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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異域尊者

  第六章 異域尊者


  喝酒本來就是一件尋找快樂的事,想尋找快樂,就要會欣賞,欣賞一切!是以樂觀的人,即使對著一堆牛糞,他也不會感覺到噁心,說不準還能夠給牛糞找出幾個優點來呢!很多開朗樂觀的人總會愛管閑事的。


  當然,有些人愛管閑事並不一定樂觀,但無聊總會有的。


  客棧「飄」之中有幾個人似乎很無卿,所以他們為了找樂子,就扔酒杯。


  扔酒杯,砸窗子,當然是酒杯砸窗子。


  酒杯未碎,而是透過窗紙飛了出去,飛在清冷的大街之上,在蕭瑟的寒風之中,烈酒飛灑,像是閃亮的珍珠。


  而在酒杯子飛出去的時候,正是那一群健馬飛馳而過的時候。


  這是不是一種巧合,一種偶然?

  當然不是,其實這些人也並不怎麼無卿,只是這些人想殺人!想殺人的人總會有些無卿。


  「啪!」是酒杯碎裂的聲音,「呀!」也有慘叫之聲。


  當然少不了馬嘶之聲與雜亂的蹄聲。


  「哪個王八蛋扔酒杯?他媽的……啊!」這人一句話仍未說完,就已經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因為第二隻酒杯已砸在他的腦袋上。


  「媽的!」外面一群人怒極,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於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如此挑釁生事。


  客棧之中正在高談闊論的人也全都停了聲,相視而望,江湖人是最喜歡看熱鬧的一個群體,因為江湖人本身就具備無卿的條件,他們巴不得會有好戲看,但他們卻並沒有看見那幾個極為普通的人。


  不知什麼時候,這幾個人已經若幽靈一般立在了街中,正因為他們的不起眼,才沒有幾人注意他們,其實就是有人注意了他們,也不一定能準確地說出他們立在街頭是哪一刻,似乎哪一刻都是,抑或他們從來都是立在街頭上的,這並不矛盾,因為他們的動作的確夠快,就在第二隻酒杯砸破了那開口大罵的漢子腦袋之時,他們就已經立在了街頭,所以有人會大叫「媽的」!

  其實這幾個不起眼的人動作極為滑稽,他們就像是在聽風、看雲,更有一人正吃著一隻未曾吃完的雞腿,只是動作比較講究一些,用筷子夾著吃,但更顯得老土。


  「是你們扔的杯子?」立在馬首的光頭漢子冷冷地問道,語意中充滿了濃濃的殺機。


  那兩個被酒杯砸中腦袋的人,哼哼唧唧地捂著流血的傷口大罵道:「他媽的找死,老子要將你們拆皮煎骨……嗚!」


  罵人的一名漢子發現自己的嘴巴中又突然多了一樣東西,正是那拿著筷子之人啃過的雞骨頭。


  「呸!」那漢子怒火萬丈地吐出雞骨頭,跟著吐出的卻還有兩顆淋淋的牙齒。


  「可惜可惜,至少還有半兩肉沒有啃完。」那拿著筷子的人滿口油膩地嘆道。


  為首的光頭漢子似乎並不怕冷,但脖子上的筋抽動了兩下。


  那兩名受了傷的漢子再也忍不住,不顧一切地飛撲向那拿著筷子的人。


  除拿筷子之人外,其他幾位不起眼的人仍是那麼悠閑自得,似乎根本就未曾想到下一刻將會是血戰上演。


  刀,極為狠辣凌厲,被劈開的空氣發出低低的銳嘯。


  刀是攻向拿筷子之人,在所有不起眼的人當中,他似乎最令人討厭,也最可惡,是以,對方想將之劈成數段。


  一丈的距離很短,轉眼就已刀臨面門,勁風已經揚起了拿筷子之人的頭髮。濃烈的殺氣,在剎那之間蓋過了寒冷的北風,來自一個人的身體。


  就是那拿筷子之人,一閃即失的殺氣很快就已平復。


  其實平復的不只是殺氣,還有那兩柄刀和怒氣洶湧的傷者。


  所有坐在馬上之人全都驚呆了,因為他們看到了兩隻筷子,此刻正插在那兩個傷者的咽喉,像是自他們脖子上長出的一根毒刺。


  那不起眼的漢子露出了一絲淡漠的笑容,像是天上陰沉沉的太陽,總讓人感覺到似乎就要下雪一般,他手中的筷子沒有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光頭漢子銳利閃亮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對方。


  那名普通人再次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望了望這一群健馬之後的車廂,倏然道:「我嘛,叫無名一!」


  「無名一?」那光頭漢子微訝道。


  「不錯,無名之輩我第一!」無名一的聲調故意裝得陰陽怪氣。


  「那你想怎麼樣?」光頭漢子冷冷地問道,他清楚地感覺到面前這個無名一的武功似乎極為高深莫測,是以仍強壓住心中怒火。


  「我們也沒什麼,只是想借點東西而已。」無名一很輕鬆地道。


  「借東西有你這種借法嗎?」光頭漢子身邊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怒問道。


  「嘿嘿,每個人借東西的方式有些不一樣,那是正常的,就像有些人蠢、有些人痴、有些人聰明一般,每個人都有自己借東西的方式,你又何必要強求一致呢?」


  「你?」絡腮鬍漢子卻說不出話來。


  「你們要借的東西是什麼?」光頭漢子似乎知道這幾人十分難纏,只好首先問明再說。


  「包向天的腦袋!」無名一漠然道。


  「欺人太甚,以為我包家莊無人嗎?殺!」光頭漢子終於忍不住怒吼起來,他本為以這些人借的只是財物之類的,誰知卻是要借他們莊主的腦袋,叫他們如何不怒?

  那十幾騎似乎只等這句話,他們早就按捺不住,一聽「殺」字,便紛紛狂撲而上!


  當顏禮敬和楊擎天趕到的時候,已近夜幕降臨,眾人皆到了皇墩廟。石中天也與他們一道,更有葛家莊親派的幾名弟子負責趕車,倒似乎使陣容大盛。


  由於風大,眾人只好在皇墩廟找一處地方落腳,此際,元葉媚與元定芳的情緒漸漸平復,知道蔡風實在也是身不由己,一切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無可挽回,加之二女本就對蔡風心存愛意,又怎會相怪?

  蔡傷駕車的任務后也由三子換上,他親自守候在蔡風的車廂內。


  劉承東也在打點一切,聯繫上劉家的人手,準備明日護送劉瑞平返回廣靈,同時元葉媚也準備順道而行,由劉家高手護送,蔡傷更派顏禮敬和楊擎天相送。


  至於元定芳卻願意留下來照顧蔡風,與凌能麗結伴,唯蔡風依然昏睡如故,似乎只是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一段時間是極為危險的,因為若是有人無意間拔除了蔡風那枚深入神藏穴的金針,蔡風不僅會再一次淪為毒人,而且會以拔針之人為新主人。因為只要拔出金針,毒性未除,將會使蔡風的思維大亂,無論是對蔡風還是對絕情的記憶,都被毒性蝕毀,直接損傷大腦,而造成誤認主人、重成毒人的可怕局面。


  當然,蔡傷絕不會將這層關係向對人透漏,知道秘密怕人唯有石中天、鐵異游和凌能麗及三子,這些是蔡傷最可靠的人,也是近身守護蔡風的人,是以蔡傷不得不小心叮囑。


  這一點也是陶弘景按毒人破解之法告之蔡傷的,因此蔡傷不得不慎重其事。


  那四名極不起眼的普通人正是同無名四幾人一樣屬於葛家莊的人,只是他們所排的順序不同而已,這次出手的是無名一、無名二、無名九及無名十。


  包家莊在河北也極負盛名,但與葛家莊相比就有些不成比例了,不過,這批人卻是包家莊莊主包向天身邊的得力幹將,武功也的確不弱。


  無名一的對手是那光頭漢子,對方在江湖中也是極負盛名的人物,曾以頭顱撞死一隻大老虎而名動太行。


  有人用刀用劍可以殺死老虎,但這光頭卻以腦袋猛撞虎頭,而使凶虎七竅流血而亡,可見其頭功是如何可怕,更勝過銅頭鐵背的猛虎,因此,江湖之人就給了他一個綽號碎天,意思是說他的腦袋可以撞破天。


  但無名一知道的不僅僅是這些,他更知道碎天的可怕不光是腦袋,更有著一身銅皮鐵骨,一身硬功幾達登峰造極的境界。


  無名一沒有刀,也沒有劍,因為他知道這一切對碎天毫無用處,除非你能覓得歸元子的三大名劍和兩大神刀,抑或上古神劍之類的,但無名一一件也沒找到,所以他根本不用兵刃。


  碎天一開始就如瘋虎一般,橫衝直撞,因為他根本不畏任何兵刃的攻擊,但很快他就變得無比謹慎,因為無名一的手指,十根手指幾乎是無所不在、無所不存,但給碎天威脅最大的,卻是雙眼,沒有任何功夫可以保住眼珠子也刀槍不入,是以無名一專攻碎天的眼睛。


  碎天沒想到無名一的身法之詭異,的確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只在眨眼之間,就已經向碎天全身拍了一百七十六掌,戳了二十七指之多,但沒有一處是他罩門所在,可卻讓碎天的心直發涼,如此可怕的身法的確讓人防不勝防,若非他一身硬功登峰造極,只怕此刻早已經躺在地上了,所以他不敢再毫無顧忌地橫衝直撞。


  無名二、無名九及無名十的戰況也不是很輕鬆,但卻極為直截了當,一指就是一指,一刀就是一刀,他們每人的對手都是四個,戰況的確不易樂觀。


  無名一併不急躁,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急躁,反而將碎天逼得團團轉。


  「砰!」一聲爆響,不知是從哪裡飛來一個巨大的爆竹,在馬車之旁炸開。


  「唏律律!」馬群一陣驚嘶,撒蹄就跑,那馬車之中的人似乎動了一動。


  的確是動了一動,那人伸出了一隻手,一隻像鐵般黑硬的手,五指猶如枯藤老根一般。


  這樣的一隻手,抓住了韁繩,抖手之間,竟使三匹拉車的馬人立而起,寸步難移。


  也就在此時,一道白光劃過,像是一道破空的電芒。


  是一柄刀,像彎彎的月亮,如雪一樣白亮!

  刀,斬向那隻枯藤老根般的手。


  好快、好狠、好准!在馬蹄猶未曾著地之時,刀已只不過距那隻手還有一尺半遠。


  「小心!」碎天忍不住驚呼出來。


  「噗!」無名一右手的食指如劍般戳在他的咽喉上。


  「砰!」無名一也同樣中了碎天一腳,這是第一次被碎天擊中,他方才知道碎天的力道是那麼沉重!


  「吧嗒!」無名一跌落在地的時候,嘴角已經射出了兩縷鮮血,五臟幾欲碎裂。


  的確,碎天不愧為碎天!


  碎天也絕不好受,無名一聚全身功力的一指,又是在咽喉,雖然並非罩門所在,但卻也是人體最為軟弱之處,只讓他一口真氣難暢,捂住咽喉,猛咳起來。


  無名一身子剛剛著地,就有一桿長槍自一側刺來,揀便宜的人總會有的,何況這些人對無名一也的確是夠恨的,無名一一出手就殺死了他們的兩名兄弟,手段極為毒辣,怎叫他們不恨呢?


  無名一眼角泛起一絲憤怒的殺機!


  「噗!」彎月形的刀結結實實斬在那隻手上,著刀之處卻是那隻如枯藤老根般之手的掌間。


  意外的是,手並未斷!

  是的,沒有斷,的確是沒有斷,那手反而捏住了那彎月形的刀身。


  「好刀!」車廂之中的人輕贊一聲。


  「轟!」車廂爆裂,碎木橫飛四濺。


  發動攻擊的是游四,他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顯身,月形彎刀是他的,而在彎刀之上更有一根細小的鐵鏈,但是他沒料到車廂之內的人實在是太過厲害,厲害得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在想拉回彎刀的一瞬間,只覺得鐵鏈之上轉來一股奇異的力量,使他不由自主地向車廂飛撞而去。


  游四絕不會甘心這樣吃虧,所以他借對方一拉之力,爆射出去,以腳踢碎木質的車廂。


  「夠狠!」當這句冰冷的話傳入游四的耳中之時,他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落在一隻手裡,那隻手同樣若枯藤老根,但他也看清楚了車中的人物,竟是一個喇嘛!

  游四來不及驚愕,來不及細想,就在這一刻他出劍了。


  游四向來不是以刀成名,他的可怕之處還有劍的原因。


  車中的喇嘛似乎也沒想到游四竟會如此頑強,而且如此兇悍,其反應速度也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無名一沒有躲開那一槍,那一槍結結實實刺在他的胸口,但槍手很快發現,無名一沒死,因為槍尖落在一隻手上。


  那是無名一的手,無名一竟在剎那之間將那名喇嘛接刀的功夫學到了手,竟在槍尖刺入他胸膛前的一瞬間,巧妙無比地抓住了槍尖。


  那槍手錯愕之際,無名一的身子已經滑至了長槍的一側,像是幽靈一般詭秘,而無名一的手更若靈蛇般順著槍桿而上。


  當那槍手反應過來之時,無名一的腳已經狠狠踢在槍手的腹部。


  「呀!」槍手不由得鬆開握槍的手,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槍尾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胸膛。


  槍手再也無法立足,鮮血狂噴地飛跌而出,卻撞在碎天的身上。


  「轟!」游四控制不住身形,斜飄出去,這一劍並沒有要了那名喇嘛的性命,卻劈碎了他頭頂的黃冠帽,更逼得喇嘛鬆開手中的刀和他的腳。


  「好!中原果然人才濟濟,年紀輕輕能有如此修為的確了不起!」那名喇嘛也被逼離已碎的馬車。


  游四著地之時,才發現右腳已經不怎麼聽使喚,赫然發現腳下的鞋似是被火烙上了五道深深的焦印,更自五道指印間可看清腳背的五道淡淡紅印。


  這是什麼鬼功夫?游四心頭駭異莫名,但他卻奇怪,為什麼車廂中竟然不是包向天,而出現了這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古怪喇嘛?

  「你是包向天的什麼人?」游四不由得厲聲喝問道。


  「哈哈,我乃藍日法王座前的赤尊者,你又是何人?」那喇嘛齜嘴豪笑道。


  客棧之中的眾人全都探頭外望,這一場搏殺的確是夠驚心動魄的,而且全是高手相搏,更顯出不凡的氣勢。此際聽到這奇怪和尚說是什麼法王的尊者,不由得全都議論紛紛,要知道這些人只見過和尚與尼姑,哪裡見過什麼喇嘛?頓時全都為赤尊者的奇形打扮暗自稱奇。


  「藍日法王又是什麼人?」游四微微皺眉,要知道這個赤尊者已經如此厲害,而那藍日法王豈不是更加可怕?但是以他的見多識廣,也不明白藍日法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藍日法王乃是佛祖之前的靈童轉世,成為我禪宗之神!」赤尊者說到這裡時,似乎湧出了無限的崇仰之情。


  游四不由感到愕然,禪宗他曾聽楊擎天和蔡念傷提起過,此乃西域一個極大的宗派,但哪裡相信藍日法王是什麼靈童轉世?但仍忍不住問道:「你從西域而來?」


  「施主所猜不錯,只是我與施主無冤無仇,施主為何要向我施下殺手?」赤尊者聲音轉冷地道。


  游四不由得啞然以對,只好微顯歉意地道:「此事實乃誤會,今日之事本是由包向天而起,卻想不到竟是你坐了他的馬車,才會引起誤會。」


  「包莊主乃是本尊者的朋友,你是他的敵人,也就是我的敵人,本尊者也只有說聲對不起了!」赤尊者不給游四更多的解釋機會,很快就出招了。


  游四心下大怒,冷哼道:「難道我還怕了你這老和尚不成!」腳步一錯,旋身再出刀。


  這次手握刀柄,無論是力度還是速度,都比之先前那一記飛刀狠辣數倍。


  「好,就讓我來見識見識你們中原的武學究竟有何玄妙之處!」赤尊者戰意大增,卻定定地立在當場,望著那幻成了一抹凄霞的圓月彎刀,緩緩推出一掌。


  極緩極緩的動作,但就在他出掌之時,掌心卻泛出金黃的色澤,似帶著邪異的魔力,一隻手掌竟不斷地脹大!

  游四隻覺得空氣越來越沉悶,壓力越來越大,就像是有無數的繩索牽絆在虛空之中,使他舉步維艱,但他的刀依然絲毫未緩。


  「小心,這是禪宗大手印!」一聲疾呼傳了過來,接著一道黑影若隕石般撞到。


  無名一一槍在手,立刻再次生出凜冽無匹的殺氣,拄槍而立,就像是孤崖上傲寒頑強的蒼槍,目光如電般盯著碎天的眼睛。


  碎天被無名一那一擊,只氣得牙痒痒,但一腳居然未能讓無名一失去戰鬥力,反而讓他殺死了一名兄弟,更讓他心生驚駭!

  「哼,來呀,刺呀!老子不怕!」碎天似乎是想借這種語氣來激起自己的鬥志。


  無名一淡淡一笑,道:「你小心了,我定會找出你的罩門,你的橫練功夫雖然達到了登峰造極之境,但也無法勝過我,難道這一點你還看不出來嗎?」


  「哼,你找不出老子的罩門,老子就已立於不敗之地,總會找個機會幹掉你,你別得意太……」


  「噗!」無名一槍出如電,快得碎天來不及反應,已被槍尖在胸口扎了一下!

  「怎麼樣?」無名一再次拄槍而立,如同根本就未曾出過手一般,輕鬆利落瀟洒至極。


  碎天大怒,無名一如此輕蔑地望著他,這樣一副神態,完全似是把他當猴耍,怎叫他不怒?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之撕裂,但突然之間又放聲大笑起來。


  只笑得無名一莫名其妙,也不知碎天在笑什麼。


  「哼,你想激怒我,好有機可乘?沒門!老子天生就是不受激的,想與老子斗你還不夠格!」碎天得意地笑道。


  「好哇,那我就讓你在這北風中光著屁股溜達,肯定十分有趣,反正天快黑了,也不會有多少人看見你那像鐵塊一樣的屁股!」無名一神秘一笑道。


  「你!你敢!」碎天大怒,他心中十分明白,以對方那詭秘的身法和武功,雖然無法破除自己的刀槍不入之身,但要襲破他的衣衫還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不由得又驚又怒又急。


  「看槍!」無名一一聲爆喝,卻被另一聲沉悶無比的巨響所掩蓋。


  赤尊者猛然倒退四五步,胸口起伏不定,但卻並沒有再次進攻。


  游四的臉色泛紅,顯然是血氣翻湧無法自制,嘴角邊也滑出兩縷血絲,他身邊卻是高歡拄刀而立,身子有些搖晃不定。


  那一聲爆響,正是高歡與游四合力擋了赤尊者沉重無比的一擊。


  游四的劍碎得滿地都是,握刀的手也有些顫抖,高歡的神情亦有些委頓,嘴角同樣掛著一絲血跡。


  原來在千鈞一髮之際,高歡及時趕到並出手了,他生長在大漠之中,而禪宗因為中原內地的佛教太過興盛,根本無法在中原紮下根基,怎麼也不能取代中原佛教的地位,是以在關外的發展卻是極為迅速,高歡對西域的禪宗便知之甚詳,明白禪宗大手印的可怕之處,是以眼見游四情形危急,便撲身而上,更以手中的重刀占力量的優勢與大手印硬拼。


  借整個身子的狂沖之勢及凝聚了全身的功力,的確是有若雷霆一擊,游四的武功本就極為了得,功力不弱,在聽到高歡出言提醒之時,便同時出劍。二人刀劍合併之威更使攻勢大盛,以大手印之剛猛無匹也被擊潰。


  不過,大手印的勁道的確太過剛猛,他們雖然擊潰了大手印,但不可避免地受了震傷。赤尊者的內力修為比高歡和游四精純很多,卻也被震得氣血翻湧。


  「中原果然人才輩出,年輕人竟個個都這般了得,真不簡單,但依我看,你們還是認輸吧,也許本尊者憐才之心一起,會帶你們去見藍日法王,以你們的資質,法王說不定會收為入室弟子,將來的成就定是無可限量!」赤尊者似乎真的起了憐才之心。


  「哈哈,中原何其大?像我們這樣的人才,中原只能算是下等,待你發現了更合適的人選,肯定會嫌我們是蠢材之流!」游四淡然笑道,同時伸手一抹嘴角的血跡,又露出傲然之態。


  高歡也笑著打趣道:「老和尚,藍日法王與你相比,誰更厲害一些?」


  赤尊者神色一肅,雙掌合十,無比尊崇地道:「本尊者與法王的武功相較,簡直就如螢光較皓月,螻蟻比大象,根本不值一哂,我的武功若是有法王十分之一,剛才那一掌你們倆此刻已經不可能站著說話了。」


  「老和尚的漢語說得不錯嘛,不過出家人是不能說謊的,難道你不怕佛祖降罪嗎?」高歡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了心頭翻湧的血氣,淡然道。


  「本尊者從來不打誑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為什麼要說謊?」赤尊者惱道。


  「尊者,快殺了他們!」碎天急得「哇哇」大叫道。


  眾人一看,不由得全都笑出聲來,客棧之中的酒客們更是鬨笑不已。


  原來無名一根本不與碎天硬拼,只是遠處游斗,以詭秘的身法,不時地出槍一劃,槍尖過處雖不能破碎天的橫練功夫,卻讓碎天的衣服碎成一道道破布,晃動之間,碎布飄飄然,煞是有趣。最讓他難堪的,竟是無名一真的將他褲子劃破,屁股在破布的飄飛之下,若隱若現,更使他感到全身涼颼颼的,急怒之下,只好盼望赤尊者將對手解決後來幫忙。


  赤尊者眉頭一皺,冷冷地道:「這位施主也欺人太甚了吧?」說著閃身就向無名一撲去。


  無名一知道赤尊者的武功極為可怕,高歡和游四兩人的聯手一擊都不是敵手,他自然也不是其敵,但他的身法卻極為奇奧,赤尊者擊來,他就后掠,長槍以遠攻之,根本不與赤尊者硬拼。


  赤尊者一聲冷哼,對長槍的攻勢視若無睹,伸手便抓。


  無名一的長槍刺出,竟似感覺到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引力使他的槍尖向赤尊者手中飛去。


  心中一驚,忖道:「難怪游四的圓月彎刀會被他抓住!」正準備變招之時,赤尊者的手竟奇迹般地抓住了槍尖。


  無名一一聲冷哼,「啪」的一聲,槍桿竟自槍尖之處突然斷裂開來,這卻是無名一的傑作。


  槍桿以閃電般的速度刺出。


  赤尊者沒到無名一如此狡猾,反應速度如此之快,他哪裡知道一切早已被無名一算準。


  千鈞一髮之際,赤尊者將頭一偏,竟險險避過一刺之危。


  「啪!」槍桿暴碎,赤尊者雖避過一刺之危,但無名一在他一閃之時,一刺竟變成一掃,成了棍法之中的「崩」字訣,重重地砸在赤尊者腦門之上,卻把槍桿給擊碎了。


  這一擊因連改幾個動作,所以力道只用上了三成,但雖只三成,也讓赤尊者眼冒金星,狂怒不已。


  「轟!」高歡與碎天對了一掌,碎天想乘無名一無暇應付之際施以偷襲,但卻被高歡相阻。


  兩人的功力相差無幾,高歡修為雖要精純一些,但剛才受傷,也便與碎天拉平,同時暴退數步。


  「走!」游四知道再戰下去,只會惹來更多的麻煩,說不定包家莊另有高手來援,抑或守城官兵趕到,這對他們都極為不利,所以他立刻下令撤退。


  幾人此刻都並未被絆住身子,說走立刻抽身便退,來也如風,去也如風,只氣得碎天和赤尊者「哇哇」大叫。


  游四幾人都受了傷,無名一被碎天那一記重擊,傷勢頗重,無名二傷得最輕,只是幾處輕輕的皮肉之傷,無名九和無名十的傷口卻多了,但他們也讓包家莊損失了六人,若不是以一敵四,敵眾我寡,包家莊之人只怕已死得一個不剩。


  碎天與赤尊者追了一陣子,但游四等人很快就上馬而去,他們竟早就準備好了馬匹。


  游四辦事絕對謹慎而留有餘地,雖然這次估計失誤,卻也挫了包家莊的銳氣,他們不僅在城內安排了馬匹,城外更有人接應。


  夜色極深,元定芳終還是熬不住伏在蔡風的床邊睡著了,凌能麗只得將她扶入客房,知道是該休息的時候了,抬眼望了望窗外,石中天那孤獨的身影在黑暗中立成一棵枯樹。


  今夜守護蔡風安全的是石中天。


  凌能麗將貂裘披在身上,緊了緊,偎在蔡風的床邊,望著那搖曳不定的燭火,心頭湧起無限感慨,憶及往昔的一幕幕,一種惘然若失的感覺湧上心頭。


  「風哥好了之後,還會不會原諒自己呢?」凌能麗禁不住傻傻地想著。


  一切都似乎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懷疑蔡風的真情,也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更不會累及這麼多人受到傷害、這麼多人白白地死去、這麼多人擔心,要是這些人用如此多時間去干別的事情,又會幹出怎樣一番事業呢?


  想著想著,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趴在蔡風的床邊,睡得很沉。


  睡夢之中,她夢見有人闖了進來,這人迅速趕到蔡風的床邊,肆無忌憚地拔去了蔡風神藏穴的金針,她想叫,想睜開眼睛,卻沒有做到,像是在魔魘中掙扎。


  然後她看到蔡風獃痴地坐了起來,她似乎是看見了,但卻又似乎沒有看見,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感覺,更發現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立在床前,是那麼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究竟是誰,她想掙扎,想呼喊,但卻無法做到。


  這熟悉的人影對蔡風說了些什麼,似乎很多,又似乎很少,她彷彿還看見蔡風逐漸變得清醒、變得恭敬,不住地點頭,她在心中暗叫這下完了,蔡風定是再一次變成了毒人,這可怎麼辦?

  她鼓足了所有的力氣,猛然一叫,終於還是叫出了聲,於是她醒了過來!


  燭火依舊,只是已經矮了一截,蔡風依然安詳地躺著,均勻的呼吸聲,似乎已經進入了最甜美的夢境。


  「凌姑娘,發生了什麼事?」石中天急促的詢問聲自外面傳來,窗子依然關得很緊,蔡傷也以快捷無倫的身法掠了進來,他還沒睡,是因為他根本睡不著。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蔡傷和石中天同時掃視著屋中,一切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凌能麗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道:「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夢見有人拔出了風哥身上的金針!」


  蔡傷神色微變,伸手掀開蔡風身上的被子,他清晰地看到對方神藏穴上的金針仍在,不由得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凌能麗的香肩,安慰道:「孩子,你太累了,該好好休息一會兒,幾天來都把你折磨得這副樣子了,還是讓我來守著吧。」


  凌能麗呆了呆,望著床上安詳躺著的蔡風,道:「義父,讓我多陪陪風哥吧。」


  「傻孩子,你們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保重身體,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知道嗎?當風兒完全康復之時,我一定要交給他一個生蹦活跳、健健康康的好能麗,明白嗎?」蔡傷慈祥地笑了笑道。


  凌能麗的臉上禁不住飛起了兩朵紅霞。


  「是呀,小姐,你還是先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和主人相守,不會出事的。」石中天也附和道。


  「吱呀!」鐵異游也躥了進來,見眾人都在,不禁微微鬆了口氣,向凌能麗望了一眼,見她額頭的冷汗猶未乾,隱隱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裡沒事,異游送能麗回房休息吧。」蔡傷的聲音異常溫和。


  「那我先走了!」凌能麗再次向蔡風望了一眼,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葛榮的臉色極為難看,悶悶的不做聲,但他知道這件事十分棘手,連游四也負傷而回,就可知其事的確難辦。


  游四知道葛榮心情不好,畢竟一百多萬兩銀子不是一件小事,以前游四從來都未曾失過手,但這次卻失手了,是以,葛榮的確是心情不好。


  「想不到包向天這老匹居然幫著鮮於修禮來算計我,我一定要他好看!」葛榮憤怒地道。


  「我們這次的確是算漏了包向天,其實他早就是鮮於修禮的人,包向天的夫人,正是鮮於修禮的親姑姑,這是我前幾日才查到的消息。」游四無可奈何地道。


  「這事不能怪你,只怪我一直都小看了包向天這隻深藏不露的老狐狸!」葛榮嘆了口氣道。


  「包家莊內也的確有一股不可輕估的實力,一直以來,他們極為低調的作風,定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們本想進包家莊一探,但其中機關重重,高手似乎極多,連掃地的都是好手,我們被發現后,只好半途退了出來。」游四淡淡地說著。


  「你做得很好,至少我們現在弄清楚了包家莊與鮮於修禮的關係,我們只會吃一次虧,絕不會有第二次!」葛榮道。


  「鮮於修禮有這一百多萬銀子之助,定會聲勢大漲,而我們已與之發生衝突,有包家莊的介入,他定知道我們對他不利,相信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要早作提防!」游四齣言道。


  葛榮微微一皺眉頭,道:「這個我知道,只是你們刺殺包向天沒有成功,倒叫那老狐狸有所防範,我們最近不宜再對包家莊採取什麼措施,知道嗎?」


  「屬下明白。」游四認真地應道。


  「你說那赤尊者和藍月法王又是怎麼回事?」葛榮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


  「那赤尊者的武功屬下領教過,的確是深不可測,不知他的禪宗大手印是如何練成的,竟然至剛至猛,我想只有莊主的『天罡正氣』方可勝過他!」游四心有餘悸地道。


  葛榮心中微感自豪,淡淡地自語道:「不知那藍日法王又是怎樣一個人,武功到底會高到什麼程度呢?但定是個難得的對手!」


  「是了,大公子不是曾在西域住過十多年嗎?他一定知道藍日法是怎樣的一個人物。」游四提醒道。


  葛榮眼中亮起一抹神采,是呀!他怎麼就沒有想到蔡念傷呢?其師門不正是西域嗎?只怕沒有人比蔡念傷更了解西域各種派系了,楊擎天對西域也極熟,但他卻不知身在何處?可蔡念傷就在庄中,自然可招之即來,忙道:「去把念傷傳來!」


  鮮於修禮起兵,蓄謀已久,極快地便佔了左城(今河北唐縣境內)。


  天下本就是動蕩不安,一旦出了亂子便立刻會有很多響應之人,本有些隔岸觀火之輩,此際也趁亂而出。


  鮮於修禮之所以選擇年關新春之時起兵,更有一種心理作用,那就是此時正是土豪逼債之時,窮人無米無糧過年,與富人家裡張燈結綵、大魚大肉形成了一個極為鮮明的對比,只要是人便會有不平之心,誰不眼紅別人過得比自己好呢?


  鮮於修禮為起兵可花了一番心思,打出「他亦人,我亦人,人人平等,粉碎不平,還我公明」的旗幟,如此一來便極為深得人心,忍飢挨餓的老百姓還有誰會不奮起響應?舉起鋤頭扁擔沖入張燈結綵的土豪劣紳的家中,一氣亂砸猛打,遇到東西就搶、就拿,然後聚會入鮮於修禮的軍中。


  鮮於修禮本身因其家世的原因,加上破六韓拔陵的舊部,加之各路有組織的響應隊伍,勢力迅速膨脹到近萬之眾。


  同時更有包家莊的幾大勢力早為他暗地裡招兵買馬,所聚集的人並非一群烏合之眾,而是訓練極為有素的精兵。


  當然,包家莊只是在暗中出力,江湖之中,知道包家莊與鮮於修禮關係密切的人極少,就連眼線遍布天下的葛榮也是近來才知曉包向天與鮮於修禮的關係。


  左城所處的地理方位極妙,被唐河所環繞,西與太行相近,唯幽湖相隔,進入左城,可直接由唐河順水而下,久而久之,幽湖便成了藏兵練兵的極好場所(註:幽湖指今日之西大洋水庫)。


  鮮於修禮也是一代梟雄,行事極為縝密,早在幽湖之中安置好了一切,一起兵就將幽湖完全控制於掌中。


  藏於白石山和插箭嶺的群盜及在白石山潛伏訓練的秘密人馬迅速控制走馬驛,攻破倒馬關,順河而下,應鮮於修禮布局,立刻突破神南、黃石口,將唐河至左城這一帶完全控制於手心,形成進可攻,退能守之局,絕對不會成孤戰獨擋之勢。


  鮮於修禮身邊更有包向天提供極擅水戰造船的人物,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已有了積極的準備,鮮於修禮乃個大野心家,早在很多年前就開始策劃著如何起兵,更機智深沉,所以包向天才會在很早就積極地為他張羅準備,而鮮於修禮更游遍北朝,對北方的地形幾乎了如指掌,很早就看中了左城的地勢,便提供大量財力,派內侄隱姓於左城為他營造實力和環境,而他加入破六韓拔陵軍中之後,致力結交各方英雄,拉攏重要人物,形成自己的實力。是以,他在看清局勢之時,知道破六韓拔陵只有敗亡一途,他就毫不猶豫地棄城,舉軍投降。這是一種保存實力的最好方法,也便因為如此,他所保存的實力實際上比杜洛周更多,只是這些人散布各地,但很快又被其招攏,暗自組成一股絕不能輕估的實力。


  這些人分散在各地並沒有停止活動,反而吸取了更多的響應者,這就成了鮮於修禮的後備力量。


  包向天提供的善於水戰造船的人物,在鮮於修禮內侄鮮於城的回護下,早將太行山上的竹木運至幽湖,沉入湖底,一旦起兵,迅速就可組成輕便竹筏、戰船,這種竹筏、木筏更有利於在河流上作戰,輕便靈動,裝載力也不小,使得鮮於修禮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把自己的軍隊裝備得極為精良。


  一些最新涌至的窮人,全都有人加以編排、操練,使彼此間的協調更為靈活。


  鮮於修禮發展之快,就連葛榮都有些意外,他不得不再次承認一直低估了鮮於修禮這個人。


  朝廷更是動蕩不安,除夕之夜根本就無法安生,雪上加霜般的消息只讓元詡龍顏失色,滿朝文武更是滿面陰雲,不知如何說話才好。


  自從柔然人入襲六鎮,飢荒激起民變之後,先有破六韓拔陵,後有胡琛、赫連恩、万俟丑奴、莫折大提、莫折念生、伏乞莫於等相繼起兵,之後便是蜀中的侯莫,再後來又添個杜洛周,更來個甚至比破六韓拔陵還可怕的葛榮,現在又有鮮於修禮,今後還會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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