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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細數當年情深淺(下)

  兆佳氏是用雙手直接抓住刀刃的,鋒利的刀刃直接刺破了她細嫩的手,開始不停往下滴血。


  十三阿哥被這幕畫面狠狠震撼住了,當即皺緊眉頭,沖她怒吼:「你這是做什麼?連你都要來阻止我么?」


  兆佳氏遭到呵斥,卻仍是不肯鬆手,她的語氣低微,卻又比想象中的還要堅定:「十三爺,不要殺她,不要一錯再錯……」


  看著這一刻徒手為自己擋刀的兆佳氏,陶沝原本積壓滿腔的怒氣突然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從嘴裡迸出的話也更加言辭犀利,針針見血——


  「十三爺,你心甘情願被這個贗品利用,不惜為她犯下弒父殺兄的謀逆之罪,卻將真正為你著想的嫡福晉置於一旁,這才是你真正的悲哀!你自甘墮落死不足惜,但你的嫡福晉犯了什麼錯,你的那兩位側福晉又犯了什麼錯,還有她們背後的親屬家眷,還有她們為你生的孩子,還有你身後這些效忠於你的士兵們,他們又都犯了什麼錯?他們憑什麼要為你犯的過錯而承受莫須有的懲罰?」


  「……」


  「……你衝冠一怒為紅顏,即便戰敗,大不了一死百了,但你可曾為他們考慮過,他們會因為你此舉受到多大的牽連,你又要他們以後如何自處?你的嫡福晉不惜一死為你抵命,但你又是怎麼對她的?你身後的那些士兵明知道跟著你是個必輸之局,卻還是死心塌地地效忠於你,但你呢,你可有為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考慮過以後?還有你的孩子,他們將來也會因為你的過錯受到牽連,你可曾想過一個犯謀逆之罪的皇子所生下的孩子就算最後能免於一死,又要歷經怎樣艱難的環境才能活下去,並且,他們世世代代都會背負這個罵名……這樣對你的至親骨肉,你於心何忍?更何況,你以為你自己這樣做會留下什麼好名聲么?不,你只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因為你是為了一個贗品而反,後世之人就只會笑你有眼無珠,愚蠢至極……」


  「你這個該死的——」十三阿哥聽到這裡又一次衝動地想要衝陶沝揮刀,但這回不僅是兆佳氏,就連那名之前一直對陶沝極度不屑,待在旁邊充當背景牆的壯漢侍衛也跟著一起跪下擋在了陶沝跟前,且同樣徒手幫著兆佳氏抓住了十三阿哥的刀刃。


  「墨坤,你,你也……」見此情景,十三阿哥這廂顯然受到了深深的打擊,幾乎不敢置信地拿眼瞪著那名壯漢侍衛。而後者卻是抬頭,一臉誠懇地回望著他,語出堅定:

  「十三爺,奴才對你的忠心絕不會變,只要你招呼一聲,奴才甘願放棄一切,為你肝腦塗地,但——這位姑娘說的對,這一次,不值得……」


  此語一出,陶沝頗有些受寵若驚地側過頭去看他。這傢伙莫不是被誰上身了吧?先前不是還嫌棄她話多,說惹得他腦袋疼嗎?怎麼這會兒功夫就突然改變了立場?

  「請十三爺三思,奴才也認為不值得——」還不容陶沝多想,又一個人影從樹叢里突兀鑽了出來,是剛才負責送兆佳氏回京的和善侍衛墨塵,他一來就直接跪倒在十三阿哥跟前,出聲請罪:「奴才罪該萬死,沒有聽從您的命令送嫡福晉回京,因為嫡福晉哭著求奴才,奴才實在不忍心……」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兆佳氏就急急插話:「十三爺,是我逼他送我來的,你別怪他——」


  「不,是奴才的錯!」墨塵不等她說完又重新把話語權奪了回去,「其實是奴才不想走,奴才多年前蒙十三爺所救,又跟著你這麼多年,不會比其他人對十三爺您的忠心少,奴才就算一死也絕不會背叛十三爺您,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十三阿哥大概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三人竟會在此刻聯合起來站到陶沝那邊,一時間整個身子都僵住了,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十三爺——」見氣氛突然陷入僵局,陶沝這廂又深吸一口氣,語氣鄭重地再度出聲:「請再聽奴婢說一句,真正的傾城是絕不會逼你行此大逆不道之舉的……雖然她喜歡的人並不是你,但奴婢看的出來,她對你還是好的,至少,在所有阿哥裡面,她對你是最好的,儘管她表面沒說,但奴婢覺得在她心裡,是把你當自己的親兄弟一樣看待的,所以,這樣的傾城,是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兄弟踏上這條死路的……」


  這番話,陶沝說得極真誠,一反剛才的犀利和咄咄相逼——


  「……而且,想必十三爺也清楚,真正的傾城是知道那位九福晉喜歡誰的,她那樣的人,即使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不是自己,卻還是一心幫著她,試問這樣的傾城,又怎麼可能會鼓動你去報復太子爺,就算是為了那位九福晉,她也絕對不會去傷害太子爺的……更何況,當年的那場大火是誰放的,傾城心知肚明,就算真的要報仇,她也應該去找那個兇手和他的幫凶,而那個人,絕不會是太子爺……所以,十三爺你醒醒吧,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傾城,她不過只是在利用你對付太子爺而已……」


  「……!!」她話音未落,十三阿哥原本僵住的神情又再度出現了明顯變化。而還沒等他開口繼續追問,就聽冒牌傾城那廂又一次突兀地出聲搶白:「十三爺,不要聽她胡說!我才是真正的傾城……」


  「哼——」聞言,陶沝這次也終於轉過頭去將矛頭正式對準她,且恢復了之前的犀利語氣:「姑姑先前不是一直說我不見棺材不掉淚嗎?可在我看來,真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應該是姑姑你吧——太子爺早就在萬歲爺面前戳穿你一次了,你還不死心是嗎?那要不要我現在再戳穿你一次——」


  語畢,她立刻回頭看向因為聽到她最後這句話而倍感驚訝的十三阿哥,徑自發問:「十三爺還是不信她是假的么?那我就讓你心服口服——」


  她說著,用手一指冒牌傾城,眼睛卻依舊看著十三阿哥,「你讓她告訴你,那年萬歲爺命你代為泰山封禪,你在泰山之巔曾跟她說過什麼?」


  此語一出,十三阿哥當場懵住了,好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你,你說什麼……」


  陶沝眼帶同情地斜了他一眼,沒再等他的答案,直接轉頭沖坡頂的冒牌傾城追問:「如何?姑姑應該也聽到我剛才問十三爺的問題了吧?既然你說自己才是真的傾城,既然你也說自己是真的喜歡十三爺,那沒道理記不起那麼重要的誓言吧?」


  「我……」因為沒想到陶沝會突然提出這樣刁鑽的問題,冒牌傾城的臉色一下子有些泛白。


  而陶沝這廂也不打算給她太多想理由的空隙,立刻接著自己的話往下步步緊逼:

  「姑姑不會是想說你失憶了,所以才記不起來了吧?呵——那我不妨給姑姑提個醒,十三阿哥當年可是把這句誓言刻在了那塊有他名字的玉佩上送給了真正的傾城,而玉佩也一直被傾城小心翼翼地收在自己的房裡,既然你說自己是真的傾城,應該沒道理會記不起這句話吧?就算是真的失憶,你住在那間房裡的時候,也是有機會能看到那塊玉佩的,你只要把那塊玉佩上的話說出來就行了,即便是大致的意思也可以,只要你說對了,我就自請說服太子爺答應你們的要求……」


  冒牌傾城還沒開口,十三阿哥那廂先傻了,眼光灼灼地瞪著陶沝:「你,你怎麼會知曉當年……」


  但陶沝卻不理會他的問題,只目不轉睛地盯著坡頂的冒牌傾城,高聲反問:「如何,姑姑有記起來么?」


  「我,我……自是記得的……」冒牌傾城這會兒的表情明顯有些慌張,但由於陶沝開出的這個條件太過誘人,加上她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在十三阿哥面前曝光,因此還是繼續硬著頭皮答道:「十三爺那日許我的,是一個位置……


  「你說什麼?!」她此語一出,十三阿哥原本握在手裡的那把戰刀也應聲落地,整個人就像是被晴天霹靂當場劈中了一般。


  而見此情景,那位冒牌傾城的臉色也跟著當場刷白。


  陶沝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回頭看向十三阿哥,無聲冷笑:「十三爺聽到了吧?你現在還認為她是當年的那位傾城姑姑嗎?」


  「……怎麼會……她怎麼會……你怎麼會……」十三阿哥似乎還沉浸在前一秒的打擊中,面色也瞬間變成了死灰色,且各種情緒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瘮人。


  陶沝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復又轉頭迎向冒牌傾城,而後定格在對方臉上:

  「你方才是不是想回答,十三爺當日許給傾城的是嫡福晉之位,亦或是……更尊貴的位置?」


  冒牌傾城那廂雖然已經意識到自己答錯了問題,但嘴上仍在死撐:「是又怎樣?」


  「可是很遺憾呢,十三爺當時許的並不是這些——」陶沝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然後清了清嗓子,語氣極其莊重地出聲——


  「……願以山川明誓,舍一切浮華,化為□□鳥,與你比翼翱翔……」


  語畢,也不管冒牌傾城作何反應,便將視線重新移到十三阿哥臉上,表情淡然:


  「十三爺,你當時的原話應該就是這樣的吧?」頓了頓,又補一句,「我記得你還說過,這句誓言,你這輩子只會對那位傾城姑姑說一次,說第二次的時候,就是她嫁給你的時候……」


  「你,你怎麼會……」知道?

  十三阿哥被她這句鏗鏘有力的誓言激得再度風雲變色,連帶看向陶沝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迷惘起來。「難道,你……」


  陶沝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態度從容地迎視著對方此刻投來的探究目光,然後斬釘截鐵地斷了對方的所有想法:

  「我剛才說過了,當年那位傾城姑姑喜歡的是九福晉,這些話自然是當年那位傾城姑姑告訴九福晉的,十三爺覺得,九福晉又會把這話學給誰聽呢?」


  果然,在聽到這句反問之後,十三阿哥眼中原有的一抹光彩也盡數黯淡下去。


  望著這樣的十三阿哥,陶沝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慶幸,因為她當年無意間在傾城房裡看到那塊玉佩時,多嘴問了傾城一句關於玉佩的由來,所以如今,她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成功說服十三阿哥相信自己。她還記得,傾城那時答話的語氣雖然極淡然,但她還是感覺的出,十三阿哥送的這份禮物讓她十分感動,只可惜傾城不喜歡男人,否則,十三阿哥也不是沒有任何機會的。


  「……所以,十三爺,你還要相信這個徒有其表的女子就是傾城本人么?」


  十三阿哥這次沒有立即接話,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前方的陶沝,但眼睛裡面卻沒有任何焦距。


  半晌,他彷彿回過神來,慢慢轉過身去望向此刻站在坡頂正努力思考要如何挽回敗局的冒牌傾城——


  這一次,他臉上的神情居然很平靜,沒有明顯的被人欺騙后的憤怒,也沒有太過明顯的悲傷,甚至也沒有太多責怪對方的意思。他只是深深地注視著她,很艱難地一字一頓開了口:


  「你……到底是誰?」


  他此語一出,冒牌傾城那廂先是愣了愣,繼而便笑了起來,且越笑越大聲,笑得極張狂,聲音也格外刺耳——


  「哈哈哈——十三爺,你居然問我是誰?我不就是你喜歡的傾城嗎?怎麼,被這個女人三說兩說之後,你便開始懷疑起我了嗎?我可是會很傷心的啊……」


  然而十三阿哥這次卻沒再因為她的話而受到半分干擾,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她,將自己剛才的問題又平靜重複了一遍:「你到底是誰!」


  見此情景,冒牌傾城那廂也漸漸收起笑,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十三阿哥的臉龐。末了,她突然語出驚人道:


  「就算我不是當年的傾城姑姑,那又怎麼樣?我敢說,在這個世上,我這具身子是最像那位傾城姑姑的——十三爺,你不是最喜歡那位傾城姑姑的嗎?你不是喜歡她的這張臉嗎?不是苦於自己一直無法得到她嗎?就算我之前的確利用了你,但只要你肯繼續幫我,我自願奉獻自己的身子給你,這不是正好實現了你多年以來的願望嗎?於你,並沒有任何損失啊……」頓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語出誘惑地再添一句,「而且,只要十三爺你喜歡,我也可以配合你,把那位傾城姑姑裝得極像的……你瞧,在今日之前,你不是從來都沒有覺察到什麼不對勁嗎?」


  有時候,親口承認一個事實遠比被別人拆穿更具有殺傷力。


  不得不說,冒牌傾城最後這番話算是徹底命中了十三阿哥的脈門。十三阿哥本能地向後倒退一步,抱頭靠在了一邊的樹榦上,死命地搖:「不,這不是我要的……我喜歡的是傾城,不是你……」


  「哼——真是個虛偽的男人!既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眼見對方變相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冒牌傾城的美眸中也立刻露出了一抹凶光。她立刻用手指著位於下方的陶沝和十三阿哥等人,沖站在自己兩旁的侍衛發號施令——


  「放箭,把他們全都給我殺了——尤其是當中那個妖言惑眾的女人!」


  她此語既出,大約只有小一半人仍僵滯在原地不動,但全都是站在距離斜坡較遠的那幾個垛口處的,而就近位置的這些士兵居然全都訓練有素地聽從了冒牌傾城的指揮,立刻領命搭弓放箭,完全不顧前方的五人中還有一位皇阿哥。


  一陣密集的箭雨迅猛朝五人所在的位置凌空襲來。


  說時遲那時快,兆佳氏幾乎是本能地撲向了十三阿哥,背對著羽箭射來的方向努力將他整個兒抱在自己懷裡,而那名叫墨塵的和善侍衛見狀也立刻拔出自己隨身的戰刀,揮舞著幫他們兩人擋箭,而陶沝這廂就沒有這般幸運了,因為手腳俱被綁住的關係,坐在原地的她幾乎無法動彈。好在那名叫墨坤的壯漢侍衛還算有點良心,拖著陶沝退到了其中一棵大樹背後,並瞅空撿起了剛才被十三阿哥掉在地上的那把戰刀。


  雖然有斜坡上的樹木作天然遮擋物,但因為此刻的箭勢量多且狠疾,所以墨塵那邊一人護著十三阿哥和兆佳氏兩人明顯有些吃不消,很快胳膊上就中了一箭,血流不止。


  墨坤見狀,回頭看了坐在地上的陶沝一眼,想了想,一揮手中的戰刀,直接砍斷了綁在後者腳上的繩索,然後沖她丟下一句「你快跑吧!」,說完,便匆匆提起戰刀跑去支援墨塵他們了。


  陶沝被他這一舉動弄得半是感動半是無語。他倒是把綁在她手上的繩索也一併砍斷了再走啊……


  另一邊,墨塵中箭流血的場面也讓那位原本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十三阿哥瞬間回復了理智,他終於意識到哪裡有些不對勁了,下一秒,他將適才一直把他擋在身後的兆佳氏推開,直起身沖此刻仍舊站在坡頂、與其相距那十餘米開外的冒牌傾城問話——


  「傾……你,你竟然——」許是已經意識到對方不是真正的傾城,十三阿哥的這一稱呼剛開了個頭便直接掐斷,但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只能拿眼瞪著她,順帶還往此刻站在她身邊的那些侍衛臉上也快速掃了一眼,跟著,他似乎又發現一個令他意外的事實:「他們,他們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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