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莫羨三春桃與李
陶沝決定用她擅長的素描為太子畫一副畫像,之後便請尚善為她準備作畫需要的畫架、畫布和炭筆。不過炭筆的製作還是費了點時間,因為這個時代沒有現代用的鉛筆,而那些傳教士手裡雖然有所謂的早期鉛筆雛形,但她實在用不慣,加上雷孝思一行人也早已出外繪製地圖,所以她只能改畫炭筆素描。
所幸她的炭筆素描也算在行,而且自製炭筆的方法並不難,只需砍柳樹細枝,去皮,然後裝入鐵罐或沙罐中密封燒制即可,只是這燒制時間的長短不同,會導致燒制出來的炭筆軟硬程度也不一,所以陶沝領著尚善在膳房蹲點蹲了好幾日,才成功磨合出她想要的軟硬程度的炭筆。
然而還沒等她這廂動手開畫,傾城那邊的消息卻已先一步傳來。
原本那日在司膳茶房裡,傾城是說等太子復立當日再來見她,結果到了第四日,也就是舉行復立大典的前一天,那位薛公公一早又來了,用和之前同樣的方法塞給陶沝一張紙條,內容大致是說傾城他已經找到了陶然,但後者堅持要當著陶沝的面才肯說出第三句話,所以,傾城讓她一定要想辦法在復立大典之前拿到出宮的腰牌,然後在舉行復立大典之際趁機溜去那天的司膳茶房,屆時會有人帶她一起出宮。
說實話,陶沝有些不太理解傾城此番為何堅持要她出宮,按她現在的處境,想辦法把那個陶然帶進宮來相見應該會更加容易吧?但可惜的是,薛公公只是個單向傳話筒,她沒辦法反問回去,不過仔細想想,以傾城的性格,既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應該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只是這個要求實在有些難度,不僅時間有限,而且還是在她被視作重點看護對象的當下,她實在是沒有太多自信能夠成功溜出去。
因為據史載資料考證,歷代的皇宮守衛都是及其森嚴的,必須持證——也就是傳說中的腰牌——出入,否則如果膽敢擅自闖進宮的話,隨時都會有被殺頭的危險。而這個腰牌也不是人人都有的,除非是本身就擔任特定的職務,比如廚子和採買之流,或是臨時替主子出宮辦事的宮人,否則,身在這皇宮之內的宮人想要任意出入宮門基本是不可能的。
何況,清代的腰牌上面通常都刻有持牌者的姓名、年齡、面貌特徵和編號等等,所以想要借別人的腰牌通行也純屬無望,一旦發現就是連坐之罪,再加上這座毓慶宮內誰都知道她是太子的心頭寵,又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敢把腰牌借給她,說不定她前腳才出去,後腳就連累對方挨了板子。而且,她相信那位太子殿下也一定跟皇宮四門處都打過招呼,就算她勉強能溜出毓慶宮,也不見得能成功走出這座紫禁城。
因此,在這種情況之下,傾城提的這個要求對陶沝而言,幾乎等同於不可能的任務。
不過傾城既然強調說會有人帶她出宮,想必定是替她準備好了出宮的臨時腰牌,但陶沝對此卻深感擔憂,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教訓,就算事先安排得再萬無一失,具體落實到她身上,總會鬧出些臨時狀況,萬一到時候在宮門口被人認出她是誰,那恐怕就會功虧一簣了——
倘若對方是太子這邊的人也就罷了,她了不起就是被打包送回毓慶宮,最多再挨某人一頓臭罵,但如果是別人——比如八爺黨的人,那她的下場恐怕就不會這麼輕鬆了,尤其眼下正值復立大典之際,萬一他們以此為要挾,對太子可是十分不利的。再加上她上回能成功溜出毓慶宮去見傾城,純粹是因為有弘晉阿哥幫忙,而對方雖有幫過她一次,但也不見得就會幫她第二次,所以,為了以防這些所謂的「萬一」,最可取的辦法,就是借用太子的那塊腰牌出去,那樣一來,別說出宮暢通無阻,出城都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畢竟在這位太子殿下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陶沝自然是知道那塊腰牌放在哪兒的,以往太子每天都會隨身帶著,大概也是擔心她會偷偷打那塊腰牌的主意,但明日就是復立大典,他在大典上穿的是特製的吉服,應該不至於將腰牌也一併帶去,屆時,她就有望成功溜出宮去見傾城了。
陶沝的這個打算固然不錯,但可惜的是,還沒等她將之付諸行動,太子那邊卻突然出了新的狀況——而這個狀況,也完全出乎陶沝的意料之外。
復立大典前夜,太子從乾清宮回來,也對陶沝提出了一個要求,讓她第二天隨他一起參加復立大典。
陶沝當場有種「明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結果東風沒等來,反而下了一場傾城暴雨」的挫敗感。
「我……能不能不去啊?」陶沝大腦給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找理由拒絕,「唔——你也知道萬歲爺他本就不太喜歡我,加上我這張臉和身份也都有些尷尬,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說不定還會給你添麻煩的,而且……太子妃不是要跟你一起參加嗎?我再跟去的話,那不是顯得太多餘了么?」
陶沝敢發誓,她說的這些都是真話,而且是發自肺腑的真話,就算她此番沒有溜出宮的打算,她也一點都不想去參加什麼復立大典,尤其是這場復立大典的目的,不僅是復立太子的地位,還有太子妃的地位也會被一併復立,她一點都不想親眼目睹他們兩人當眾站在一起被授予冊寶時的情景,那隻會讓她覺得他們兩人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而她,不過就是個多餘的小三,為了避免她內里的那顆暗黑嫉妒心不受刺激,她覺得還是眼不見為凈比較好。
結果那位太子殿下聽到她的這番話,臉色卻是當場一黯,就連那雙原本晶亮熠熠的琥珀丹眸也連帶失去了光彩——
「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想成為我的太子妃嗎?」
他此語一出,陶沝的大腦莫名有一瞬間的空白。緊跟著,像是有什麼東西劃過,將原本平靜的空白畫面盡數打碎——
他這句話的意思,該不會是想在明日的復立大典上鬧事,讓那位康熙皇帝當眾同意讓她來當這個太子妃吧?這這這……雖然她聽著心裡是很感動,也不是完全沒有幻想過這一出,但那也僅僅只是純粹的想象而已,歷朝歷代膽敢要挾君主的案例倒是不在少數,但幾乎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尤其現在被要挾的對象還是那位高度集權的康熙皇帝,想也知道,如果太子真的孤注一擲這樣做了,那明日的這場復立大典估計就全完了,包括她在內,也一定會沒命的!
這傢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這根本就是典型的花樣作死嘛!關鍵是他自己作死不要緊,還連帶拉上了她……她就算真的已經時日無多,也不想主動尋死啊!
「嗯,我不想!」
思及此,陶沝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立即否定了對方的提議。雖然她心裡的確有幾分惋惜,但表面的態度卻甚為斬釘截鐵:「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對太子妃這個位置沒有任何痴心妄想,我能像現在這樣留在你身邊就已經非常心滿意足了……」
話音未落,卻已對上某人一臉不相信的表情,那雙猶如琥珀一般的丹眸深深地凝望著她的眼睛,語氣執著且堅定:「你不必擔心,我有辦法讓皇阿瑪同意此事的……」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陶沝被他看得一陣鬱悶,如果不是看在他也是因為對她一片真心的份上,她估計就直接沖他開吼了——
「我說的是真的,不是欲擒故縱,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當你的太子妃——」
更何況,註定要被二廢的位置,有什麼好稀罕的!
說完,對上某人眸底隱隱泛出的怒意,又趕緊補充,「啊——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絕對不是因為不喜歡你或不想留在你身邊才不願當你的太子妃的,而是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對於如今的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吸引力了……」
她一字一句地清晰咬音,試圖用最婉轉的語氣來陳述自己今次拒絕的理由——
「因為除了表面風光之外,當太子妃其實並沒有我當初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反倒是像現在這樣當個小宮女才是最適合我的,因為我每天都可以陪在你身邊,可以時時刻刻看到你,而且我喜歡的、想要的物事,你也都會找來送給我,我已經很知足了……反正在我看來,這個位置不過是個虛名,不管有沒有這個名號,對我而言其實都沒有任何影響,因為這皇宮之內誰都知道你喜歡我,看在你這位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也沒有人膽敢隨便欺負我,所以,這個名號還是繼續留給你的那位太子妃吧……」
她一口氣說完,卻不見太子那廂的臉色出現半分好轉,想了想,又開玩笑似地繼續補充一句:「……更何況,太子妃是不得善妒的,而我可是出了名的眼睛里容不得任何沙子哦,萬一真的上位,估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那些妻妾全都打包送走,你確定你到時候真的不會生氣?!」
她發誓她說這句話的本意只是想緩和一下此刻的凝重氣氛,誰想那位太子殿下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旋即語出驚人——
「既是太子妃,只要你想,大可以全照你的心意去做……」
不是吧,這樣也可以?!
一聽這話,陶沝突然有種被閃電狠狠劈中的感覺,雙眼圓睜,嘴巴微張……驚詫之色盡數寫於臉上,但只一瞬,緊接著,這滿腔的震驚便迅速化為了滿滿的感動,因為她看到了他此刻的神情,無比真摯,尤其是從那雙琥珀丹眸中溢出的溫柔而又無比堅定的眼神,讓她確信他這一刻所言非虛。
有人說,一個女人的面子是由她的男人給她的,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一樣的,最好的男人不會強壓地要你改掉你所謂的缺點,而是會縱你,容你,然後把你寵上天……
所以,有那麼一刻,陶沝心裡是很想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接受這份好意的,但理智終究還是在最後關頭被強拉了回來——
「好吧,我承認我其實的確是很想答應的,但可惜的是,我好像沒有當太子妃的命,如果強行坐上這個位置,說不定將來哪天,就會落到和當年一樣的下場……」
她說著,見對方明顯一怔,也不等他開口,又立刻繼續往下道,「……如果我現在答應了,說不定在明天的復立大典上,就會有一枝羽箭不知從哪裡飛出來,然後把我給射死,甚至,還沒等到明天的復立大典開始,我就有可能已經死於非命了……」
畢竟,歷史上沒有她這樣一位太子妃,如果一意孤行的話,這種假設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成真的……
她此語一出,太子的那雙琥珀丹眸中立時有一道驚異的光芒閃過:「你,是不是真的……」
他顯然是想要反問什麼,但說到這裡又突然停住了,直接岔開之前的話題道:「……即便有人要對你不利,我也會擋在你前面的……」
他說這話的語氣也極其認真鄭重,就像是在許一個天長地久的承諾,任是誰聽了都不會質疑他此刻的真心。
陶沝心裡的感動也隨之更甚,下一秒,她已身隨心動,撲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他。而被她這樣猝不及防地抱住,那位太子殿下先是明顯一僵,旋即便緩緩放鬆下來,也伸手反抱住了她。
陶沝將臉埋在對方的懷裡,說話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泣音,卻是喜極而泣的那種——
「我很開心……能聽到你對我說這樣的話,我真的很開心……」
她一面說,一面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對方——
「我明白你想要表達的心意,可是,我並不需要你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如果只是對我一個人不利也就罷了,但若我坐上那個位置的後果會連累你的話,那還是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的比較好……如果再因此連累你為我受傷,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開心的,之前,你為我擋箭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那樣的事,我再也不想經歷了,所以,太子妃的位置,還是交由你的那位太子妃來繼續坐吧……只要我明白你對我的這份心意就好……」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但語氣卻是無比情真意切。太子這次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幽幽嘆了口氣,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同樣摟緊了她。
陶沝等了一會兒,見他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稍稍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自己的話往下道:
「其實,我不願坐那個位置,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因為有人告訴我,一個人手中一旦擁有了至高的權力,就會變得越來越貪心,甚至會迷失本心……即便他最初並不想成為那樣利欲熏心的人,到最後,也會身不由己……」
她說著,微微從某人懷裡探起腦袋,抬眼對上那雙琥珀丹眸——
「那位朝鮮世子就曾跟我提起過關於他母妃的故事,他說,他那位親生的母妃最初只是中人身份,但因為他父王當年極寵他母妃,所以不僅力排眾議娶了他母妃,而且還為了扶她坐上王大妃之位而不惜廢了之前的那位王大妃,結果他母妃入主中宮之後,就開始恃寵而驕,利用自己的身份在朝中廣納黨羽、結黨營私,甚至為保專寵,還經常毒打被他父王寵幸過的宮女,到最後,他的父王終於忍無可忍,不止廢了她的王大妃身份,而且還將她一併賜死……」頓了頓,撅起嘴,緩緩再補一句,「……如果我真的坐上這個太子妃之位,說不定以後也會慢慢變成她那個樣子的,我可不想步她的後塵……」
雖然這些話不全是出自那位朝鮮世子之口,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陶沝從現代的史書上看來的,但不得不承認,這位名列朝鮮史上三大妖女之一的張禧嬪,其從侍婢一步一步成為朝鮮王妃的傳奇人物經歷,的確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過,在陶沝看來,與其說她是妖妃惑主,倒不如說她是因為專權攬寵、黨同伐異而引起肅宗李焞的不滿,最終淪為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所以,她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人物,但也絕不討厭。
大概是因為陶沝這會兒突然提起張禧嬪,那位太子殿下眼裡明顯閃過一抹詫異之色:「看來那位李昀世子似乎也很喜歡你,若不然,又怎會跟你提起這些事?」
「噢,這是因為——」被他這樣一問,陶沝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所舉的這個例子不太恰當,當下只得趕緊想理由,「……他之前誤以為我是看中你的太子身份才賴在你身邊的,所以好心規勸我回頭是岸……」
「是這樣么?」他聞言斜斜挑了挑眉,語氣聽起來也是古古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她的這番解釋。所幸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入下去,而是將話題又重新拉回了原先的軌道——
「那你是確定不想坐這個位置了?」他的語氣淡淡,卻不失寵溺和堅毅。「其實,你也可以更任性一點的……」
陶沝自然明白他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無非是讓她憑藉自己的心意來直接做選擇,而不是以理智來衡量這件事的利弊。
「不用了,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雖然心裡多少有些捨不得,但在感性和理性之間,陶沝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如果我真的已經時日無多,那我最後的願望,就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你身邊,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你……所以,只要你心裡有我,能一直陪在我身邊,這樣就很好了,其他的一切虛名都是假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又何必去爭那種東西?」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始終直直地迎向某人,神情亦是少有的堅決——
「……而且,你之前也曾說過,我如今身份不明,雖然表面是佟家的養女,但知道我當年身份的人,卻也不在少數,一旦我坐上這個太子妃之位,我的身份問題一定會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的,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因此鬧出什麼事端,讓你和萬歲爺之間好不容易才修復的父子關係再度出現裂痕,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或許是因為聽到最後這句話,那位太子殿下原本陰鬱的臉色終於有所好轉,看向陶沝的目光也慢慢變得溫柔如水——
「你考慮得如此周詳,倒顯得我有些不懂事了……」頓一下,突然又語出驚人地添上一句,「其實,你也不用為我考慮這麼多,說不定,這個太子的位置,我也坐不了多久了……」
「你,你在胡說什麼呀……」儘管內心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感到幾分吃驚,但陶沝面上並沒有輕易顯露出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太子卻不接話,只定定地盯著陶沝的雙眼,直看得她一陣心虛。為了避免在他面前露出什麼破綻,陶沝趕緊瞅准機會轉移話題——
「其實,我覺得你那位太子妃也挺好的,至少,她還是很顧著你的,你之前被廢的時候,她不也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嗎?聽說,她也有積極聯合她的家族勢力為你在萬歲爺面前說好話呢……所以,我覺得光憑這一點,她就擔得起這個太子妃之位!」
雖然那位太子妃看起來貌似不怎麼喜歡她,但這段時間卻也沒有無緣無故來找她的麻煩,因此,陶沝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為她說句好話的。
不過太子聽到她這番話后的反應卻似乎有些冷淡,語氣甚至是帶著不屑的:「你竟然還幫她說話?你就不怕她上位後會來找你的麻煩么?」
陶沝先是一怔,隨即便立刻沖他堆笑:「可我不是有你嗎?有你在,誰又敢隨便來找我的麻煩?就算她是太子妃也是一樣……再說,太子妃可是要母儀天下、做萬眾女子表率的,哪能跟我這樣一個小宮女斤斤計較?而且,她來找我的麻煩對她自己也沒有太多好處啊,反而還會令你和她兩人之間的關係惡化……我想,以她的才智,不太可能會做這種傻事的……」
不過,倒也不排除她會攛唆別人來找她麻煩的可能……
但最後這句話,陶沝卻是隱了沒說,因為這也是她不願當太子妃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她看來,太子妃恐怕更像是一個職位,能力是一回事,和太子之間的感情好壞又是另一回事,能夠兩者兼顧、兩全其美的著實不多……至少,她沒有這個自信可以成功勝任。
太子聽罷沒作聲,目光微微凝滯,定格在某處,面色也顯得格外複雜。
陶沝注意到他這會兒的視線焦距並非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是直接越過她,看向殿門方向。
她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循著對方的視線望去,卻赫然發現,此時此刻,竟然有一抹黑影正在門外微微晃動。
居然有人躲在外面偷聽?!
意識到這一點,陶沝頗有些驚訝地回頭望向那位太子殿下,卻發現他這會兒也正好低頭看著她。
陶沝本能地一怔,而後張了張嘴,以口型無聲詢問:「你什麼時候發現外面有人偷聽的?」
太子見狀扯了扯嘴角,也以口型無聲回答:「從我進門,她就躲在那裡了……」
什麼?!
他此語一出,陶沝再度有種被閃電狠狠劈中的感覺——
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吃錯藥了?明知道外面一直有人偷聽,他剛才居然還能如此淡定地跟她討論關於太子妃之位由誰來坐的敏感話題?這樣一來,豈不是代表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外面那個人也全都已經聽到了?萬一這些話傳到了那位太子妃的耳朵里,那她還有活路嗎?就算對方一開始沒想找她的麻煩,聽到這種話后也一定會來找她的麻煩了吧?!
陶沝越想越鬱悶,連帶看向某人的表情也變得怨念叢生。而某位始作俑者卻正好與她相反,臉上的神情始終維持之前的淡定。
莫名的,陶沝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
剛才那些話,該不會是他故意說給門外那個人聽的吧?
既然他一開始就知道有人躲在外面偷聽,那是不是也代表,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這樣一想,陶沝又趕緊無聲追問:「是萬歲爺的人么?還是……那位八爺的人?」
他聽到這話卻是目光涼涼地睨了她一眼,而後帶點輕蔑地嗤笑出聲:「……就是你剛才誇的那位……」
呃……陶沝下意識地眨眨眼睛。她剛才有誇過人嗎?難不成……是那位太子妃本人?!
一想到這個答案,陶沝的嘴角頓時抽搐不已。
這傢伙究竟是什麼意思啊?明知道太子妃躲在門外,還特意問她要不要當太子妃,這是在變相給她拉仇恨值嗎?嗚嗚嗚……她究竟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