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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良禽擇木而棲(上)

  有那麼一瞬間,陶沝覺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或是早起腦子不清醒——


  若不然,又怎會看到這兩個人一起出現在她面前?

  她甚至可以篤定,他們倆肯定是來找她的,因為放置經書的這間佛堂,位於寧壽宮的單獨小院里,就只有一個院門可以進出,而現階段,負責在這間佛堂內整理經書的,也就只有她一人。


  不過下一秒,陶沝就覺得八阿哥的腦子可能也孬了——他和隆科多這樣公然走在一起真的好嗎?

  難道他生怕別人不知道隆科多是他的人?還是他以為別人都不知道,所以不會懷疑他們,亦或是,他覺得不刻意避嫌反而能證明他們倆之間沒有私交?

  陶沝越發覺得自己難以理解這些皇室成員的想法了。


  而那兩人一進院就看到陶沝和四阿哥兩人正相對而立,中間僅隔著一道門檻,當下也是一愣,但八阿哥的反應能力顯然比常人快一些,也擅長給旁人打圓場,於是先其他三人一步笑著開口道:


  「我今日是來給皇祖母請安的,在來的路上碰到了佟佳大人,他說想見絳桃姑姑一面,解釋一下之前的誤會,但又怕姑姑心存埋怨之意,所以我就陪著他一起來了……」


  他這話明顯是沖著陶沝說的,說完才轉向站在一旁的四阿哥,語氣明顯意有所指:「沒想到四哥竟也會在這兒,看來四哥今日倒是相當得閑……」


  一聽這話,四阿哥臉上的表情明顯僵了僵,但立馬就被不留痕迹地掩飾過去了——


  「我今日是來給皇祖母送佛經的,不過皇祖母剛才讓我把佛經送到這間佛堂里來,卻沒想多會在這裡遇見這位絳桃姑姑,我有些奇怪,就隨口問了兩句……」


  他這話一出口,陶沝的嘴角頓時止不住地微微抽搐,這對「仇敵」兄弟倆給出的理由明顯都是現編的,而且編得相當牽強,牽強的她都無力吐槽了。


  「是嗎?」但令陶沝佩服的是,八阿哥那廂聽罷卻是笑得格外儒雅,彷彿並沒有聽出四阿哥這番解釋里的不妥。「我聽聞絳桃姑姑已經被太子送來這裡三天了,四哥該不會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四阿哥聞言愣了愣,旋即又迅速恢復了原有的冷漠:「八弟說的是,我這幾日一直都在房中專心抄寫經書,倒是沒能及時得到消息……」


  八阿哥聽到這話又是一笑,但並沒有拆穿四阿哥的謊言,反而還順著他的話往下道:


  「那四哥現在應該已經知道絳桃姑姑的事了吧?如果四哥已經送完了佛經,不妨和我一起去皇祖母那兒坐坐,正好讓他們父女倆單獨待一會兒,把之前的誤會解除……畢竟,父女哪有隔夜仇啊……」


  他最後這句話聽得陶沝的嘴角再度抽搐不已。如果她沒記錯,原話難道不應該是夫妻嗎?

  「……」四阿哥這次沒有立即應聲,只佯裝漫不經心地側頭看了陶沝一眼,眼神意味深長。陶沝見狀愣了愣,旋即便突然反應過來前者是在擔心她能不能應付得了這個隆科多。這個想法令陶沝的心頭莫名一暖,她立刻堆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但話卻是朝著那位八阿哥說的——


  「八爺說的是,奴婢正好也有些話想單獨和阿瑪說呢……」她一邊說,一邊偷偷拿眼瞄著此刻跟在八阿哥身側,神色明顯有些局促的隆科多,臉上始終笑意盈盈。「……還請八爺放心,奴婢既為人女,自是不可能會記恨自家阿瑪的……」


  「如此甚好!絳桃姑姑既是明理之人,那佟佳大人也就不用擔心了……」


  八阿哥這樣說著,回頭用安撫的眼神瞥了一眼身後的隆科多,臉上的笑容卻有些意味不明。


  陶沝直覺這位主肯定沒安好心,但她心中也確實有些好奇他今日的來意,所以她決定先按兵不動,稍後看看具體情況再見招拆招。


  四阿哥此刻大概也抱持著和陶沝同樣的想法,看向八阿哥和隆科多兩人的目光也同樣意味不明。


  而見他一直不吭聲,八阿哥那廂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眼帶深意地打量他,「怎麼,四哥這會兒不願走么?」


  四阿哥聞言愣了愣,本能地矢口否認:「……自然不是!」


  見此情景,站在一旁的陶沝覺得自己有必要助自家四四大人一臂之力,讓他免遭被八阿哥猜疑的兇險,畢竟,在從今往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自家四四大人和八爺黨的表面關係似乎還是不錯的,她不能讓他在八爺面前暴露了。


  於是,陶沝立刻搶在八阿哥再次開口主動上前一步,朝四阿哥福身行了個禮:「請四爺放心,雖然奴婢以往做事的確是粗心大意了些,但您剛才已經強調了好多遍這是太后要的手抄佛經,奴婢一定會照您的吩咐小心存放的……倘若您下回過來時,發現這些佛經有絲毫損壞,大可以置奴婢的懈怠之罪,奴婢甘願受罰……」


  她這話一出口,聰明如四阿哥,自然也聽出了她的用意,他佯裝一臉不放心地將原本捧在手裡的那幾本佛經交給了陶沝,語氣也是相當冷漠:「這是你自己說認罰的,萬一真的損壞了,別以為你是太子的人,爺就不敢罰你……」


  說完,也不待陶沝答話,便直接朝站在台階下的八阿哥走去,跟著在他跟前站定,佯裝不經意地解釋:


  「之前雷孝思在我府里養病,我見這個奴才做起事來粗手粗腳,令人不甚放心,這幾本佛經是我好不容易才找來的手抄本,要是受了損,皇祖母怪罪下來,她可承擔不起……」


  八阿哥聽罷微微一怔,旋即便笑了起來,動作極其優雅地朝四阿哥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便一道往院外走去。


  沒走出幾步,八阿哥那帶笑的聲音便從前方傳來,似乎並不介意後方的陶沝聽到:

  「四哥倒是好心,還擔心這個奴才會受罰……」


  話音未落,就聽四阿哥已緊隨其後給出否認:「我可不是擔心她,我是擔心她犯了錯,太子護她心切,到時候會反過來怪到我頭上,說我原本拿來的就是本破損的,我豈不是冤枉……」


  「呵——四哥說的是,太子對她倒是痴心一片,這也是我……完全沒想到的……」


  說話間,這兩人已一同出了小院。只剩下陶沝和那位隆科多還各自站在原地。


  陶沝將目光從院門處慢慢移回到站著院子中央的那位隆科多臉上,此時此刻,他似是正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不過他看她的眼光明顯帶著輕視,顯然是不太看得起她這位名義上的養女。


  陶沝也同樣默不作聲地盯著他。


  眼前這個人,明明就是佟國維次子,卻在當年的《雍正王朝》里因劇情需要,硬被設定成佟國維的侄子,而且還因此上演了一幕叔侄相殘的戲碼。


  佟佳氏一族的先輩雖為漢人,但因助□□哈赤征戰有功而被抬為漢軍旗,在清初甚至享有「佟半朝」的威名,即便那位佟國維如今已經失勢,可整個佟佳氏一族在朝的官員人數並沒有因此大規模削減,換句話說,佟佳氏一族的影響力仍在。


  對方看不起她,這情有可原,一是因為她是漢人,二是在他眼裡,她大概和那些以美色禍國的女子差不多,尤其她還長得一點都不美。


  可令陶沝難以理解的是,這位日後助自家四四大人秘密爭儲並成功繼位的重要功臣之一,眼下怎麼會跟那位八阿哥走到一塊兒去,難道先前佟國維失勢一事,還不足以讓他們這些佟家人受到教訓么?


  她正這樣想著,那位隆科多已先一步有了動作。他踱步走上台階,差不多走到四阿哥剛才站過的位置站定,昂著頭,自高而下地看著她,目光明顯透著不耐:

  「八爺讓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想放棄現在這個身份,最好乖乖聽他的話……」


  他此語一出,陶沝幾乎是本能地認定,這句肯定不是那位八阿哥的原話,八成是這位隆科多自己的台詞,


  因為以那位號稱「溫雅君子」的八阿哥的交際手腕,即使對方有明確把柄握在他手裡,他也會把話說得相當謙恭,讓旁人堅信他的誠意不假。就像當年他明知道她和太子有染,在九爺府後花園勸說她「戴罪立功」時,用的口氣也是極其溫和委婉的,和這位雍正朝的國舅爺的說話方式絕對是雲泥之別。


  所以陶沝立刻笑了起來,和隆科多此刻滿是不解且帶點厭惡神色的臉龐,形成了鮮明對比。


  半晌,陶沝收起笑,抬眼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對方的臉,語出沉靜:「隆科多大人,奴婢原本還對此事有所懷疑,你這句話倒是完全證實了奴婢的一番猜測……」頓了頓,也不等對方開口,又自顧自地接下去說道,「大人倒是對八爺忠心耿耿,即使被當作踏腳石也無所謂么?」


  她最後這句話顯然讓隆科多臉上原有的不滿之色變得更加濃重起來,連帶語氣也更加不耐:「你在胡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相較於隆科多的惱羞成怒,陶沝這廂卻是好整以暇地從容反問,「奴婢身為您的養女,但您這位名義上的養父卻在朝堂上公然質疑奴婢的身份,別的不提,這跟自掘墳墓又有什麼區別?」停了停,見他似要插話,又搶先一步強行開口:「就算這是八爺指使您做的,但隆科多大人難道就不會替自己想一想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隆科多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驚訝,「你怎麼會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自己停住了,但陶沝已經猜到他接下來應該是想問,她為何會知道那件事是八爺指使他做的,所以她很配合地給予了解答——


  「這很簡單啊,知道奴婢真正身份的人屈指可數,奴婢當初入宮的身份是四爺幫忙安排的,如果這是他指使的,那對他來說也是自掘墳墓,而且奴婢覺得四爺應該不會大人您一樣,如果他只是對奴婢不滿,不會把大人也一起牽扯進來,畢竟當初收奴婢做養女一事,是他去拜託大人您的,這一點,萬歲爺派人一查就知道,所以,只可能是奴婢的仇人……」


  「仇人?」隆科多聽到這話總算有了明顯反應,「你的意思是,八爺是你的仇人?」


  「沒錯!」陶沝毫不猶豫地點頭,併當著他的面繼續直言不諱,「奴婢的敵人現階段有兩個,九福晉董鄂.衾璇是明面上的那個,而隱藏在背後的那個人,就是八爺……但奴婢想著,那位九福晉說的話,大人您恐怕是不會聽的,畢竟以佟佳氏一族的地位,還不至於去巴結一個小小的董鄂氏,所以指使大人的,就只可能是八爺了,而大人剛才說的那句話也正好證實了這一點……」


  隆科多大概沒想到她會分析得這般準確,好奇心也跟著一下子飆升:「可八爺怎麼會是你的仇人,你不是……才入宮沒多久么?」


  陶沝聞言冷笑了一聲,看向他的眼光也染上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嘲諷:「看來大人並沒有奴婢想象中的那般受八爺信任嘛,要不然,大人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也是,八爺應該是不可能告訴大人奴婢真正的身份的,畢竟,奴婢當年可是差點間接死在他手裡呢……」頓一下,見對方驀地瞪大雙眼,又再添一句,「所以,大人覺得,奴婢會乖乖聽自己仇人的話嗎?」


  隆科多這次盯著陶沝沒出聲,看她的眼神也已從剛才紅果果的鄙視變成了探究。


  陶沝也繼續保持著仰頭看他的姿勢,但語氣卻是一轉,從嘲諷轉為了犀利——


  「所以,大人,您不會真的以為跟著八爺會有什麼前途吧?若真是這樣的話,大人您這次也就不會被他推出來當墊腳石了……大人您可別告訴奴婢說,您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且損的都是您,而八爺自己卻是毫髮無損……」


  也不知是不是被陶沝這話戳中了痛點,原本還保持冷靜的隆科多突然變得有點氣急敗壞起來:

  「你,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全都告訴八爺嗎?那樣一來,你的這個身份……」


  「呵——隆科多大人,看來您是真的一點都不了解萬歲爺,您不會真的到現在還傻傻相信奴婢會在乎您這個養女的身份吧?」聽出對方話里的威脅之意,陶沝這廂卻是忍不住再度笑了起來,「請恕奴婢直言,奴婢可是一點都不在乎您把這些話告訴八爺呢……您以為萬歲爺今次為何會把奴婢送到太后這裡來?真的是因為聽信了你的奏言,所以才把奴婢從太子身邊帶走,然後打發奴婢來這裡整理佛經的么?不,奴婢可以明確的告訴您,萬歲爺既然把奴婢送來寧壽宮,那就說明奴婢這個養女的身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萬歲爺已經知道了奴婢的真實身份,以他的個性,若是真的容不得奴婢,那麼,不管奴婢是不是佟佳氏養女的身份,他都一定會把奴婢給砍了的……因此,奴婢如今有幸能保得這條命,是萬歲爺大發慈悲,既然連萬歲爺都不追究奴婢的身份了,您覺得,您和八爺的這種威脅還會對奴婢有用嗎?」


  此語一出,某人頓時猶如遭雷劈一般僵在原地。良久之後,他幾乎是語無倫次地開口:「這,這怎麼可能?你,你……」


  「怎麼,大人不相信奴婢說的話嗎?」陶沝倒是不意外他有這樣的反應,依舊維持剛才的語氣往下道,「不錯,奴婢之前的確是需要一個旗人的身份,但那不過只是為了能讓奴婢成功入宮,而現在,奴婢人已經在宮裡了,太子爺也對奴婢寵愛有加,就連萬歲爺也對此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您覺得奴婢還需要這個佟佳氏養女的身份做什麼呢?」停了停,「說句不好聽的,如今應該小心的,反而是大人您才對……因為奴婢都能猜出是八爺在背後指使,大人覺得萬歲爺猜不猜得出來呢?」


  隆科多被她這話說得狠狠一怔,臉上的神色也明顯有些驚惶不安起來,但他還是強撐著反駁:「你,你胡說……」


  「呵——奴婢真的是胡說么?」陶沝再度冷笑著反問,「奴婢聽聞,大人先前曾與大阿哥交好,還因此慘遭萬歲爺痛斥,如今,您居然又轉投八爺門下,看來是還沒有吸取教訓,準備『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語畢,迎上對方一臉驚愕的表情,忍不住又加重了一分語氣,「奴婢說這些話的意思,純粹是為了大人您好,倘若不是看在四爺的份上,奴婢早就慫恿太子爺去找佟佳氏一族的麻煩了……別的暫且不說,就憑您那位國舅爺阿瑪先前在廢太子時說的一番話,太子爺就不會放過你們,倘若他真的趕盡殺絕,您覺得佟佳氏一族還能坐穩這『佟半朝』之名么?所以奴婢才覺得,您真該好好感謝四爺才對,至少,四爺看在那位孝懿仁皇后的份上,對您還是相當尊敬的,要不然,剛才也不會特地跑來勸說奴婢千萬不要跟大人您計較,不像大人您,自掘墳墓不算,還把四爺也一併拉下了水……」


  看在這位雍正朝國舅爺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陶沝不遺餘力地向前者灌輸了她家四四大人這次以德報怨的認知,而她這話一出口,隆科多那廂明顯滯了滯,眼光也跟著莫名閃了閃,但卻始終沒吭聲。


  陶沝等了一會兒,見他仍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忍不住主動發問:「其實奴婢有些好奇,大人為何要幫八爺做這種事呢,是八爺許了大人什麼好處嗎?」


  聽到這話,隆科多立刻沖陶沝揚了揚眉,還擺出一副倍受侮辱的模樣。


  但陶沝卻沒被他騙過去,反而一針見血地點出了事實:「不然,難道大人要奴婢相信您對八爺是一片赤血丹心,完全不求任何回報的么?」


  她說這話的語氣相當理直氣壯,但隆科多聽完之後還是沒開口,雖然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微鬆動。


  陶沝表面繼續目不轉睛地直直迎視著他,但心裡卻莫名有些失望,她原本以為自己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眼前這位雍正朝國舅爺至少會表現出對那位八爺的一些不滿,但從他這會兒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仍沒有要擯棄舊主、另覓良主的想法!


  或許,兒子就是兒子,侄子的確是有可能會和自家叔叔反目,但兒子和自己親生父親反目的卻是少之又少,尤其還是像佟佳氏這樣的世家……


  不過,如果所謂的歷史進程真的註定不能改變,那麼這位雍正朝的國舅爺日後也一定會和那位十四阿哥一樣「半路出家」,所以她一定得想辦法把對方早點爭取到四四大人這邊來——既然她說服不了死忠於八阿哥的九九和十四,那最起碼,也要把這位隆科多給儘快扳回正道!


  想到這裡,陶沝再度開了口,但這一次,她的語氣明顯比剛才溫軟許多——


  「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奴婢雖然才疏學淺,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奴婢還是懂的,太子爺和佟佳氏一族向來不親近,一旦上位,佟佳氏一定討不到什麼好處,而目前與太子爺正面對立的就只有八爺,俗語云,『敵之敵者,即友』,所以奴婢想著,大人這樣做應該也是為了佟佳氏一族的將來考慮吧?」


  她這話出口起到的效果明顯不錯,隆科多聽罷當場一愣,隨即看向陶沝的眼神也有了明顯變化,但還是沒作聲。


  「可是——」見對方此刻對自己的話有明顯動容,即使沒開口,陶沝心中也因此生出了一絲成就感,於是又趕緊趁熱打鐵地積極繼續,「大人這樣做雖然無可厚非,但奴婢卻覺得,一個好的主子,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忠臣去涉險的,難道大人和八爺打算仿效三國時期的周瑜和黃蓋嗎?只是……大人有沒有想過,萬歲爺可不是曹操,不會因為你們兩個上演一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戲碼,就會選擇相信你們的……」


  事實上,現階段的那位康熙皇帝,根本就是對八阿哥處處提防,更別提相信他了,一旦出了什麼壞事,他恐怕都會先套到那位八阿哥身上,可憐後者對此似乎還不自知……


  「恕奴婢直言,明眼人應該都能看的出來,如今的八爺大勢已去,斷不可能再坐上那個位置了,所以,奴婢覺得,大人還是應該還是早日另覓良主才對……」


  或許是因為她這個提議說得過於直接,話音未落就遭到了對方的一聲冷哼:「不過是婦人之見罷了!」


  而聽到他這聲評價,陶沝也又一次笑出聲來,但語氣還是維持之前的溫軟:「呵——隆科多大人,到底是奴婢婦人之見,還是您自己目光短淺,被所謂的利益沖昏了頭腦,看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了呢?難道先前廢立太子一事,還不足以讓您看清萬歲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嗎?」


  「……」


  「百官共同舉薦一人,這本就是帝王大忌……不錯,歷史上的確有百官保舉太子成功的前例,但您不妨仔細想一想,那些都是什麼樣的皇帝?您再想一想,當年的鰲拜鰲中堂,想想明相和索相,您覺得,當今萬歲爺真的會是那種被大臣們牽著鼻子走的『軟骨頭』么?」


  「你,你竟敢——」


  或許是因為這句「軟骨頭」的評價太過狂妄無禮,隆科多當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抬手指著陶沝,嘴唇不停哆嗦,連話都有些說不完整了。


  但陶沝並沒有理會他斷斷續續的指責,反而還接著一口氣徑自往下道:


  「恕奴婢直言,八爺先前聯合百官保舉自己當太子的做法,在萬歲爺看來,根本就已形同『逼宮』無異,您認為以萬歲爺的強勢性子,能忍得下這口氣?他之所以撤掉您那位阿瑪的職務,無非是因為國舅爺代表的佟佳氏一族是八爺背後最大的支持者,只要國舅爺一倒,就相當於是砍掉了八爺的左臂右膀,這也是他想讓八爺及八爺一黨身後的所有擁護者徹底死心,就跟他當年賜死索額圖的道理是一樣的,都是在殺雞儆猴,是做給太子爺和八爺看的,像萬歲爺這樣的人,除非是他自己把權利給出去,否則,別人是絕對不能來搶的……既然他當年不希望太子的勢力超過自己,如今也同樣不會讓八爺『功高蓋主』…您以為他為何要復立太子,當真只是因為寵愛太子的緣故么?呵——寵愛倒是不假,但說句不好聽的,他就是把太子爺再度立起來當靶子的,因為太子爺一倒,下一個靶子就是他自己……」


  或許是因為涉及到那位太子殿下,陶沝這番話說得相當義憤填膺,話剛說完就發現眼前的隆科多正用一種極度驚異的詭譎表情死死地瞪著自己。


  那一瞬間,陶沝突然有些後悔了。


  她為何要把這種話說出來,而且是說給這樣一個根本不值得她信任的人聽,萬一被他告發到那位康熙皇帝跟前去,恐怕她連明天的太陽都別想瞧見了……


  或許,她應該放棄把眼前這個頑固不化的傢伙給扳回正道的念頭,就讓他繼續在八爺的支持隊伍里好好待著,這樣一來,就算他跑去那位康熙皇帝跟前告密,後者也不見得會輕信於他。反正歷史進程終究是會按照它自己既定的軌道轉動的,輪不到她這個穿越者來瞎操心。


  這樣一想,陶沝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原本強硬犀利的語氣也轉而變得淡淡:

  「算了,大人若是不信,就當奴婢說的這些話都只是些婦人之見吧……天色不早了,奴婢還得繼續為太后抄寫佛經,還請大人自去,奴婢就不遠送了……」


  說罷,陶沝轉身就想進屋,誰料,還沒等她邁出腳去,卻被對方先一步出聲喚住了——


  「等一下!你為何這般堅信八爺一定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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