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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靈之音

  第十章 心靈之音

  蔡傷面對欲哭無淚的掌柜,只得報以苦笑,誰都不希望在除夕之夜發生這種毀滅性的事情,整個客棧全都毀於一旦,殘牆斷垣,一片凄慘,兩大高手的摧毀力的確是太可怕了。


  掌柜的卻不敢說什麼,剛才的景況他已經歷歷在目,就像是剛才從神話中回來一般,但現實卻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蔡傷的眼角閃過一道陌生的人影。


  「我是武帝身邊八大護衛之一的抗月。」那陌生漢子淡淡地向蔡傷微微一抱拳道。


  蔡傷微訝,但對蕭衍並沒有好感,只是冷冷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這裡是我南梁的土地,這裡的子民也是我南梁的子民,武帝仁愛天下,見自己的子民受災,自然會前來看看。」抗月不卑不坑地道。


  那掌柜一聽對方竟是皇上身邊的護衛,禁不住大驚,駭然跪下。


  抗月伸手一抬,淡淡地道:「不用行禮,這裡是一面金牌,明日拿了這塊金牌到衙門直接面見縣令,或到城守府,就會有人立刻為你安頓家園,以後有任何不滿意,便可直接找他們,只要你有所求,就不會有人拒絕!」


  掌柜的哪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接過金牌的手直顫抖,竟似無法立穩身子一般,更不知該如何說話。


  蔡傷不再言語,事情也只有這樣解決,或許掌柜的會因禍而得福,不過也慶幸今日是除夕之夜,客棧之中根本就不會有別的客人,否則殃及無辜就更令自己心中難安了。


  掌柜的老婆在一旁也給看傻了。


  鐵異游和蔡艷龍諸人皆在屋檐下避冰雹,這個夜晚的確是太冷了。


  夜,的確很冷,但也有並不怕冷的人。


  黑黑的夜,在一棵巨大的樟樹之下,燃起一堆篝火。


  冰雹無法侵襲,雪花飄落,也被那凋零的葉子輕輕托住,形成一張極大的保護傘。


  地上,是一張不大的毛氈,卻可以擠坐著三人,面對著篝火,那映紅的容顏閃動著一層幸福而溫暖的光潤。


  蔡風輕輕撥動了一下滑下火架的木頭,舒舒服服地吸了口涼氣,像是初生的嬰兒,吸得十分貪婪。


  「冷嗎?」蔡風忍不住低聲詢問著身邊的伊人,眼神中露出喜悅的光彩。


  元定芳和凌能麗獃獃地望著躍動的篝火,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怪我讓你們擔驚受怕了嗎?」蔡風有些微感歉意地問道。


  凌能麗沒有做聲,元定芳卻有些微微不忿地道:「你們男子漢做事總會保持一份神秘,我能怪嗎?」


  蔡風不由得大為憐惜,伸手將元定芳摟得更緊,在她耳畔輕聲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瞞定芳,一定不會讓你擔心受怕!」


  元定芳大窘,粉面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麗姐在一旁呢。」


  「聽見了,聽見了,你說的話能麗全聽到了!」蔡風突然一把摟過凌能麗,笑著道。


  元定芳更是大窘,凌能麗卻笑得直發抖。


  「啊啊,你耍我,我不來了。」元定芳露出少有的嬌憨,不依地道。


  「大不了我再對著能麗的小耳朵吹口氣不就得了?」蔡風頑皮地道,此刻他才真正地感到一種復活的快樂。


  三人都忍禁不住笑了起來,氣氛變得無比融洽。


  在變成毒人的這段時間,蔡風的腦部神經被鎖,對過去的記憶一片模糊,雖然他仍然有自己的意志和思維,但體內的佛門無上神功「無相神功」與所受禁制相互衝突,他的思想始終處在一種輕微狀態的煎熬之中,這使他的天性玩世不恭之態存封於矛盾中而無法解脫,此際禁制一解,本性之中的玩世不恭又復出來,無拘無束、無牽無掛之感的確極為動人。


  良久,蔡風才低聲問道:「這是不是有生以來最為難忘的一個除夕?」


  「你說呢?」凌能麗反問道。


  「當然是。」元定芳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蔡風悠然一笑,像是在夢囈般道:「靜靜的時界,有雪花曼舞,有冰雹奏樂,更有寒風相和,篝火結伴,愛人相偎,這是一種優雅還是一種浪漫呢?」


  元定芳和凌能麗不由得啞然失笑,道:「別人認為最無奈和最可怕的事,你卻當成生機無限。」


  「不錯,正是生機無限,因為今日是我的又一次新生,要不要為我的新生而慶祝呢?」蔡風突然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輕問道。


  二女大覺奇怪,奇問道:「如何慶祝?」


  「你們想不想吃點野味?」蔡風認真地問道。


  「這麼晚了,哪來的野味可吃?」二女不相信地問道。


  「三子,去借點鹽巴來!」蔡風突然向不遠處屋檐下的三子喊道。


  三子不由得也莫名其妙,不過他卻知道蔡風一向是把戲層出不窮,也並不十分奇怪,便向那破敗的客棧行去。


  「他們倒很識趣,不來打擾我們的清靜!」蔡風得意地笑道,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根翠玉笛子。


  「還記得這根笛子嗎?」蔡風淡淡地問道。


  「自然記得,本以為那隻能算是今生一場虛幻的夢。」元定芳嚮往地道。


  「空空的幽谷靜靜的原野,清風相隨,綠水常伴,的確是一種夢境,過去難道不是一場夢嗎?而且是一個不想回頭的夢!來,我為你們吹上一曲!」蔡風悠然地說完,橫笛觸嘴。


  一縷清幽無絲毫雜質的音符自鬆開的指孔間,滑向深深靜靜的夜空。


  清靈飄逸的旋律像是在寒冷的夜空中更製造了一層清靜縹緲的空間。


  笛音有若一陣輕風拂過每一個人的心間,歡快而愉悅的情感清晰地表達在音樂之中,一種萌動的生機似破繭而出的蛾蟲。


  沒有任何譜子的約束,更沒有曲子的界限,全憑一種感悟,以心神催動著音符。


  音樂本身就是自己感情舒泄的一種形式,而蔡風卻更能把握住這種情感的交融,他似乎將自己的靈與神完全傾注於音符之中,婉轉於九霄。


  元定芳與凌能麗不由得聽入了神,緊緊靠在蔡風的身上,心神跟著音符也進入了那種靜謐而輕悠的境界之中。


  寒風,冰雹,雪花,篝火,一切都似乎變得不真實起來。


  不遠處的眾人也在靜靜地聆聽著,靜靜地感受著……


  「嗚——哦……」遠處傳來了一大群野狗的厲嚎。


  狗叫之聲越來越凶,越來越厲,也越來越密集,只聽得眾人渾身起了一層疙瘩。


  野狗的叫聲只是在片刻間便已停止,但餘音似乎仍在夜空中與笛聲相應和。


  蔡風依然吹著笛子,是那麼專註、那麼認真。


  片刻間,黑暗之中傳來了一點點暗火,眾人全都吃了一驚。


  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是野狗群!」


  竟有大群的野狗應聲而至。


  凌能麗和元定芳也吃了一驚。


  正在眾人小心戒備的當兒,笛音突止,那一大群野狗竟然迅速奔到樟樹之下,一字排開,然後將口中之物輕輕放下。原來每條狗的口中都叼著一隻獵物,也有數條野狗合力叼著大一些的獵物。


  蔡風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掌,笑道:「如何?野味來了,今年一定要過一個有聲有色的除夕,讓我這超級大廚師為你們下廚吧!」


  眾人禁不住大感驚訝和奇怪,誰也想不到這些野狗冒著大雪和冰雹卻是送來這麼多的獵物,什麼山雞、野兔、獐子、山羊,竟多達近百斤。


  元定芳立刻記起,蔡風曾在那山谷之中以笛音喚走他的狗王天網,而在元葉媚與她跟蹤蔡風之時就發現狗王天網遠遠地跟在蔡風身後,剛才蔡風以笛音相傳,自然也是召喚天網,卻沒想到這麼快狗群就可抓到如此多獵物。


  不過想到那天漫山遍野都是野狗的場面,元定芳不由得又感奇怪,如此多的野狗要抓這些獵物並不難,何況此刻眾獵物歸巢,只要知道巢穴也並不難抓。


  除元定芳之外,其他的人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不由得全都瞪大了眼睛,眼前情景令他們難以置信。


  蔡風拾起幾隻獵物,拋給眾野狗,像是馴孩子一般,道:「這是給你們的,去吧!」


  眾野狗聽到蔡風這一句話,才縮回舌頭,叼著幾隻獵物頭也不回地走了,轉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下。


  凌能麗不由得訝然,驚奇不已地問道:「怎麼會這樣呢?」


  「嘿嘿……」蔡風莫測高深地一笑,道,「等你成了它們的女主人之後,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好哇……你……」


  蔡風的燒烤水平的確已經達到了絕頂境界,更以雪灌入獵物的腹中,或以冰雹顆粒融入獵物體中,燒出來的獵物不但沒有焦味,反而更有一種清心爽神之感,清香撲鼻,就是元定芳這生在都督府中的貴族女子也未曾嘗過如此美味。


  此刻的野味比上次幽谷中另具一番風味,凌能麗則已是兩年未曾吃過蔡風所烤之食了,當初蔡風在獵村做的菜古怪百出,無人能學及其十分之一。


  蔡傷則沒有領教過蔡風的燒烤水平,在陽邑多由馬叔親自下廚,蔡風根本沒有大顯身手的機會,只是剛學廚藝時燒的一些不到火候的菜還被他笑了好一陣子,此刻吃起來,竟絲毫不遜馬叔的手藝,大家不由連連讚賞。鐵異游和蔡艷龍更是初嘗如此美味,幾乎連舌頭也給吃下肚了,掌柜的一家子也分得一隻山羊腿和一隻野兔,只差沒將骨頭啃完。


  吃喝談笑間,幾人問及這兩日之事。


  原來在昨日車廂之中,蔡傷就已經拔出了蔡風體內的金針,並說了自己的計劃,然後又將金針剪斷半寸,刺入穴中,根本就不會對蔡風構成任何危險,一直以來蔡風極為清醒,能夠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這才會讓石中天和蕭衍吃了大虧,落入圈套之中。


  眾人聽了無不感到痛快。


  「我們明天去哪裡呢?主人。」蔡艷龍問道。


  「我還要去赴一個約會!」蔡傷吸了口氣道。


  「約會?什麼約會?」蔡風奇問道。


  「主人一定要去會阿那壤嗎?」鐵異游有些擔心地問道。


  「阿那壤野心勃勃,若不挫他銳氣,他定會再亂中土,那更將是生靈塗炭,釀成無法挽回的亂局。柔然人不像起義軍,他們所過之處會全都變成一片焦土,絕不留有任何生命。我身為中土一員,就應該赴這次約會!」蔡傷肅然道。


  「什麼時候?」蔡風目中露出一絲奇芒,問道。


  「清明,華山!」蔡傷淡然道。


  「我也去!」蔡風似乎終於找到一件可做的事,忙道。


  「可你卻要前往邯鄲元府與廣靈劉府。」蔡傷淡淡地道。


  蔡風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元定芳與凌能麗一眼,將二人緊緊擁了過來,道:「邯鄲,我們一起去,而劉府由爹去就行了。」


  元定芳和凌能麗一陣嬌羞,臉皮子還是有些受不了。


  蔡風卻「哈哈」大笑起來。


  「嗚!」正笑間,卻突然笑不出聲來,卻是凌能麗以一隻獐腿狠狠地堵住了蔡風張大的嘴巴。


  眾人不由得一齊大笑起來。


  包向天看起來不高,卻也不怎麼老,倒像個三十多歲的人,一張娃娃臉上嵌著一雙細小的眼睛,兩道極不相稱的眉毛斜斜插入鬢角,像兩柄小刀,高聳的鼻樑,像凸起的山峰,裂開的大嘴上有一小搓翹起的鬍鬚,構成一種似乎有些滑稽的形象。


  此刻他的臉色鐵青,青得使整個大廳都有些發冷。


  發冷的並不是他的臉色,而是地上的一堆冰,一堆緊裹著屍體而未化的冰。


  十八個喇嘛,二十塊冰,再加另外兩具,一共是二十二具冰屍。


  沒有人敢想象這是怎樣一種死法。


  這些全都是派去抓慈魔的人,赤尊者的眸子中也射出了無比的震駭,似乎是因為這些人奇異的死法和死狀讓他心驚,現在他能做的事就是閉眼低聲誦念佛號。


  「可有人發現他的行蹤?」包向天充滿殺機地問道。


  慈魔殺了他的兩個得力助手,這的確是包家十多年來都未曾有過的事情,讓他十分震怒!

  碎天並不是被刀劈死的,而是凍死的,雖然他能刀槍不入,但卻無法抗拒嚴寒,是以碎天死了。


  那幾名抬回屍體的人不由得有些惶恐地道:「那小子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無法查到他的蹤跡!」


  「一群飯桶!」包向天說到這裡突然覺得似乎不該去招惹這個可怕的敵人,這人能夠讓十八名喇嘛,包括槍王與碎天這類級別的人物都一齊死在他的手下,只憑這份武功就絕對不能不對這個對手重新估計。


  赤尊者雙眸再次睜開,也禁不住無可奈何地道:「邪刀再現江湖,看來我還得給法王寄書一封,望法王能早赴中土一行了。」


  「什麼邪刀?」包向天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乃是西域一個神秘的傳說,傳說此邪刀乃是瑜伽行宗無著祖師在南迦巴瓦峰獲一邪異冰魄,而煉成了至寒的邪刀,被邪刀所殺的人,身裹堅冰三日不化,看來他已經獲得了這柄邪刀,如此一來,只怕更難對付了。」赤尊者擔心地道。


  包向天本打算考慮要不要繼續對付慈魔,但一聽慈魔竟擁有一柄絕世邪刀,而藍日法王又快至中土,立刻改變了主意,包向天畢竟是個生意人,不僅是個生意人,更是一個擅觀形勢的人,只要形勢對他有利,他就不會放棄,他與赤尊者本是處於一種合作的關係,相互利用,但若要是弊大於利,他就立刻會取消。


  「立刻給我查出慈魔的下落,但千萬別輕舉妄動,一切待我有了安排之後再作決定。」包向天冷冷地道,他的確想見識一下這柄邪刀究竟會邪到什麼樣子。


  過了年,凌通的囊中鼓漲得不得了,本身就有四五千兩銀子,在靖康王府領的紅包又是不少,錢多得幾乎沒地方花了。


  這時候,他倒真的想起凌能麗的提議:去做生意,賺大錢將來用以對付魔門。雖然他不明白魔門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是麗姐不喜歡的,又害了蔡風,自然不是好人,做生意便做生意吧。


  凌通找來蕭靈,兩個小孩子一拍即合,反正這些爆竹、鬥雞之類的也玩膩了,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倒不如去找點刺激的生意做做。凌通當然對生意是一竅不通,蕭靈更是糊塗,一時也想不到做什麼生意好,想了老半天,凌通突然驚喜地道:「有了!」


  「什麼有了?」蕭靈喜歡地道。


  「陳志攀老兄不是還在城中嗎?咱們去找他商量商量,定然有戲可看。」凌通喜道。


  「好哇,好哇,咱們也不用去求王叔,多好!」蕭靈也附和著道。


  陳志攀受夢醒之託,負責照顧凌通,因趕上過年,也便留在建康城中,反正凌通有的是銀子,更何況他若缺錢,只需去賭場中走兩圈,手中立刻就會有用不完的銀子,日子過得倒也十分瀟洒。


  凌通來找他也很輕鬆,不在住所就在賭場之中。


  當凌通將想法跟陳志攀一說時,他也傻眼了,好奇地打量著眼前兩個半大的娃兒,有些吃驚地問道:「你們知道生意怎麼做的嗎?」


  「就是不知道才來找你呀,要是知道我才懶得理你呢!」凌通沒好氣地道。


  陳志攀不由得感到極為好笑,他也不明白這兩個小孩子是什麼腦子,對生意一點不通也敢去做。


  凌通看他那古怪的表情,就知道其心中的想法,禁不住氣道:「你別小瞧人,做生意不就是與銀子打交道嗎?有什麼好稀奇的,大不了輸了就勒緊褲帶,贏了就大手大腳地花唄!」


  蕭靈和陳志攀不由得大感好笑,不過想到凌通所說也是,反正銀子總不是左手進右手出,只要不怕虧本,做什麼生意都行。


  「小子,有你的,你會做什麼?」陳志攀沒辦法地問道。


  「殺人放火、舞刀弄劍之類的會一些!」凌通沒正經地道。


  「哈哈,那你便去佔山為王好了。」陳志攀沒好氣地道。


  「好哇,好哇,通哥哥當大寨主,我當二寨主!」蕭靈卻是唯恐天下不亂,想到的確沒有比佔山為王更刺激的了,是以拍手稱好。


  凌通不禁和陳志攀面面相覷,蕭靈更是連個譜都沒有。


  「你不能做二寨主,你要做就做押寨夫人!」凌通調諧道。


  蕭靈嫩臉一紅,嘟嘟囔囔地道:「做就做,誰怕誰來著?!」


  「你不怕我?」凌通大為開心,一把攬住蕭靈的小腰,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蕭靈被看得小臉緋紅,像個熟透的蘋果,羞澀地道:「還有人在呢。」


  「哈哈……」陳志攀禁不住大笑道。


  凌通也一陣得意,卻摟著蕭靈不放,道:「我還會做一手好菜,怎麼樣?」


  「這是做生意,又不是要你下廚!」陳志攀仍不贊同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會做菜,難道不可以開酒樓嗎?」凌通極不服氣地道。


  「那倒也是,可是在建康酒樓多不勝數,何況你又不擅經營,不虧才怪。」陳志攀眉頭微皺,反駁道。


  「那你會什麼?」凌通惱問道。


  「我只會賭錢!」陳志攀自豪地道。


  「有沒有輸過?」凌通又問道。


  「我怎會輸呢?我的賭術可以說是天下無雙,你知道我祖師是誰嗎?」陳志攀沒好氣地道。


  「是誰呀?很有名氣嗎?」蕭靈好奇地反問道。


  「他瞎吹的,你別信!」凌通賭氣道。


  「我瞎吹?哼,我祖師乃當年白蓮社排名第一百零七,以賭術冠絕天下的『千手如來』談通吃,你知道嗎?」陳志攀極不服氣地道。


  「你學了你師祖幾成功夫呢?」凌通仍想頂他幾句。


  「不說十成十,九成九是有的。」陳志攀自信地道。


  「有了,我們就去開賭場!」蕭靈突然腦子靈光一閃道。


  「開賭場?」凌通和陳志攀相互望了一眼,凌通卻高興地重重在蕭靈臉上親了一口,這次蕭靈出奇的沒有臉紅。


  「這個,行嗎?」陳志攀卻猶豫起來。


  「哦,你說你賭術無雙,原來只是騙人的玩意兒呀,不敢開賭場,是怕很多人來找你賭輸不起嗎?」凌通激道。


  「我怕你個小鬼頭,開就開,有什麼了不起,咱們這就去找場子!」陳志攀被激得大為氣惱,呼道。


  凌通終於得意地一笑。


  蔡風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望了望窗外,依然灰濛濛一片,不由得嘟囔著低罵道:「這麼早就鬼叫鬼叫的,吵得我夢都做不好。」


  「嗚……哦……」又是幾聲長叫,聲音尖厲而急促。


  蔡風微微皺眉,心裡隱隱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要知道天網從來都不會主動來吵醒他的,更深通人性,是以蔡風對天網極為滿意,可今日天網卻反常地這般呼叫,難道出了什麼事情?想著蔡風迅速穿衣掠了出去。


  濃霧之中,銀白色的世界像是一種夢幻的魔境。


  一點灰色的影子在雪原之中飛快地移動,隔著濃霧依然瞞不過蔡風的眼睛。


  霧地上,凌亂的腳印,給這純潔的世界增添了數不盡的小花。


  正是野狗王天網,它健步如飛地奔至蔡風身前,搖尾擺首,更「嗚嗚」地叫了一陣子。


  蔡風的神色微變,他竟似是聽懂了狗語,同時立刻跟在天網的身後,向不遠處的林中掠去。


  在一個樹洞之中,他竟發現了元葉媚心愛的狗王如風。


  雖然滿身鮮血,但如風見到蔡風的到來依然掙扎了幾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嗚嗚」地低嘯似在哭咽,又似在訴說著一件慘事。


  蔡風自小與狗為伍,食狗乳長大,更似天賦異能,竟能聽懂狗語。狗王如風一陣低咽后,蔡風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心頭也大急,元葉媚與劉瑞平諸人竟然出事了,這的確是一件讓人頭大的事情。但目前首先要做的事,便是給如風治傷,而一切的問題都得靠如風帶路才有效,否則只怕事情難以辦到。


  凌通和蕭靈今日起得極早,全副武裝,身上更裝滿了銀票,不僅像是去賭,更像是去打架鬧事。


  蕭靈雖生長在杭州,對建康城卻也熟悉至極,靖康王府的幾名家將像是守護神一般跟在他們身後,單憑這種威勢就可以嚇倒一大片人了。


  凌通卻不喜歡擺出架勢,不過也沒辦法,幾人來到玄武湖畔,陳志攀已經在渡口相候。


  玄武賭坊乃是建康城三大賭坊之一。


  玄武賭坊建於湖心菱州,規模極大,不僅設有賭坊,更有酒樓、妓院。


  這裡的青樓完全可與秦淮河的畫坊相媲美,更因建於湖心,又多了一番浪漫的情趣。


  建康,乃富豪達官顯貴聚集之地,這種浪漫欣賞的人自然極多,雖然湖心是銷金之窟,但客人仍然絡繹不絕。


  冬天這裡的景色也極為迷人,滿樹的紅梅、蠟梅,香氣怡人,賞心悅目至極。南朝更是騷客雲集,梅林下,碧水邊,對著輕風吟詩作畫,的確是無比愜意之事。若再有美人以琵琶、弦琴相和,誰能懷疑這種意境不好呢?

  一葉輕舟,逍遙湖上,在輕浪中搖晃,在冷風中垂釣,自在悠閑,累了,撫琴而歌,興緻所至,舉杯邀朋。搖舟繞菱、櫻、梁、翠、環五州漫遊,看紅梅,看臘梅,看騷客豪興大發,激揚文字,看美人半掩琵琶地輕歌。


  的確,玄武湖有著無與倫比的曼妙,讓人心醉的優雅。


  在這裡開設賭坊和青樓、酒樓之人,的確是見地不凡,更是日進斗金。


  花錢之人,也花得開心,賺錢的人也賺得開心,又是在天子腳下,絕不會有什麼大亂子出現,是以,人們玩得更放心。


  黃河鯉,長江鯽,都是有名的美食,在菱州之上應有盡有。


  凌通趕到建康雖然只有幾日,但到過的地方卻不少,每天蕭靈帶著他四處遊逛,早將附近地形摸熟。


  今日反正又不用他出手,只要去看看陳志攀的手段,說不定真能夠把賭坊給贏下來也說不準呢?


  凌通早知道陳志攀有江淮第一賭徒之稱,就連要命賭坊都怕他,自然不會沒有幾手硬功夫。而此刻的他,不僅有靖康王府作為後盾,還有破魔門作後盾,更是其門主的入室弟子,自然更橫行無忌。


  蕭靈更是唯恐天下不亂,哪裡好玩哪裡玩,除對凌通百依百順外,對其他的人根本不放在眼裡,惹事就惹事,還會怕誰來著?


  陳志攀更是信心百倍,若讓他去開賭坊,那可定很有趣,又有靖康王罩著,自然是財源廣進了,更不怕人賴賬。在建康,除了武帝,靖康王誰都不怕,在京城之中,其實力最為雄厚,其他幾王,除鄭王和成王之外,都要讓蕭正德三分。是以,陳志攀敢放手一搏。


  既然來了,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眾人的神色極為肅穆,也極為沉重,看著蔡風那嫻熟的動作,眾人並沒有多少開心。


  狗王如風很快就已經被包紮好了,滿身都塗滿了葯。


  蔡風的確是一個治狗專家,給狗治傷的確有著無比豐富的經驗。


  蔡傷也感欣慰,蔡風的所學雖雜,但無一不精其神髓,真讓人難以想象,他的腦子中怎麼能夠掌握如此之多的學識?但無論如何,蔡風的確是個奇才,博學的奇才。


  「阿風,我們該怎麼辦?」元定芳與元葉媚的關係最好,如風這個樣子,她自然知道元葉媚出了事,是以有些惶急地問道。


  蔡風抬頭向蔡傷道:「爹,孩兒要單獨前往一趟,絕不可讓他們冒險!」


  蔡風的話的確很堅定、很認真,語氣之中也充滿了殺機。無論怎麼說,元葉媚與劉瑞平都是他的女人,蔡風絕對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更何況元葉媚是第一個讓蔡風心動的女子,那份最初的感情的確是無比真誠的。


  也許在很多人眼中,蔡風玩世不恭,又多情無忌,但他卻絕對會尊重任何一份感情,珍惜和看重每一份感情,這正是與他生性的博愛有關:對任何美好的事物,他都有著探索和追求的慾望,這並不是一種過錯!

  蔡傷對蔡風極為了解,知子莫若父,是以,他才能夠設下這個計劃,使蔡風恢複本性。也絕對不會不相信蔡風的實力,天下之間能夠對蔡風夠成威脅的人已不是很多,是以,他很放心蔡風前去。


  「你的事情,就由你自己去解決,邯鄲和劉府的事情待這事辦妥之後,再去辦也不遲。」蔡傷極為支持地道。


  蔡風欣慰地一笑,道:「那我便立刻起程!」


  「我們也去!」凌能麗與元定芳同時出聲道。


  「當然少不了你們。」蔡風愛憐地道。


  三子二話沒說,便即去收拾行囊,他跟著一起去是毫無疑問的。


  「有機會去一趟冀州,幫你師叔出些力,順便去看看她。」蔡傷吸了口氣道。


  蔡風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誰,不由笑了笑道:「我會的,只要是爹喜歡的事,我自然會去做,不過爹需好好養傷,我會盡量早一些去華山。」


  蔡傷像是拿他沒了辦法似的搖了搖頭。


  陳志攀的確是個高手,只在玄武賭坊轉了一圈,就已經進入了五萬多兩銀子,但也立刻讓賭坊內的夥計給盯上了。


  在賭坊中來賭的高手,一般都不會太過招謠,除非你真的是想得罪人或是踢場子。更有一些抽老千的,他們通常小贏便走,像陳志攀這種一入場只贏不輸的賭法的確十分引人注意,甚至連那些常賭的老客,也立刻就知道這是個高手,亦是有備而來之人。是以,他們馬上改變方法,緊跟著陳志攀下注,甚至加碼,這就使得這些人也跟著大賺了一筆,只樂得他們眉開眼笑。


  凌通大感好笑,他們走到哪裡,那些賭徒在身後跟了一大群,壓寶時更是大家一起掙錢的賭法,而擲骰子卻全得靠本領,推骨牌也需要手法的配合才可,這也是沒辦法跟著下注的事情。


  陳志攀下注極大,凌通和蕭靈也跟著一起進了數萬兩,滿身都是錢,更將籌碼換成銀票。


  凌通都快樂瘋了,他從小到大,哪想到有一天會擁有這麼多銀子?甚至做夢都不會想到。


  「小心,找麻煩的來了!」陳志攀小聲道。


  凌通一驚,將衣服緊了緊,並把手中的銀票向一個早已預備好的大袋子中裝了進去,一切都準備就緒,只拿著千多銀子的籌碼才回頭顧看。


  幾名賭場的夥計大步逼來,但臉上並無殺氣,只是走過來輕輕拍了拍陳志攀的肩膀,極為平靜地道:「朋友,我們的老闆想見你。」


  凌通知道熱鬧又來了,這幾日來,正手癢到沒人比試,在蕭靈的慫恿之下,極愛鬧事,而在靖康王府,能做凌通對手的家將不多,因為這些人都不敢真正動手,而真正的高手又不會與凌通過招,加之凌通的武功的確已經達到了一流高手之境,得夢醒的手跡之後,他竟能夠將以前所自悟出的劍法連貫起來,不僅如此,更自創新招,只讓靖康王府的家將們敬服不已。


  靖康王就是因為凌通如此小的年齡,便有這樣好的一身功夫,才會加以看重,他能在南朝叱吒風雲,畢竟也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看人用人當然有其獨到之處。凌通根骨精奇,又如此好學,的確是塊練武的好材料,更聽得蕭靈講起凌通一路上的事迹,有勇有謀更是難得,最難得的卻是依然如此年輕。那將來的前景難以預料,絕對擁有極大的發展潛力,是以,靖康王對凌通極為善待,府中的家將自不敢真刀真槍以對,但就算真刀真槍面對,能勝過凌通的人,也只是那麼幾個而已。


  不過,凌通知道今日不能以武力解決,否則只會弄糟,但他絕對不怕武力解決。


  陳志攀知道,玄武賭坊的老闆肯定是坐不住了,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是以並不感到驚訝,此刻他和蕭靈、凌通三人合起來已經贏了十多萬兩銀子,如此數目定夠普通家庭花好幾十輩子,玄武賭坊的老闆豈能不為所動?

  「將這拿去兌成銀票!」陳志攀極為隨便地將一大堆籌碼向一名漢子面前一堆,很優雅地道,卻自有一副大將之風。


  那漢子沒說什麼,抱著大簍籌碼退到一邊。


  「走吧,待會兒我離開的時候再把銀票給我!」陳志攀極為自信地道。


  凌通毫無顧忌地跟在那幾位漢子身後向一個小廳走去。


  蔡風馬不停蹄追著如風的腳步一路趕到河溜集。


  坐下的健馬都有些受不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甚至都吐出了泡沫。


  元葉媚與劉瑞平諸人至少與他相隔了一天多路程,這樣趕路自也無濟於事,但幸虧狗王如風能夠順著元葉媚所留下獨特的體香追趕。


  狗的嗅覺之靈敏,的確不是人所能夠想象的。


  河溜集,正是元葉媚與劉瑞平幾人遇事之處,狗王如風在遇事的樹林里轉了幾圈,不住地狂吠,顯出極為焦躁不安的神情。


  蔡風在狗王如風轉圈之處,找到了元葉媚的一根鑲有珍珠的金簪。


  這的確是元葉媚之物,蔡風絕對忘不了,兩年前的每一個場面,每一份相思,過去的記憶似乎又若一幅畫面顯現在腦中,令他更是心急如焚。


  「我們換馬立刻趕路!」凌能麗堅決地道。


  「換馬,哪裡喚?」蔡風不由得遲疑著問道。


  「龍元集有我設下的人,只要我們的馬可以支持到龍元集,就有馬可換!」凌能麗認真地道。


  蔡風的眼中射出堅定無比的神光,向身邊的元定芳關切地望了一眼,柔聲問道:「定芳能挺得住嗎?」


  滿面風塵的元定芳堅定地點了點頭,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暖意。


  蔡風伸手將元定芳的貂裘領口翻了起來,又將小皮帽的兩檐向下拉了拉,蓋住元定芳的耳朵,才道:「受不了就說,彆強撐著,這樣只會適得其反,讓人擔心,知道嗎?」


  元定芳感動地點了點頭,輕輕地道了聲:「嗯!」


  蔡風這才來到凌能麗的身邊,在她凍得通紅的俏臉上輕輕吻了一口,隨後躍上自己的馬背,道:「上馬趕路!」同時向野狗王天網呼喝了一陣子。


  野狗王竟無比聽話地領頭就跑,也只有它才能夠找到去龍元集最近的路,出奇的卻是,狗王如風也帶頭向龍元集跑,而且一邊不住地吸著鼻子,顯然這兇手也定是向龍元集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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