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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虛空箭影

  第十九章 虛空箭影

  蔡風是聰明人,所以他不會做這種蠢得只有白痴才幹的事,他的劍是快了一步,但這一步只是用來斬擊對方的刀。


  那殺手的可怕之處讓蔡風大出意料。


  蔡風竟發現對方用身子來撞他的劍鋒,而刀並不是擋蔡風的劍,而是讓蔡風的劍從這柄刀下滑過刺他的胸膛。


  這個殺手竟是不怕死的,甚至是想找死的。


  若照這種形勢發展下去,這個殺手是死定了,絕對是死定了,可是蔡風的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那是一種被對方一眼將自己看到底的那種感覺,赤裸裸的感覺絕對不會好受。


  蔡風畢竟是蔡風,蔡風所做的事便像蔡風的人一般,叫人無法揣度。


  蔡風的左手突然騰了出來,那本來是提著小包的手,可是此刻卻突然空了。


  那小包呢?


  在蔡風的嘴上叼著,能夠用上的部分為什麼不用上,蔡風是一個很懂審時度勢的人,只在一剎那間,他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小包叼在嘴巴之上,然後再探出兩指。


  左手上的兩指,像是在緩和的流水之中拈起一朵凋零的小花一般溫柔,可是就這樣溫柔的兩根指頭,卻做了一件絕不溫柔的事,起到了絕對不溫柔卻十分有效的作用。


  那殺手以命換命的一刀竟被這溫柔得若拈花的兩根手指夾住了,那本是極為狂野的一刀,也是十分要命的一刀,以命換命的打法,一般都是極為要命的,可是這一次沒有要蔡風的命,沒有,因為蔡風畢竟是蔡風。


  那殺手的瞳孔都縮成針眼一般大了,他終於感覺到了死亡的可怕,感覺到了死亡,在他想同歸於盡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死,因為他打定蔡風絕對不會做這種同歸於盡的傻事,他只是要逼得蔡風停頓片刻而已,可是他看錯了蔡風,更小看了蔡風的能耐,獵人與殺手始終有個差別。


  獵人不僅是要殺死獵物,捕獲獵物,同時還要保證自己絕對的安全,自己的安全始終是第一,因此獵人不僅僅只是會攻擊,他還更會防守,但殺手卻不同,絕對不同,殺手的目的只是殺人,不擇手段地殺人,卻從來不喜歡考慮自己是否會被別人殺,他們的原則便是殺不了別人,別人就要殺死自己。


  每個人在感到死亡逼近的時候都不會好受,殺手也一樣,他們殺人的時候只是一件工具,可是在被殺的時候,他仍然是一個人,不折不扣的人,所以這名殺手的臉色變了。


  殺死他的並不是蔡風的劍,蔡風的劍似是並不想沾上這種人的血,在將要刺入對方胸膛的時候卻從對方的肩頭穿了過去,但這名殺手依然死了。


  死在蔡風的膝蓋之下,他的刀在蔡風的兩根指頭之間便像一個嵌在大山中間的鐵片,絕對無法移動分毫,而蔡風的膝蓋卻在他伸出兩個指頭之時頂出去的,而且力道大得可怕,那種摧毀性的力量完完全全地注入這名殺手的小腹之中,再加上對方自己的衝力,蔡風加在那柄刀上的衝力,這個人的命運只會有一個,那便是死亡,絕對只有一條路。


  「哇——」一蓬像箭雨一般的鮮血噴了出去,而蔡風的身體也正在這個時候貼緊了這名殺手的身體,箭雨一般的血從蔡風的肩頭噴過去,只是對著蔡風身後迫來的九名殺手。


  蔡風一聲冷哼,身體打了個旋,那噴血的屍體便飛了出去,像是一塊巨大的肉彈,呼嘯著,帶著可怕而慘厲的殺氣和鮮血,向那九名殺手撞了過去。


  刀仍在蔡風的兩指之間,劍卻早已斬斷了拴在木柱上的馬韁,而蔡風的身子也若一片暗雲掠上了馬背。


  這個變化誰也沒有預料到,也沒有人會估到蔡風如此可怕,畢竟這些人並沒有在邯鄲城中見過蔡風出手。


  那馬本因剛才那一聲凄厲的慘叫而受驚,此刻蔡風再斷其韁、上其背,自然便撒腿疾奔。


  這一切早在蔡風的計算之中,就像是計算陷阱尺寸一樣清楚。


  蔡風聽到一陣暴吼,都讓他的耳鼓震得有些麻木,那是那九名一模一樣打扮的殺手同時出聲的,似乎是極為憤怒。


  有些像,但殺手不應該是如此憤怒的,因為殺手無情,他們不該憤怒。


  但他們的的確確像是很憤怒,所以他們的的確確是有鬼,蔡風很清楚。


  清楚的是蔡風的耳朵,再由耳朵告訴他的心,所以蔡風知道,這一起迸出似憤怒的吼聲只是假象,迷惑蔡風耳朵的假象。


  真正憤怒的並不是這些殺手,而是他們頭頂那磨盤一般可怕的竹笠,帶著極細的銳嘯,劃破虛空,絕對比蔡風的馬兒要快。


  所有的目標只有兩個,那便是人和馬。


  人自然是蔡風,馬自然是蔡風的馬,這瞞不過蔡風的耳朵,雖然那吼聲震得耳鼓發麻,但獵人畢竟是獵人,獵人的耳朵並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得到的精敏。


  陽光底下,掠過一道亮麗得讓人心搖目炫的光芒,那是蔡風的劍。


  「啪……」暴響聲響起,之中也夾著一聲馬兒的慘嘶,蔡風清楚地感覺到馬兒跪了下來。


  天空中碎竹片灑成了一陣不是很狂暴的雨,而蔡風卻是這雨中的一朵暗雲,起於馬背上,止於馬首三丈之處。


  無論是誰,都不能不說蔡風的身法正點,就像他手中的劍一般正點。


  蔡風的反應之快有些出乎那些殺手們的意料,但他們並沒有想到什麼讓他們打消殺人念頭的理由,因此,他們唯一做的事,便是攻擊,瘋狂地攻擊,他們只有一個任務,那便是殺人,殺死蔡風,那個已死的夥伴對於他們來說有些像個陌生人,死與不死都沒有人去理他。


  蔡風明白這些殺手的可怕,至少比那些狼可怕多了,狼再怎麼可怕,畢竟還是野獸。


  蔡風並不說話,他只知道左邊有一片樹林,鑽入了樹林,便是他反攻的時機,更可以翻過山嶺,繞路至武安郡,到了樹林之中才能更靈活地發揮獵人的特長。


  可是在此時,他竟敏感地覺察到,那些殺手全都變得不緊不慢,而且四處散開,這讓他升起了一種深切不妥的感覺,他的直覺告訴他,更可怕的陰謀和殺機在等著他。


  於是,他看到了數十道暗影劃破了虛空,呈一些十分優美的弧線向他撞來。


  那是箭,要命的箭,只要蔡風的命。


  蔡風連抽口涼氣的機會都沒有,他只能避,唯一的一棵不大的槐樹給了他不是很小的幫助。


  當初蔡風還嫌這棵不大的槐樹生在路中間的確不雅,可是這一刻卻做了一件讓蔡風感激的事,那便是為蔡風擋下了那些箭,蔡風的身體便在那槐樹的背面停了下來,目光像鷹一般敏銳,亮得像秋夜的明星,卻有幾縷淡淡的殺機直透而出,似形成了兩道冰棱般的寒刀劃過每一位殺手的臉。


  蔡風聽到背後傳來了很沉重的腳步聲,他並沒有扭頭,但他卻知道這個人是個高手,高手還不止一個。


  蔡風並沒有立刻出手,但他卻突然開口了,問了一個很好笑的問題,道:「我這顆頭值多少錢?」


  那九個殺手愕了一下,估不到蔡風在這種時刻仍有心情問這種話,這的確是一個極有趣的問題,也有些好笑。


  「五十兩銀子!」與蔡風正對著面的人毫無畏色地道,在他的眼中卻是多了幾縷憐憫和同情。


  但蔡風卻知道不是,絕對不是,而是對一個將死之人的嘲弄,可是他並不在意,反而裝著不解地道:「難道我一顆腦袋就只值五十兩銀子嗎?這豈不是太不值了?」


  「每人五……」那人正準備答話,但卻突然發不出聲音了,因為蔡風並沒有讓他說下去,他的聲音全被一股凌厲無比的強壓逼了回去,那是蔡風手中的劍。


  像一簇驟然綻放的花朵,美得凄艷得讓人心寒,劍身似刺著太陽,所有的光和熱全斂於這一劍,達到一種迷幻一般的境界。


  那名殺手有些後悔,不該去答蔡風的話,可是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沒有人想看到蔡風逸去,九個人雖然散開,仍然有三柄刀可以相互救助,而且每一柄刀都極為狠辣,殺手畢竟是殺手,最懂殺人的技巧,每一道刀風之下,都是足以讓蔡風丟命的部位,雖然那劍上的光很強,讓人有一點難以睜開眼睛的感覺,可是他們早已看準了蔡風的部位,只要跟著感覺走便不會有錯。


  那說話的殺手所感受到的殺機自然是最強烈的,那種壓力也絕對強大,殺手卻是不怕拚命的,就算是拚命他也干。


  便在這一剎那,那道強光不見了,蔡風右手之中的劍不見了,卻是柄黑黝黝的刀,刀是那已死去的殺手殺人的刀,那劍呢?劍到哪裡去了?

  劍在蔡風的左手,沒有人知道右手的劍和左手的刀是什麼時候換的,那是因為劍上的光線太強,所以沒有人看到,沒有人看到那便算是個意外。


  意外的不僅僅是蔡風手中的劍和刀的對調,更是蔡風那本是飛躍的身形,只在此刻卻成了楔步,矮矮地蹲在地上,可他的刀和劍都是向兩旁展開。


  而面對著他的那名殺手卻發出一聲長嘶,身形禁不住倒飛了出去,而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攻擊他的是蔡風的頭,一個人的身體中任何一部分都可以成為最可怕的武器,頭也不例外。


  誰也沒想到蔡風會出這樣的險招,不僅險而且怪,險在蔡風算準對方的刀根本無法命中自己,而怪在以撞鐘的形式,用頭撞擊對方的小腹,這一招的確很出人意料。


  但這一切與蔡風的速度和那很亮很亮的一劍也極有關係,若不是這一劍的強光讓對方看不清蔡風的動作,只怕蔡風所撞的不是小腹,而是膝蓋或者是刀了,而蔡風巧妙地運用刀劍換手造成的一股牽引力,使對方本已有偏差的刀偏了位置,否則的話,蔡風至少會少了一臂。


  這招之中的僥倖成分太多,所以這不能算好招,卻只能算是險招。


  蔡風的背上被對方的熱血噴得很濕,但他並沒有停留,他的刀和劍在同時逼開了兩條攻來的兩柄刀,這才若一隻十分靈巧的貂,縱身躍起。


  「嗖、嗖、嗖!」一排箭雨追在蔡風的背後,使得蔡風不得不在地上打滾,而那並未死去的殺手在這一刻卻幫了他不小的一個忙,擋住了幾支箭。


  蔡風一聲長嘯,那具帶箭的屍體立刻橫飛而起,向剩下的殺手扔去。


  再次縱身的蔡風已到那仍在哀嘶的馬兒身邊,他手中卻已經再不是刀和劍,而是弓和箭,五指之中緊夾著四支箭。


  蔡風動怒了,所以他的箭是怒箭,是狂箭,四支箭幾無先後地標射而出。


  弓弦輕響之後,便已經聽到四聲嘶啞的輕吼,不是他們不想吼,而是已經吼不出來,他們的咽喉已經釘上了蔡風的四支羽箭。


  這其實是很普通的箭,可是卻有著絕不普通的殺傷力,因為它的主人是蔡風。


  蔡風射的並不是那剩下的八名殺手,因為他知道,若想將這八個人射死,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要射那些普通的箭手卻不難,而最具威脅的卻也是那些普通的箭手。


  蔡風只射一輪箭,因為他已經沒有機會了,他只有後退,飛退,以比那些殺手快上一步的速度飛退至那小店涼棚之旁,而他的馬兒也便成了活箭靶,頹然地倒在地上。


  蔡風的兩隻手可以分工做事,所以當他退至涼棚之時,手上又有了四支普通的羽箭。


  蔡風絕不會放過任何還手的機會,而這一次照樣又有四名箭手倒在地上,幾乎沒有人可以避過蔡風的致命之箭,只是這一次蔡風選取的位置卻是心臟,那裡畢竟比咽喉的部位大,把握更大一些,可是蔡風的臉色卻微微變了一些,因為蔡風看到了一個人,一道眼神。


  一個用刀的人,一道比刀更鋒利的眼神,那眼神很熟悉,蔡風記得正是昨夜震得他手心發熱,結果與那鐵腳之人對仗的高手。


  他知道這些人真的是叔孫長虹的人,更知道那刀客的可怕,那人只是一個很冷厲的中年人,冷厲得有些不講人情,那眼神之中的精芒能夠把人的心神捅一個洞。


  「果然是叔孫長虹那狗娘養的!」蔡風狠狠地罵道,可是他卻變了臉色,因為他發現了一件十分要命的事,那店小二此刻卻將那隻盛滿了涼茶的瓦缸向他砸來。


  要命的並不是那瓦缸,而是瓦缸之中那可怕的茶水,他想不到這剛才還畏怯得不得了的店小二此刻會變得如此懂時機。


  蔡風真的是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叔孫長虹為了殺他卻用了這麼多人,看來對他的確是另眼相待,他真不知是該謝謝叔孫長虹還是該罵該恨叔孫長虹。


  蔡風只好將大弓掛在手臂之上,而手中全憑一股極為柔和的勁道準備去迎擊那瓦缸,但是他想錯了,卻沒有看錯,那瓦缸本來已經有了裂口,只是待他輕輕一碰,或是不碰也會迸出那些許要命的茶。


  「嘩——」瓦缸終於破了,卻是一支從遠處射來的箭,適時地射破了這瓦缸。


  店小二竟是個內家高手,蔡風看走眼了,更想不到的卻是有人來救他,他弄不清怎麼回事,反正他知道,這店小二該死。


  「轟——」蔡風本來準備擊酒罈的掌,結結實實地印在那店小二的掌上。


  店小二一聲悶哼,身子「蹬蹬蹬……」地一陣倒退,撞壞兩張桌子,而蔡風的身子迅速后躺,手中的強弓卻舞成一片浮在地面上的雲彩。


  「呀——啊!」幾聲慘叫劃破太陽製造的沉悶。


  蔡風看到了兩名殺手倒下,也看到了兩匹疾奔而來的駿馬。


  人是那馬背上人殺的,而蔡風心頭卻充塞著一絲難明的激動。


  「冉長江,你堂堂梁朝金牌信使也會做這種以眾欺寡的事,看箭。」說話的正是蔡風救過他們幾次性命的高歡。


  另外一人自然是尉景,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卻出來了這樣兩個人。


  蔡風精神陡地一振,在殺手們錯愕的剎那,他的刀和劍擊了出去,由下向上,雖然不是非常猛烈,但卻是那幾名殺手的死敵。


  依然有六柄刀成犄角向地上的蔡風劈到,破空之聲只將空氣絞得一片混亂。


  但蔡風根本沒有在意,在劍芒突變之時,他的身形完全縮入了劍影之中,而劍芒時升華為一團亮麗無比的光球,從地上升起。


  「當……」一串爆響之中,那六柄刀並沒有阻止得了這上升的光影。


  蔡風的身影若潛龍升天一般,衝上近兩丈高,那團光影卻成了一片飄浮的白雲,亮麗無比而又說不出凄厲的白雲。


  憤怒的蔡風便像是一柄憤怒的劍,而憤怒的劍,則更像是瘋狂的流星雨。


  沒有人想象得到這一劍的可怕,便像沒有人知道深海之中到底有什麼一般。


  殺手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死亡,可是在蔡風的劍下,他們卻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的恐懼。


  蔡風那一劍之中竟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引力,使得他們有著一種失重的感覺,明明知道,這只是一種虛幻的感覺,卻是那般真實地存在,這似乎是極為矛盾的表現。


  更矛盾的,卻是蔡風劍式再改,由空中向下疾撲的那一剎那,那種引力竟也在剎那間像是奇迹一般變為壓力,沉重得讓人難以呼吸的壓力。


  蔡風的身影出現在虛空之上,那一片亮麗無比的劍雲霎時散成了一陣疾雨,像風暴一樣狂,像織繭一般細密,幾乎讓每一寸空間都注滿了一種爆炸性的殺機,只待與接觸的所有物體相撞時,以最狂野的形式爆射開來。


  空氣被絞成了無數的小氣柱,像是撕裂的破皮,發出凄慘而可怕的聲音。


  蔡風見到了六雙驚懼而駭然的眼神,可是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局勢,無法回收的一劍,連蔡風也無法改變,全因他根本就無法控制這一劍。


  「當……」聲音異常清脆悅耳,但這之中夾雜的幾聲慘叫卻是異常沉悶和凄慘刺耳。


  是六名殺手的聲音,因為蔡風此刻已經很好地立在六人的身前。


  「黃門左手劍!」居然是那店小二和冉長江同時發出的驚呼,無論是誰都已聽出他們聲音之中的驚懼。


  蔡風的刀拄在地上,劍卻遙遙指著那正準備攻來的店小二,但是卻沒有動,冉長江也沒有動手,他知道只要他再踏上一步,將會迎來蔡風最狠辣最凌厲的一刀,他似乎知道蔡風的刀會快得讓他有些難以應付。他更知道「黃門左手劍」的可怕,所以他唯有停下腳步,目光緊緊地盯著蔡風的劍,似乎有一點點微顯蒼白的臉。


  店小二的額頭上滑下了兩顆汗珠,鼻尖也有汗珠的滲出,熱的並不是那烤人的太陽,而是蔡風劍上所散發出的那逼人的氣勢,但店小二並不是很驚懼,至少到目前為止仍沒有驚懼的表情。


  「蔡風,上馬!」是高歡那粗獷而又有些崇敬的聲音。


  蔡風的劍突然不見了,就像是變戲法一般不見了,然後他的身體才像是一隻穿波的乳燕,掠上高歡的馬背,而在此時,那六名殺手的軀體才砰然倒下,每個人的眉心和鼻樑都留下了一串細密的血珠。


  「回去告訴叔孫長虹,有一天老子定要捏爆他的卵子,奶奶個兒子,居然和老子這般過不去。」蔡風回頭向冉長江高呼道,聲音之中難免有一絲得意之情。


  「追!」一聲怒吼,蔡風正準備扭回的眼睛卻發現了從山後口湧出的真正高手,那才是叔孫長虹的親衛高手,每一個人都似乎和蔡風曾經照過面,這時才發現,高歡和尉景兩人的馬匹是向迴路沖,而不是向武安方向,這樣會讓叔孫長虹的人馬完全失去作用,這才顯身來追擊。


  蔡風不禁暗自慶幸,同時也奇怪高歡怎會來得如此巧 ,不由得疑問道:「你們怎麼知道他們會在這裡伏擊我?」


  「因為昨夜我們二人正好聽到他們的密談,所以才會知道他們是設陷阱來害你,不過這似乎並不是叔孫長虹為主謀,而是那冉長江。」高歡道。


  「冉長江?我與他並沒有什麼仇恨,若說是叔孫長虹派他們來的還有可能,怎會是他為主謀呢?」蔡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我卻知道,那個路店之中沒有一個是庸手,而且是一個殺手組織的窩巢,所以我們就趕了來,幸虧還不晚。」尉景有些歡喜道。


  「你們兩人獨自行動?」蔡風驚疑地問道。


  「不錯,我們順著你的意思,迅速離開了元府之後,剛好官兵們趕來,而後與其他人走失了,雖然知道聯絡暗號,卻剛好聽到冉長江怎樣布局殺你,我們便迅速想辦法出了城,雖然比你慢上一拍,卻仍不算遲。」尉景很歡快地道。


  蔡風心中一陣感激,暗忖:看來好人還是有好報的。不過對冉長江的狙殺卻有些不解,隱隱覺得是與聖舍利有關,可是昨夜他蒙著面,又是哪裡出了差錯呢?讓對方明晰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是為了聖舍利的話又怎會下毒要讓他死去呢?難道不怕自己身上沒有聖舍利而只知道藏寶地址嗎?讓蔡風有些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釋便是叔孫長虹,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聖舍利,下毒是由他指使,而冉長江卻是想抓活的,否則怎會一直都未曾出手,若是冉長江搶先出手的話,他今日就算有高歡、尉景相助,只怕也只會是死路一條,不由得暗自慶幸。


  「那我們現在到哪裡去?」蔡風禁不住問道。


  「我們自然不能回邯鄲城,而蔡公子對我們多次相救之恩,我們願意隨蔡公子去闖一番事業,生在亂世,不成仁便成鬼,平凡一生不若痛快一刻,我們願意聽蔡公子的吩咐。」高歡鄭重而激昂地道。


  蔡風不由得一愕,駭然道:「這……這怎麼成?我這人喜歡自由自在的,對功名卻是從不放在心上,若是兩位大哥這樣說,可真是找錯了人。」


  「蔡公子如此武功,如此胸懷,難道你便未曾想到成就一番事業嗎?只要蔡兄弟願意,相信將來絕對可以成就一代霸業。」尉景目光中露出無限憧憬地道。


  蔡風不由得一陣苦笑道:「可惜兄弟我真的要讓二位失望了,我只想輕輕鬆鬆地過一輩子,當官有什麼好?做皇帝又有什麼好?每天都要將自己定格於一個小小的範圍之內,甚至連最起碼的自由都失去了,便是金科玉律也只是一片虛枉的東西,我不想誤了二位兄台的前程。」


  「我們找個地方說,先把這幫賊子甩掉再說。」尉景狠聲道。


  「讓他們也來嘗嘗本人的箭,奶奶個兒子,上次居然放暗箭,害得老子痛了好幾天。」蔡風氣惱地道,同時身子像是變戲法一般在馬背上靈巧無比地換了個方向,以背靠高歡的背。


  「嗖、嗖……」四聲弦響,高歡只覺得蔡風背上的肌肉一陣綳動,便聽得四聲馬兒的慘嘶和幾聲慘呼。


  「好箭法,這一手連珠箭法想來當世沒有幾人能夠達到如此出神入化之境。」尉景禁不住贊道。


  「因為我是獵人,獵人只靠這些東西吃飯的,自然不能落在別人的後面。」說著右手又夾上四支箭,向追上來的人高喊道,「若你們還想吃本公子幾支箭的話,不妨追來。」


  「嗖」一支箭落在弦上,像一道幻影一般射了出去,而第二聲弦響也在同時發生,第二支箭便若流星趕月一般激射而出,然後第三支、第四支相續落到弦上。


  射人先射馬,蔡風自然深知這一點,因此,他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留情。


  山道並不是很寬,剛才蔡風已經射倒了對方四匹馬兒,此際又重射到對方四馬,對方的追擊自然受阻,全部弄亂。


  尉景和高歡的縱馬之術極高,對方射來的箭蔡風以一根黑索像長長的軟鞭一般盡數擊落,絲毫無效,轉瞬,二人即策馬奔到拐彎之處,遠遠地甩下冉長江諸人。


  三人策馬行至黃昏,竟達永年境內。


  「奶奶個兒子,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咱們先去館子里喝上一頓,怎樣?」蔡風提議道。


  「自然是好,我們也差不多餓了。」高歡應和道。


  「總算是把那些傢伙給甩掉了,只是蔡公子要回家又要走很多彎路了。」尉景道。


  「我倒是不怕走彎路。」說著,蔡風從馬背上躍下來。


  「隨便找一家算了,我看這家『客豐』也不錯嗎!」尉景也躍下馬背道。


  「客官,你請進!」店小二望了幾人身後的弓箭一眼,臉色有些變,卻仍不慌不忙地道,蔡風穿著剛洗去血跡不久的濕衣服,似乎有些顯眼,卻毫不在意地道:「你們店裡有什麼好酒,給我上六斤,再切三斤鹵牛肉,山雞爆丁,紅燒鯉魚,少了再說。」


  「是是,客爺你們請這邊坐。」店小二乖巧地為三人擦了擦凳子道。


  酒店之中人並不是很多,但卻很熱鬧,或許正因為這個世道亂,才會使人覺得需要放縱,酒店之中才可以找到醉生夢死的感覺。


  這酒店的酒菜倒是上得很快,似乎早已準備好了一般,迅疾為蔡風諸人端了上來。


  蔡風拉開話題問道:「兩位兄弟如此便與你們的夥伴脫了聯繫,他們難道不會著急嗎?」


  「蔡公子不用擔心,我們二人走失,他們絕不會擔心,說起來,我和他們之間只是雇傭關係而已,也和殺手一樣。」高歡毫不隱瞞地道。


  「哦!」蔡風饒有興趣地望了兩人一眼,明知故問地道,「你們被雇傭便是去元府搗亂?」


  尉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蔡公子幾次救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也不必對蔡公子隱瞞什麼,我們到元府去主要是為了一個和尚。」


  蔡風知道兩人所說的是實話,卻仍不得不裝下去問道:「一個和尚?」


  「不錯,至於這個和尚有什麼作用我們便不太清楚了,據說這個和尚法號叫了願,知道一個大秘密,卻不知是什麼狗屁秘密。來,我們喝酒,不去管什麼狗屁鳥事。」高歡粗豪地道。


  蔡風自然不想再談下去了,應和道:「是啊,我們又不想去敲木魚,念經做法事,談什麼和尚呢!」說著倒上半碗酒灌了一大口。


  尉景一笑,也陪著喝了一大口,有些好奇地問道:「蔡公子在元府不是錦繡前程嗎,為什麼離開呢?」


  蔡風哂然一笑道:「我最怕那種不自在的活法了,我這人天生便不是一條富貴命,只喜歡山野清淡的生活,邯鄲也不好玩了,我只好走嘍。再加上我到邯鄲只是迷上了元家的小姐,可是她卻有了婆家,我只好死了這條心啦,再不離開元府,心中定更難受。」


  「哈哈……」高歡和尉景不禁咧嘴大笑起來,道,「想不到蔡公子居然是個多情的種子,天下美女多得是,以蔡公子的人品武功,哪裡不能找到滴出蜜來的甜妞。」


  蔡風也不由得啞然失笑道:「那可不一樣,憑自己的本領去追來的美人,那才叫成就感,那才會有意思一些,否則哪有情調可言。」


  「聽蔡公子說話,真不敢相信你是生長在深山中獵戶家中,倒像是在書香門弟。」高歡認真地道。


  「是嗎?」蔡風端起碗抬起了一半便定在半空中反問道。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尉景補充道。


  蔡風淡然一笑道:「其實又沒有誰規定書香門弟便不可以成為獵戶的是嗎?那高大哥仙鄉又在何方呢?」


  高歡啞然,淺笑道:「我們二人都是懷朔人,我本是漢人,因為祖上乃為罪臣,才徙至懷朔,尉兄弟乃是我同村好友。」


  「原來如此,聽說前幾月破六韓拔陵在沃野聚眾起義,而衛可孤還包圍了武川和懷朔兩鎮,可有其事?」蔡風不由得問道。


  「確有其事,說來慚愧,我本是懷朔函使,今次便是同尉兄弟去洛陽告急,而朝廷卻派元或這膽小如鼠的人去督軍,這場仗不打我都知道元或是輸定了。」高歡有些喪氣地道。


  「何以見得呢?」蔡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破六韓拔陵這個人我曾與他見過幾次面,他絕對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對手,雖然沒有親見他統兵,但以小見大,我見過的人當中,比這人厲害的似乎仍沒有,而衛可孤也是了不起的將才,在六鎮曾和柔然人打了幾場硬仗,民飢國危,人人思反,破六韓拔陵起義正是迎合了百姓的心,武川和懷朔兩鎮若是救援稍遲,便將不攻自破,到那時北部六鎮首尾相銜,元或與破六韓拔陵對陣豈有不敗之理,六鎮民悍善戰,猛勇無畏,常年有與柔然、高車等異族作戰的經驗,又豈會差給朝廷的兵士,若是讓破六韓拔陵擊敗元或,當使天下受苦之人看到希望,那時候會是怎樣一個結局,絕對可以猜得到,自此國內烽火平息,卻真不知會在何時了。」高歡滔滔不絕地講完后,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蔡風不由得再仔細打量了高歡一眼,卻見得尉景一臉仰慕之色,不禁吸了口氣道:「高兄所說的確有道理,其實這一天只是遲早的問題,也沒有人可以改變,種族的偏見,朝廷的腐敗,早已讓人心寒,天下百姓無時無刻不在受著苦難,無時無刻不在演繹著悲劇。現在人們的沉默,只會將戰火燒得更旺,每一個人的忍耐都有一個極限,過了之後便會讓人變得很狂野,那時候誰也無法收拾這個殘局,餘下的只是一場大的悲局。」


  「蔡兄弟這話便不是這樣講了,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這個世上只有一個生存的原則,那便是弱肉強食,我們只要能得一明君,久亂思安,若能以寬大政策,勵精圖治,一改腐化之風,息戰養民,這豈是一個悲局?」高歡不贊同地道。


  蔡風啞然失笑道:「高兄所說自然是一個非常好的結局,可是高兄不要忘了,內戰一起,國家之內十室九空,孤兒寡婦隨手可拾,兵丁役卒死傷無算,國內經濟全都呈一種真空狀態,那時候北有柔然、高車異族虎視眈眈,而南有梁朝蕭衍無時不思攻我邊關,內有一些腐朽的貴族大家的阻擾,說息戰養民只是一句空話。你不攻人,人則攻你,孫子兵法有云:『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內外騷動,怠於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雖然我們可以堅守不攻,但所耗之資也絕不在少數。南朝仍要好一些,而高車、柔然等匈奴族則是以戰養戰,定趁國中動亂以獲利,這些仍不是主要,主要的仍是國內各族之間的偏見,這數百年以來沒有人可以解決緩和這些矛盾,動亂新治,一個不好則會使得烽煙四起,這並不是一件如想象中那麼簡單的事。」


  尉景像看怪物一般望著蔡風,似乎是第一次認識蔡風這個人一般,不過他也的確是對蔡風無法了解。


  高歡望著蔡風卻有些發獃,手中端著酒碗,卻愣愣地不知道該不該喝。


  良久,高歡將碗中所剩的酒一口飲盡,吸了口氣道:「蔡兄弟所說的確是有道理,高某受教了,高歡的確從未想到這些問題,那蔡兄弟以為怎樣才可以達到最理想的結局呢?若是天下百姓不如此,豈不是永遠都無法翻身?永遠都活在苦難之中?」


  蔡風輕鬆地再為高歡倒上一碗酒,澀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話,所以我寧可選擇逃避,雖然我知道有一天會讓百姓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絕對會,正若高兄所說久亂思安,那一天會很快來臨的,但可能不會是今日這場動亂,因為若要真正的天下安定,必須先南北相合。否則說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只是空談,今日之亂只是加快明日安定的步伐而已,所以我也猜不到會不會以圓滿的結束告終。我想說的也只有這麼多,也只能猜到這麼多。」


  「南北統一始有百世平安,蔡兄弟此話的確正中心坎。」高歡敬服道。


  「想不到蔡公子不僅精於馴狗之道,對天下之局勢也這般瞭然於胸,真叫尉景好生佩服。」尉景有感而發地道。


  蔡風淡然一笑道:「我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又哪裡有什麼瞭然於胸的感覺,倒讓二位兄台見笑了。」


  「咱們都只不過是山野草民,何必如此謙虛,蔡兄弟也這般客套,是要罰酒的哦。」高歡不依道。


  蔡風不由失笑道:「咱們都是山野草民,用得著如此恭維我,用得著討論如此問題嗎?我們都有錯。來,要罰,罰我們三人。」


  高歡和尉景不由面面相覷,同時爆出一陣歡快的大笑。


  突然高歡兩個手指在嘴唇邊一豎,作個噤聲的動作。


  蔡風和尉景不由大異,卻聽得一陣歡語。


  「老三昨日去應徵,他奶奶的,要求倒是挺高的,說老三太瘦,怕連弓都拉不動,嘿,你們猜老三怎麼著?」


  「怎麼著,難不成把那主考之人脖子給捏斷了?」一人粗野地笑道。


  蔡風不由得扭頭向那一桌望去,卻見五名大漢正在拍桌子聽著那口沫橫飛的漢子講道:「那倒不是,老三一惱火,走上去把那張鐵胎大弓一拉,只聽得……」說到這裡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停下。


  「怎麼了?奶奶個熊,在兄弟們面前還裝神弄鬼,小心兄弟們把你滿嘴牙齒給你打下來。」一個癩頭漢子笑罵道。


  「蓬!」那剛才吊人胃口的漢子突然低叫道,只嚇得那五人一大跳。


  「那弓弦竟被老三拉斷了。」那漢子望著那又好氣又好笑的五人,這才補充道。


  蔡風和高歡等人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同時對那漢子仔細地打量了幾眼,只見他方臉大耳,濃眉虎目,且臉上卻總帶著一種樂天派的表情,自然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


  鄰近的幾桌人也不由得為那人所說的逼得大笑起來,唯有那五人笑罵道:「你找死呀?」


  那漢子不由笑道:「你們不是叫我說嗎?我說出來了你們卻又要罵我,真是好人難做,你們便沒有那邊幾位兄台有幽默感了。」說著向蔡風幾人望了一眼。


  那五人不由同時向蔡風等人望了過來,面色都是比較和緩。


  蔡風也向那人淡淡地笑了笑,不由得對這人好感大增。


  「後來怎樣?」那癩頭忍不住問道。


  「後來自然不敢小看老三嘍,還對老三禮敬有加,試都不用試便被錄用了。」那漢子有些得意地道。


  五個人都吁了一口氣,笑道:「我就知道老三去入這勞什子軍,自是輕而易舉之事,說不定還可以成為李大尚書令的親衛呢。」


  「咱們哥兒幾個不如一道去投軍好了,奶奶個熊,老子不相信咱們便打不出一片天下來。」一個稍年輕卻瘦巧的漢子提議道。


  「好是好,可是入軍太受約束了……」


  「奶奶個熊,老六最沒種,操,咱哥兒幾個在軍中橫衝直闖有誰能奈何我們,我看只有三哥最有志氣。」一個臉上有一道長達三寸刀疤的漢子笑罵道。


  「誰說我沒種?你看我敢不敢殺人,說不准我還會砍下破六韓拔陵的腦袋呢!」那被譏諷的漢子憤道。


  「老五和老四你們別爭了,咱們哥兒七個不是早就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既然老三入了軍,老六又這般提議,我們自然不會讓老三一個去瀟洒嘍,咱們六個一起去投軍,奶奶個熊,讓世人看看我太行七虎的厲害。」那癩頭的漢子壓了壓手道。


  「既然大哥如此說了,咱們便依大哥之意去做好了,相信幾位大哥定不會反對對嗎?」那瘦巧的青年補充道。


  那剛才始講笑話的漢子掃了那青年一眼,調笑道:「六弟肯定也是想去拉斷弓弦了。」說完那幾人不由得同時大笑起來。


  蔡風心頭一緊,他自小生在太行山,自然聽說過太行七虎之名了,那是最近幾年在太行山很有名氣的幾人組合,平日的聲譽一向還不算壞,劫富濟貧之事也做過不少,因此蔡風對他們的傳聞多少知道一些。因為陽邑鎮每年都有許多太行各寨頭的人來送禮,表示對蔡傷的尊重,從他們的口中絕對漏不了這幾個人的消息,不由得立身而起,抱拳笑道:「想不到能在這裡遇到太行七俠,真是幸會幸會。」


  那六人不由得再次向蔡風望來,一臉驚疑,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蔡風。


  蔡風自然知道他們的心思,不由得笑道:「在下陽邑蔡風。」


  那六人立刻為之動容,全都立身而起,肅然抱拳還了一禮,那癩頭漢子客氣地道:「想不到蔡公子有空到永年來走走,今日能睹蔡公子風采,真是三生有幸,不知令尊大人可還好?我們七兄弟一直未能親自拜訪他老人家而深感不安,還請公子代我們七兄弟問聲好。」


  蔡風哂然一笑道:「想來這位定是彭樂彭大哥了,家父曾多次聽說過彭大哥的為人,還囑咐我今後行走江湖多與彭大哥親近親近呢。」


  那六人聽了蔡風如此一說,不禁都大感有面子,那癩頭漢子似有些羞澀地一笑道:「哪裡,哪裡,彭樂何德何能,能得令尊大人的讚許。」


  高歡和尉景不由得瞪大一雙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望蔡風,他們也是眼光不低之人,自然知道這六個人,無一不是高手,特別是那彭樂,雙目之中寒芒隱斂,太陽穴高鼓,絕對是一個高手,而他似對蔡風極為尊敬,而對蔡風的父親更是推許仰慕,那種表情絕對不是假裝的,那蔡風的父親到底是誰呢?他們不由得有些糊塗。


  「彭大哥謙虛了。」蔡風含笑道,旋又向那方臉漢子行了個禮道,「這位想來便是達奚武達二哥了。」又轉向那臉有刀疤的漢子道,「這位定是彭城尚彭四哥了,而這兩位也定是達壽春達六哥和張亮兄了。」


  「蔡公子果然丰神如玉,不同凡人,我們兄弟幾人的名字被你念出來就是順耳,可惜老三沒有這個福氣。」達奚武有些滑稽地道。


  「二弟別再亂嚼舌頭,怎能這般對蔡公子不敬呢!」彭樂叱道。


  蔡風哂然笑道:「彭大哥哪裡的話,達二哥這明明是稱讚我嗎!這樣無拘無束地豈不是更有我們太行山的風情嗎?咱們都是山林里住慣了的人,說要改得太客氣那是有失本義,那樣活起來太沒勁了,大家都是太行兄弟,太行的兒女,都一樣,來,我們來一起喝上一碗。」


  張亮立刻送上一碗酒給蔡風,幾人端起酒來,歡快地一飲而盡。


  「痛快!」幾人同時出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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