。


  如此一來,抗月立刻判斷樵夫的嘴裡有問題,居然被他算中,在他倒地的同時,竟自樵夫舌底掏出一塊像晶石般透明,卻化掉了一半的藥丸,也不管是否就是解藥,反正死馬當做活馬醫,橫豎也是死,還不如賭上一把,因此也不顧藥丸的骯髒,便納入口中。


  反應之神速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竟然立刻讓他神志一清,應手而生力,這的確讓抗月大喜過望,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阻止這些人對蕭衍的追殺,這也是他的責任!是以,他出手了。


  桌子若碎開的花瓣紛紛灑落。


  一張椅子卻像花瓣之中突起的花蕊,反向哈魯日贊撞去。射人先射馬,擒賊先賊王,無名五早就不想與對方這般糾纏下去了,是以,在對方一動手之際,就立刻摔出身下的椅子。


  蔡風根本就懶得動,無名五的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他完全不需要動。


  高車國的眾人全都「哇啦咕啦」狂撲而上,三子剛才的出手,的確是激怒了他們,而這批人在草原之上從未受過此等霉氣,自然不肯放手。


  無名五的身子跟在椅子之後,若一桿槍般向哈魯日贊撞去。


  哈魯日贊的那一桌人也全都大驚,立刻有兩人揮掌迎向那張椅子。


  但椅子猶未曾到哈魯日贊那張桌子,就已經被人給截住。


  正是那詢問木貼贊的漢子,高大如鐵塔,連兩隻手都像是鋼條擰扭而成。


  「咔嚓!」椅子竟被他一拳擊成粉碎,在無名五微頓的當兒,重拳已經逼至無名五的面門。


  拳速之快,連無名五都為之吃了一驚,他想也不想,就立刻出掌。


  拳掌相擊的當兒,卻有兩人自側面狂撲而至,氣勁洶湧。


  無名五一聲冷笑,掌勁化作虛無一片,身子在空中輕旋,若一截在風中舞動的柳枝,兩腳旋扭著分踢而出。


  那鐵塔般的漢子一愣,他的拳便若擊在縹緲的雲端,竟毫無著力之處,而無名五的雙腳卻準確無比地擊在自側面攻來的兩人手臂上,身形借勁彈起。


  白光閃過,自高空下擊的卻是一柄斬馬刀,刀化一幕雲彩,風雷隱動。


  無名五駭然狂扭身形,腳尖巧妙地在一人頭頂上輕點,倒射而回,他根本沒有把握接下這一刀。斬馬刀的力量,在凌空下擊之時更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再加上對方雙臂揮刀,更勁道倍增,是以,以無名五的武功,也不敢輕迎其鋒。


  無名五退,但非所有的人都會退,對於葛家莊的好手,若連這一點挑戰都無法面對,那葛家莊也不會如此名揚天下。


  葛家莊絕對不會有真正退縮的人,這樣一刀,自然有人接下。


  接下的人是無名四,無名四以短刀對長刀,竟然準確無比,也顯得無比從容,但短刀卻是切在斬馬刀刀柄之處,因此費力最小。


  無名四絕對不是一個傻子,而且精得可怕,他幾乎可以清楚地捕捉和計算到斬馬刀其餘任何一處的力道之可怕。


  「當!」無名四和對方同時落地,在落地的同時,無名四竟一下子踢出了四腳,快得讓人有些不可思議,但這四腳全都不曾踢到對方的身上,而是被人擋住了。


  畢竟對方的人多,人多在有些時候的確會佔很多的便宜,至少在眼下是這樣。


  擋開這四腳的人是兩個,其中那高大若鐵塔般的漢子硬撼了無名四的三腳。


  無名四退,借勁飛退,若凌波乳燕,他也必須退,因為在他踢出第四腳的時候,頭頂之上的風雷聲再次滾過,是那柄長長的斬馬刀。


  這三人的配合似乎極為默契,居然讓無名五和無名四兩人都無功而退。


  這的確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連三子都感覺到有些意外,這一群高車國的人還真不好對付,他很清楚無名五與無名四兩人的實力,無論在葛家莊之中抑或是江湖之中,都可以躋身高手之列,可此刻卻沖不破對方三人的聯手之擊,那隻能說明這三人的確有些門道。


  無名五和無名四後退,便即進入了眾高車部將的攻擊範圍之中,葛家莊雖然只有幾名兄弟,但其力量足以與這群人相抗衡。這些高車人竟也懂得武學,在眾葛家莊兄弟的印象之中,這些人似乎只善於在馬背上作戰,像是馬賊之流,而他們竟然在馬背之下也能夠表現出這種狠勁,的確有些出人意料。


  抗月的出手也的確有些出乎那幾人的意料之外,他們似乎想不到抗月不僅沒有死,還有動手能力,這是個意外。


  任何意外都可能造成意外的後果,這是絕對不容置疑的。


  樵夫的屍體所撞之處,卻是黑袍上綉有一隻火鳥圖,完全看不清其臉面的怪人。


  那散披的頭髮,在風中輕飄,卻也為他的臉擋成了一道屏障。


  這人正是不死尊者,也是這群人中最為可怕的一個,至少抗月是這麼認為的。那圓月彎刀也是這神秘的不死尊者的傑作,從而奪去了他那名好兄弟的性命。是以抗月第一個要阻止的人就是他,若能阻下這人,其他的幾人就不足以對葉倩香構成太大的威脅。


  抗月的胸口仍在流血,但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他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拼盡全力也要阻住眼前這批可怕的殺手。


  黑弧閃過,那是一根扁擔,是抗月手中所握的樵夫的扁擔,這樣一件最原始的武器,有時候也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抑或是比之刀劍更有效,也更猛烈的力道。


  抗月的對手,是個老者,臉上的皺紋就像是龜殼,溝壑縱橫,也不知道刻有多少滄桑和年齡。


  面對抗月這瘋狂的一擊,他不得不付出全力,也許他的年齡比抗月大,也許他的閱歷會比抗月深,但說到武學,卻完全不是以年齡來衡量的。


  抗月的武功絕對沒有人敢小覷,其實蕭衍的任何一個護衛,都絕對不能小覷,他們沒有一個不是千里挑一的高手,這也是身為皇者侍衛最基本的條件。


  「轟!」樵夫的屍體竟然在空中爆炸開來。


  碎肉橫飛空中,不死尊者猶若折翼的飛鳥般斜斜墜落。


  抗月心中一陣欣慰,他的這顆轟天雷終於產生了效果,至少,能讓不死尊者這樣的高手也上當,那就是了不起的傑作。


  屍體的炸開,不僅影響了不死尊者,也同時影響了其他幾人,至少面對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衝擊,使他們的身形變緩。


  五人皆驚,唯有抗月沉著冷靜!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也使他的鬥志大漲。


  虛空中,避無可避,唯能做到的,就是硬擊,在對手精神微一鬆懈之時,抗月的扁擔已破勁而入。


  扁擔的靈活程度絕對不遜於棍劍,扁擔本屬於棍械之類,而棍更具王者之風,抗月的扁擔,有若凝聚了九天之氣,勁氣的摩擦之聲,極為銳利。


  那老者竟然在驚詫之間出掌,舍刀不用,雙掌若開合之五嶽,向扁擔的頂端瘋擠。


  抗月沒能抽出這雙掌的攻勢之外,雖然扁擔重若千鈞的勁力,竟在對方雙掌之間化為無形。


  兩人的身形也跟著同時著地,老者的臉都給漲紅了,高手相爭,絕對不能分神,而他分了神,分神總會要付出代價的。


  「噝!」那老者的刀竟自腳下發出,出刀的不是手,而是腳!一個能以腳御刀的人。


  抗月的臉色變了,他沒想到這老者如此狡猾,竟以腳御刀,不由得一聲狂號,全身的功力猶如狂濤駭浪般自扁擔上撞向對方,他必須不讓對方有絲毫分力的機會。


  對方若想以腳御刀,那麼手上的勁道定會減弱,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改變的問題。


  果然,老者的臉色更紅,那一道道皺紋就像是顫動的雞皮,噁心至極。


  抗月眸子之中射出狂熱的殺機,他必須以速戰的方式給對方造成最大的損傷,這樣他就完成了任務,以他的武功和眼前的狀態,與這五大高手相抗衡的確是有死無生。


  「啪!」扁擔竟然裂成了數十條竹絲,自老者的掌前散開。


  抗月在大驚的同時,又大喜,驚的是自他左側攻來的那要命一掌,炙熱如火,掌未到,那狂野的勁氣已經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卻是不死尊者的攻擊。


  剛才那顆轟天雷竟然沒能要他的命,不過,他也至少受了傷,胸前的衣衫竟被炸得半片不剩,那焦黑的胸膛,讓人感覺更是恐怖莫名。用以遮擋顏面的長發,居然也被燒焦,露出了一張刻滿刀痕的臉,那野獸般陰森的眸子之中,射出幽深而冷酷的殺機,整個人猶如被恨火充斥的厲鬼。


  抗月無法不為之心驚,但他卻知道,如果自己失去鎮定,那麼死的人一定就是他!但,此刻他似乎充滿了鬥志,充盈著無限的激情,就是因為他的對手,那位老者給他創造了機會。


  那碎成十數條竹絲的扁擔,若散開的冥靈之花,擦過對手的雙掌,以無可匹敵之勢嵌入對方的身體。


  那老者在不小心之下震碎了扁擔,立刻知道不妙,可是因為腳下正御刀攻擊,想退都來不及。他的刀未能刺入抗月的身體,但抗月的扁擔卻化作十數柄利劍深深嵌入了他的軀體中,這的確是一種悲哀。


  不死尊者的眸子之中殺機更盛,掌出更快,雖然他也受傷不輕,可抗月所受之傷同樣不輕,兩人的處境幾乎相同,可論及武功他絕對要勝過抗月一籌,或許更多,但在剎那之間,不死尊者也被駭了一跳。


  他看到了一蓬劍芒,閃亮閃亮的劍芒,吸收著微弱的陽光,卻泛出璀璨瑰麗的色彩。


  抗月不見了,隱沒在劍芒之中。


  這幾乎是在夢境之中一般,連不死尊者這等高手也禁不住在心裡打了個寒戰,他不明白這一劍來自何方,弄不清楚抗月怎會拿到這柄劍的。


  事情本來就有些撲朔迷離,但無論如何,這柄劍的確是真實的,劍嘯之聲甚至蓋過了那老者的慘叫。


  「叮叮……」抗月的身形顯現,他的劍竟無法斬入不死尊者的肌膚,這更不可思議。


  但不死尊者也被銳利的劍氣給逼得退後數步,也許他可以承受刀劍的斬擊而不受傷,但劍鋒之間所蘊的罡氣,卻無法不讓他顧忌,幾乎使他手臂發麻。


  「噗!」不死尊者身形剛定,卻被一柄刀重重刺在被炸得焦黑的胸膛之上。


  抗月竟也用腳御刀,那老者未能殺死抗月的刀,卻被抗月所利用。


  誰也想不到,在樵夫的扁擔之中竟會藏著一柄劍,而在扁擔碎裂的當兒,抗月就立刻發現了這柄劍的存在,是以他才會真的大喜,這時對那炸成碎片的樵夫竟隱帶一絲謝意,抗月的動作的確快如閃電,這柄劍的出現有著奇兵之妙,因此他才會撿得這個便宜。


  而借著劍光的掩蓋,腳底下出刀,這一招的確是讓人無法防範,以不死尊者的可怕,也還是著了道兒。


  刀,只深入一分,便若擊在敗革之上,無法再得寸進。


  不死尊者一聲狂號,勁氣一發,那柄刀竟寸寸而斷,在抗月一驚的當兒,那隻若黑鐵般的手已經擊到了他的面門。


  抗月差點樂極生悲,百忙之中橫劍一擋。


  「啪!」劍身斷為兩截,這一掌更重重地擊在他的面門上。


  「呀!」抗月一聲慘叫,鮮血之中,夾著幾顆門牙,狂噴而出,同時他的身子也若隕石一般飛跌入身後的山坡。


  緊接著就是「嘩啦嘩啦……」的一陣爆響,顯然是撞斷灌木的聲音。


  不死尊者殺機未減,抗月的確激起了他的怒火,自到中原后,他還從未受過如此傷勢和怨氣,但才一舉步,胸口便傳來一陣絞痛。


  低頭一看,鮮血竟然自傷口緩緩滑出,原來,他的胸口起先被轟天雷給炸成暗傷,那強大的震傷力和摧毀力,絕不是血肉之軀所能阻抗的,不死尊者雖然身體刀槍不入,更有神功護體,但依然無法使胸膛的肌膚和內腑不受震傷。而抗月更知道挑傷處攻擊,竟能夠一刀刺入他的肌膚,更將罡氣注入他的體內,而不死尊者卻以內勁震碎刀身,便使得傷上加傷,肌膚和內腑根本就承受不住,鮮血也給激了出來,此刻想去追擊抗月,也有點力不從心了。


  那老者早已死亡,十幾根竹枝透體而過,就是想活也活不成了。


  另外三人迅速飛落不死尊者的身邊,急問道:「尊者,你怎麼樣了?」


  「沒事,你們快追蕭衍,不要讓他跑了,同時立刻通知各路人馬進行圍截!不用管那小子!」不死尊者說完緩緩閉上眼睛。


  那三人盯視望了一眼,迅速向蕭衍消失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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